11

杜若睜開眼，天花板上的燈泛着朦胧的光，四周不是熟悉的環境，他猛然起身坐直了身子，愣了好一會兒昨天的記憶在腦海裏閃現，他揉了揉腦袋，掀開被子下了床。

房間裏只有他一個人，廚房裏傳來鍋鏟翻動的聲音，杜若推開門去了客廳，看見傅深正在廚房裏做早飯。

傅深聽見動靜，握着鍋鏟轉身看他一眼，“去洗漱，一會兒吃飯。”

“哦，好。”杜若注意到傅深精神似乎不太好，臉色蒼白，眼底泛着黑，他進了衛生間腦袋又伸出來，關心道，“你昨晚沒睡好？”

傅深的視線幽幽轉過來，看着他似乎頗有怨氣，又帶了些無奈，最後木着一張臉道，“挺好。”

“挺好就好。”杜若放心了，收回了腦袋。

連着幾天都是陰天，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被人遮了一層布，零星的光灑下來，轉瞬又折散在半空中。

放在下周一的周考改到了周五，原因是各大高校的第一次考試都在開學第一周的周五，附中和一中商議決定，跟其他幾所高校保持一致，統一在周五考試。

而且原先的副科分開考變成綜合考試，文綜和理綜都是兩個半小時，三門科目一共300分，選擇題140分，非選擇題160分。

陸成江說完後班裏哀嚎一片。

“才高二上學期就要考理綜了嗎？”

“那麽多題才兩個半小時的時間？？”

“我吐了。”

陸成江撐着講臺道，“以後都是考理綜，按高考的模式來，提高你們的做題速度和選擇正确率。選擇題一道四分，錯五個以上，就拉開了整整二十分。”

“你們平時都不把選擇當回事，錯了一兩道扣兩三分覺得也不影響，做題不夠仔細認真。這些小毛病放到高考上都是大問題。”

陸成江念了一遍考號，考號是按上學期的期末成績排的，除了他，趙文玉和李雨浩三個人在其他班考試，其他都是在1班。

他們三個裏面，杜若偏科，成績徘徊在年級70-80，偶爾物理化學發揮好了能排上1班的末尾。趙文玉和李雨浩是七門都不行，家裏把他們塞到1班混到高中畢業，高考完會把他們送到國外去，或者打點關系進國內貴族名校。

每學期分班人員都會變動，全年級前五十名待在一班，51-100名待在二班，以此類推。

他們三個除外。

即便他們考到學校倒數，也一樣會一直待在1班，畢竟家裏關系擺在那兒，校長也要給三分薄面。

傅深和趙嘉儀沒有上學期的期末成績作參考，被安排到了最後一個考場，兩人分別坐在最後一個考場的倒數第一和倒數第二個位置。

一放學，趙文玉就湊了過來，“若哥，明天夜裏考完試沈樾他們去阿桂那兒吃燒烤，我和耗子也去，你跟我們一塊兒不。”

杜若在收拾東西，把畫稿整理了放書包裏。

“看清況，稿子過了就去。”

“不過在家裏改畫。”

趙文玉看向一旁的傅深，這幾天由于杜若跟傅深走的近，他也跟傅深熟了那麽一點。

“傅深，到時候若哥要是去了你也過來呗。”

傅深掀了掀薄薄的眼皮，“好。”

居然答應了。

趙文玉本來以為傅深不愛湊這種熱鬧，他還準備了一大段說辭想把傅深勸過去，結果沒想到他答應的這麽爽快。

前排的趙嘉儀單肩背包，敲了敲趙文玉的桌子。

趙文玉扭過頭來看她。

“走了。”她說。

趙文玉站起身來，朝杜若道，“若哥，我先走啦。”

“明天一定要去！！”

趙嘉儀勾住了他的脖子帶着他出了教室，教室外傳來趙文玉的反抗聲。

“手拿開。男女授受不親。”

趙嘉儀低聲說了一句什麽。

趙文玉立刻道，“那也不行。”

帶着水汽的涼風穿過教室窗戶縫透進來，杜若把校服拉鏈一路拉到下巴處。

傅深也收拾好了東西，“你去哪兒交稿？”

“東風南路那邊。”杜若說。

“我跟你一起。”

杜若眼睛亮了起來，“可以啊，我騎車車帶你。”

傅深，“……”

杜若拿了傅深的車鑰匙，興沖沖地下了樓，去停車棚取了傅深的車，騎車停到傅深面前，“走。”

傅深坐上了後座，随口問道，“你接稿接的是哪家的？風華？悅靈？”

杜若，“風華。”

“悅靈作品偏女頻，沒意思。”

傅深眉心蹙了一瞬，很快又松開。

“傅同學，明天考試緊張嗎？”

傅深，“有點兒。”

杜若深吸了一口氣，“哥帶你放松放松。”

“抓緊了。”

傅深心中蔓延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他剛拽住杜若腰間的布料，杜若調成了最高檔，猛地擰車把沖了出去。

旁邊的車迅速擦身而過，在後面發出幾聲滴滴聲，杜若見縫就鑽，好幾次差點兒撞上人家的車屁股，看的傅深眼皮子直跳。

風聲在耳邊呼嘯，空氣中帶着夏末雨後灌木綠叢和路邊玉簪花的清香，杜若在前面揚聲道，“傅深，你這小電驢不錯啊，就是跑得有點兒慢，不過還是挺爽的。”

“……”

傅深一言難盡地盯着他的後腦勺。

東風南路比較偏，路上車少了些，不遠處路口一道紅綠燈正映着紅光，路口沒有車，不遠處穿着執勤服的交警朝他們的方向看過來。

原因無他，這小電驢的速度太快了些，大有闖紅燈之勢。

眼見着要過斑馬線了，杜若腦子一抽，車把擰到底，“嗖”地一下，飛快地踩着紅燈蹿到了對面。

傅深，“……”

交警小哥瞪眼看着杜若蹿過去，愣了一下才拿出了電話，“剛有個小電驢闖紅燈了，車牌號xx，兩個穿着一中校服的學生，等會兒到你那攔一下。”

杜若冷靜下來，在路口轉了一個圈兒繞了回去，又回到剛剛的紅綠燈路口處，等到綠燈才騎過去。

交警小哥，“……”

他拿出電話給同事撥了過去，“不用逮了，這小子來自首了。”

“……”

十分鐘後，杜若手裏拿着罰單，在路邊低着頭聽交警小哥訓斥。

“路上那麽多車，是鬧着玩兒的嗎？電瓶車還敢騎那麽快，覺得自己技術好？再急碰到紅燈也要等一等。”

“你們還這麽年輕，要是出了車禍搞個高位癱瘓植物人什麽的，這輩子就毀了。”

交警小哥又轉身看向傅深，“你坐後面就眼睜睜看着他闖紅燈，也不知道攔他一下。”

傅深癱着一張臉道歉，“叔叔我們錯了。”

交警小哥噎了一下，面上頗為無語，“我剛畢業，也就比你們大四五歲。”

“叫叔不合适吧？”

“現在的小孩兒……”

傅深，“……”

杜若，“……”

杜若交完罰金後，傅深拿走了他手裏的鑰匙，“你坐後面去。”

杜若乖乖地坐到了後座上。

傅深帶着他一路到了風華集團樓下，傅深停好了車，準備在樓下等他，杜若拽着他進了電梯，“你跟我一塊兒。”

電梯裏面貼的是風華集團的海報，風華主漫畫和寫作廣播劇的出版，傅深瞥了一眼海報，上面多是中間一個男主，身後一群前凸後翹的各式各樣的動漫美少女。

杜若，“後宮漫畫，百年也不會過時，迎合大部分宅男的喜好。”

傅深挑了一下眉，偏頭看向另一側，語氣輕飄飄的。

“那這種呢？”

海報上只有兩個男主，一個穿着西裝翹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戴着白色的手套，手裏握着一把銀色的□□。另一個男主單膝跪在地上，低頭握着西裝男人的手吻在手背上，目光虔誠又克制。

“……”

什麽時候換的海報，他怎麽不知道。

杜若輕咳了一聲，感覺寫字樓裏溫度有點兒高，臉有些熱。

“這種是最近流行起來的腐漫，雙男主故事，在市場上也很受歡迎。”

傅深，“你畫的是哪種？”

杜若嘴角抽了一下，“兩種都有。”

電梯門緩緩打開，杜若進去敲了敲門，裏面一個戴眼鏡的女人過來給他開了門。

傅深在門外等他。

杜若把稿子從書包裏拿出來，他主要是給漫畫雜志設計封面，手稿是一部分，過了可以進一步改電子稿。

鄧佳接過了他的稿子，一張一張翻看後評價道，“比之前有進步。”

他畫了十幾張，鄧佳從裏面挑出來三張

“這三張改成電子稿發給我，可以作下一期的封面。”

杜若笑了起來，“好。”

風華對封面要求極高，之前他畫的可能一張都過不了，偶爾也只能過一張，這次一下過了三張。

鄧佳頓了頓道，“你的風格偏男風，可以試試去畫耽美風格。”

“肯定能出的比現在好。”

杜若，“我回去試試。”

鄧佳把畫稿還給他，“電子稿發到我郵箱，刊期映出來我會把樣刊和稿費一塊兒寄給你。”

“好。”

杜若松了口氣，感覺心情愉悅不少。

出來的時候傅深問道，“怎麽樣？”

杜若勾住了他的脖子，“過了。”

“走。哥請你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