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吸血鬼騎士一周目（七）

少女幹脆利落的将西洋劍樣式的武器刺進身前敵人的胸膛，在下一個瞬間，軀體化成流沙順着劍身滑落，想象中鮮血噴濺的場景并沒有出現，少女的衣物仍然幹淨整潔。

甩甩劍身上并不存在的血滴，少女将長劍插回劍鞘，劍柄上湖綠色的寶石在陽光下灼灼生輝，好像那個人的眼睛。

看着随風消散的沙塵，棕色的眼眸裏閃過一絲嘲諷。

“雜碎。”

“優姬，這已經是這個月的第幾次了。”

穿着風衣的女人從少女身後的出現專屬于言靈師的嗓音溫雅動聽，湖綠色的眼眸在陽光下仿佛折射出了暖融的波光，讓人留戀。

“第七次了，美砂。”

少女轉身專注的望着身後突然出現的女人，仿佛全世界就只剩下這個人，場景與十年前的雪地裏重合。那時候她握住了這個人的手，直到現在，她得到了屬于她的美麗的世界。

聽了少女的回答，美砂挑挑眉調侃道：“看來，優姬的血真的非常有吸引力呢。”

西洋劍樣式的武器是美砂從一個吸血鬼獵人的手上順來的，十分樸素的長劍，被美砂的言靈雕琢成古樸華貴的模樣，應優姬的要求，還在劍柄上綴上了一顆湖綠色的寶石，雖然有些不搭調，但從總體上看還算和諧。

眷念的用手指摩挲着劍柄上的綠寶石，眼睛卻一直盯着美砂沒有移開。

聽了美砂的調侃，優姬偏了偏頭給了一個不确定的回答。

“……大概吧。”

如果她的血液真的很美味的話，為什麽美砂從來都沒有接受過？就算她劃破了皮膚将流動的血液送到女人的面前，她也不為所動。

看着眼前眉頭緊皺又陷入了胡思亂想的少女，美砂挑了挑眉，唇角帶着戲谑的笑意，緩步走到了她的旁邊，伸出右手在少女的臉頰上捏了捏，然後迎着少女略顯詫異的目光輕輕彈了彈她的額頭。

“別胡思亂想，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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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

捂着額頭上被彈到的地方，優姬笑得很滿足。額頭一點都不痛，她只覺得美砂好溫柔，真想永遠和美砂在一起，再也不分開。

将手重新放回兜裏，美砂側側身朝優姬問道：“你想離開這裏了嗎，優姬？”

少女将捂着額頭的手放下，微笑着回答道：“只要和美砂在一起，哪裏都無所謂。”

聽了優姬的回答，美砂無奈的揉了揉她的頭頂，沒有再說話。

來到這個地方只有一個月而已，附近的吸血鬼就已經被優姬的血液吸引，開始朝這裏聚集，這樣的密度有些不妙。

看來，又得換個地方了。這十年的時光，她們也是如此度過的。

【可見你當年的确撿回了一個大麻煩。】

腦海裏響起預言師的聲音，已經習慣了她的神出鬼沒，美砂連步伐也沒有停頓。

“但也很有趣，很充實，不是嗎？”

預言師沒有否定她的話語。

的确很充實，也很有趣。

還記得優姬剛剛被她帶回家的時候，年齡大概在五歲的小女孩軟軟的暖暖的，像個溫暖的小團子，她的記憶是一張白紙。甚至連所有基本的生活技巧都要人重新教導過。

像是叫教怎樣穿衣服，怎樣系鞋帶，怎樣擠牙膏刷牙……等等。

優姬的記憶有點不對勁，像是被什麽人做過手腳，讓她故意想不起來那之前的記憶。

小小的女孩對周圍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冬天屋檐上透明的冰淩，春天花園裏盛開的芳香的鮮花，夏天各式各樣的小昆蟲，秋天漫天遍地的紅色黃色的落葉，都映照在那雙棕色的眼睛裏面，無比的清晰。

她們去過很多的國家和地方，游覽過名勝古跡，也在荒野的無人地駐足。

這十年來，美砂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充實。

唯一不變的，就是優姬望向她的眼神，和十年前的雪夜一樣，每次望向她時，那雙棕色的眼睛裏只裝着她一個人，剛好填滿。

溫暖的，包容的，只屬于她一個人的……——這樣的認知，讓美砂感到無比的滿足。

優姬的知識全部由美砂教導，有時候預言師也會插上一腳，但每次都會讓優姬發現兩個人的分別。

預言師也能夠使用美砂的身體，一般隔一段日子就出來放一次風。

預言師第一次出現的時候，優姬以為美砂消失了，恐懼失落與悲傷是她那時候全部的感受。直到第二天美砂再次出現，優姬才崩潰的哭了出來，她死死的抱着美砂，想要抓她住再也不讓她消失。

看着身前抱着她的大腿不斷哭泣的小團子，美砂感到了一絲驚訝，但更多的是心疼。

詢問原因的時候，優姬說：“美砂，你昨天不見了。”

這孩子一眼就看出了她和預言師的區別。

然後，從那天起，優姬就知道了美砂的身體裏還住着另一個人。

優姬很喜歡美砂，但她對預言師的感官卻很差。

本來以為她才是離美砂距離最近的一個人，但是預言師的出現卻打破了她的這個認識——竟然跟美砂共用一個身體，真是太讨厭了！

而且這家夥的性格太惡劣了，雖然的确很厲害沒錯啦～但是每次教她武技的時候都會讓她用最狼狽的姿勢摔倒在地上，然後站在一旁看笑話，就好像在逗貓一樣。

不過美砂說這個人很厲害，讓她聽話就是了——美砂說從預言師身上可以學到很多很有用的東西。

要不是美砂這麽說，她才不願意跟這個惡劣的家夥學東西呢。

深知自家小孩護食的別扭個性，也明白預言師惡劣的性格，兩人的明争暗鬥美砂雖然沒有見過，但卻知道得比較清楚。

準确來說，應該是優姬一個人一廂情願的争寵行為——預言師這家夥根本就是在逗貓。

但不得不承認的是，預言師的确很有本事，優姬跟在她身邊一定能學很多。更何況優姬還是個聰明好學的孩子。

說到學習，該讓優姬感受一下人類的學校了，讓她和正常的人類社會接軌，而不是只跟在她的身邊，與世隔絕。

雖然讓優姬只依賴她一個人感覺的很棒，讓人沉迷，但是她不能太自私。應該讓優姬接觸正常的社會後，讓她自己選擇。

也許她會和普通人類一樣結婚生子，幸福而平靜的過完一生。或者說，在那之後，她還是願意跟着自己一起旅行。無論優姬做出怎樣的選擇，她都不會幹涉。

不過……優姬的血液對于吸血鬼來說吸引力太大，特別是那些levele，優姬要變得更強大才行，這樣她才會放心讓優姬離開她生活。

……

少女追上走在前面的女人問道：“美砂，我們是要離開這裏了嗎？”

側過頭看着身旁的少女，美砂笑道：“啊，沒錯，優姬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

“只要和美砂在一起就沒問題。”

真是預料之中，也是一如既往的回答。

前方的道路樹影斑駁，延伸到遠處，盡頭有一棟紅色屋頂的小洋房，周圍的花圃裏種滿了各色各樣的鮮花。

真是個美麗悠閑的地方，可惜，就要離開了。不過……只要和美砂在一起就完全沒問題。每一次，無論去到什麽地方，美砂都能布置出讓優姬十分喜歡的可以居住的地方，每棟房子都像歐洲平原中的那些小村莊裏孤立的一棟棟樓房，美麗而舒适。

來到洋房前，美砂突然對優姬說：“我們去倫敦吧，去英國。”

“可是我們不是去過了嗎？”

看着身旁露出疑惑眼神的少女，美砂笑着說：“優姬很喜歡那裏呢。”

“但就算是這樣……”

“這次我們可不是去旅行的，優姬。”打斷了少女的話，頓了頓，美砂繼續說：“你該嘗試一下正常人類的生活了，既然你喜歡倫敦，那我們就從那裏開始。那裏有很好的學校，也有很多夥伴，優姬一定會喜歡的。”

聽完美砂的話後，優姬的情緒突然激動了起來，拉過女人的一只手緊緊地攥在手心裏執拗的質問。

“美砂是想不要我了嗎？”

大大的棕色眼眸裏此時被悲傷和恐懼覆蓋，一如十年前的夜晚，那個抱住她大腿哭泣的小團子。

優姬她……一直都沒有變過呢。

湖綠色的眸子暈染上溫暖的色調，美砂溫柔的笑了笑，用沒有被少女抓住的那只手放在了她的頭上，帶有安撫性的意味。

她說：“不，只要你不想離開我，那麽我就一直會在你的身邊，優姬。很抱歉，讓你感到如此的不安。”

下一刻，她就被已經長成少女的小團子撲了個滿懷。

“我才不會離開美砂呢。”——她聽見優姬這樣說。

“嗯，那就留下來。”雙手擁住身前的少女，美砂說：“沒有人會趕你走。”

“小鬼，你變得越來越粘人了。”

戲谑的聲音從優姬的頭頂響起，讓她連忙放開了剛才緊抱着的人。

“預言師，你又擅自出來了，美砂絕對沒有允許你這樣做吧？”

雖然是疑問句，但少女的語氣卻無比的肯定。

沒有理會少女的排斥，預言師靠在門沿上撩起一縷金色的發絲，完全沒有把優姬放在眼裏，拖長這嗓音開口道：“怎麽？你有意見嗎，只會撒嬌的小鬼～”

【稍微收斂一下你的惡趣味，預言師，別太過火了。】

“你……”

少女回擊的話語還未說出口，靠在門沿上的女人挑了挑眉，神色又變回了冷然——美砂回來了。

“優姬。”

“美砂！那家夥又擅自出現了！”

“我知道了。”同時安撫性的摸了摸優姬的頭。

看着優姬憤憤不平的神色，美砂突然感覺到了一絲無奈，詢問身體裏的預言師說：“為什麽你們就不能好好相處？”

【呵，是那個小鬼太幼稚了。她太依賴你了，美砂。稍微一撩撥就會炸毛，挺好玩的。】

“你還真是惡趣味。”

【這句話你已經說過無數次了。】

“……”為什麽當初認識她的時候完全不是這個性格，真是多變的一個人。

【其實你和我的性格越來越像了，你沒有發覺嗎，美砂。】畢竟是住在同一個身體裏，看到的是一模一樣的世界。

深吸了一口氣，美砂的眉頭微微皺起，輕聲回答道：“我知道。”

她受預言師的影響已經太多了，這樣下去可不太妙，相似性達到一定程度，兩個靈魂便有了徹底融合的可能，更何況現在預言師和她共用一個身體。

預言師能夠自由活動的時間越來越多，也驗證了這個事實。

“美砂，東西已經收拾好了！我們可以出發了！”

優姬元氣滿滿的聲音打斷了美砂的思緒，看着在房門裏提着行李箱興致勃勃的朝她揮手的優姬，美砂嘆了一口氣，凝重的神色被微笑取代。

“可以了，優姬，我們走吧。”

……

正打算離開的時候，空氣裏傳來一絲熟悉的味道——那個人又來了。

打開房門，美砂看見一個男人在籬笆外，肩上搭着一把大鐮刀，這是死神的武器。男人以一種極為随性的姿勢坐在那裏，周身的氣勢讓人感到壓抑——這是面臨過無數次生死危機才能鍛煉出來的迫人的氣質。

果然是他。

看着不遠處坐着的男人，美砂皺了皺眉眉頭問道：“你又來幹什麽？”

沒有回答美砂的問題，男從煙盒裏叼出一根煙随手點燃，含糊不清的說：“你又要離開了。”

看見來人，優姬的反應比美砂還激動萬倍，像護崽的母雞一樣将美砂擋在後面，隔開男人的視線，棕色的大眼睛瞪着男人說道：“你這個怪大叔又來這裏幹什麽！”

輕輕的啧了一聲，男人随性的将手插入衣兜，用一種無奈的語氣對着前方渾身上下充滿敵意的少女說道：“你當初跟我學習使用鐮刀的時候可不是這種态度，用完就丢嗎……真是狡猾的小鬼。”

像是被說中窘事一般，少女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被男人撩撥的炸毛。

“要不是美砂說要聽你的話，我才懶得理你呢！”

“啧，真是性格惡劣的小鬼。”用左手撓了撓頭，男人将視線轉向美砂說：“你打算到哪裏去？”

沉默了半晌，美砂還是回答了男人的問題：“去倫敦。”

反正她就算是什麽消息都不告訴這個男人，這個人也總會找到她們。從相遇到現在，已經是第五次了。

真不知道這個男人有些什麽執念，一定要跟着她們，更何況他的身份還是個吸血鬼獵人，他們是完全對立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