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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陶蓉蓉過來,大管事笑眯眯地行禮,口中說着見過公主。陶蓉蓉掃了一眼他身後低着頭盯着腳尖的林淑慧,莞爾:“大管事倒是知道我的心意。”

大管事只是笑,等陶蓉蓉進了門之後,就帶了林淑慧一同進去,笑道:“老奴想着公主殿下定然是去查這件事了,回來之後想來也有些話想問問這女子,所以就冒昧将她帶來了。”

陶蓉蓉點點頭,讓大管事在一旁坐下,叫了林淑慧上前。

林淑慧忍住心中不安,上前磕了頭,也不敢起來,就那樣跪在那裏,等候公主發話。

陶蓉蓉掃了她一眼,發現這幾年林淑慧的日子大概還是過得可以的。雖然年紀已經不小,可身段皮膚看上去都與自己記憶中沒有太大變化。

想到林于氏說她在給別人做外室,也有幾分理解。

“你就是林淑慧?”她示意了一眼,身邊跟着的秋萍就上前一步,代替她問道。

林淑慧說一聲是,又道:“只是如今愧對祖先,不敢用這個名字,公主殿下可叫婢子慧娘。”陶蓉蓉沒有回答回答這個問題,只是輕聲道:“本宮去見過了林于氏。”

林淑慧的身體一顫,跪在那裏低着頭顯得有幾分楚楚可憐。

“林于氏說,你在給人做外室。大管事卻說,你是被他的老友當做女婢送過來的。那麽,你之前是在做什麽?”陶蓉蓉問出來的問題,卻與之前的問題毫不相關,根本就沒有問起林淑慧說出來的事。

林淑慧的低着頭,恭敬道:“回禀公主殿下,婢子一個月前,被婢子跟着的那位老爺送到了大人府上,成了大人府中美人。”她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道:“婢子的衣物首飾,卻還是用着之前老爺給的。故而……”

她說這話的時候很平淡,并沒有顯出自己因為在做外室而覺得羞愧或者什麽。陶蓉蓉看在眼中,不知道為何,忽地對她有了幾分好感。

見她說得坦然,陶蓉蓉就問起了當日她特意說出來的那番話。

她的身份說隐密也隐密,說不隐密,也确實還有那麽一些人知道。可是,不管怎麽看,林淑慧都不該是那個人。

林淑慧沉默了一會兒,輕聲道:“這件事婢子是知道的。當日婢子跟着老爺的時候,老爺醉酒之時,曾經說過。當時老爺曾經說,等他的主子得到了那個位置,也給婢子一個夫人當當。”

她說完這番話,低下頭去。

大管事在一旁笑眯眯地說起林淑慧當初跟着的人是誰。陶蓉蓉聽着那個名字,有些陌生,大管事就補充道:“是秦國公手下的一枚暗子。”

陶蓉蓉驚訝挑眉:“大管事連秦國公手下的暗子都知道?”大管事呵呵一笑,并不作答。陶蓉蓉也不奇怪,大管事與二管事都是跟着陶永安很長時間的人了,當初兩人都曾做過暗中打探消息的事。

林淑慧跪在那裏,聽着陶蓉蓉與大管事的交談,只覺得背後一陣一陣地涼,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不該聽的東西。

她情不自禁地開始想,也許等出了這個院子,自己就要被滅口了。

公主殿下的身世這種事,不管是不是真的,原本就該是個秘密的。

陶蓉蓉沒有注意她的情緒,只是與大管事交談了幾句,就結束了對話。大管事自然站起來,讓人帶着林淑慧往外走。

林淑慧軟軟地從地上被拖起來,似乎連掙紮的念頭都沒有了。

只是臨出門前,她終于鼓起勇氣擡起頭,看了主座上的升平公主一眼,然後,就驚愕地睜大了眼。陶蓉蓉正好看到這個眼神,頓時就笑了起來。

這個笑容落到林淑慧眼中,卻讓她半點兒掙紮的念頭都沒有了,腦海中一片空白,仿佛被大雪覆蓋。

怎麽會,是她……

大管事并沒有滅了林淑慧的口,他只是将她圈在了一個院子裏,一日三餐地送飯進去。林淑慧從不多做反抗,只是坐在院子裏,日複一日地看着窗外歲月流年在樹梢枝頭落下痕跡,覺得這樣的日子,似乎也很好。

秦國公夫人回來之後沒多久,秦國公就帶着軍隊回來了。

入城那一日,陶蓉蓉與陶永安一起迎接了秦國公,看着他意氣風發地騎馬走過來,陶蓉蓉不自覺地就捏緊了手心。

然後,松開時,手心已經有幾個月牙指印。

陶永安沒有看她,卻極低地說:“在擔心什麽?”陶蓉蓉也沒有看他,只是笑着說:“見秦國公大人風姿出衆,一時為其所惑。”

陶永安就笑了笑,站在那裏看着秦國公下馬,往自己走過來,眼睛微微地眯起,最後定格成熱切的笑臉。

在秦國公雙腿彎曲下去就要跪下去的時候,陶永安上前一步,扶住了他:“愛卿乃是國之重臣,又是得勝歸來,今日就不必多禮了。”

秦國公臉上也是一片感激:“多謝陛下。”

兩人貌似感情極為深厚地說你來我往說了一陣客套話,秦國公首先克制不住:“陛下,那些軍士……”

陶永安大笑:“都是我大慶的國之棟梁,又為我大慶立下汗馬功勞,都該獎賞一二。”

話說完,他身後的內侍立刻上前,宣讀了對這些兵将的犒賞,士兵們轟然應諾,聲音震天。

秦國公的神色不自然地動了動,又複露出笑臉來。

這樣的迎接并沒有多久就收場了,陶永安自帶了重臣們去宴會飲酒,特意給秦國公賜了車辇。

陶蓉蓉卻沒有跟過去,她在人群中找到前來迎接夫君的秦國公夫人,派人去請她。

不多時,秦國公夫人就帶着人過來了。她身後一人看上去笑容和煦,臉頰微微有些圓潤,一件淺綠色外裳襯得膚色白皙。

“見過升平公主。”兩人當先迎頭拜下,後面跟着的丫鬟們都跪了地。陶蓉蓉連忙将秦國公夫人浮起,言不由衷說了兩句客套話,才笑着對她身後的人道:“秦大奶奶的身子可曾大好了?”

“謝過公主殿下關心,”秦大奶奶,跟着秦國公夫人過來的那婦人笑道:“妾身的身子由婆婆請了神醫過來,已經好多了。”

順着這個話題說了兩句,陶蓉蓉方才對秦國公夫人說了自己請她過來的目的:“過幾日我想請夫人過來賞花,不知道夫人可有時間。”

她說了時間,又提了幾個自己可能會請的熱,秦國公夫人臉上笑意淺淺不答眼底:“公主殿下有請,自然是會去的。”

陶蓉蓉就笑着說好:“就是想接着為夫人接風洗塵的名義讓大家多聚聚,昔年一別,已經很久不曾一起聚了。明日我就派人将帖子送到府上。”

秦國公夫人不多說什麽,只是淺淺颔首,等陶蓉蓉話一說完,起身就走。

等她一走,陶蓉蓉臉上也立刻沒了笑意,眯着眼看了看秦國公夫人的背影,陶蓉蓉揮手:“回去吧。”

今日朝中正是熱鬧的時候,陶蓉蓉坐在公主府中将今日見到的東西細細地寫下來,長籲一口氣:“看起來,餘斌還真是帶了不少人馬回來,也不知道哥哥的準備到底如何了。”

這樣的話在心中轉了一圈,被她按了下去。不管陶永安準備得怎麽樣,她總是與陶永安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

只是想到秦國公,就不可避免地想起洛成。

當初洛成在外被彈劾之後,漸漸地似乎就越發放浪形骸起來,如今京中不時有他又做了什麽出格的事情的傳言。

不過他每日一封信件寫給陶蓉蓉,倒讓陶蓉蓉知道許多內情,他這番出去,某種程度也是幫陶永安分憂。陶蓉蓉縱然是再不喜歡他在外面做的那些事,看在這個目的的份上,也都壓制下來。

只是這幾天洛成的信件似乎漸漸稀少,陶蓉蓉也是擔心,不知道洛成他現在在什麽地方。

嘆了口氣将外面候着的女侍叫進來,陶蓉蓉将舉辦賞花宴的消息吩咐下去,又讓秋心過來幫自己寫帖子,自己在一旁坐着發呆。

于此同時,陶永安卻正在酒宴上與秦國公說起自己要給陶蓉蓉封長公主的話。“蓉蓉是朕唯一的妹妹,長公主這個名頭,只能落在她身上。”

秦國公面容平靜地表示贊同,低下頭去抿一口酒,臉上卻閃過一絲譏诮笑意。

他的斜上方,陶永安接着喝酒,用袖子遮住了臉,同樣露出譏诮的笑。

宮中的這番熱鬧讓不少人都心思活絡,不僅僅是秀女們,還有已經在栖霞閣安靜許久的巧嫔。

秦國公夫人回來之後沒多久,巧嫔就接到了消息。今日秦國公進城時,她還笑眯眯地對身邊伺候的宮女笑道:“想來這個時侯,陛下是去迎接秦國公了。”

宮女應一聲,她就含笑道:“秦國公是大慶的肱骨之臣,陛下出迎,想來是對秦國公分外重視了。”

宮女又應一聲,巧嫔将這句話在口中低聲又念了兩遍,方才定下心來,嬌聲讓宮女們換了蜜水點心過來,說她又有些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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