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林奕頭磕在牆上,承受着她的怒火,眼前一片昏眩,視線像是小時候看的黑白電影一樣,次次啦啦,模糊成一片。
他的手還撐在陸思渝的肩膀上,覺得陸思渝好燙,又仿佛燙的人其實是他。
他喜歡陸思渝的溫度。
他不想惹陸思渝生氣,但是在她面前,他總是失控。
為什麽不能保持心如止水?
為什麽要……喜歡一個人?
林奕的眼瞳裏模模糊糊地印着陸思渝近在眼前的臉龐,她和別人不一樣,她一生氣,眼睛就很冷,冷到骨子裏,嘴唇上的溫度似乎又下來了。
血腥味在唇齒間混沌,陸思渝的動作急躁而強橫,林弈幾乎喘不過氣來,根本說不出話。
之前在茶水間就不對勁,現在更是暈暈沉沉,就連嘴角的刺痛也有些遙遠。
林弈擡了擡手,他原想碰碰陸思渝的眼睛,中途失了力,穿過她傾下來的長發,不由得抓緊了。
嘴唇嗫嚅了下,他已經聽不清究竟有沒有發出聲,
能不能不當金絲雀,我不想只是金絲雀。
陸思渝,我不想。
最後的意識也猛地沉了下去。
……
窗外的雪從灰沉的天空瓢潑而下,洋洋灑灑。
小林奕做在窗臺邊,手上是思思送他的小提琴。他摸了一遍又一遍。止不出來的歡喜從嘴角冒出來。
他殷切地看着窗外,等着一個人。
他家的小閣樓上有一整箱的小提琴曲,小林奕隐約覺得自己小時候應該是聽着小提琴長大的,但是有記憶以來,從沒在家裏見過小提琴的影子。
是太忙了吧?
小林奕的目光微微垂下,他是單親家庭,還有一個認不清人的外婆,家裏的開支只靠她一個人。
早出晚歸,除非刻意等,林奕幾乎見不着她。又或許她……根本不想看見他?
枝丫一聲,老式的木門發出一聲抗議,林奕眼神一亮,從窗臺的凳子上跳了下來,跑到門邊一看,果然是她回來了!
“媽媽……”
林若瀾的動作一頓,擡頭看了他一眼,黑暗之中,眼色沉沉,小林奕被下了一跳,止住了腳步,一臉忐忑。
啪的一聲,客廳的燈開了。
“還沒睡覺?”
“我”林奕躊躇了下,還是編了個謊話,“快期末考了,我在複習課。”
說這話的時候,林若瀾從客廳走到洗手間,嘩啦啦的水響起,沒在看他一眼。
林奕頓時就想打退堂鼓。
他好不容易交到了朋友,他想跟媽媽說說,還有小提琴,想着她聽到小提琴曲會不會高興點。
可是一看她臉色林奕就不敢了,只隔着長長的客廳,小聲問道,
“我晚上做了炒雞蛋,外婆吃過已經睡了,我再給你熱一下吧?”
洗手間還是嘩啦啦的水聲,林若瀾沒有回應。
林奕有點失望,不過他很快就振作了起來,熱好了飯菜,就悄悄回了房間。
有他在,媽媽吃不下。
也許是因為他長的像父親?雖然林奕早就不記得“父親”長什麽樣了,家裏也沒有照片。
甚至連他到底有沒有過這樣一個父親他都有點記不清了。
林奕裹了裹被子,他沒拉窗簾,外面的雪下的越來越大,照的屋內一片雪白。
他其實很喜歡這種天氣,就跟雨天睡覺更有安全感一樣,外面大雪漂泊,屋裏就顯得尤其的溫暖。
但這溫暖只持續了一瞬,一道刺耳的笑聲劃破了屋內的寧靜。
“你驕傲什麽?整天冷着臉,不就成績好了點嗎?我聽我媽說了,你可連爸都沒有,你媽連家長會都不來——我看你根本不是親生的吧?哈哈哈”
他們嘲笑的話又響在耳邊,林奕不由得捂住了耳朵,袖子往下掉落,露出了一片青青紫紫的痕跡。
不會的。不會的。小林奕心想,如果不是親生的,怎麽會這麽讨厭還不扔掉?
一定不會的。她只是心情不好。
外婆也說了媽媽喜歡小提琴,等白天找個時間我給她拉小提琴,她要是喜歡的話,每天都拉。
第二天一早,林奕就醒了,林若瀾還沒起,桌上還剩着昨晚的殘羹冷炙,她應該動過筷子了。
林奕很高興,洗碗的時候甚至都唱起歌來,沒一個是在調上的。林若瀾起來洗漱的時候也聽到了,她對着鏡子裏緊繃着神情的自己愣了好一會。
等她從洗手間出來後,林奕早飯都做好了,他從凳子上下來,表情緊張而忐忑,端了兩盤菜,胳膊有點顫。
從他的袖筒裏林若瀾還能看見一個星期前她失控砸傷的青紫。
林若瀾沉默了片刻,最後只道,
“我今天休息。”
林奕愣了一下,一下子喜形于色,把盤子放下,驚喜道,
“太好了!我,我去喊外婆!”
林若瀾看着他雀躍的樣子沉默不語,三人吃完飯,外婆自顧自地出去了,她白天都是去小區旁邊的公園,飯點才回家,只剩下林奕跟林若瀾在家。
電視機裏唠着家長裏短,客廳裏一片靜默。林若瀾很少白天在家,更別說兩人一起看電視了。
林奕一面高興,又拘謹。眼看着時針過了10點,才忍不住到底開了口,
“媽媽,我這個月交了一個好朋友。”
林奕停了下,忐忑地看向她,林若瀾盯着電視畫面,“嗯”了一聲。
小林奕驚喜地笑了起來,很快他就捂住嘴巴,卻止不住眉眼的笑意,小聲繼續道,
她住在城西的療養院裏,性格特別好,她還教我……”
話還沒說完,就被敲門聲打斷了。小林奕眼巴巴地看着林若瀾去開門,他急切想把喜悅分享給母親。
他想讓她高興。
但是當門打開的一霎那,林奕的血液幾乎凝固了,夢境極速晃動,他竟一時分不清究竟是夢還是真實,綠色的快遞制服上,胸前“中國郵政”四個大字像利刃一樣剖開了停滞的心髒。
“快遞,麻煩趕緊簽個字。”
快遞員臉色很是不耐,又敲了敲大開的門,林奕看見自己走上前,接過快遞簽上自己的名字,字跡都是顫抖的。
快遞一走,小林奕就抱着那只灰色的小盒子就往外跑,卻被林若瀾一把揪住,她奪下盒子砰的一聲砸在地上,四分五裂,玻璃渣子炸到林奕的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林奕顧不得臉上的血,抱住林若瀾的腰,
“媽媽,我把它拿下去扔了,扔的遠遠的!別踩了!別踩了你的腳!”
林若瀾卻罔若未聞,小小的方塊盒子被她砸的支離破碎,裏面的光盤漏了一角,她像瘋子一樣狠命地拿腳去踩,拖鞋沒了影子,猩紅的血液從她的腳上留下。
那血液刺激着小林奕的眼睛,他幾乎拼了命把母親從客廳拖到了他卧室裏。
他抱着林若瀾,眼淚不要錢地往下流。
從門外吹來的風雪冷若徹骨,而他的眼淚滾燙,落在林若瀾的脖頸之間她回過神來。
林奕正抱着她的脖子,瘦瘦小小的,一只手就能扯開,可他的胳膊上還有前幾天她發瘋的時候留下的痕跡。
不是第一次了。
平均多少天就要重複一次?
罪惡感和暴躁的肆虐一起上湧,林若瀾掰開他的胳膊,惡狠狠道
“……不許出來。”
她自己轉身就要走,小林奕哪肯放她不管,抱住她的胳膊,
“媽媽,你別走,你別傷害自己,我給你拉曲子好不好?我會拉小提琴!”
林若瀾一愣,小提琴?
她低頭看向小林奕。
林奕看見自己眼睛裏閃出一絲希冀。林若瀾順着他跑過去的身影看到了那把小提琴。
她的神情開始變得迷茫。小林奕卻以為這是心情好轉的信號,他爬上小凳子拉開小提琴,低沉的音調從他手下回響。
但這聲音一響,林若瀾迷茫的神情消失了,她狠狠地一抖,全身的骨頭都僵住了,她跌跌撞撞地走過去,揚手打翻了正在奏響的小提琴。
林奕被這一巴掌打懵了,他沒站穩從板凳上跌落下來,鑽心的疼痛接踵而至。
林若瀾攥着琴頭發了狠往他身上打。
“是不是他!是不是他給你的?小提琴?他憑什麽?他不配!不配!”
聲嘶力竭和着木頭裂開的聲音。嬌貴的琴面承受不住壓力從裏面裂了開來。
林若瀾終于喘着粗氣住手了,她雙目全是血絲,看不出神智,她拉起幾乎有些站不起來的小林奕,往外走,
“你又回來做什麽?想要那個東西嗎?你做夢!只要我還活着,你這輩子都別想安生!滾!滾!都給我滾!”
風裏夾雜着雪,吹的林奕幾乎睜不開眼,林若瀾掐着他的脖子,腳不沾地,只能緊緊抓住沾滿雪的樓梯扶手,艱難開口,
“媽……媽,是我,林,林奕……”
林若瀾的眼眸通紅,好像印不出任何人的影子,又或者從始至終那裏就只有一個人。
淚水從他眼裏滑落,滴在攥着他脖頸的人手上,滾燙炙熱,林若瀾動作一滞,手上就松了。
沒了支撐,林奕把重心放在了樓梯扶手上,他雙腳還沒沾地,扶手上的雪被他手心的熱度融成了冰,直接從扶手上栽了下去。
舊式小巷子裏的兩層小樓,樓梯都是裸漏在外面的,下了一夜的雪,又冷又滑,林奕從樓梯口一路滾到了最低層。
天旋地轉的,他腦袋暈暈,有點想吐,卻又站不起來。
雪花繞過閣樓,從狹窄的天空打着弧落下來。林奕在房間裏盯着窗外的時候,總在想外面肯定很冷。
現在他也落在雪地裏,卻沒覺得冷,甚至能感覺熱流從他額頭緩緩流下。
他只覺得疏離,下一刻仿佛就能抽身離去。
林若瀾從樓梯拐角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林奕聽不清她在說什麽,只看見她在崩潰地大哭,手上還有被琴頭上的弦勒傷的血痕。
林奕不由得飄的遠了。
他為什麽總是做的這麽糟糕,媽媽在哭,她送的琴好像也壞了。
這下……好像再也不能翻牆了。
額頭的血液往下延伸,覆蓋了最後的光線。
……
林奕猛地做了起來。
手機的鬧鈴響個不停。林奕伸手按滅,他不由擡頭看向窗外,窗簾沒拉,整個落地窗都落在他瞳孔上,鵝毛大雪漂泊而下,貼在玻璃窗上,滑下一絲水痕。
原來是夢。
林奕有些空蕩蕩的,他踩腳下了床,卻聽身後熟悉的一聲呼喚,
“做噩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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