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迷離

半夜裏,任桑榆半夢半醒之間伸手并未觸及到人,便模模糊糊地醒來。屋裏留了一盞昏昏黃黃的小燈,借着那微弱的光才看到虞清溪正睡在小榻上。

任桑榆皺着眉起身,輕手輕腳地站到小榻邊上望着他。此人好似睡得并不好,眉頭緊緊鎖着,唇抿得很緊,一雙蒼白的手緊緊攥着薄被。看樣子是做噩夢了。任桑榆伸出手,正想搖醒虞清溪,卻是被他準确地抓住手腕壓下。

“清溪?”任桑榆看着那人很快睜開眼。

虞清溪見是他,才緩緩放開手,眼睑緊閉了一會兒才又睜開:“怎麽起來了?”身子好似嬌氣了許多,一點點熱度就睡得這麽沉,連有人站在他身邊都沒察覺出來。

“做噩夢了?”任桑榆并未回答他的話,自清溪剛睜開的那一瞬,他竟然從中看到了柔弱?

“哦……嗯……”虞清溪不欲多說,輕輕帶過。

任桑榆在虞清溪偏臉之間,才看到他額頭上的汗。夢到了什麽?他拿棉布帕給清溪拭汗。

虞清溪微微有些發懵,茫然只存在一瞬間,立馬按下他的手:“沒事的,我去換件衣裳。”

“你在起熱?”任桑榆感受他手上的熱度。

虞清溪避不過,才道:“睡得太熱而已。”

“不對,你白日裏都在起熱!”任桑榆想起白日裏他隔着布料的手指觸感,也是熱熱的,便要出去喊奴仆,“得喊大夫來看看!”

“真的不用,”虞清溪拉住他,“這點子小病不打緊的,兩三日便好了,哪用得上看大夫。”他見桑榆還要說些什麽,便淡淡一笑,“我保證,明後日總能好了。”

“少爺,少夫人?”外頭守夜人聽到聲響,便低低喊了一句。

“沒事。”虞清溪道。

外頭便不再有聲響。

虞清溪看着任桑榆不動,便無奈道:“深更半夜的,夫君趕緊睡吧,我換件衣裳。”

Advertisement

“你睡床上來。”任桑榆妥協。

“好吧。”虞清溪道,“夫君若不趕緊睡,明早精神可就不好了,到時候父親母親可是會怪罪清溪的。”

任桑榆磨磨蹭蹭地走去床上躺下,卻是打定主意要等着清溪。

虞清溪換了幹爽的衣裳過來,見任桑榆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無奈地到床邊坐下:“夫君病才好,萬一過到清溪身上的病氣如何是好?”

“沒事,”任桑榆拉了他一把,“我感覺好多了。”

虞清溪沒辦法,只得在任桑榆身邊躺下。任桑榆突然覺得圓滿了,很快又沉睡了過去。

一夜無話。

第二日,任桑榆醒來的第一件事便是去試試虞清溪的額溫。

“是不是好多了?”虞清溪斜斜地望着他。

“呃……好似還有點熱。”任桑榆反複試了幾下,還是有些不放心,最後他索性将自個兒的額頭貼向虞清溪的額頭,四目相對,一瞬間失了語。

“咳……”最後還是虞清溪稍稍偏開了視線,讓出了距離,“我說了沒事的,都習慣了,不出三日總能降下來的。”

“嗯。”任桑榆的心神還在那清亮的眸子裏流轉。眼見着虞清溪掀開了被子準備下床,突然腦子拐了急轉,面前這人現下可是他的夫人,有甚不好意思的?他緊随着下床,在虞清溪詫異地轉過頭來時,飛快地在他臉上親吻了一下。

“呃……”任桑榆紅着臉正欲先他一步離開,卻是眼前一黑,差點沒站穩。起得太快,有些暈!

虞清溪看着此人“輕薄”他一口,又很快扶額晃了晃身,也是一笑。他扶着任桑榆坐下,玩味地看着面前這人越來越紅的臉:“夫君,以後可不能起這麽急了。”那一個“急”字在舌尖流轉了一道才出口,面前的人更紅了一些。

“嗯嗯……”任桑榆偏開臉面。

“夫君再緩一緩,清溪找春汀來替夫君洗漱。”虞清溪起身往外走去。他雖有心照顧任桑榆,只是不想此人早逝而已,卻并不想與他有過多親熱。因沖喜而捆綁在一起的兩個人,而且還是兩個男人,能有什麽感情。任桑榆不喜男人是最好,以後的床/事便能避免,若是真要,以他的手段,也不是沒辦法解決。稍稍冷靜之後,虞清溪想,也許任桑榆只是好奇而已。

心思如此一轉,在打開門時,虞清溪的臉上依舊是那清清淡淡的神色。

待任桑榆梳洗停當,虞清溪已喝了一盞清水。今日倒是沒有在裏屋用早膳,兩人相攜着走去主廳側廂。任桑榆雖比起昨日已好了許多,可虞清溪還是讓他喝了一碗米湯,再用米粥。

米粥一碗,佐蔬菜小炒兩碟。吃起來滋味清淡,倒是不錯,可任桑榆還是惦記着葷腥。他的視線時不時地在菜碟與虞清溪之間游走,最後被虞清溪看了個正着。

“過幾日,”虞清溪無奈了,“等你身子再好一些,清溪就讓廚娘添葷腥。”

任桑榆不好意思道:“喝藥喝得嘴裏沒甚滋味,挺惦記吃肉的。”

“那明日罷,”虞清溪妥協道,“先加點肉糜。”

“好!”任桑榆很快答應道,然後不好意思地埋頭喝粥。

用了早膳,虞清溪帶着昨日選的禮去相顧苑,任桑榆便要跟去。

“三少爺,三少夫人,坐轎吧。”春雨詢問道。相顧苑離這兒有一段距離,她擔心三少爺的身子累着了。

任桑榆還沒有出過灏瀚苑,倒是有些猶豫,在自個兒家裏還要坐轎,實在丢了男子顏面。

“嗯,我們坐轎。”虞清溪拍板,然後走在前頭。

任桑榆頓了一下,也只有跟上。他看了一眼走在前頭的虞清溪,喊了一聲:“清溪!”

“嗯?”虞清溪回頭望過來。

任桑榆走過去,牽着他的手,在他之前一小步。

虞清溪看了看兩人之間的距離,才想起來,作為夫人是不能走在夫君之前的,他的夫君這是大男子主義爆發了。他看着這人為了比他快一步,走得很是費力,便心下一軟放慢了速度,拖着他放慢速度。

輕轎很快便擡了過來,兩人一前一後上了轎,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向相顧苑。這個時候,妾室還在當家主母任範氏面前伺候,庶子庶女除了先一步離開去問學的也都在,相顧苑主屋裏滿滿當當。任範氏聽到奴仆們的通報,便坐不穩了,若不是有一室人在,她都要快步去迎了。

“母親。”任桑榆站到門口,看了一圈才沖主位上的人喊道。

“母親。”虞清溪跟随在後,将準備贈給任範氏的禮遞了過去,“清溪見這套翡翠頭面水色極好,母親戴着必定好看。”

“快!快!看座!”任範氏看到很久沒出灏瀚苑的三兒很是高興,垂眸打開禮盒,拿了把冠梳細細摩挲,“這色兒都是極好看的!母親很喜歡。”

庶子庶女們只那麽一看,看不出什麽明道。站在最後頭的姨娘們卻是探頭探腦地看去。有兩個心裏搗鼓着,商人習氣就是這般俗氣,送禮半分文雅都沒有!可是,她們眼睛一眨,心裏嚎着,好想要那些個俗氣的禮!那套頭面看着就價值不菲!

“母親喜歡便好!”任桑榆和虞清溪走去最前的位置。

大哥任長榆和二哥任星榆都已應卯,這上座自然是由得任桑榆坐。

“小叔好,弟妹好。”對面兩位婦人微施一禮。

能叫任桑榆小叔的自然是只有兩位大嫂了,任桑榆雖一人都不識,可喊聲“大嫂”總是不會錯。虞清溪因前一世的原因,倒是差不多都認識,也跟在後頭喊了一聲。虞清溪給兩位大嫂備下的禮俱是一方名墨和一對上好的翡翠镯子,名墨是贈兄長的,镯子便是給大嫂們的。至于那三個嫡孫,虞清溪便一視同仁地送了一人一塊玉佩,不算名貴,卻勝在別致可掬。

任府裏嫡庶分明,位置靠前的都是嫡系。任長榆的夫人陳莳薇,帶着嫡孫任德承和任德眷。任星榆的夫人何靜顏,帶着女兒任葉繁。而往後的都是任府庶子庶女,都是年幼的,乖乖坐在椅子上。站在最後頭的才是姨娘之流,并無位置可坐。後頭的份位都不如任桑榆二人,自然是坐等他們一一上前行禮。

虞清溪本就知道任府相顧苑裏的規矩,那些昨日就敲定的還禮都帶着,一面接受着他們行禮,一面發與他們。庶弟們多是筆墨紙硯之類,庶妹和姨娘們皆是大大小小的首飾,聽着名稱差不多,卻是與贈給兄長家的不能比的。其他人都沒甚特別的心思,只任範氏望了一眼虞清溪,她本就知道清溪嫁妝單子上的東西,又加上昨日灏瀚苑裏發生的事,心裏不免對這男兒媳又偏疼了幾分。

“好了,”任範氏心疼三兒的身體,見一撥人都見過,便趕緊開口,“桑榆也累了,趕快歇一歇。”随後,才讓姨娘兼庶出先回去。

“母親,桑榆覺得身上已好了許多。”任桑榆道。

虞清溪看了他一眼,讓春雨倒了一碗熱茶水來,遞了過去。任桑榆見是夫人遞過來的,便也不推辭,笑着接在手裏。

任範氏見小兩口如此和睦,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小叔如此,母親便該放心了。”陳莳薇笑道。

“這都是清溪的功勞!”任範氏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歡喜。

現下沒有了閑雜人,氣氛倒是好了許多。任桑榆安坐着,并沒有說多少話,可巧他本身就是這樣不理人的性子,任範氏她們都沒覺得有什麽不對。而虞清溪笑容雖溫和,可眼底卻是帶着幾分涼淡,男妻待女眷如此态度,倒是極合規矩的。

坐了一陣之後,虞清溪見任桑榆有些累了,便将準備給任父的禮物交給任範氏:“母親,三少爺出來有些久了,怕是有些疲乏,父親的禮請代夫君與清溪贈上。”

“這是紫檀的?”任範氏翻開看了一眼,那錦盒裏放了一把算盤,一看便是名家手筆。

“是。”虞清溪不好意思道,“清溪寡陋,覺得此物件做得還算精致,便贈與父親把玩。”

“你父親肯定會喜歡的。”任範氏笑道,看了一眼三兒,便道,“皎月,把今早商行裏送來的吃食給三少爺帶一份回去。”

“是!”皎月趕緊下去安排。

任範氏走了下來,握了握桑榆的手:“桑榆能時常走來看看母親,母親便知足了。”

“是啊,小叔時常這麽走一走,身子也能好許多。”兩位大嫂也笑着附和。

任桑榆微微有些不自在,可看着如此親慈的婦人,最終沒有抽出手,只輕聲點頭:“嗯。”

任桑榆由虞清溪扶着走出相顧苑,皎月已準備好了一馬車的吃食,直讓虞清溪吃驚。這是一份嗎?這是裝了一頭牛吧!

“母親,”虞清溪道,“我們灏瀚苑人少,吃不了這麽多。”

“吃不了便讓丫頭給腌一腌,送些去親家也好,藏在窖中慢慢吃也成!”任範氏笑道,“不用不好意思,你兩位兄長都有份,只不過他們呀都時常在我苑子裏蹭食,并沒有帶回去而已。”

“那不是母親這兒的廚娘手藝好!”大嫂陳氏抿嘴笑道。

“人多些還熱鬧,能多吃一碗飯!”二嫂何氏也應道。

“那好,”虞清溪與任桑榆相視一下,“那我們先回,晚些再來看母親!”

“好。”任範氏站着看他們的輕轎走遠。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