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拜師

任桑榆從北街出來,直接去城南虞家。虞家老爺一早去商行裏剛回來,聽到任家三少爺過來了,連衣袍都來不及換,趕緊去迎。

“岳翁出去一趟,倒是精神了許多。”任桑榆道。

“是吧,我也這麽覺得。清減一些,看着就沒那麽臃遢。”虞家老爺摸了摸臉,外出跑一跑,甩掉了一些肉,自己也能感覺走路輕松許多。本來走商這些事早交給底下人去了,今年是為了帶着嫡長子出去看看,才特地與商隊随行。哪知長子在京中太過嬌生慣養,出去連他這麽個半老的都不及,反成了拖累。實在愧顏!由此,回來聽到二子的一番事,決心要好好壓一壓,再不壓,以後手裏的産業交給誰?虞家老爺惆悵地一嘆,後繼無人!

“岳翁這次走了挺長一條線,收獲頗豐。”任桑榆道。

“還成!”虞家老爺一笑,“也就是因為降稅,就這麽辛苦地跑一遭還算有賺頭。北寒之地的皮子多得沒處賣,價錢賤得很,買狐皮甚麽的還送兔皮!他們除了自己穿用,若是無人收購,那些個便是堆着發爛,也是可惜!到咱們京裏來,連兔皮都得用銀子買,做成帽子圍領價格都是翻翻,更別說狐皮甚麽的。”

任桑榆點頭:“聖上降稅也是為了黎明百姓。京都的倒是不覺得,無非就是多一些物什可供挑選,對以此為生的偏遠地區百姓來說,這算是一個進項,賣出一批便能糊口。說來也是奇怪,咱這兒的狐皮就是不如那北寒之地的暖。店鋪裏賣個狐皮,也是當地的一個價,外來的一個價。”

“是!”虞家老爺笑着應,“再說那南邊靠海處,漁民打撈了新鮮海貨,真正能在鄰邊鎮上賣出的有多少?”

“難!當日不賣出,便是臭了。”任桑榆道。

“賢婿博聞強識!”虞家老爺贊了一句,不出門竟知邊緣小鎮的事情。常住京都的人大多都不知曉新鮮海貨,任桑榆還知道隔日就發臭!他又接着道,“海捕最佳的時期就那麽兩個月,其餘時候家家戶戶在曬海貨,自家吃一些,再賣出一些,剩下大多在來年只能扔掉。這玩意兒味重,也不是各個地方的人都能吃。我收了幹海貨,一路上散賣也只賣出小半。”

“得是酒樓推出什麽海貨的新菜式,一傳十十傳百,才能大賣。”任桑榆道。

“是這麽說!”虞家老爺覺得自家兒子與任桑榆比,實在是不夠看,不愧是讀書多有見識!他想了想又道,“說來,那邊人吃鹽倒是不用買。”

“哦?”任桑榆看他。

“他們拿了海水在石窪曬,挑了砂石便成鹽了!”虞家老爺道,“就是小沙子挑起來也費勁,也就自家吃用,沒什麽多的。”

任桑榆若有所思。

“倒是回來便聽到賢婿授了鹽官,前途無量!”虞家老爺道。

“聖上的恩典。”任桑榆拱手。

Advertisement

“想起我那不成器的兒子,哎!”虞家老爺真真是皺了眉。

“怎麽說?”任桑榆不動聲色地看他。

“說出來也是丢我的老臉!”虞家老爺抹了一把臉,“北寒之地,商隊裏如老夫這般年紀的多得是,卻偏是他叫苦叫累,不肯進山,只肯在外頭旅舍等着。若這些個價錢門道都不知道,以後還不是商行裏的老夥計說了算,他還能知道個甚!被人欺了都不知!”

“是。”任桑榆點頭。

“路上那一些狗屁倒竈的事兒就不說了,走上兩三個時辰,非要停下歇一歇,不是飯館酒樓的菜絕不用飯,幹糧碰都不願意碰。”虞家老爺直搖頭,“到了南邊連臨海小鎮都不願意進,非說一股子海腥味。整個商隊,就他一人非要留在外圍,還要了幾個人伺候!”

“華宇是有些嬌慣了。”任桑榆道。

“是太嬌慣了,這點子苦都受不了,以後還指望他能幹什麽?”虞家老爺道,“老夫也有不是,從小疏忽了管教,他母親一味地縱容!”末了,他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任桑榆,“也就是如此,昨兒個看到華庭做的文章,實在是氣極,結結實實地打了一頓。”

“岳翁無須這般着急,”任桑榆道,“華宇還未定性,稍加管束便可。而華庭與其他弟弟,須得尋個嚴厲的夫子約束,萬不可再由岳母縱容了。”

“是,你岳母太過慈愛,萬不能再插手諸子的教學了。”虞家老爺點頭,“只是,這嚴苛的夫子還真是難尋……”

任桑榆不接話,只捧了一碗茶吃了一口。

虞家老爺想着想着,便看着任桑榆,卻又不好意思開口。有了之前教習嬷嬷那一出,還怎麽開口!他又将虞馮氏暗暗罵了一通,那蠢婦除了辦蠢事還會甚!禍害了女兒又來禍害兒子,再不管教,這蠢婦要害了整個虞家!

任桑榆知道虞家老爺的目光在他身上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圈了,也不急,放了茶盞回看過去:“岳翁看我作甚?桑榆便是有心教導華庭他們,也是沒那個時間了,年後去外地上任,都不知何年馬月能回來。”

“桑榆若是……”虞家老爺老臉一紅,“若是能将華庭帶着去甘棠,就好了。華庭跟着桑榆,我也能放心!”

“甚麽!”任桑榆差點讓一口茶嗆死,“岳翁,您難道與岳母一個意思,非要讓桑榆帶個平妻走?”

“平妻?”虞家老爺瞪大了眼睛。

“不是嗎?”任桑榆看了他一眼,然後故作一輕松,又拿虞馮氏出來擺一擺,“上次岳母一個勁兒勸桑榆娶平妻,桑榆也是奇怪,任府沒有娶平妻的習慣,如何要一直惦念。桑榆便道,即使任府沒這規矩,娶平妻也不娶女子,只娶男子。岳母當時還在華庭身上看了幾遭,害的小婿之後都不敢往岳母跟前去。虞家的嫡子是要繼承岳翁衣缽的,如何能嫁出去!”

“蠢婦!蠢婦誤我門庭!”虞家老爺終于沒忍住,開罵了!若不是顧及任府三少爺在跟前,他就要将手裏的茶杯砸出去了!出去走商之前,明明就不再往任桑榆身邊打心思了,這次又挑起這心思,虞家老爺知道肯定是因為任桑榆被授了鹽官的緣故!他雖然也有對那有過小小的觊觎,可如何能拿嫡子去換!

“岳翁莫動氣。”任桑榆安慰了一句。

“桑榆放心,”虞家老爺道,“有清溪在桑榆身邊,我們也是放心的,萬不敢再有其他心思。方才說讓華庭跟着去甘棠,只是想讓他跟着去學點東西。”

“華庭在虞家還有岳翁壓着,跟着我們去甘棠,我妻是他庶弟,我作為庶弟夫如何能管束他?”任桑榆問。

“這……”虞家老爺愁死了。

“華庭還是得由岳翁管束才行!”任桑榆道。

“那……”虞家老爺見此路行不通,便道,“桑榆可有以嚴苛出名的夫子推薦?”

任桑榆為難地看了一眼虞家老爺,又垂眸思索狀,稍稍搖頭,又看了一眼虞家老爺。

虞家老爺便問:“桑榆可是怕有生出教習嬷嬷類似事件?”

任桑榆點了點頭。

虞家老爺抹了抹臉:“桑榆放心,這次那蠢……你岳母再敢插手,或是偏幫,我必定禁她的足,讓她好好思過!”

“岳翁也不必太過,岳母畢竟年紀上了,與她好好說便是,切莫傷了身子。”任桑榆道。

“桑榆的孝心老夫也是知曉的,老夫心裏有數。”虞家老爺心思五庶子嫁的人倒是不錯,那蠢婦搓磨出多少不靠譜的事,桑榆還這般為着她想!由此更是道:“你岳母若是不好好受教訓,以後我虞家便是要拜在她手裏了。所以,這次鐵定是不能由她的!”

“岳翁肯定是心中有數的。”任桑榆道。

“那……桑榆,是否有合适的夫子人選?”虞家老爺問。

“我也是不能保證請來。”任桑榆道,“岳翁可曾聽過臨淵書院?”

“這個……”虞家老爺哪裏會聽過這個。

“進臨淵書院的都是皇族後裔,世家貴族子弟,能進臨淵教書的夫子必是有大材的。”任桑榆道,“朝堂之上,好些官員都是出自臨淵書院。”

“嗯。”虞家老爺聞言一口氣上去憋着,都不敢放下。

“只是臨淵書院裏教書也不是那麽好教的,”任桑榆看了一眼正連連點頭的虞家老爺,點到這裏,肯定是知曉了。連虞家這麽一個商戶都敢仗着有錢就欺住家夫子,更別提書院裏那些身份不凡的學子了。他道:“生于富貴卻依舊謙遜有禮的那是家學淵源,家教嚴苛。可不服管教,仗着家世胡作非為的也不是沒有。”

虞家老爺莫名想起華庭準備送給田相看的那首豔詞,不免臉色尴尬,跟在任桑榆話後連連點頭。

“我曾聽過兩位長兄提到過一位恩師,出身貴族,習得滿腹才學,”任桑榆道,“在臨淵書院裏是出名的嚴苛,有錯便罰,絕不因家世身份便繞道。”

虞家老爺眼睛一亮:“如何?”

“卻是被不懂事的欺出書院,”任桑榆看虞家老爺一臉惋惜又期盼,便接着道,“兩位兄長對此事一直深感惋惜!”

“的确惋惜!”虞家老爺直搖頭,很快又擡頭問,“現下可能尋得那夫子?不對……貴族之後肯教商賈子弟嗎?”

“那父子倒是只喜愛勤學克勉的學生,并不在乎門庭。”任桑榆道。

“此夫子大愛!”虞家老爺點頭,連忙問道,“夫子現下可有在教書?”

“被那幫兔崽子傷了心,好似不在教書。”任桑榆道。

“若能求得此夫子前來教諸子德行學識,老夫必是重金……”虞家老爺一想讀書人忌諱滿口金銀俗物,立馬換了個詞,“必是以上禮厚待!”

“尋得夫子應是不難,兩位兄長極愛戴這位夫子的,稍一打聽便能找到。”任桑榆道,“只怕夫子若是管得嚴苛,岳翁與岳母都是舍不得,到時候……”

“此事放心!”虞家老爺就差拍胸脯了,“我本就是要尋個嚴苛的夫子,哪裏能舍不得。再說,任府兩位少爺能受的,華庭他們敢受不得!若是岳母敢有半點不悅,我關了她!”他想了一下,又道,“桑榆多慮,不沖讀書人,就沖他貴族身份,哪裏敢怠慢!”給他一百個膽也是不敢的,方才任桑榆可是說了,兩位兄長可是對此夫子尊崇不已,他虞家若是得罪了這夫子,便是間接得罪了任府公子。桑榆如此幫他虞家,若如此也是要寒心的。任府的挨個都得罪了,便是戶部都不看好虞家,那便是自掘墳墓!可反過來想,若是由此嚴苛夫子管束好了諸子,功名不功名的另說,總不會像華宇這般無用!虞家老爺如此反複思索,決定要下下狠心!

“也是!”任桑榆點頭,遂道,“那小婿便替岳翁去求一求!”

虞家老爺連連道謝,抹了一把汗不提。

過了兩日,任桑榆去蕭夫子那裏,蕭夫子果然點了頭。他再将“好不容易”求得夫子的好消息說與虞家老爺聽,虞家老爺又是一番感謝。

虞家老爺料想桑榆是看着清溪的面才如此為虞家考慮的,連忙再三警告了虞馮氏,之後務必不能再犯渾!他立馬備下豐厚拜師禮,迎蕭夫子入住虞家,寬适靜雅宅院自是不必說,豐厚束修更是不在話下。

蕭夫子雖家族沒落,可通身的貴族底蘊是掩藏不住的。他見了自己将來的學生,贈出的都是一樣的禮,一小瓷瓶活血化瘀傷膏,直吓得虞家大大小小的孩子不敢造次。再則,蕭夫子上來第一課便是教導禮儀典範,周周面面的規矩嚴苛的教導,讓皮猴子們的面貌煥然一新。

虞家老爺見最無法無天的華庭都規矩做人,尊師重道,孝悌忠信,連着開口不再是豔詞,而是他完全聽不懂的詩詞,大感這夫子沒找錯。每每與任桑榆說話,皆是對此夫子贊譽有加。也是後話,按下不提。

忙完虞家的事情,朝裏也開始封筆。任府上下收拾了東西,踏上返回本家的道路。

而遠在澹澤郡的禹谧,卻始終沒有解除禁術。不認得羅立的時候,他能越過岫如煙回避他的解禁,逼的岫如煙反噬吐血;認得羅立的時候,他也認得岫如煙,卻本能地抵禦他的引導,情願自損也不接納分毫。如此下來,兩廂折折損損,岫如煙絲毫進展都沒有。不驚見将近年下,這禁術一時之間無法解除,索性便讓岫如煙随他們去京都過年。龑沒已耽擱許多時日,聞言立馬催促着動身。一衆人浩浩蕩蕩地出發,向着京都前行。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