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五月雨

頭頂明亮的白熾射燈将蘇好剎那間的怔神照得無所遁形, 也将徐冽眼底溫存的笑意暴露得一幹二淨。

前後一平方多的地方,蘇好不論将視線飄向哪裏,眼裏滿滿當當都是徐冽。

她在一瞬的目光閃爍過後, 嚴肅地拉回理智,拿手背擦了擦被他碰過的臉頰, 瞪着他說:“誰準你碰我?你眼珠子長在手上, 用手見人?”

徐冽眉梢一揚,雙手反背到身後。

“不用手也不行!”蘇好還有茬可找,“大家過年客氣客氣互相祝個萬事如意,你以為真就能萬事如意?要是想見就能見, 人類為什麽發明‘孤獨終老’這個詞?”

徐冽低頭笑了一下。

蘇好一愣:“你搞搞明白, 雖然我的用詞比較文雅, 但我這是在罵你。”

徐冽收斂笑意,點點頭:“聽出來了。”

“那你還笑屁?”

“有機會被罵比沒有好。”

徐冽的表情看上去一本正經,真心實意。

蘇好露出嫌棄的表情。

難道許芝禮真給她送進來一個M號,抖M的M?

罵他還叫他開心了是吧, 那不罵了,她動嘴不花力氣嗎?浪費她一身才學!

蘇好冷下臉來:“讓開。”

徐冽側身避讓到一旁。

Advertisement

蘇好這下反倒一懵。

剛才還一副強盜流氓樣,早知道一句“讓開”就夠, 她跟他廢那麽多話?

蘇好拉開門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許芝禮在門口倚着牆嘆息:“這麽快Play完了?”

蘇好都懶得動嘴再罵她,面無表情地緩緩擡起食指, 指向頭頂的音響。

蔡依林的經典曲目《Play我呸》正在熱播:“我呸!我呸!都呸!都Play!”

“……”許芝禮笑着上前挽過蘇好的胳膊,輕輕打了自己一嘴巴子,“給蘇姐道歉。”

為免惹人注意, 徐冽等她們走遠幾步才從試衣間出去。

許芝禮挽着蘇好走到店門口,回頭看了徐冽一眼,朝他聳了個無可奈何的肩。

蘇好注意到許芝禮的小動作,以為她又要出賣自己,怕再被徐冽跟上,在店門前驀地停住,轉過身看着徐冽,對門外比了個“請”的手勢:“男士優先。”

徐冽稍一側頭,表示好的,正要上前,忽然聽見迎面傳來一道中年女聲:“好好!”

蘇好身體一僵,扭過頭去:“媽,你不是在頂樓嗎?”

鄒月玲拎着大包小包走近店門:“你爸爸過來接我們了,已經等在停車場,我打你電話沒人應就下來找你。”

許芝禮松開了蘇好的胳膊。

“哦,我手機放口袋沒注意。”蘇好嘴上答着媽媽的話,悄悄給徐冽使眼色,讓他裝作路人走掉。

鄒月玲卻在之前就已經看見蘇好朝徐冽比手勢的互動,笑着問:“那位是?”

“那個……”蘇好不得不介紹,“是恺恺的家教老師,在店裏碰巧遇到了。”

徐冽上前朝鄒月玲颔首打招呼:“阿姨您好。”

“你……”鄒月玲正要笑臉相迎,近距離看清徐冽的五官,露出一絲猶疑的神色。

徐冽和蘇好對視一眼。

“怎麽了媽?”蘇好故作鎮定地問。

鄒月玲搖頭示意沒事,對徐冽補上笑容:“你好,不好意思,剛才第一眼看你覺得有點面熟,可能是我記岔了。”

鄒月玲近年在北城做生意,徐冽又是土生土長的北城人,兩人還真說不好什麽時候有過一面之緣。興許鄒月玲還知道徐冽的家庭背景。

蘇好心裏下意識打了下鼓,接過媽媽手裏的幾件購物袋:“好看的人都長得像,媽我肚子餓了,我們走吧。”

從百貨商場離開後,蘇好跟鄒月玲聊起許芝禮的事,借此打岔媽媽的思路,好讓她別回想起到底在哪裏見過徐冽。

所幸鄒月玲也沒把那一幕太過放在心上,見蘇好滔滔不絕,樂得陪女兒聊天。

蘇好接連玩了兩天,晚上吃過飯後,突然覺得渾身不得勁,想來想去,好像是因為超過四十八小時沒做題,有點手癢了。

刷題會上瘾,這是她萬萬沒想到的,發憤圖強了近一個月,一閑下來,居然發現生活有點蒼白。

可她前陣子學習學得有點走火入魔,現在一刷起題,徐冽講解題步驟的聲音就會自動在她耳邊立體聲環繞回響,甚至徐冽的筆記字跡也會自動浮現在她眼前。

她在書房做了半面數學卷子,覺得不行,徐冽的魔鬼教學太上頭了,轉頭在書房裏搭起畫架,打算畫會兒畫冷靜冷靜。

鄒月玲給她端來一盤水果,擱在旁邊的小茶幾上,坐在畫架邊陪她畫畫,看她神情放松,問她:“最近還有不習慣用紅顏料嗎?”

不是萬不得已,母女倆很少說起這些因為蘇妍遺留下來的問題,蘇好落筆微微一頓,答道:“最近沒有了。”

她上次對紅顏料産生應激反應,已經是兩個月前,莊可凝故意打翻顏料桶作妖的時候。

“那還是打算以後專攻油畫?”

蘇好一臉的理所當然:“繼承爺爺的衣缽咯。”

“央美的油畫不錯吧?”鄒月玲看着她的表情,像在試探什麽,“離爸爸媽媽也近。”

“可以啊,”蘇好點點頭,“只要文化分夠,我覺得我這學期的課學得還不錯。”

“那剩下半學期得抓緊把以前落下的課補上,畢竟下學期還得出去集訓,人家一輪複習的時候你都不在學校。”

“小意思,沒問題。”

鄒月玲看着她輕松的姿态,沉默片刻,又問:“會不會覺得這樣太辛苦?”

“啊?還好吧,不會啊。”

“要是出國是不是好點?”

蘇好的神情有一瞬間的遲滞,随即很快擺了擺手:“那也很麻煩,差不多差不多的。”

“那你畫,媽媽不打擾你了,累了吃點水果。”鄒月玲走出書房,替她帶上了門。

客廳裏,蘇文彬一看鄒月玲臉上凝重的臉色,問她怎麽了。

鄒月玲比了個噓聲的手勢,把他叫去陽臺,壓低聲說:“文彬啊,我們好好……”她話沒說完,聲音裏就染上了哭腔。

蘇文彬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這孩子現在太懂事,心裏想什麽也不跟我說了。”鄒月玲忍着眼淚嘆了口氣,“我這兩天一直在想,這出國留學的事,難道非要讓好好遷就我,不能是我遷就她嗎?我也已經在做治療了,總會慢慢好起來,就算到時候我這心裏還是過不去,大不了生意我不做了,就去美國給她陪讀,我天天看着她還不行嗎?這也是個辦法,你說是不是?”

“是,你別急,如果你有這個想法,我們這個月可以先去趟美國看看那所學校,實地了解了解……”

蘇文彬話說到一半,聽到身後傳來“咔噠”一聲開門的響動。

鄒月玲飛快拭掉眼淚,轉過頭去:“好好,畫完了?”

“沒,上個廁所,”蘇好看了眼兩人,“你們站在陽臺幹什麽?”

“吹吹風,看夜景。”蘇文彬笑着答。

“哦。”蘇好沒在意地走進了洗手間,脫掉身上牛仔背帶褲的時候眼前一晃,注意到什麽亮閃閃的東西從兜裏掉了出來。

她往白瓷地上一看,愣得背帶褲就這麽搭在了身上。

那是一條銀白的腳鏈,細細的銀鏈上綴了一圈鈴蘭花流蘇,在燈下光芒流轉。

蘇好蹲下身去,把它撚在指尖端詳了半天,實在想不起來自己有這樣一條腳鏈。而且看這腳鏈的光澤,應該是嶄新的。

她奇怪地摸了摸背帶褲的衣兜,手伸進去時突然記起白天的事。

徐冽從百貨商場的首飾店到試衣間後,曾經靠近過她。

難道是趁她聽他那些鬼話聽得五迷三道,悄悄把這腳鏈放進了她的衣兜?

好像也沒有別的可能了。

畢竟許芝禮這麽窮,怎麽可能送她禮物。

在追究徐冽一聲不吭偷摸行賄之前,蘇好的腦海裏先冒出了另一個問題:可是為什麽是腳鏈?

她低下頭去,看了眼自己腳踝那朵象征死亡的白色洛麗瑪絲玫瑰紋身,隐約明白了過來。

白色鈴蘭花盛開在五月,花語是“return of happiness”(幸福歸來),而今天除了國際勞動節外,剛好還是法國的鈴蘭節。

蘇好揣着這條腳鏈琢磨了一晚上,感慨城裏人就是會玩浪漫。

但浪漫在她鋼鐵般的心面前不堪一擊。

她才不給他return of happiness,happiness哪那麽容易說return就return!

第二天傍晚收假,蘇好跟爸媽在學校附近餐廳吃了最後一頓晚餐,和他們分別後回到學校。

走進教室的時候已經臨近晚自修,蘇好剛擱下書包,徐冽就偏過頭來問:“吃過晚飯沒?”

“廢話,都幾點了。”蘇好自覺肯跟他說話已經是恩賜,語氣自然不太好聽。

她從書包裏取出那條鈴蘭花腳鏈,拍在徐冽課桌上:“拿物質收買人心?想得挺美。”

徐冽眉梢一挑:“這什麽?”

蘇好一愣:“腳鏈啊,不是你塞我兜裏的?”

“不是。”徐冽搖搖頭,平靜地把腳鏈推回去。

“我信你的邪?”蘇好篤定他在演戲,擡了擡下巴,“不是也拿走。”

“意思是,”徐冽思索着說,“這是你送我的禮物?”

蘇好震驚于徐冽臉皮之厚:“誰要送你禮物?”

“不是我的,卻要給我,不就是送我禮物嗎?”

那還真是這個理?

徐冽趁蘇好愣住,取走了腳鏈:“那我收下了,謝謝你的禮物。”

“……”蘇好一把将腳鏈奪了回來,“你休想,我憑什麽給你送禮物?做夢。”

“那不給我了?”徐冽指指腳鏈。

“周末我就拿去當了賣錢。”蘇好轉過身,碎碎念着把腳鏈放回了書包夾層。

徐冽撇過頭笑了一下,等她回過眼,又恢複了正色。

兩人一來一往間,教室前排起了一陣騷動。

蘇好原本沒在意,自顧自整理着書包裏的假期作業,突然一耳朵聽見“期中成績”之類的詞,忍不住擡起頭去。

“成績這麽快出來了?”前排有人在議論。

“老師帶回家批的卷子吧。”

“六門都改好了?”

“是啊,我剛看見老班已經在打印成績單了。”

蘇好的後頸皮子發了發緊。

期中考的重點基本是上半學期的內容,她雖然還沒來得及把從前的課程補全,但對于期中考範圍內的重點突擊做得還算完整,考試的時候大體上挺順利。只是可能是因為高中以來就沒認真考過試,她對估分這種事不太有概念,所以心裏也沒把握。

學習委員很快從前門進了教室,說:“大家靜靜,期中成績已經出來了,我貼黑板上老地方。”

很快有人朝成績單湧了過去。

蘇好不想讓自己表現得太積極,太沒見過世面,若無其事地坐在座位上按兵不動,悄悄拿筆戳了下郭照的後背。

“啊,”郭照條件反射似的整個人一跳,大嗓門一喊,“蘇姐有何吩咐!”

周圍一圈人都看了過來。

蘇好掩着臉,剛想讓郭照幫忙去看下成績,旁邊徐冽站了起來,朝教室前面的黑板走去。

蘇好緊張地盯住了他的背影,看到他走到成績單前,低頭從最後一排慢慢往上看,視線越移越高,越移越高……

最後好像在某處一頓,眯了眯眼。

眯眼是什麽意思?

蘇好的心懸了起來,手攥成拳,無意識地在課桌上敲,等徐冽轉身回來,又趕緊收斂焦色。

徐冽的表情看上去有點複雜,蘇好心裏更加沒底,等他回到座位,狀似随意地問:“學霸考得怎麽樣?”

徐冽偏頭看她:“英語沒考第一。”

郭照聽見這話激動地轉過頭來:“那難道第一是蘇姐?”

“嗯。”徐冽點了點頭,考英語之前,蘇好提了一嘴初戀,他答卷的時候沒靜下心來。

蘇好雲淡風輕地對郭照擺了擺手:“小場面,不用激動。”又看了眼徐冽,思忖着怎樣提問,可以自然地打聽出她的總成績,又不至于讓自己尊嚴受傷。

可她還沒開口,徐冽卻先輕輕嘆息了一聲。

“?”蘇好疑問地側目看他。

徐冽解釋:“你考了第二十四名。”

“!”蘇好差點從座位上蹦起來,“真的?擦邊正數?”

徐冽點點頭:“英語拉了很多分,物理化學離平均分還有距離,但語文地理在中游過得去。”

蘇好渾身熱血蹿上腦袋之前,先疑惑地瞟了眼徐冽。

那他嘆什麽氣?

剛發出疑問,她心底就恍然有了答案——如果沒有那出烏龍,這個時候他們應該慶祝慶祝,歡歡喜喜共赴早戀旅程了吧。

這可真是造化弄人。

蘇好遺憾地搖了搖頭,“啧”了一聲,問他:“怎麽樣,後悔嗎?”

徐冽心情五味雜陳地盯着蘇好,點了點頭:“後悔了,怎麽辦,現在追你還來得及嗎?”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