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章七
濃雲漸散,金光耀目,已是午時。
葉小釵與劍子仙跡火葬了鎮民,劍子還有事要處理,葉小釵一人先回琉璃仙境。屈世途不在,大約是回家去了,素還真坐在老地方,茶香清幽。
察覺有人接近,素還真迎上來,葉小釵看看他,他道:“葉小釵,你不必擔心素還真,此事我心中有數。”
葉小釵聽他一個“素還真”一個“我”,對他點點頭,俯身在地上寫寫畫畫。
他得了葉小釵回應,又看了一陣,道:“你說在連廣鎮中活屍,髓海不知所蹤,卻尚存骨骸。若九分瘋還同以往,那名‘主管’便不是九分瘋所為。不是他,又會是誰呢?唉,勞煩你再走一趟北武林,好嗎?
葉小釵點頭,起身欲走。
“葉小釵。”素還真叫住他,道,“素某在映竹峰遇見過一名花白發的流浪者,你若看見,千萬注意。若有異常,就尋落華亭吧。——一頁書前輩尚在養傷,必要時候,前往蒿棘居吧。”
他言語間提及一頁書與傲笑紅塵,恐怕前路不平,葉小釵有所察覺,神色一凜。
遠離中原的無名村落之中,無人煙,無鳥雀,無蠅蟲。
葉小釵孤身行至北武林,踏進村中時已是日暮,将暗未暗,泥土在火紅雲下與周遭同樣墨黑,血腥味早就褪去,村中只有一片死寂。
此處還未被人毀去痕跡,古塵劍氣過處,活屍皆被一劍斷首,屍骨太多難以分明,淩亂堆在一處。
白骨腐肉交錯堆疊,有蛆蟲在其中鑽動,顯然與琉璃仙境那具屍體不符,——琉璃仙境那具已化作灰黃粘液,難分血肉或是髒器,只是人骨堅硬,難以腐壞,那名管事的屍體恐怕只是一層空殼。
葉小釵蹲身細看,頭上皮肉有受過啃咬撕扯,傷口翻卷着呈焦黑碳化,顱骨多有骨折,露出殘忍可怖的破碎傷口,裏面早已空無一物;有腐化程度更深的,皮膚已從頭上剝離,看得出顱骨十分完整,應是活屍頭顱。
葉小釵左右翻看,查不出絲毫異常。
他站起身,在村中信步走向開闊處,環視四周,不出意料地,一根木柱上刻着九分瘋的名字。木門陳舊,布滿灰塵,唯有門栓幹淨得很,葉小釵擡頭一望,門樞下有新轉動痕跡,門上也無蛛網,心念一動,推門進入。
屋內陳設簡單,唯一特別的只有案幾上文房四寶、案幾邊裝了書畫的陶缸,對文人十分普通的布置,在小村中格外突兀。較之突兀更不尋常的是,枯黃發脆的紙卷畫軸之中,有一卷做舊的畫卷,乍一看辨不清楚,紅色絲絨綁帶卻新得鮮亮。
Advertisement
葉小釵取出了,小心打開在案上。
畫上是一名女子一手捧研缽一手執杵,垂眼淺笑,香爐一縷煙半遮绛唇桃腮,樣貌豔麗,氣質卻清高。落款處無字,用朱筆勾了一株細細竹子,邊上卻有不同字跡:欲尋白蓮,日落月升,東十裏小湘灣。
黃昏時,小湘灣。
葉小釵氣勁一卷,收起畫軸。
琉璃仙境的素還真是真是假,葉小釵一目了然,那位素還真的真實身份,他也一目了然。既然留了話,素還真走時雖然預知風險,卻并不危急。
往東是曲折水塘,長年不見人煙。
葉小釵思慮片刻,決定還是去一趟。
等劍子回頭再去尋一半子,當日做了一半的道場已化作一堆殘骸,屍骨遍地,他心中咯噔一下,急往書閣去。
沖虛崖名字起得響亮,卻并非武林門派,樹在擎嶺山上一處險峻山崖,平日來往皆是各路道門修行人或尋常百姓,大門只設兩名看門人,也都是周遭信衆村民,莫說書閣。
書閣之中都是尋常刊物、古籍抄本,劍子推門而入,其中書架淩亂,橫七豎八地戳着,藏卷散落在地,劍子幾步跨上臺階。二樓窗牖緊閉,血腥味盤旋不去,一半子常用的桌上放着兩碗湯圓,血與塵埃混在冰涼底湯中,芫荽倔強地刺穿血腥味彰顯其存在。
一半子手中一管狼毫墨汁沾染紙上,遺書寫了小半,是給劍子的,前兩行令人哭笑不得地寫着阿貓阿狗的托付,而後話鋒一轉,卻是讓師弟代管道觀,不必劍子費心。
“好友啊……”
劍子嘆息一聲,書架後傳來細微聲響,劍子穿過幾排書架,才找到一名身着夜行衣之人。
那人意識尚清醒,只有進氣已無出氣,劍子手抵他背心暫緩傷勢,他喉嚨裏呵了半晌,才艱難找到一點氣音:“素…滅口……”
“你說素還真所為,目的是為了滅口?”
他努力一點頭,氣若游絲,回光返照支持不了太久,劍子方得到回應,其人已命喪黃泉。
素還真表面為武林正道,實則暗尋長生之方,為此不惜大開殺戒?此話縱使說予誰都是嗤之以鼻,但此言若是出自一名将死之人呢?劍子回到桌前,忽然輕輕挪開一半子持筆的左手,墨跡掩蓋下,是隐約血色:素還真。
他右手食指被咬破,顯然是倉促寫完了,又怕被發現,用墨色覆蓋。
劍子自嘲道:“這幾日接連客串葬儀人員,也算多一份工作經驗。”
此地卻無一半子再搭腔與他一唱一和了。
道場之中無論善信或道者,全不會武功,唯書閣中兩人與其纏鬥一段時間,兇手故意掩藏自己武功路數,劍子一時難以确認,他确實信任一半子,但也始終不願懷疑素還真。
書閣外有人影一閃而過,劍子化光跟随。
不速之客着粗布衣裳,乍一看是不打眼的百姓,輕功卻是上佳,劍子拂塵掃過一道劍氣,那人身形一滞落地閃避。
正是素還真身形相貌。
既已被識破,他幹脆抛卻僞裝,飽提內元,足下生風。
二人皆在樹梢起落,衣袂翻飛。
劍子察覺他意圖,欲阻攔其動向,不想一柄長刀迎上,為素還真擋了這一擊。
“不差。”
來人得了劍子一句“不差”,眉心一擡,朗笑道:“初次見面,琢玉樓說聲抱歉,不過素還真既然入了組織,吾必要保他周全。”
“可惜劍子今日另有要事,得罪了。”
小湘灣在連曲水塘之中,附近盡是浮萍,路邊沒一戶人家,一片荒蕪,蘆葦深深沒過了葉小釵的個頭。
眼見夕陽漸沉,有人乘船而來,見葉小釵道:“山人……公子請上船吧。”
來者是開始便想自報名姓,卻始終沒說出口。未幾,船至渡口,葉小釵見前方有一間小屋,避世深隐,他方下船,撐船消失在蘆葦之中。葉小釵沒有回頭,屋中有燈,主人聽見響動,推門出來,赫然是畫上女子。
葉小釵定足凝視,她道:“該來的逃不了,吾名衍文敕書,冒昧托舍弟請閣下來此,是我對組織還留有責任。吾前幾日外出之時,偶遇一名男子,身中香術,是吾不曾見聞的奪魂之法,那人正是素還真。”
香術一代只有一名傳人,傳人皆為女子,無非是防身自保之用,卻不想丹竹将其改出此效,若非根源未變,衍文敕書也無法可救。
葉小釵聽她言語,在地上寫:“連廣鎮魏村小文?”
衍文敕書神色一變:“這确實是……是吾。素還真告訴我閣下遇見過丹竹,組織之事他定然也告知于你了。當年我借沈家姑娘身份隐居魏村,引丹竹随吾修行,魏村滅門之時,我留下人蛻離去,幸存者遷移至連廣鎮,卻聽聞後來也發生意外……”
得來全不費工夫,她神色誠懇坦然,葉小釵已信了七分。
“連廣鎮居民被制成活屍,是舍弟前往除去,雖然殘忍,卻是唯一方法。”衍文道,“後來又有人搬入連廣鎮,舍弟前些日子去過,說連廣鎮已人去樓空。”
葉小釵搖頭,在地上留下數行字跡,随即用足尖抹平。
衍文愕然,良久嘆道:“這……難道連廣鎮與魏村一般,存有執念與幻象嗎?”
“萬物皆有靈性,但凡經過大喜大悲之處,有緣人偶然便能遇見。”衍文解釋說,又道,“這是我們組織的傳說,我也曾遇見魏村的幻象,就在那日魏村被屠滅之日。”
“何人?”葉小釵寫道。
“不清楚,恐怕是組織中人,不然舍弟也不會……唉,吾離開組織已久,許多人我并不認識,但丹竹身邊那名外族男人,吾覺得很有問題。”她遲疑着搖頭,道,“養屍者常來往北武林,深居一座山谷之中,素還真應也是去尋他行蹤了。”
葉小釵微行一禮,衍文道:“葉小釵,你稍等一下。”
她從身上取出一粒香丸,用蠟封入瓷瓶中,道:“素還真身上香術吾不知是否還有殘餘,你若見他出現異常,捏碎這粒香丸,吾會盡快趕來。”
葉小釵點頭示謝,登上小船順衍文指引方向出去了。
他急往擎嶺山欲尋素還真,素還真已在擎嶺山盤桓數日。
撩開看似纏繞結實的藤蔓,眼前木障恰似一個小門。
素還真在沖虛崖上觀山脈形貌,知此處山中定有蹊跷,他不願打草驚蛇,因而格外謹慎。
山谷中地形複雜,不是外人能夠厘清,卻因禍得福地使素還真能輕易隐蔽身形。唯一能看清此處地形的沖虛崖下長年有層疊雲霧遮擋,他行進得慢而小心,直至眼前出現一座小屋。
說是小屋,不如說是一堆雜亂石頭在山體滑坡時恰巧拼湊出了一個空間,從大可過人的石洞間隙裏透出令人作嘔的氣味。
素還真也不免皺起眉頭。
谷內無人,素還真道聲歉進入,顯眼處便是兩個法陣,其中一個應有對應才是,但另一個與它截然不同。對應的法陣不在此處,倒轉吸納地脈靈氣,對應之處只有峭壁之內。
素還真沉吟片刻,仗着自己輕功了得,往幾乎是直上直下的峭壁上掠去。
不多時,他發現峭壁上藤蔓隐有規律,試探借力,果然結實異常,定然不是自然造就,不知是何方高人所為了。
沿着藤蔓向上,很費了一番功夫,素還真身側一空,一只腳輕易踏入平臺,待站定,才發現是一處天然形成的山洞,又被人工雕琢過。洞口內豁然開朗,似乎是一個庭院,随意種了些許花草,也不足夠再做別的。
再往裏走,又是一處洞口,用堅韌的枯藤假模假樣地做了一道一推就開的門,邊上有卧石,上書“別有洞天”。這別有洞天之內已堆積了厚厚灰塵,山崖之上世外之地,也免不了俗塵沾染。
素還真推開枯藤,裏面居然是一處住所,家具物件一應俱全,十分趣味。
“叨擾。”素還真道。
岩壁上刻着那名前輩的小記,由此看來,這位前輩離開也有數甲子了。
但此處畢竟不是素還真要尋之處。
吸取地氣之陣算來應藏山體之中,別有洞天大小雖然可供人居住,對擎嶺山而言,卻只是淺在表面,素還真驀然擡頭,望向山洞頂上。
山谷之上,莫不是……沖虛崖?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