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7)
子,趴到了藍忘機的肩膀上,模糊着聲音道“我以為……你知道了以後,會讨厭我。”
藍忘機環抱住魏無羨,吻了吻他的發間“魏嬰,永遠不會有那一天。”
這世間最美好的事情,大概就是你突然發現,你深愛着的人恰好也深愛着你。
魏無羨摟住藍忘機的脖子,把自己緊緊埋進藍忘機懷裏,沙啞着嗓音道“神仙哥哥,阿嬰餓的走不動了。”
藍忘機怔怔的望着魏無羨,将他輕柔的攬進懷裏“我背你。”
窩在藍忘機背上的魏無羨,将下巴擱在了藍忘機的肩膀上,偶爾側過頭将唇角擦過藍忘機的臉頰,看着他紅紅的耳垂,魏無羨心下竊喜,樂此不疲。
終于藍忘機停下了腳步,沙啞着嗓音,柔聲道“魏嬰,你這樣我沒法走。”
魏無羨把頭趴在藍忘機的頸窩,聞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嘻嘻一笑“那就不走了呗!”
藍忘機有些無奈,側頭輕聲道“你不餓了?”
魏無羨擡起頭含住了藍忘機還有些發紅的耳垂,含糊道“餓,想吃你!”
藍忘機身影一頓,瞪大了雙目“魏嬰!”
這一頓正好給了魏無羨機會,他從藍忘機身上跳了下來,從後方抱住了藍忘機,反複在他的腰上摩挲“藍湛……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你了。”
藍忘機轉過身,顫抖着手回抱住魏無羨“不是知己了?”
魏無羨瞬間樂開了花,笑的整個人都在發抖,只能癱在藍忘機的懷裏“還記着呢?那不是年紀小不懂事嘛?我要是早知道那是喜歡,見你的第一面我就應該讓我阿姊去姑蘇提親了!”
藍忘機緊扣住魏無羨的腰,防止他一個不小心笑倒在地上“小心。”
魏無羨看着藍忘機清冷的面容,摟住了他的脖子,将溫熱的唇貼了上去,反複吸吮藍忘機微涼的唇珠,末尾還伸出小舌觸了觸被吸得微腫的唇珠,暧昧的在藍忘機耳邊吹了口氣“哈~知己可不會像我這樣對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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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忘機聽着他氣喘籲籲的聲音,手中将魏無羨抱的更緊了,低頭封住了魏無羨那張喋喋不休的嘴,他的小舌順着魏無羨微張的唇縫,深入了他的口腔,輕觸了觸魏無羨的舌尖。
兩舌相觸之時,魏無羨的身軀一縮,随後擡起自己修長的腿蹭了蹭藍忘機的腰間,藍忘機順勢抱起了他,魏無羨突然間騰空而起,只能順勢将兩腿盤到了藍忘機的腰間,偏偏他被親的手腳發軟,靠着藍忘機撐着腰才不至于滑下去。
偏生藍忘機被他撩出了火氣,還不肯停,反複在魏無羨舌尖畫圈,親的魏無羨喘不上來氣,只能輕錘了錘藍忘機的肩膀。
藍忘機這才松開魏無羨,一根根銀絲落在了魏無羨唇上,襯的他的薄唇鮮紅晶亮,魏無羨攬着藍忘機的脖子,平複了一下氣息“我……我輸了,輸了,不玩了!這亂葬崗…哈…待不下去了。”
藍忘機平複了下心情,半響才開口道“還餓嗎?”
魏無羨誇張的撅了噘嘴,大嚎道“啊!我還沒吃飯呢!藍二公子這是不打算給自己媳婦吃飯嗎?啊!我要回娘家,找我阿姊評理去了啊!”
藍忘機橫抱起魏無羨緩緩踱步走向河邊,河水早就被染血紅色的了,魏無羨從藍忘機的懷抱跳了下去,把靴子脫了下來,光着腳就下了水。
“藍湛,藍湛!你在岸上看着,我和你講我可是雲夢的抓魚好手!”魏無羨蹭了蹭濺在臉上的水滴,沖岸上的藍忘機揮了揮手,笑的眼睛都彎彎翹起了。
藍忘機緊盯住魏無羨的身影,淡然一笑。
魏無羨突然往水裏一撲,吓得藍忘機穿着靴子就沖進了水裏“魏嬰!”
這時魏無羨抱着一條大魚站起身來,扭頭看到藍忘機這幅樣子,不由得笑彎了腰,上氣不接下氣,道“藍……哈哈哈哈哈,藍湛,你……哈哈哈哈哈哈哈!”
藍忘機不言語,就這麽靜靜地看着魏無羨嬉鬧。
魏無羨笑的四肢無力,卻還是緊緊抱着懷中的大魚不肯放手,可這魚也是頑強,在他懷中不停地掙紮,魏無羨咬了咬牙,抱着魚就沖藍忘機撲了過去“藍湛!接住我!”
藍忘機張開手,不偏不倚,魏無羨正好落在他的懷裏,被緊緊抱住。
兩人相視一笑,那瞬間魏無羨腦中瞬間冒出來一句話“這世間有千萬種日子,可最好的無非是你在鬧,而他在笑。”
作者有話要說: 雙更慶祝!忘機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啊!
☆、第 28 章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王靈嬌尖叫着從床上坐起, 桌邊正在看信的溫晁一拍桌子,怒道:“深更半夜的你又鬼叫什麽!”
王靈嬌驚魂未定地喘了幾口氣, 道:“我……我夢見姓魏的和那姓藍的了, 我又夢見他倆了!”
溫晁煩躁道:“他倆都被我扔進亂葬崗三個多月了。你怎麽還夢見他?你都夢見幾次了!”
王靈嬌有些呆愣,像是還沒反應過來:“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最近老是夢見他倆。”
溫晁原本就看信看得心煩意亂,沒空理會她,更沒心思像以前那樣摟着她安慰, 不耐煩地道:“那你就別睡覺了!”
她下了床, 撲到溫晁桌邊,哭喊道:“公子, 我……我越想越覺得害怕啊。我覺得……咱們當初是不是犯了個大錯?……他們被扔進亂葬崗裏, 會不會沒死啊?他倆會不會……”
溫晁太陽穴處的青筋跳動不止,他擡手遮住眼,呵斥道:“怎麽可能?我們家之前派過多少批修士去清剿亂葬崗?有一個回來過嗎?他被扔在裏面, 只怕是現在屍體都爛得臭過一輪了。”
王靈嬌哭的梨花帶雨,顫聲道:“死了也很可怕!如果……如果他真的像他說的那樣, 化成厲鬼, 回來找我們……”
她說着, 兩人都想起了那一日, 魏無羨和藍忘機墜下去時的情景,不約而同打了個寒顫。
溫晁立刻呵斥道:“死了也沒可能!死在亂葬崗的人, 魂魄都會被禁锢在那裏。你別自己吓唬自己。沒看到我正煩着嗎!”
他把手中的信報揉成一團, 砸了出去, 恨聲道:“什麽射日之征,狗屁射日, 想把太陽射下來?做夢!”
王靈嬌站了起來,小心地給他倒了一杯茶,心中斟酌了一番讨好的話,這才媚聲道:“公子,他們那幾家,也就能猖狂一段日子,溫宗主一定立刻就能……”
溫晁扶額咒罵道:“你閉嘴!你懂個屁!滾出去,別來煩我!”
王靈嬌心中委屈,又有些恨意,放下茶杯,整了整頭發和紗衣,挂着笑容走了出去。
剛一出門,她臉上的笑容就垮了下來,打開了手中的一個紙團。剛才她出來時悄悄撿起了溫晁扔出去的那封信,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消息,讓他這般火大。她識字不多,颠來倒去看了半晌,終于猜出,這封信說的是:溫家宗主的長子,溫晁的大哥溫旭,被帶頭作亂的家主之一一刀斷首、還挑在陣前示威了!
王靈嬌驚呆在原地。
姑蘇藍氏被燒,雲夢江氏被滅,還有其他無數大大小小的家族被各種打壓,反抗聲不是沒有,但是反抗的聲音從來都很快就能被岐山溫氏鎮壓,因此,三個月前,金、聶、藍、江四家結盟,帶頭作亂,打出什麽“射日之征”的旗號時,他們都是不以為意的。
溫若寒當時便發言了。這四家之中,蘭陵金氏是根牆頭草,眼下看衆家義憤填膺搞什麽讨伐,他也跟着參一份,但若節節敗退,很快就會明白自己在自讨苦吃,說不定馬上又要回來抱着溫家的大腿哭爹喊娘;
清河聶氏家主過剛易折,不能長久,不用別人動手,遲早要死在自己人手裏;姑蘇藍氏被燒得一敗塗地,藍曦臣轉移了藏書閣回來繼位家主,他不過是個小輩扛不起什麽大事;最可笑的雲夢江氏,滿門屠的屠散的散,連着這唯一的公子都被溫逐流廢了金丹,活活打死,只剩下個女流之輩,不知道從哪整來些兵力,夥同着金家公子金子軒,稱作家主,舉旗讨伐,看起來比那藍曦臣還不靠譜。
簡而言之八個字:不成氣候,不自量力!
所有站在溫家這一邊的人,都把這場射日之征當成一場笑話。誰知,三個月後,形勢卻完全沒有按照他們所設想的道路發展!
河間、雲夢等多處要地失手被奪,倒也罷了。如今,竟然連溫宗主的長子都被人斬首了。
王靈嬌在走廊上惴惴不安了一陣,心神不寧地回到自己的房間,眼皮一直狂跳不止。她一手揉着眼皮,一手按壓着胸口,思索自己的退路。
她跟在溫晁身邊,算起來也快半年了。半年,已經是溫晁對一個女人從喜愛到厭倦所需時間的極限了。她本以為,自己是與衆不同的,能堅持到最後的那一個,但是,近來溫晁越來越不耐煩的表現已經告訴了她,她和別的女人,并沒有什麽不同。
王靈嬌咬着嘴唇,想了想,蹲下來,從床底翻出了一只小箱子。
這只小箱子是她半年來跟在溫晁身邊時想方設法搜刮來的財物和寶器。財物可以花銷,寶器可以防身。雖然不甘心,但是這一天終于來了。
她想清點一下自己有多少存貨,從腰帶裏摳出一枚小鑰匙,邊開鎖邊摸了摸眼角,咒罵道:“賤男人,你這只油□□精遲早是要死的,老娘不用伺候你了老娘還樂意呢……啊!”
她一下子跌坐在地。
【剛才,她打開箱子的一瞬間,看到了裏面裝的東西。
沒有她珍愛的寶物,只有一個皮膚慘白、蜷縮在箱子裏的小孩子!
王靈嬌吓得連聲慘叫,,蹬着雙腿不住往後挪。這只箱子她常常鎖着,只有一把鑰匙她貼身帶着,裏面怎麽會有一個小孩子?她一個月都打開不了一次,裏面如果藏了一個小孩子,她怎麽會不知道?這小孩子還怎麽能活?!
小箱子被她踢翻了,箱口翻倒,箱底朝她。半晌都沒有動靜。
王靈嬌雙腿發着抖從地上爬起,想靠近再看一眼,卻又不敢,心道:“有鬼、有鬼!”
她修為極差,有鬼也對付不了,卻忽然想到,這裏是監察寮,大門外和每間屋子外都貼着符篆,如果有鬼,符篆也一定能保護她,連忙沖了出去,把她房間外的那張符篆揭了下來,貼在胸口。
有了符篆擋在胸前,她仿佛吃了一顆定心丸,蹑手蹑腳走進房裏,找了一根叉衣杆,用它遠遠地把箱子翻過來。裏面整整齊齊碼着她那些寶貝,根本沒有什麽小孩子。
王靈嬌松了口氣,拿着那根叉衣杆蹲了下來,正要開始清點,忽然發現,床底下有兩點白光。
那是一雙眼睛。
有個白色的小孩子趴在床底,正在和她對視。】
溫晁今晚這是第三次聽到了王靈嬌的尖叫,他心頭火氣更勝,咆哮道:“蠢賤/人!一驚一乍的,就不能讓老子少煩點?”
要不是這些日子總有令人煩躁的消息傳來,暫時沒空物色新的美女,也怕找來的是那些雜碎家族派來的女刺客,不清白可靠,又缺不了一個暖床的,他早就讓這女人有多遠滾多遠了。溫晁喝道:“來人!叫她給我閉嘴!”
無人響應。溫晁踢飛一只凳子,怒火蹿得更高:“人都死到哪裏去了!”
突然之間,屋門大開。溫晁道:“老子叫你們去讓那女人閉嘴,不是讓你們進……”
他一回頭,後半截話卡在喉嚨裏了。他看到了一個女人,站在他的屋門口。
這個女人鼻歪眼斜,五官仿佛是被人打碎了過後重新拼湊起來的,兩只眼珠竟然看着不同的方向,左眼盯着斜上方,右眼盯着斜下方,整張臉扭曲得不成模樣。
溫晁花了好大的勁兒,才憑她那件袒露頗多的紗衣認出了她。這是王靈嬌!
溫晁咽了咽口水,瞪大了眼睛“……嬌嬌?”
王靈嬌喉嚨咕咕作響,朝他走近了幾步,伸出手來:“……救命……救命……救我……”
溫晁聽到這個被吓破了膽子,大叫一聲,抽出自己的新佩劍,一劍劈了過去:“你別過來,滾!滾開!”
王靈嬌被他一劍劈進了肩裏,五官扭曲得更厲害了,尖叫道:“啊啊啊啊啊啊……疼啊啊啊啊——疼啊啊啊啊!!!”
溫晁連劍也不敢拔,抄起一只凳子朝她砸去。凳子砸中她後散了架,王靈嬌晃了晃,跪了下來,趴在地上,似乎在給什麽人磕頭,口齒不清地道:“……對不起……對不起……饒了我、饒了我、饒了我嗚嗚嗚……”
她一邊磕頭,一邊有鮮血從她的七竅之中流出來。門口被她擋住了,溫晁無法沖出去,只得推開窗子,撕心裂肺地喊道:“溫逐流!溫逐流!!!”
地上的王靈嬌已經撿起了一只凳子腿,瘋狂地往自己嘴裏塞,邊塞邊笑,道:“好,好,我吃,我吃!哈哈,我吃!”
那條凳子腿竟然就這樣被她塞進去了一截!
溫晁吓得魂飛魄散,正要跳窗而逃,忽然發現,庭院裏,滿地月光之中,站着一道黑色人影。
那個人慢慢地踱步走向他,一身黑衣,身形纖長,腰間一管笛子,負手而行。
魏無羨!是魏無羨!
可是,除了那張臉, 這個人從頭到腳, 沒有一點像原來的那個魏無羨。
魏無羨分明是一個神采飛揚、明俊逼人的少年,眼角眉梢盡是笑意,從來不肯好好走路。而這個人,周身籠罩着一股冷冽的陰郁之氣, 俊美卻蒼白, 笑意中盡是森然。
魏無羨嘴角慢慢翹了起來“好久不見啊!溫晁!”
溫晁吓得跌倒在地,顫抖着手指着魏無羨“你……你不是……死了嗎?啊!鬼!有鬼!”
魏無羨俯下身,輕笑“對啊!我死後化為厲鬼,來找你複仇了啊,不知道你想怎麽死呢?”
冰冷的氣息纏繞在溫晁身側,吓得他眼淚當時就掉下來了“不!你不能殺我,我爹不會放過你的!”
魏無羨好像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哈哈哈哈哈哈,你爹了管不了你啊!”
他笑完低了下頭,眼角微紅,冷聲道“今日就是你給江氏償命之時了!”
魏無羨擡起手,将陳情貼在唇邊,陰冷詭異的笛聲纏繞在溫晁的耳邊,一瞬間他便神色崩潰,抱頭痛哭。
魏無羨冷笑,心道“別急,一切才剛開始呢!”
與此同時
江厭離正帶人走在樹林前,突然察覺有人走進,側首一看。來人一身白衣,束着抹額,飄帶在身後随發輕揚,面龐白皙如玉,俊極雅極,在月光之下,整個人仿佛籠罩着一層淡淡的光暈。
江厭離喜上眉梢,道“忘機!阿嬰呢?你們沒事吧?這些日子你們跑到哪裏去了?”
藍忘機眉間柔和了下來,颔首道“阿姊。魏嬰……”
“啊!”
未等藍忘機的話說完,驿站方向就傳來一陣尖叫。
江厭離看了看藍忘機手中的随便,心下有些不安,沖藍忘機點了點頭“先去驿站看看吧。”
藍忘機頓了頓,眼中透露出些許遲疑,最後還是跟着江厭離一同向溫晁藏身的監察寮走去。
陰氣四溢,怨氣橫生。
然而,大門兩旁的符篆卻是完好無損的。江厭離蹙起了眉頭,沖身後的弟子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散開,她自己拔開濉河,一劍揮向大門,劍氣将大門撞開。
進門前江厭離掃了一眼門上的符篆,咬緊了下唇,別人認不出,但魏無羨的字跡她還是認得出來的,這畫符的手法,起勢都對上了,她心中有些不安。
監察寮內的景象慘烈無比。
庭院裏,滿地都是屍體。而且不止庭院,連花叢、走廊、木欄、甚至屋頂上都堆滿了屍體。
這些屍體全都身穿炎陽烈焰袍,是溫家的門生。身邊的一個弟子将屍體翻了過來,看到這張慘白的臉上挂着橫七豎八的血痕,沖江厭離道“宗主,七竅流血。”
江厭離看了看腳邊的屍體,兩眼翻起,面目全非,口邊流着黃色的膽水,竟是被活活吓死的。
一位門生道“ 宗主,察看過了,全都死了,而且,每一具屍體的死法都不同。 ”
絞死、燒死、溺死、毒死、凍死、割喉死、利器貫腦死……江厭離蹙起眉頭,喃喃道“究竟是什麽人?阿嬰……是你嗎?”
藍忘機默然不語,率先入屋。
溫晁的房間屋門大開,屋子裏只剩下一具女屍。這具女屍衣衫輕薄,口裏塞着半截凳子腿,竟然是因為強行想要把這截桌子腿吞下肚子裏,才活活把自己捅死的。
江厭離俯身将這具女屍扭曲的臉扭過了過來,打量了一下,松開手,面色冷然“王靈嬌?”
身旁的門生遞上帕子,她擦了擦手,冷聲道“讓她灰飛煙滅就像沒出現過一樣。”
門生俯身領命。
江厭離站起身,緩緩踱步到門前,擡手将門上的一張黃底朱字的符篆揭了下來,這張符篆乍看之下,沒有什麽不妥,可是再仔細看看,就會發現有些微妙之處令人極其不适。
她轉頭看向藍忘機,冷笑一聲,道“呵,忘機你怎麽看 ?”
藍忘機眉頭微皺,如實答道“多了。”
這種鎮宅符篆的畫法,他們早在十五六歲時便能熟記于心,然而,這一張符篆龍飛鳳舞的朱砂之中,多出了幾筆。而就是這幾筆,改變了整張符咒的紋路。現在看起來,這張貼在門上的符咒,仿佛是一張人的臉孔,正在森然地微笑。
江厭離甩了甩手中的符紙,漫不經心地道“這多了的一筆是幹什麽用的呢?”
藍忘機輕咳一聲“被逆轉了,這符是招邪的,它能招邪聚煞。”
江厭離将手中的符紙狠狠地拍回門上“別人的筆鋒走勢我看不出來,阿嬰的我還是認得出來的!忘機,你告訴我,他在哪裏?”
藍忘機低頭不語,半響才道“他去追溫晁了。”
江厭離深吸一口氣,平複了心中的怒氣“這臭小子,忘機你和我一起去追他!我就不信他能躲我一輩子!”
作者有話要說: 除夕快樂!寶貝們,今晚守歲,十二點還有一更!耶!新春快樂!武漢加油!
☆、聽魏前輩講過去的故事
“你有沒有遇到過這樣一個人,少時聽到他的名字噤若寒蟬,而今回首,卻發現身邊只他一人相伴。”
魏無羨低下頭輕笑一聲,小心的将桌上的畫拿了起來。畫上的少年一如往昔,神色自若,正襟危坐,倚窗靜讀,眉目神态惟妙惟肖,從骨子裏透露出來一種淡泊安逸的氣息,只是這鬓邊卻畫着一朵芍藥花……
藍景儀拽着藍思追站到了魏無羨身後,墊着腳,好奇的看向這幅畫,好容易看清楚畫上的人,頓時瞪大了雙眼“好啊!魏前輩,你私藏含光君畫像!”
魏無羨被這一聲大喊吓了一大跳,險些把手中的畫扔了出去,幸好藍思追眼疾手快接住了這畫,不然怕是要讓畫蒙塵了。
魏無羨接過畫,轉身給了藍景儀一個腦崩,道“你們不好好收拾藏書閣,跑這兒幹嘛?”
藍景儀揉了揉泛紅的額頭,懊惱道“魏前輩,是你收拾收拾着就跑到一角,偷偷摸摸的……”
魏無羨嘴角含笑,輕搖了搖頭“我那是……那是回憶青春!這可記載着我和你們含光君的情感故事!”
藍思追認真的盯着畫,好奇地問道“魏前輩和含光君……”
魏無羨将畫紙小心地放入匣子中,轉身坐到了書案上,轉了轉手中的陳情“你們……想聽嗎?”
藍景儀坐到了地上,一臉八卦地湊到了魏無羨身邊“聽!魏前輩給講講呗!”
魏無羨揉了揉鼻子,翹起來二郎腿,緩緩道“這個故事好多年了……我遇見你們含光君的時候,是我十五歲那麽大……”
藍思追眼中有些迷茫,呆呆道“十五歲?”
魏無羨輕敲了下藍思追的額頭,搖頭笑了笑“對!十五歲,和你們現在一樣大……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在一個月色很美的夜晚。”
藍景儀靠在書案旁,好奇道“然後你們兩個就一見鐘情?相互表白?攜手賞月?”
魏無羨呲笑一聲,将手中的陳情抱入懷中“嗯……非要這麽說也不是不行。我第一次見你們含光君的時候,就覺得他像是從雪山上走下來的神仙,多看一眼都是亵渎。可是看他的第一眼,我的眼裏就裝不下其他人喽!”
藍景儀支着頭,笑開了花“我知道!這是一見鐘情,看他的第一眼,眼睛裏就只剩下這個人了!對不對,魏前輩?”
魏無羨摸了摸下巴,嘴角勾起一抹笑“差不多,只不過我一見鐘情,你們含光君可兇的緊,吓死人了!我分他一壇天子笑,結果被他追着打!啧……”
藍景儀蹙起了眉頭,砸吧砸吧嘴“這怎麽和話本子裏寫的不一樣啊!”
魏無羨無奈的搖了搖頭“要是和話本子一樣了,那豈不是很無趣?”
藍思追撐着下巴,神情滿是認同“爹,說的對!”
藍景儀趴到了桌子上,煩惱地撓了撓頭“那……魏前輩,你和含光君到底是怎麽看上的?”
魏無羨翹起腿,思考了半晌“啧,這就是我的本事喽!我死纏爛打,追在你們含光君身邊一直纏着他!纏着纏着,你們家含光君的芳心微動……然後……”
藍景儀擡起頭,眼睛裏充滿了光“然後就成了!”
魏無羨神秘兮兮地搖了搖頭,道“……不是!”
藍景儀撅了撅嘴,心間發癢“那你們到底怎麽了?”
魏無羨深吸一口氣“然後我就把金淩他老爹給打了!”
藍思追驚得瓜子都掉了,一臉震驚“爹你把姑父打了?”
藍景儀頓時樂開了花,一巴掌拍上了藍思追的胸口“怪不得啊!難怪金叔每次看到你去他家,都拉着個臉。”
魏無羨笑的肚子疼,趴在桌上,上氣不接下氣道“你金叔看不慣他,那是因為他怕思追把金淩給拐到藍家來!”
藍思追尴尬的磕了一顆瓜子“沒有吧……爹,你小心點,別岔氣了!”
魏無羨笑了半天,才直起身子“我……沒事!繼續繼續,我把金子軒打了以後,哈哈哈哈哈哈哈,然後我就被帶回江家不是?走的時候我抱了你父親一下,他不知道為什麽就生氣了!”
藍思追摸了摸鼻子“爹,你現在知道父親為什麽生氣了嗎?”
魏無羨頓了頓,尴尬的咳嗽了一聲“你父親你不知道嗎?你從小到大見過他生多少次氣了?他就是個氣包!嗯!”
藍景儀湊到了藍思追面前,一臉八卦“思追,二叔真是個氣包?”
藍思追眯了眯眼睛,回憶起從小到大藍忘機生氣的次數,重重地點了點頭“父親總是莫名其妙的生氣,每次我寫課業的時候,他路過看了我做的題,都會莫名其妙生氣!還有啊……我每次他出來找我吃飯的時候,也會莫名其妙的黑臉。你看每次大伯出來找你的時候,都是滿面春風!”
藍景儀回憶起自家父親的笑臉,不禁打了個冷顫“對對,他每次找我的時候都是滿面春風。”進門以後,就開始給我講道理,滔滔不絕的那種!要不是他爹冷臉,他父親能講三天三夜。
魏無羨打量了下這兩人,低頭輕笑一聲,道“好了。繼續給你們講啊!後來啊……我們到了溫家的射箭大賽,我就故意把藍湛的抹額給拽了下來,然後接機表白!藍湛他果然就同意了!”
藍思追恍然大悟“原來是爹你追的父親啊!爹,你太厲害了!這個怎麽學啊?”
藍景儀滿眼星星,仰頭盯住了魏無羨“魏前輩,怎麽學啊?你教教我好不好?拜托拜托!”
魏無羨尴尬的咳嗽了一聲,擺擺手“這個啊!得看對象,像是藍湛這樣的小古板,我行。其他人嘛……那有藍湛好看!我家藍湛一笑,啧……”
藍思追同藍景儀對視一眼,深深嘆了一口氣。
魏無羨撓了撓頭“哎!沒辦法,我的魅力太大了,連藍湛這樣的大美人都為我傾倒!啊!再後來嘛,我和藍湛兩情相悅,生死相随,無怨無悔……”
藏書閣的大門被推開,來人束着一條雲紋抹額,膚色白皙,俊極雅極,如琢如磨。眼睛的顏色非常淺淡,仿若琉璃,然而他的眼中暈染着滿滿的柔情。
“魏嬰,吃飯了。”
魏無羨從書案上跳起來,快步沖到藍忘機面前,撲到了他的身上“藍湛……你怎麽來了?”
藍忘機熟練的攬住了魏無羨的腰,柔聲道“飯做好了,來叫你回家。”
魏無羨将頭埋在了藍忘機的心口“藍湛,我們走吧。”
藍思追看着兩個人的背影,深深地嘆息,他就不配擁有姓名嗎?回家吃飯都不叫他嗎?信不信他離家出走,去情姑姑哪裏啊!
突然藍忘機身形一頓,扭過頭,輕聲道“景儀,兄長在外面等你。”
藍景儀垂下頭,滿臉沮喪“知道了,二叔。”
藍思追哭喪着臉,站在原地,哎!他果然不配擁有姓名啊!
藍忘機看了一眼站在原地的藍思追,淡淡道“還不走?今日做了甜羹,回去晚了,你爹都吃了。”
魏無羨為了配合藍忘機這一說詞,高舉雙手,道“對的對的!我都吃了!不給你留!”
藍思追的心情瞬間舒暢,露出了個笑容“來了!馬上回家吃飯!”
一家三口剛走到門口,就看到藍曦臣拉着藍景儀開始了念經模式“阿念啊!今個除夕,你爹都做好了飯在家等着呢!你怎麽收拾藏書閣收拾這麽晚啊?”
藍景儀欲哭無淚的看了藍思追一眼。就這一眼,藍思追瞬間讀懂了他心中的話,真羨慕你有個話少的父親。
藍思追聳聳肩,想起了斂芳尊。回了藍景儀一眼,我還羨慕你有個會做飯的爹呢!
走在前方的藍忘機低下了頭,貼到魏無羨耳邊,輕聲道“故意扯到抹額?一見鐘情?”
魏無羨尴尬地笑了笑,攬住了藍忘機的脖子“小輩面前,給我點面子嘛……神仙哥哥。”
藍忘機淡然一笑,柔聲道“好。”
魏無羨盯着藍忘機的眼睛,嘴角挂上了一抹笑意。
“我從未對你說過我愛你三個字,可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去證明這三個字。
不去想什麽千秋萬世,長命百歲,我只願與你執手偕老,此為我一生所願。”
作者有話要說: 有些話不一定要說出來,因為我會用一輩子去證明。
來吧,新年快樂!寶貝們?
☆、第 30 章
追殺至第四日深夜,兩人終于在一處偏僻山城的驿站附近,捕捉到了溫逐流的蹤跡。
那驿站有兩層樓,樓邊就是馬廄。藍忘機和江厭離趕到的時候,剛好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沖進了樓內,反鎖了大門。兩人忌憚溫逐流的“化丹手”之技,不便打草驚蛇,不從門入,而是飛身翻上了屋頂。
江厭離輕巧的站到了房頂,神色冷然地盯着瓦縫,向下望去。
溫逐流一身風塵仆仆,懷裏抱着一個人影,腳步拖沓地上了二樓,把這個人放到桌邊,再奔到窗前拉下所有的布簾,遮得密不透風,這才回到桌邊,點起了油燈。
微弱的燈光照亮了他的臉,依舊蒼白陰冷,眼眶之下卻有兩道濃重的黑色。桌邊的另一個人,渾身包裹的嚴嚴實實,連臉都遮在鬥篷裏,像一團脆弱不堪的繭,縮在鬥篷裏瑟瑟發抖,喘着粗氣,忽然道:“不要點燈!萬一被他發現了怎麽辦!”
江厭離與藍忘機對視一眼,心下了然,這位怕就是溫晁了。
但溫晁的聲音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又尖又細,完全不像是溫晁?江厭離心中有些疑惑。
溫逐流低頭翻找袖中事物,道:“難道不點燈,他就發現不了嗎。”
溫晁呼呼地道:“我們、我們跑了這麽遠,跑了這麽久,他、他應該、抓不住了吧!”
溫逐流漠然道:“也許。”
溫晁怒道:“什麽叫也許!沒逃掉你還不趕快跑!”
溫逐流道:“你要用藥。否則死定了。”
說着,他一下子掀開了溫晁的鬥篷。這一掀,屋頂上的兩個人俱是一怔。
鬥篷之下,不是溫晁那張嚣張跋扈、英俊得有些油膩的臉孔,而是一顆纏滿了繃帶的光頭!
溫逐流一層一層剝皮一樣地把繃帶剝下來,這個光頭人的皮膚也暴露出來。這張臉上遍布着不均勻的燒傷和疤痕,使得他整個人仿佛煮熟了一樣,猙獰而醜陋,完全看不出從前那個人的影子!
溫逐流取出藥瓶,先給他吃了幾粒藥丸,再拿出藥膏,往他頭臉上的燒傷上塗抹。溫晁疼得嗚嗚咽咽,然而,溫逐流道:“不要流淚,否則淚水會讓傷口潰爛,疼得更厲害。”
溫晁只得強忍淚水,連哭都不能哭。一點搖曳的火光之旁,一個滿臉燒傷的光頭人龇牙裂齒,嘴裏發出含混的怪聲,火光将熄不熄,昏昏黃黃。這景象,當真是無與倫比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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