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絕域孤島(9)
蛇怪歪了歪腦袋, 好像一瞬之間又聽不懂人話了。
紀楚戎冷笑,十裏八鄉的海怪就屬你最清新脫俗,事到臨頭了裝懵懂還有什麽用。他道:“你還沒玩夠嗎?我以為離開這個世界是我們的共同目的, 看來, 你當海怪當得挺開心。”
起初掉在船上時, 他對其他幾個人的懷疑就不高。說出來實在奇怪, 在那樣危機的關頭,他卻有一種毫無依據又莫名站得住腳的直覺——如果是白迪, 他會想辦法和我并肩作戰。
這直覺過于荒謬,以至于紀楚戎理智地将之抛在腦後。
那蛇怪就像被美杜莎瞪了一樣。
既然白迪不肯與他交流,紀楚戎也不強求,他轉身,道:“我在別墅裏發現了一些線索, 作為交換,想從你那裏了解一些海裏的事情, 你不願意的話,就算了吧。”
沒走幾步,後方蔓延來一絲黑霧,那霧氣勾住了他的一只腳。
“诶, 我倒是想說話的, 那張嘴實在說不了呀。”
身後,蛇怪已化作一團人形黑霧。
這倒是實話,蛇怪的那張嘴,不開口還好, 一張開嘴角一直開到耳朵根, 嘴裏塞滿尖牙利齒,這種嘴型賦予了它鱷魚一般兇狠的咬合力。但是也和鱷魚的嘴一樣, 只能上下開合,發不出複雜的聲音。
好吧,誤會他了。紀楚戎回過身,一本正經地道了歉,又道:“我還以為,你只能變成人。”
黑霧浮起在半空,一縷縷霧氣飄過來繞至他身後,紀楚戎感覺到輕輕的推力,将他一步步拉向白迪。
“我所承受的一切,都是為了遇見你後,變得無所不能。”
白迪又開始說他聽不懂的話。
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話有打探對方異能底線的嫌疑,無怪乎白迪和他繞圈子,紀楚戎避開這個話題,轉而說起正事。
“在剛來到這個世界時,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指的是我昏迷前的事情,以及……你為什麽要替我治好手指,還給我兩瓶恢複劑?”
Advertisement
“我們運氣不好,降落時正逢上海怪要吃人,而且這個世界似乎對我倆兒存有特殊的敵意,類似排斥反應。我們剛落下來就吸引了海怪的注意,為保命,我只好立刻轉換形态與它纏鬥。”
當時紀楚戎沒有戰力,那死章魚的觸手抽過來時白迪剛剛完成變形,躲不過去只好護着紀楚戎硬挨了一下。那一鞭子直接抽斷了他一只手臂,連累紀楚戎從他懷裏掉了出去。
要不是急着抓住紀楚戎,白迪恨不得立刻撕了那章魚。
追之不及,眼看紀楚戎要落入海中,白迪焦急萬分之時,幸好有只船正在靠近。紀楚戎被風吹到船上,那章魚不肯罷休,揮舞觸手要擊沉小船,這次白迪絕不叫它稱心如意。
他說得輕巧,紀楚戎稍一深思,卻能尋出那些潛藏的兇險與驚心動魄。他剛見到蛇怪時,蛇怪已經受了很重的傷,一只胳膊徹底廢掉。說不清心中是什麽感受,紀楚戎嘆口氣,道:“謝謝你,白迪。”
一縷黑霧從他頰側掠過,像是拂面而過的風。白迪落到他身邊,血紅色的詭異雙眼彎起月牙弧度,道:“不要和盜賊道謝呀,親愛的,盜賊從來不會讓自己吃虧的。”說着,他輕輕将自己挂在紀楚戎身後。
霧氣沒有多少重量,脖子被圈住,挂了一個成年男子,紀楚戎卻一點負擔也沒有。
一個因着謝意,默許了這種放肆的親昵,另一個仗着對方的感激,變本加厲的為所欲為。
“至于你的手指和恢複劑嘛,我認為,在新的世界,我們還是有必要相互幫助的。”白迪湊近紀楚戎耳畔,輕聲道:“你扪心自問,現在,你最信任的,不正是我這個宿敵嗎。”
忍無可忍,将那張烏漆墨黑除了眼睛什麽也看不清的面孔推開,紀楚戎道:“所以,你在海裏有發現什麽嗎?”
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白迪算救了他一命,白迪還未回答,紀楚戎先說出了自己得到的線索,他沒有隐瞞,将羅特裏恩和佩達爾的恩怨,入夜後的反常,以及自己的推測和盤托出。
“白日的活人變成深夜的幽靈嗎?”白迪垂眸沉吟道:“親愛的,這樣吧,你先回去,一定要在今晚入夜前來這裏找我,我帶你去親眼見一見這些反常的原因。”
兩人說定,臨走前紀楚戎又想起一個事情。他早就想說了,奈何每次想問的時候總是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被打斷。
“白迪,你為什麽叫我‘親愛的’?”紀楚戎道:“你可以叫我名字,像我叫你那樣。”
起初,他以為只是怪盜的怪癖,後來發現,那家夥叫別人都是一口一個‘這個人類’、‘那個人類’,仿佛他自己不屬于人類範疇。
“不要。”怪盜式歪理兜頭澆下:“你想我像你叫我那樣叫你的名字,公平起見,不是應該像我叫你那樣叫我親愛的嗎?”
等等等等……繞到哪裏去了???
低聲笑着,黑霧漸漸化作蛇怪的樣子潛回水中,一聲人語漸轉嘶鳴,紀楚戎沒有聽清堆得含糊話語沉入海裏。
“真是……反應還是這麽慢啊。沒關系,我們會有很長很長的時間來揮霍……我保證。”
·
別墅門口多出一輛推車。車身長長的板子上堆放好幾筐果蔬,用一張透明雨披罩着。
新鮮時蔬,新鮮的車,浸淫在連綿的陰郁裏。
別墅的門半開着,能聽到裏面的對話聲。那對話近了,就在門後,一只戴着粗線手套的手拉開門。
“我應該早兩日到的,天氣實在不好,沒辦法等雨停下來,總不能讓大人們好幾天吃不上蔬菜吧。”拉開門的青年戴一頂蓬松紅帽子,利落的短衫染滿了污跡,盡管拉高了褲腿,衣服上滴下的污水仍是弄髒了別墅的地板。
這讓青年很惶恐,他一刻也無法多待,一邊回頭說話,一邊快步離開。
“呀,先生,我弄髒你的衣服了。”沒看到身後有人,碰到一下,青年猛然回頭,一張年輕的臉,顴骨周圍的雀斑像小小的葵花籽。
“沒事。你是什麽人?”紀楚戎無心去在意衣服上印下的一小塊泥點。
“一個普通的農民。”他有點害羞,又挺起胸膛,道:“我們家可是專門為佩達爾提供蔬菜的。佩達爾先生和婦人都贊不絕口,他們說,這是我們想要的東西,我們願意為之花錢。”
“你怎麽來的?”
“管家派人接引我的,早該來了,可是前幾天海上風浪太大不安全,于是耽擱了幾天。”青年想幫紀楚戎擦掉衣服上的泥印,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疑惑道:“咦?我的手帕呢?”
摸遍了所有的口袋,也找不出他的手帕。
“奇怪?掉在哪裏了?”
青年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他下意識想要折返回別墅,卻被站在門口的女仆堵住了去路。
女仆冷聲道:“還有事情嗎?”
被語氣裏的不友好吓到,青年沒能鼓起足夠的勇氣沖回別墅,只是道:“我的手帕不見了,那是我姐姐親手繡給我的,對我很重要,您看見了嗎?”
“沒有。”女仆道:“沒有看見。”
在進退中陷入兩難。青年後退一步,讪笑道:“可能是掉到哪裏了。”他撓撓頭,覺得氣氛有點尴尬,握住推車的把手,道:“那個,我在廚房的桌子上放了一袋石榴,那是我爸爸特意交代我送給小姐的,感謝她願意幫我哥哥請醫生。”說到這裏,他忘了對女仆無名的恐懼,又道:“小姐的病怎麽樣了?”
垂下眼眸,女仆簡短答道:“還好。”
她似乎特別不願意和這個陽光開朗的年輕人說話。于是,委婉地趕人道:“我送你一程吧。”
那青年尴尬地笑了一下,推着推車紮進雨中。
紀楚戎重新穿上雨衣,追了過去。
他跟在青年身後,沒有刻意隐藏身形,那青年卻無知無覺。漸漸地,推着推車的身影越走越快,那已經不是人可以擁有的走路速度。
兩邊密林快速後退,突然,青年消失了。
紀楚戎伸手摸索,摸到一方密集的藤蔓,藤蔓從兩顆臨近的大樹間垂下,像是厚重的簾布。拂開藤蔓,一條未曾探索過的路出現在他面前。
那條路很短,也很窄,沒幾步就走到了盡頭。
推車停在一邊,紀楚戎繞着推車探查,在距推車兩米左右的地方,泥土暴、露的部分還未完全淋濕,深埋地下部分卻濕透了。
這部分土翻過。
不僅翻過,還有濃重的屍臭味。
此時天色将晚了,光線越是暗沉,風中的哭聲越是清晰。
是青年的哭聲。
月色透過藤蔓間隙垂落之際,紀楚戎動手開始挖那處泥土。
一陣雷聲中,紀楚戎耳邊突然響起一個振聾發聩的聲音。
“這是一個窮兇極惡之徒,一個忘恩負義的無恥之徒,沒有受過教育的粗劣人,他從頭發絲道腳指甲都充滿了罪惡!”
紀楚戎停下動作,道:‘系統,你有聽到嗎?’
‘聽到了……好可怕!’
紀楚戎卻不怕,他繼續挖。
又是一陣雷聲,木槌重重落下,一個莊重男聲仿佛從極高的地方落下,沉穩有力,聽得人悚然心驚:“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麽好說的呢?你還有什麽可說的呢?向至高無上的法律起誓公正,在此,我履行自己審判者的職責,向世人宣讀這名犯人的罪。”
手觸碰到堅硬的東西,那東西裹挾着刺骨寒氣,在月光下顯露。
一具骸骨。
狂風大作,嘈雜的聲音交織在風裏。
“他畏罪自殺了。”
“可憐的佩達爾先生呀,他竟看不到這惡人的死刑。”
“真慘啊,佩達爾小姐還給他哥哥請過醫生。”
“這些下等人就是喜歡恩将仇報,你給他一份憐憫,他恨不得抽幹你的血。”
風停了,那些遙遠的聲音融化進了雨水裏。
只有一道聲音,還在徘徊着。
“手帕。”
“手帕。”
“我的手帕,請找到它。”
“如果你希望這一切結束,請毀掉那只手帕,你的時間不多了,先生。”
“去救她,救救她。”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