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絕域孤島(13)
七點鐘聲敲響的那一刻, 別墅大門敞開,賓客們如約而至。
面目模糊的幽魂們這次有了臉孔,驚異的、精美的、充滿戲劇性的臉孔。他們身穿誇張奢華的服飾, 有的刻意模仿窮人腔調, 有的掐細了嗓音僞裝成女子, 等夏晴他們大着膽子步入一樓舞池, 死的活的在糜爛燈光下混作一堆,分不出個彼此。
“你不下去嗎?”陳策戴着一張純白, 只在眼部掏空兩道細長縫隙的面具,純白的布籠罩住全身,布上不知用什麽東西潑了大量紅色印跡,蒼白中充斥令人嫌棄的惡意,倒很适合他。
紀楚戎搖了搖頭。
相比其他人的濃墨重彩, 紀楚戎只是摘掉了他那根黑色的眼帶,用一副半臉式的黑色面具取而代之。繁複的深藍色宮廷裝在此時普通到乏味的程度, 比起服裝,人們更願意關注穿衣人俊挺的身材。
有一些目光落在他身上,他無心搭理,專注地‘看’向舞池中心。
那裏, 飄來了淡淡的海腥味。
一曲盡, 歡舞的人們彼此分離。
海腥氣飄得更近了,紀楚戎等待的人如期開口。
“這位親愛的先生,我能請你跳支舞嗎?”
分散四處的目光因這過分親昵的語氣聚攏過來,目光中心的其中一人, 戴一張白色面具, 金色玫瑰花紋從面具的眼底一路蔓延至唇角,以金、白為主的華美服裝彰顯貴族式的禁欲感, 偏偏那張面具的眼睛狹長,眼尾輕撫上挑,人們總錯覺,從那眼部的開口後看到無法捉摸的戲谑。
至少有三、四個呼吸那麽長,目光中心的另一人,黑面具的藍衣青年,方才輕輕點了點頭,走下長長的樓梯,将手放在向他伸出的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掌心。
白面具後傳出悶悶的低笑,面具的主人是怎樣快活呀,他的面具也跟着愉悅起來,冰冷的戲谑融化掉,只剩下金色玫瑰耀眼綻放。
還沒走下最後一層階梯,那人卻等不急般輕輕一拉,紀楚戎感覺到一股大力,他小小地“咦!?”了一聲,被那人抱進懷裏轉了個圈。
好在白迪知道分寸,在紀楚戎反應過來前已經将他放回地上,恰在此時,新的舞曲奏響。
“喂!你這家夥,低調一點啊。”一上來就那麽引人注目,他是有多不将這個別墅放在眼裏。
Advertisement
“親愛的,咱們幾個大活人就是不說話不動,也相當引鬼注意了。”
诶……說的也是呢。
紀楚戎又道:“你不是待在海裏嗎,怎麽突然跑過來了?”
“你聽過小美人魚的故事嗎?”白迪低下頭,湊近紀楚戎耳畔,溫聲道:“小美人魚在海裏等呀等,等不到心愛的王子,于是她去向女巫求助,換來一雙可以上岸的腿,作為代價,如果得不到王子的心,小美人魚就會化成泡沫。”說完這個人盡皆知的故事,他突然道:“如果你是王子的話,你會怎麽做呢?”
“怎麽做?”美人魚的故事和他們有什麽關系嗎?紀楚戎道:“當然是找女巫想辦法解除咒語呀。”
“……說的有道理呢,倒是你的風格。”白迪又道:“那補充個設定,小美人魚得到雙腿後為了不給自己留後路,先殺死了女巫。”
這個美人魚也太狠了吧!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你回答的方式不能簡單點嗎?”紀楚戎頭有點暈,道:“你講這個故事想告訴我什麽?”
“我在鍛煉你的反應力呀。”話是如此,白迪還是放過了他,直白道:“你發現了海裏的秘密後,就不來看我了,我只好上岸來找你喽。”
“不是,抱歉。”還沒反應過來,道歉的話語已經脫口而出,紀楚戎嘆了口氣,解釋道:“昨晚到今天白天發生了很多事情,忘記與你交換情報了。”
“氣死我了。”白迪用力将紀楚戎拉進懷裏,右手摁在紀楚戎後背阻斷他的退離,道:“你每次都搞不清楚重點。”
女巫很重要嗎?情報很重要嗎?根本不重要呀,連垃圾都稱不上。小美人魚在乎的是什麽?是變成泡沫嗎?我在乎的是什麽?是這個別墅嗎?
白迪委屈巴拉地将下巴依在他肩膀上,臉頰觸碰到冰冷的硬物,是白迪面具的側邊。
紀楚戎更懵了,他小心翼翼試探道:“白迪,你生氣了?”
“我永遠不會生你的氣。”這句話落在紀楚戎耳中,不知為何讓他心尖兒顫了一下。
“但我好委屈呀。”
委屈極了,膩着紀楚戎黏糊糊地撒嬌。
這個時候,紀楚戎實在問不出口‘你在委屈什麽’這種話,他思來想去,完全跟不上白迪的思維。
可是這場景莫名的熟悉,這人的語氣,動作莫名的熟悉。
舞池的燈光華美至極,時而朦胧,時而耀眼,音樂幽魂,光怪陸離。
他的腦海裏出現一個模糊的影子,像一個只留下殘缺碎影的美夢。那個影子說着和白迪相似的話,做出相似的舉動。
那時,他是怎麽做的呢?
大腦死機時,身體的本能再度浮現,他順從這直覺的指引,輕輕地偏頭,以交頸的姿勢蹭了蹭白迪的腦袋。
“別委屈了,是我不好。”紀楚戎篤定道:“一定是我不好。”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內心深處何時埋下過如此荒誕的規則,竟看不得自己的宿敵受委屈。
紀楚戎語氣裏真切的自責叫白迪心疼壞了。
明明是白迪帶着紀楚戎跳舞,甚至紀楚戎無知無覺間跳起了女步,然而他的情緒,他的喜怒哀樂,心甘情願地受着紀楚戎牽引。
盡情地依靠我吧,我願意做你指下的提線木偶。
“逗你的,小傻子。”白迪笑起來,言歸正傳,道:“海裏沒有什麽可探查的地方了,我清理了一些海怪,那些東西都沒有神智,但是攻擊性極強,呈現出一種莫名的憤怒。即使不争奪食物、地盤,它們也會不斷自相殘殺。”
“既然這樣,你以後還是待在岸上吧。如果需要下海,帶上我一起,相互有個照應。”
哪怕話語裏的擔憂只是因為紀楚戎性格裏的公正不允許他将白迪一人置身險境,可白迪依然感受到無可比拟的愉悅。
白面具的唇部忽然貼在了紀楚戎的唇上。
一觸即離。
趁紀楚戎開口前,白迪先一步道:“說起來,你的舞跳得比我想象中好多了。”他可是清楚的,紀楚戎根本不會跳舞。
“我倒是好奇,你們怎麽都會跳這種古典舞。”白迪也是,陳策也是,也太多才多藝了。
“你們?”白迪話尾上挑,怪他過分聰明,三言兩語間已摸清來龍去脈。他低聲笑着,面具後的白色瞳孔滲出一抹怪異的深色:“親愛的,誰教你跳舞了?”
二樓,倚着廊柱的陳策突然感到一陣寒意。
九點的鐘聲驅散了這股寒氣。紀楚戎瞥見一個身影,突然道:“白迪,我們靠近那個女仆。”
女仆在九點準時出現,她沒有在九點鐘叫醒小姐,并非她違背約定,入夜之後,小姐恐怕已經不是活着的狀态了。
他們混翩翩起舞的幽魂中,一點一點靠近女仆的位置。
“我再次懇求您去看望她。”
他聽到女仆這麽說。
戴金紅面具的幽魂回答道:“別了,已經這麽晚了,會打擾她休息的。”
是凱恩的聲音。
凱恩的舞伴笑道:“你去樓上照顧她吧,蘇珊,你看你,站在這裏多突兀呀。”
“仆從不被允許參加這次舞會,除非你戴上面具,打扮成貴族。”舞伴道:“你願意這樣嗎?你願意丢下可憐的佩達爾小姐歡舞?”
女仆垂落的雙手緊握成拳,她看向凱恩,道:“你呢,你願意丢下生病的未婚妻,在這裏歡舞?”
凱恩輕飄飄回道:“我總不可能代她生病吧。”
“是這樣嗎?”女仆點點頭,道:“是這樣啊。”她忽然笑了,道:“我明白了。”
這句‘我明白了’,讓紀楚戎生出不好的感覺。
“快,我們跟上去!”
就在此時,一排幽魂擋在了他們身前,等紀楚戎繞過幽魂的遮擋,女仆的身影早已消失。
周圍的幽魂發了瘋般擠向他們,白迪将紀楚戎護在懷裏。進退不得,紀楚戎沖二樓喊道:“ 陳策!快找戴金紅面具的!那是凱恩!”
視線在一樓來回掃過數遍,各種顏色的面具閃花眼睛,陳策道:“沒有戴金紅面具的!”
……糟糕。
不再手下留情,紀楚戎強硬地推開面前的幽魂,異能包覆全身,将白迪護在身後,帶他強行沖出幽魂的包圍,道:“快,去地下室!”
·
黑夜降臨後,仆從的領域萦繞一股陰森之氣。
他們剛穿過長廊,白迪立刻擋在紀楚戎身前。
前方不遠,出現一張幹枯的臉。
仔細看,那并不是幹枯,而是過度的衰老。
管家舉着一盞燈,漠然地看了他們一眼,将手中的燈挂在了牆壁的燈架上。做完這一件事,他轉身回房,似乎并不關心突然闖入的人。
這片區域唯一的光,照亮了地門的輪廓。
周圍的聲音全都消失了,沒有雨聲,也沒有雷聲,連不遠處的舞曲都無影無蹤。
昏黃的燈光為地門鍍上一層陳舊的色調,腐朽,古怪,門與地板的縫隙間,塞滿了秘密漆黑的影子。
紀楚戎想問白迪願不願意跟他下去,突然察覺到不知何時他二人的手竟握在了一起。
過多的話語徒然變成不解風情,他牽着宿敵的手,小心翼翼地拉開了地門。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