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先婚後愛小白菜

路上,桑意仍舊抱着長刀不撒手,謝緣哂笑着問:“我以往不知道,你原來還會用刀。”

桑意暢快坦然地答道:“也不是很會用,對比着畫冊上的招式稍微練一練罷了,只能學個四不像出來。”

話畢,他見着天色已經暗下來,客棧快到了,于是湊過去勾住謝緣的手,湊在他耳旁小聲說:“我會的東西可多了,別的事也拿手,總督大人要不要見識一番?這麽晚了,回去讓你看個仔細好不好?”

謝緣看他一眼:“長這麽大沒什麽用,賣乖倒是拿手得很。”

桑意彎起眼睛對他笑。

回到二人所在的房間,謝緣一把就将他推了進去,扣着他的後腦勺,抵在門邊深深地親吻。一吻終了時,謝緣又從衣箱中拎起一件衣服丢來,要他換上。

那是北诏人常穿的舞服,式樣俏麗,色彩秾豔,上面墜着金銀流蘇和不少叮叮當當的飾物。桑意當着他的面脫了身上的衣服,慢慢換上,又在謝緣的幫助下攏起頭發,真正被打扮得如同一個青澀的異族少年。

他有些茫然地立在他身前,又見謝緣從袖中摸出一對銀質的、中間墜有綠玉石的長耳珰。一時間,年輕人仿佛自生無窮光彩,格外勾人眼睛,在燭火中顯出一種純良的魅惑來。

“長得真是好。”謝緣低聲道。

桑意歪頭瞧他:“嗯?”

将軍與将軍夫人都是周正的人,将軍夫人原本出自金陵王謝之家,也曾是一代傾城佳人,引得諸多王侯公孫争相提親。謝緣從記憶中尋找将軍夫人的姿色,能依稀看出往前十幾年的絕色容顏,但即便是如此,他也覺得這般容顏抵不過眼前人的半分美麗。

并不是情人眼裏出西施的說法,将軍夫人長臉細眼,長相柔婉,将軍五官端正,威而不顯,兩個都是內斂無雙的人,偏巧生了這樣一個明豔招展的兒子。輪廓深,五官涼薄,皮膚白淨,有漢中人的柔婉內斂,也有六诏那邊鋒利的漂亮。他想到以前聽說過“邪氣漂亮”的說法,如今方知,這就是邪氣漂亮,幾乎生出一種誘導人飛蛾撲火的美來。

北诏山水養人,多出絕世美人,桑意如今在他要求下換上一身異族服飾,倒是真的像那一片地方生養的年輕人。很奇怪的,謝緣甚而能想象出桑意穿着這身衣服,拿白天那把長刀行走在北诏的雪原上,溪水凍了,他用刀鞘捅出一個冰窟窿,牽引着配着紅色編繩鞍鞯的馬鹿喝水。白汽在冰涼的空氣中飄散,年輕人被凍紅了一個鼻子尖兒。

“沒什麽。”謝緣道。

他要他換上這身衣服,最後還是再親手為他脫下。桑意今天被他折騰得格外狠,他以往在床上從來不出聲,但今天一切可能的呻|吟都被逼了出來,最後化為驚喘。這場漫長的情事一直持續到天将明時才告終,謝緣看見自己的少将軍在懷裏昏昏沉沉地睡去,于是放過他一馬,停了下來。

他吹滅了燭火,卻沒有入眠。白天的事浮光掠影一般地在他腦海中過,他在黑暗中凝視、觀察了身邊人半晌,目光中透出幾許懷疑,最終還是阖上了眼睛,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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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他的呼吸聲變得均勻之後,他身邊的年輕人卻醒了過來,偷偷睜開了眼睛。那雙眼睛明淨透徹,是他喜歡的。

桑意翻了個身,将臉埋進謝緣的懷中,黑夜中,又是這個角度,即便是系統也不會發現,他的唇邊悄悄閃過一絲稍縱即逝的笑意。

第二天,桑意還是把賞金挂了出去,高價尋找謝緣要的那一幅兵甲圖。謝緣也沒有再管他,帶着他動身去了北氓。

北氓北就是北诏,與六诏其餘的五诏接壤,這片地方一直生活着游牧民族,那兒有斧劈刀削的深谷冰川,還有冬日反射日光的蕭蕭冰原。

這個世界與桑意原本的世界再次出現了偏差:現實中,氓山六诏早已臣服近二十年,安穩順遂,當朝派了藥郎、使者還有數不清的生意人過去,将蠻荒之地開辟成富裕沃土,教會當地人走商、織布,把他們從領主每月生殺三百人、屠殺式的祭祀之命中撈了回來。而眼前的這個世界,六诏卻還在動蕩之中。

系統不會告訴他這是什麽時候,也不會告訴他這其中與現實的任何聯系。桑意只好去問謝緣,得知六诏國主已經死在最後一場戰役裏,朝中正在做收尾工作,剛剛派出大臣接管六诏。謝緣此行是作為駐軍大臣過去點兵的,也有一點震懾的意思在裏面。

“就這樣點兵?太普通了。”晚上,桑意裹着小毯子扒拉在謝緣的桌邊,毫不避嫌地窺視着他手中的流程布置。謝緣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問道:“那你覺得要如何?”

桑意一派天真地道:“自然是越風光越好呀。”

謝緣伸出手指,慢慢地在他面頰上劃過,撫過他的眉骨,眼尾:“……怎麽個風光法?”

桑意卻從他手裏躲開,往他臉上吧唧親了一口:“你等等我。”沒一會兒,他就興沖沖奔了回來,手裏拿了一把鮮紅的煙草葉,一把翠綠的草,還有一種白色的漿果。

“喏,紅煙葉子,雪虎蓮,樟腦草,這三樣東西摻雜在一起,對老虎狐貍還有山狼有很強的馴化作用。”桑意歪歪頭,告訴他:“六诏人的圖騰就是白虎,他們相信自己的神靈是白虎神,我想到一個辦法,若是你在點兵當天,山下沖來一只威風凜凜的大白虎……見人就咬,威風潇灑,最後卻不得不在你面前臣服,你說,那些北诏人會怎麽想?”

謝緣合上書卷:“辦法是好,不過時間怕是不夠,後天便要點兵,此時去尋一只白虎,尋得到便用,尋不到也罷了。怎麽,你還想跑到山上去玩?”

桑意求他:“我想看看你們是怎麽打獵的,我還沒有打過獵呢,夫君,你就讓我去吧,好不好?”

謝緣挑起眼皮看了他一會兒,沒說什麽,同意了。

桑意便興致勃勃地幫他起草了一張命令書,主動帶出去交給副官,又擅自主張加了一條命令:“明日白天,我要五個弓箭手跟我上山,我們一起去抓老虎。”

副官撓頭:“少将軍,您也要去?”

桑意眨巴眼睛認真道:“我想去看看,好玩呢。你們要保護好我呀。”

副官一聲長嘆,下去後又找了五個身強體壯的士兵,算作桑意的保镖。

桑意回頭就把系統叫了出來:“給我傳送一只老虎過來,快。”

系統:【你忘記了,我只能給你提供二兩重量以下的傳輸功能,你自己算算一只老虎有多重。】

桑意:“……”

他整天能想到的只有刀削面和小龍蝦,倒是真的把這個事忘記了。

系統又道:【小老虎崽子也許有,我可以為你檢索一下,請稍等。】

桑意立刻便否決了:“不行,不要小老虎崽子。”

【為何?】系統的聲音聽不出絲毫的感情,【替謝緣想出一個風光的點兵方法,的确是提升好感度的一大利器。然而,大老虎的屈從是屈從,小老虎的屈從也是屈從,剛生出來的小老虎崽子效果說不定更好——北诏人的神靈生下來便服從他的領導,這個說法不是更加動聽麽?為何不能換成小老虎崽子?】

【還是說……你有什麽其他打算?】

桑意露出一個微笑:“你想什麽呢,自然是小老虎不大聽話,對這些植物的氣息也不甚敏感,效果不太好罷了。”

系統重新歸于無聲,大約是在繼續檢索。

桑意卻捏了一把冷汗。

他要求成年虎自然有他的道理。上次買下長刀過後,謝緣顯然對他展露出來的身手産生了幾分懷疑,他現在要做的是将這份懷疑繼續擴大——在系統依舊認為他的行為屬于“刷好感度”的正常範圍下,不動聲色地擴大。

他等了一會兒,系統又在他腦海中“滴”了一聲。

【很遺憾,我能檢索到的幼年雪虎中,最輕的也有一斤重,無法進行傳送。我已在本個快穿世界中為你檢索出一個栖息了兩頭成年虎的山洞,你是否需要我提供坐标?】

桑意揮揮手:“說。”

“西北坡熔岩湖水邊,往上三裏地,為你提供實時狀态:兩頭雪虎都十饑餓,有捕獵傾向。”

“可以。”桑意把這個地址抄了下來,随手就丢給了副官,換上一臉羞怯的笑容:“這是我在當地民衆口裏打探來的消息,說這個地方可能有老虎,請明天去試一試。我想了想……爬山還是太累了,突然又不太想去,還是得勞煩諸位。”

副官松了一口氣,心想你這樣的小公子去了才是個麻煩拖油瓶,不禁由衷地為他感到高興,接過紙條後大力奉承了他一番,然後目送他走了。

桑意回到謝緣的房間,磨蹭半晌後才說:“我,我還是不去了。”

謝緣又挑起眼皮看他:“怎麽又不去了?男子漢大丈夫,說一不二,何況你是個少将軍,以後也要如此朝令夕改嗎?”

桑意扁扁嘴巴,委屈地看着他:“我怕……”

謝緣不理他。

桑意又蹭過去,小聲道:“夫君。”又戳了他幾下。

等了許久,終于等來謝緣的一聲嘆息:“總有一天你得學會直面這些事,我也不是萬全的。”

桑意佯裝聽不懂,又縮了回去,聲音聽着竟然有些哽咽了:“你是不想要我了嗎?我不學,你是不是就永遠在我身邊了?”

謝緣:“……”

他屈起指頭往桑意頭上一敲:“消停點。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桑意也就不演了,美滋滋地抱了謝緣的一邊胳膊,賴着打起了瞌睡,晚間再被謝緣抱去床榻上。

第二天,上山的一群人果然在他提供的地址附近找到了兩頭白虎,迷暈了後便被擡回了營地。這次的行程出乎意料的順利,路途上掩人耳目,也沒有被當地居民發現。

白虎到了營地被關起來,桑意賊心不死,首先便自告奮勇要去喂食。

獸籠所在之地陰暗窄小,只容一人通行。副官拗不過他,又生怕他缺胳膊少腿,于是仔細叮囑了幾百遍:“您把肉用鉗子夾起來,直接丢進去就可以了,千萬別用手去喂,也千萬不要摸它們,懂了嗎?”

桑意乖乖點頭,而後雙手提着桶,吃力地将食物拖了進去,而後關上了門。

那兩頭白虎早就醒了,餓得眼放精光。桑意一進來它們便嗅到了肉味,警惕地站了起來。

這種警惕是它們生來就有的、對于危險到來的直覺。

桑意彎腰将桶放在地上,而後站直了,垂眼打量鐵籠子裏的兩頭兇獸。

人與獸的視線對上,竟然是獸類先瑟縮一步,嗚咽出聲,而後開始瑟瑟發抖。

桑意從袖中不慌不忙地抽出一把短匕,在獸籠前蹲下,那兩只老虎已經怕得豎起了尾巴,低沉嘶吼。

“怕什麽?”

桑意湊近了,低垂着頭,将細嫩脆弱的脖頸和空門大開的、線條優美的脊背展露在它們面前,但兩只白虎仍然不敢前進一步。他握着那把短匕,小心細致地劃破自己的手臂正中,溫熱的血嘩啦地湧出來,滴落在地。

白虎餓極了眼,撲上來拼命舔舐流淌進來的這一小片血液,發出呼哧呼哧的焦渴聲,籠子被它們撞出劇烈的聲響。

“記住了,你們喝的是我的血,你們的獵物是我。”他往後退了退,再劃一刀,将自己的血與那一桶肉片混合在一起,濃腥的氣味浸染了整個陰暗的房間。“來抓我,把我撲倒在地,撕咬我的喉嚨,把我嚼碎了吞進肚子裏……明白了嗎?”

他面無表情地看着眼前的猛獸,每說一個字,兩頭白虎便像是發了狂一半用力撞擊籠子,眼露兇光,這是被激怒的表現。這個人用自己的血喂養它們,卻又讓它們無法脫身,困獸之怒到達頂點,爆發在桑意丢了幾塊肉過來,卻将剩下的大半桶統統倒入溝渠之後。

“記住了。”桑意微微一笑,“來殺死我……然後臣服在謝緣腳下,乖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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