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驚慌失措的呼喊驚醒尚在沉睡的京城。

時值初夏, 黎明前的空氣中還夾着瑟瑟涼意。嬌嫩的綠葉在冷風中微微顫抖。

“韓大人, 韓大人!”來人是負責城區守衛的小吏, 韓敘對他有些印象, 記得他是三皇子的人。

他渾身塵土,從馬上跳下來,幾乎是直接撲到韓府門前,滿臉皆是驚懼。

“城中出現了“狂人”!他們不懼刀.槍,以活人血肉為食,韓大人!請您速速帶領金吾衛随屬下來!城西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瘋子!韓家的門房是從沙場上退下的老兵,他覺得這小吏簡直一派胡言, 但事關重大,還是代為通傳了。

韓敘披上外袍走出來時,金吾衛自己的人也來報此信息,同時,上峰的口谕也下來了。

晨光熹微,韓祁打着呵欠坐在馬背上,有吃力不讨好的差事,韓敘這個做爹的總不忘記拉上兒子, 硬是差人将韓祁從床上挖了起來。

韓祁惦記着被打斷的美夢, 很是惱火。

一百餘人行至西城出現狂人的小巷前,四周靜靜的, 巷口兩株大槐樹遮天蔽日,風吹樹葉沙沙細響,有幾分陰森恐怖。

“那些發狂, 發狂的人就在巷中。”前來報信的小吏顫抖着指指巷子深處,咽了口唾沫:“衙門裏派了好幾波衙差進去,都沒見人出來。”

看小吏蒼白的臉色,渾身哆嗦的樣子,只怕是見了什麽格外可怕的場景。

韓敘對韓祁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帶人進去看看。

韓祁:“……”就知道他老子慣會坑兒子。

最危險難度系數最高的任務,每次都輪得到他上。

韓祁勾了勾下巴,挑了四個機靈的金吾衛,跳下馬,往陰暗無人的巷子裏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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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往裏面走離人群越遠,明明都到了夏天,天色也早已經大亮,可巷子深處卻透着陰寒。尤其是走到巷子深處後,小徑曲折,被光的青石板長滿的濕滑的青苔,翠綠的一層,透着詭異的光調,是那種滲人心的陰森。

“少……少統領。”其中一個跟來的金吾衛臉色發白,鼻尖冒出了汗珠,說話也結結巴巴的:“屬下瞧着這巷子透着古怪。”

“怕了?”韓祁倚着石牆,手中攥着銀劍,小指頭勾着劍穗把玩,目光一點點往巷子更深處探去:“怕了就先回去。”

“屬下才不怕!”那金吾衛被韓祁激的直跳腳,急急辯解:“屬下又不是孬種。”

韓祁眼中的笑意稍縱即逝,元都城中五千金吾衛,個個都是精挑細選,加上韓敘治軍嚴明,紀律嚴格,他手底下的人,都能以一敵十。

那金吾衛還想說什麽,韓祁将手舉了舉,示意他不要說話。

有什麽東西在靠近。

他聽見了。

聲音很沉重和粗糙,那“東西”似乎不堪重負,正在茍延殘喘。

韓祁的聽力比其他四人要敏銳許多,他聽出來了!

“往後退!”韓祁厲聲道,同時自己也往後飛退了幾尺遠。

與此同時,他們方才站着的牆壁受到劇烈的撞擊,本就腐朽的矮牆不堪一擊,哄然坍塌。

“呃啊——”

“桀桀桀——”

一股腥臭味道撲面而來,韓祁這輩子也沒有聞過比這更惡心的味道,臭魚爛瞎在這股惡臭面前,也算的上是小清新。

韓祁甚至沒有來得及看清楚面的“狂人”幾只眼睛幾個鼻子。

用怪力撞塌圍牆的“狂人”們已經怪笑着撲上來。活人的血肉和生氣在他們眼中是饕餮美味,只想着立刻将人撲倒,拆解入腹。

韓祁皺着眉,手中劍光一閃,刺穿了正面向他沖來的男性“狂人”,再反手一劍斬下了圍攻手下的“狂人”的頭顱。

這群狂人力大無窮,但好在沒有智商,他們幾個雖然遭受到了圍攻,卻都能夠全身而退。

只是身上沾滿了烏褐色的污血,腥臭撲鼻。

“走吧,我們先出去。”

韓祁用手指擦去濺到臉上的污血,眼神堅毅如鐵,深邃的五官上不見平日裏的嬉笑不正經,他整個人都變了。

城中出現此等大事,怕是要變天。

韓祁剛轉身,身後忽然又傳來腳步聲。

經過剛才的事情,大家都很警惕,齊齊怒目回首,将幾個求救的衙差吓得幾乎要摔倒。

他們方才殺了十數個狂人,現在渾身血污,看起來,也沒比“狂人”和善多少。

“救命啊,你們是前來支援的金吾衛吧。”那幾個小衙差哭喪着臉跑上前:“我們幾個早前奉命進來打探情況,不小心被“狂人”圍攻了,幸好你們來了,如若不然,我等必死無疑。”

韓祁懶得搭理這幾個膽小鬼,提着還在淌血的劍,往巷口去了。

城西出現“狂人”的消息藏不住,不過幾個時辰已經滿城皆知。

且不只是城西,就連附近的幾條巷子,也出現“狂人”的蹤跡,還傷了不少的人。

李琳琅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有些不敢置信,在聽說“狂人”力大無窮,愛生食人肉以後,更是擔心韓祁的安全。

他身先士卒,定是沖在最前面的那個。

自然,出現“狂人”一事非同小可,李琳琅此刻出府只能給韓祁添麻煩,她只能留在府中等消息。

太陽下山後,李琳琅收到了韓祁送回來的親筆信,看的出他十分忙碌,信很簡短,只有短短的一行字。

“我很好,勿憂勿慮。”

李琳琅嘆一口氣,那怎麽可能呢。

熬到後半夜,李琳琅才勉強睡着。

韓祁是踏着晨曦回到家中的,他先去沐浴,将一身臭腥味洗刷幹淨,這才輕輕的推門而入。

他已經将腳步放的很輕很輕,就是怕驚擾李琳琅安眠,可李琳琅還是醒了。

她睜開眼睛,睡眼朦胧間看見韓祁,連鞋子都忘記穿,掀開雲錦被,穿着寝衣就往韓祁面前奔去。

這個小姑娘。

韓祁唇邊藏不住的笑意,張開雙臂将嬌嬌軟軟的小姑娘抱了個滿懷。

問見韓祁身上清冽的味道後,李琳琅才确定,這不是夢。

韓祁好好的,沒有受一點兒傷,就好好的站在自己面前。

雖然才分開不過一天,可李琳琅真的有些想他。

韓祁抱着李琳琅往床榻走去,将她輕輕放在被窩裏,自己也躺了進去。

他只想抱着李琳琅躺一會,等會他要随韓敘進宮。

李琳琅抱着韓祁的脖子,唇色淡粉,水盈盈的眸凝視着韓祁,然後輕輕的,吻了吻他的下巴。

韓祁攥着她不安分的手,啞聲:“別鬧。”

剛經歷過“想念”的李琳琅怎麽肯依,她将韓祁抱住,從下巴吻到了喉結。

韓祁吐出一口氣,将李琳琅的雙手單手攥住,翻身,将人困在了身下。

李琳琅不安的仰視着他,他的眼神有些可怕。

韓祁當然想做些真的可怕的事情,可現在不是時候,他固定住李琳琅的雙手,慢慢親吻着她的臉頰,而後是其他地方。

直到李琳琅喘不過氣來。

韓祁覺得還沒有夠,可是進宮的時辰就要到了。

臨走前,韓祁給李琳琅看了一張畫,上面是一塊編着號的木頭腰牌。

他告訴李琳琅,“狂人”的身上都有這種腰牌,而這腰牌,正是三皇子命人給疫區的病人佩戴的。

李琳琅知道,這件事情恐怕要攪動整個元都的風雲。

“小心行事。”她對韓祁說道。

韓祁揉搓着李琳琅鎖骨上的“小櫻桃”,認真的說:“我會的,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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