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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你若按了那石雕,恐怕就要被困陣中了,以後且不可莽撞。”

“知道了!”南昱回着明朗,卻在打量着風之夕的背影,扯了一下明朗的衣袖,小聲道:“這不下雨也不出太陽的,他打着個傘做什麽?”

明朗莞爾道:“師父畏光。”

南昱不禁想笑,這是什麽稀奇的毛病!

“你師父多大了?”

明朗一時不适應南昱這毫無禮數的直接,輕咳了一聲,謹慎的望了望前面撐傘而行的人,附耳南昱輕言:“二十有一。”

“我去!”南昱失聲,又趕緊壓低:“就長你兩歲?”

明朗點頭,似乎覺得背後議論師父有所不敬,轉了話題:“南師弟第一天聽課,可還适應?”

“還好!”南昱心不在此,這明朗是個性情随和之人,二人也算有前緣,這兩天也就與他走得近些:“明師兄,你師父沒認出來我嗎?”

明朗頓了一下,明白南昱所說意思,随即一笑:“師弟別介懷過去之事,師父不會因此為難你的。”

我還怕他為難我了!

南昱心想,我來此地就是為難他來的,可今日這個見面打開方式不對啊!

甚至還有些丢臉,偷摸進陣屋觸碰陣眼被他抓了個現行,虧得自己處變不驚,還不至于太難堪。

本想着見着本人自己能義正言辭的與他對峙一番,至少将那日之事的來龍去脈說個清楚,然後讓對方給自己道個歉。

道歉好像有點不現實。

畢竟是自己先出手,可怎麽說也要讓自己有解釋的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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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釋個鬼啊,我又沒做錯什麽,犯得着與他解釋?

“南師弟午後還有課嗎?”明朗打斷了南昱的思緒萬千。

“好像有吧,下午是劍術。”南昱心不在焉。

“那你用過午膳了嗎?練武場你可知在何處?”明朗是個操心的命。

“還沒用,不餓。練武場我會自己去。”

“還是要用膳的,段祝師兄的課很耗體力的,別餓壞了!”明朗擔憂着,隐隐讓南昱覺得這明朗被父王南宮靜附身了。

“師兄別擔心,一頓不吃餓不死的。”

話說得過早了。

南昱與明朗師徒分開後,回到住所小歇片刻便到了上課的時辰,随南光到了練武場,才知道明朗說的很耗體力是什麽意思。

教授劍術的也是一位紫衣長老,與其他長老的一板一眼和嚴肅寡言不同,這位名叫段祝的翼宿長老,生就一副白淨面孔,算是到南谷遇到長得好看的人了,嗯,除了那個浣溪君外。

這段祝臉上挂着笑,一副很好打交道的樣子,作風也很随意。站沒站相的叫人擡了個椅子放在武場邊上,坐也沒坐相的往上面一躺,動嘴便叫初階弟子們先圍着武場跑個五十圈,自己則閉眼養神,說是午間沒有睡好。

南昱本對劍術課充滿了期待,畢竟對他而言這才算是修行,可這跑步算怎麽回事?

說好的劍術呢?

同大夥跑完五十圈下來,雖不至于像其他弟子那樣上氣不接下氣,可由于午間去了一趟山頂消耗體力不少,腹內空空直叫喚,也累得滿頭大汗。

這倒算不得什麽,畢竟他底子好身體健碩,衆人紛紛四處癱坐歇氣的空檔,一個弟子抱了一堆東西往武場中間咣當一扔。

南昱定睛一看,不會吧,木劍?

“歇夠了沒?瞧你們一個個的,哎呀呀,殘花敗柳!”休息夠了的翼宿長老段祝起身,指着東倒西歪的弟子們搖頭:“姑娘們,把劍撿起來,開始練習舉劍。”

初階弟子們并不是第一次上劍術課,一個個都習慣性撿起地上的木劍,紮好馬步,伸手出劍,舉着便不動了。

南昱拿起劍有樣學樣,不一會覺得有些不對,這半天不換個姿勢的?

以前府裏教授劍術的師父上來都有招有式,怎麽到這裏變了,莫不是這段祝沒貨吧!

“噓,噓!”南昱終于按奈不住,朝身邊的連珠炮鄧夏使眼色:“這個姿勢要練多久?”

模範弟子正咬牙堅持着,絲毫不理會南昱的問話,閉目在躺椅上的段祝卻發了聲:“噓什麽噓,聽得老子想尿尿,有屁就放!”

南昱本就對這個有些放浪形骸的長老心存不敬,被他這麽一說更覺得臉上不挂:“我說段師父,先不說消耗體力跑那五十圈意義何在,就這麽一個三歲孩童都會的舉劍都快半個時辰了,練的是什麽?”

“問得好!”段祝意外的沒有生氣,反而喜上眉梢:“你們這群弱鳥,一個月過去了,就沒有一個人問過我這個問題。今日這位,還是個新人,我終于等到你了!問得好!”

南昱覺得莫名其妙,老子怎麽就問得好了!

這又是碰到一個什麽樣的人啊!

“手酸嗎?”段祝行至人群中,關切的問道。

卻沒有人回答,有幾個弟子先點了點頭,卻又很快搖頭。

“你呢!什麽感覺,手酸嗎,腿痛嗎?”段祝來到南昱身旁。

“還行,累不死老子!”南昱其實覺得手都要斷了,這個動作看似簡單,可一動不動保持一個時辰,那滋味別提了,帶着怒意脫口而出。

“哈哈哈,我喜歡你!”

謝了,不需要!

段祝往南昱舉劍的手壓了壓,頓時覺得手上如灌千斤,操,這段祝的內力竟如此霸道!

“好好的給我記住這個酸,記住這個痛啊!今日你們有幸,有人問了我,我便大發慈悲的說幾句,你們過去在江湖上學的那些花拳繡腿,在我面前就是個屁,實話告訴你們,就這一年,你們都別想學一招半式,先把劍給我拿穩了,直到你們感受不到那柄劍的存在時,才夠資格修習劍術。”

段祝饒了一圈,一改剛才的慵懶,句句铿锵有力,擲地有聲。瞟了一眼南昱:“尤其是你,學過的招式越多,越難更正,從現在起,你就當自己是三歲孩童,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狗屎給我忘了。”

南昱不傻,深知段祝所言非虛,水滴石穿絕非一日之功。

回想起在康都被風之夕隔空一掌,便失手丢了長鞭的情形,皆因自己這些年來學而不精,可就算冬年三九夏練三伏,練到大宗師又如何?

一時竟有些迷惘,舉劍沉默不語。

段祝留意到南昱雖是額頭冒汗,仍是屹立不動的身姿,不似其他弟子般個個的臉色煞白,身形發抖,不由得眯了眯眼,笑意更甚。

往那躺椅上一靠,随手接過身旁宿位弟子遞過來的葡萄,往嘴裏一塞:“唉!段師父也心疼你們!這樣做,是為了你們好,你們看我躺這麽舒服,心裏來氣吧!來氣就好,有了氣,你們才能堅持住啊!我休息片刻,什麽時候醒來,你們何時結束。要是聽到有劍掉落的聲音,那便全體從頭來過。”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同名太多了,改了書名,體諒哈!

☆、踏雪摘梅

青年人間的熟識比較簡單,經過近一個時辰的舉劍後,南昱與那連珠炮鄧夏成了難兄難弟,見他行路有些不穩,上前扶住奚落:“你都練了一個月了,還沒适應啊?”

鄧夏打量了一下臉不紅心不跳的南昱,一臉羨慕:“你當段師父是真睡着啊,他賊着呢!每次都是有人快堅持不住倒下時,他才醒來,就是想把我們累極了!話說南師兄你,咋見着就不累呢?”

“我皮厚肉實,耐造!”南昱勾唇一笑:“這段祝什麽修為,劍術排名如何?”

“修為排名前十,段師父算是宗師級別了,你沒見過他的劍術吧!我們開課時有幸得見他用木劍劍氣削斷了練武場的鐵墩。”鄧夏對這個宗師敬仰得緊。

南昱來了興趣:“排前面的都是誰啊?”

說話間已經到了住所,南昱索性送佛送到西,将鄧夏扶進了屋,示意南光為鄧夏倒了水遞上去:“我師父明宗主,排第幾?”

鄧夏飲下一口水才緩過勁來:“第五。”

“啊?才第五啊!”南昱對這個結果很不滿意,堂堂南谷宗主,竟然只排了個第五,不禁莫名的為自己的前景擔憂起來:“那第一是誰?”

“排第五算很厲害了,再說這只是世人揣摩出來的排名,十大宗師又沒在一起比試過,都是憑借早年的法談會成績推斷出來的:

排名第一是神院召一真人,那是無人置疑的,

第二是“踏雪摘梅”;

第三是東嶺宗主孟章君;

第四是北境執明君;

第五是咱們宗主陵光君;

第六是西原奎宿長老俞秋;

第七是西原宗主監兵君;

第八便是段祝長老了;

第九是東嶺房宿長老高晚;

第十是北境室宿長老毛明。十名開外的便不知道了!”鄧夏如數家珍,驚人的記憶力和連珠炮式的語速,再一次讓南昱瞠目結舌。

連珠炮說完了,南昱抓住了重點:“這踏雪摘梅,又是何人?”

鄧夏驚訝:“你不知道浣溪君?”

“浣溪君!風之夕,他排第二?怎麽叫踏雪摘梅啊?”

好學者通常好為人師,鄧夏看着這個比他年長一歲的無知宗主親傳弟子,搖了搖頭娓娓道來:“說起來浣溪君這踏雪摘梅的雅號,還有個故事,就是那一次,将原本排名第二的孟章君擠了下來。”

南昱自己倒了杯水坐下,看那鄧夏說得眉飛色舞:五年前,浣溪君初入南谷,同年随陵光君帶弟子前往北境參加法談會,法談會每年一屆在不同宗門舉辦,浣溪君因一直隐居神院,甚少人識得,因其對梅花情有獨鐘,初見北方冰天雪地裏盛開的寒梅,甚為驚豔。

駐足賞梅之時,巧遇東嶺孟章君。那孟章君生性風流浪漫,遠遠瞧見雪地裏梅樹下的浣溪君一身紅衣,頭罩黑色面紗,驚為天人。還以為是哪家女修,便上前搭讪,誰知未曾開口近身,便被浣溪君摘梅代劍,将孟章君一招擊飛,在衆人面前跌成個雪人,一時淪為笑談。

那時候的宗門都還不知道重創孟章君的紅衣男子為何人,直到他單槍匹馬入陣,憑着一把隐魂劍,奪了法談會魁首,世人才開始知道浣溪君這個人,從此名聲大噪。

說來也好笑,事後那孟章君不僅沒有生氣,反而對那次奇遇念念不忘。

東嶺民風開放,男風盛行,孟章君中邪般的開始對浣溪君展開癡纏,不僅寫詩寄情,更是以豪禮相贈,哪怕連年遭拒,仍舊孜孜不倦,無所不用其極,只為博君一笑。

浣溪君為人低調寡淡,長期隐居竹海梅苑不出,陵光君每年都會盡數将東嶺送來的豪禮退回,僅留下一些衣物,就那些衣物,還是陵光君自己喜歡留下了。

而那首不着調的詩卻意外的傳開了:紅衫迎風立,綽綽映初雪,摘梅贈來客,從此幸識君。

詩寫得很不要臉,明明是被擊打滾地狼狽不堪的場景,生生被他說得風花雪月。

南昱想象着當時的場景,有那麽一點熟悉啊!

自己也被此人隔空一掌擊落馬下,不過沒那麽賤,還要寫首詩來紀念。

這厚臉皮的孟章君,真是個奇人。

今日被那排名第八的段祝随手一按,已覺其內力非凡,這排名第二的浣溪君修為到底有多高?年輕人的心裏多少生了怯意,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開始冒了出來。

夜裏肚子咕嚕一叫,躺在床上的南昱才發現自己竟一日沒有進食,腹內酸水直冒。

此刻若是去飯堂,不知還能否尋到吃食?

南昱饑餓難耐,困意難當,可不吃這晚上怕是睡不踏實,于是又撐着下了樓,往飯堂而去。

遠遠便見飯堂裏還點着燈,走近一看,在那廚房忙碌的竟然明朗。

“明師兄,你在做什麽?”

明朗見到南昱有些意外,賢惠的攪動着竈上的砂鍋:“南師弟是餓了嗎?”

“嗯,可還有什麽吃的?”南昱目光四處尋覓。

明朗返身從一個蒸籠裏拿出一個白面饅頭:“就剩下這個了,湊合吃吧。”

南昱也不客氣,接過便啃:“師兄在煮什麽?”

“熬粥。”明朗擡眼見南昱盯着鍋子,怕是在打這粥的主意,又怕對方以為自己貪食,補了一句:“給師父的。”

“風... ...小師叔沒到飯堂用膳?”南昱差一點喊出了風之夕的大名,覺得不妥,改了口。

至于為何在那師叔的稱呼前面加個小字,年輕氣盛的他覺得,喊一個二十出頭的人叫師叔有點吃虧,加個字,勉強為自己讨回一點尊嚴。

注視着明朗小心将那粥裏谷皮挑出來,毫無緣由的對這個心細如發的年輕長老有了一絲羨慕。

“師父從不到飯堂用膳的。”明朗用勺嘗了一下,往粥裏加了些鹽。

“是,大宗師嘛!自然要開小竈。”南昱都覺自己有點酸了,尬咳了兩聲:“這麽晚了,他老人家還沒用膳嗎?”又覺語氣還是有些不對,索性猛塞了幾口饅頭。

明朗溫和一笑:“師父與掌事師兄議事錯過了飯點,這才是他的晚膳,師父腸胃不好,飯堂的食物吃多了不好消化,平日裏都是在梅苑自己做的,此刻去梅苑太遠,我便來飯堂煮了。”

“平日裏都是師兄在伺候小師叔嗎?”南昱恢複了正常。

“應該的,再說師父生活極其簡單,除了每日去為他做飯,其他事情都輪不到我做。”明朗似乎還嫌自己沒有物盡其用。

“沒有道童伺候嗎?”南昱随口問道。

“師父喜靜,不喜人擾,梅苑就他一人,除了我和父親,極少有人進去竹海。”明朗耐心極好,無論是對竈上的清粥,還是對南昱的問話。

“那他有手有腳,自己不會煮嗎?”南昱不明白自己這語氣是怎麽回事,老是壓不住的想挑點他師父的刺。

明朗愣了一下,笑着低頭又照看那鍋粥去了。

南昱已經吃下了兩個饅頭了,陪着明朗有一搭沒一搭的聊着:“對了,明師兄,謝謝你沒有将康都的事說出來。”

明朗溫和一笑:“那有什麽啊,誰沒有年輕氣盛的時候,沒出大事便好。”

“日後你要有什麽用得着我的地方,盡管開口!”南昱對于心存好感的人從不吝啬。

“嗯,日後定會有麻煩南師弟的地方。”明朗欣然道。

“對了,師兄,你可知那竹海前面有處屋子,我想搬過去,已經請示過師父了!”其實陵光君并未答應,可南昱歷來行事沒有章法。

“你要住那裏?”明朗吃驚不已:“那就是個破屋子,而且以前是作馬廄用的!”

南昱心裏一涼。

陵光君果然是親師父,給自己只說是個偏僻之地,沒說是關牲口的地方啊!心一橫,馬廄便馬廄吧:“無妨,修繕修繕應該能住,我要求不高。”

“師弟為何想到要去那住?初階住所不習慣嗎,要不我明日安排你去住高階弟子那邊。”

“不,不,不用!”南昱慌忙拒絕,開始胡編亂造:“師兄我實話和你說吧,我就是愛清淨,不喜人多,和你師父一樣。我的性子你也看出來了,人多的地方不适合我。”

明朗回味了半天,還是沒明白過來,這京城首富的公子為何對那個馬廄情有獨鐘。

難得這康都城的混世魔王有此覺悟,遠離人群不失為少惹是非的好辦法:“師弟若是執意要去,我明日叫幾個弟子幫忙收拾一下,只是那裏太過簡陋,比不得這邊的住所,四周荒蕪,清淨倒是清淨,就是太過清淨了。”

“放心吧,我膽子大,再說南光與我一起,你師父一個人住那竹海深處都無懼,我怕什麽。”南昱道。

“那裏倒沒什麽可怕的,雖遠離了南谷防禦陣法,可師父在竹海四周布下了結界,妖邪鬼怪近不得身的,安全得很。”明朗解釋道。

好吧,當我沒說。

南昱啃完了饅頭,明朗的粥也熬好了,二人話別後,明朗端着往赤炎殿而去。

接下來的幾日,明朗帶弟子将那竹海前面的馬廄修繕了一番,又置辦了些簡單生活用具,南昱便帶着南光興高采烈的搬了過去。

竹屋經過修繕,陳設雖簡,滿屋彌漫着新砍竹子的清香,另有一番風味。

一人一間住了下來,只是去往課堂的路程較遠,好在南昱不貪睡,比平日提前小半個時辰起床也能輕松趕上早課。

除了鄧夏還頗有不舍外,其他初修弟子渾然不覺隔壁少了人。

而讓南昱意外的是陵光君對此事并未再過問,免去了先斬後奏,南昱想必是那明朗已報了備。

☆、鬼宿

此刻竹海小道上的陵光君,正一臉谄媚笑意:“師弟,你就行行好吧!”

“不行!”浣溪君風之夕正色拒絕:“自己的徒弟自己教。”

“我連兒子都懶得教,別說是個走後門來的了。你就随便帶帶,學個一招半式,讓他回去有個顯擺的活,咱們也算對師父有交代了不是!”陵光君一改在弟子面前的威嚴,舔着臉追着風之夕進了梅苑:“那你說,要怎麽你才肯教,那孩子呆不長的,對付個三兩年就行了。”

“師兄!”風之夕叫了一聲,掩嘴咳嗽起來。

陵光君面色一變,上前輕撫其背:“之夕你怎麽樣?這還沒到七月呢,你別受涼了啊!”

風之夕推開明卻的手,蹙眉不語,進屋伏案書寫,不搭理一旁擺弄衣衫的陵光君。

明卻也不生氣,轉身點爐燒水,不時擔憂的看着目不斜視的風之夕,暗自嘆了口氣。

直到接過明卻遞上來的熱茶,風之夕才開口:“你将他安置在我門口也就罷了,只要不擾我,我也當竹海前那兩人不存在。師兄,以前在神院,你可是三更就起來練功的勤奮之人,我從小都是跟着你後面學的啊!時隔十餘年再見你,像變了個人,每日睡到日上三竿,也不再練功,終日無所事事。所幸長老們得力,将宗門之事為你擔去大半,剩下的布陣制符煉藥等事,我也都盡力幫着。那南昱既然是個不求上進的弟子,倒是和你很匹配,你随便傳授點就夠了,何必又來煩我!如此下去,你幹脆連宗主也讓別人替你做了吧!”

明卻送至口邊的茶杯頓住了,閉目深吸一口氣,良久,緩緩說道:“你既知原委,又何必拿這些話激我!”

“那又如何!你今年才三十五歲,師兄天資卓絕,重修也還來得及!”風之夕語氣稍軟:“就算不修行,上點心把南谷管理好,上下一心屹立四宗之首,不是很好嗎!”

“之夕!”明卻突然凝視着風之夕:“你真的沒事嗎?你的身體無礙吧。”

“我沒事,今日入赤焰洞不慎吸入了些粉塵,喉癢咳嗽而已。”

“沒事就好,你還在幫俞秋做那虎骨刀啊!別太累了,這俞木狼也真是,托這麽重的活給你。”

“除了南谷赤焰,別處煉不化那虎骨石,我也只是看着,有耿卓在幫我。”

“那你交給老耿就好,他喜好鑄器,你別再進洞了。”

風之夕點頭:“刻刻刀身符紋而已文,其他的我也做不來。對了,那孩子靈根如何?”

“尚未測過。”

“南昱之事,容我考慮一下,師父也說起過他,我只是不想摻雜太多俗事。”

“嗯,你別管了,不過就是個慕名而來的富家子弟,我自會處理!”

“富家子弟?”風之夕疑惑的看了看明卻,不再說話。

清晨南昱起床後有了一個不自覺的習慣,便是來到那竹海入口處,一邊活動筋骨,一邊往裏面眺望,曲徑通幽不見盡頭,三天了仍不見有人出來,是不是自己早出晚歸,錯過時機?

今日的課程說的是符咒,弟子們對那授課的長老甚是期待。

任課長老不同,弟子的表現也不同,像丁淩那樣正經八百的,尤其注重規矩,等候時絕對鴉雀無聲,無人交談,此刻課堂裏雖沒人喧嘩,可也都掩飾不住興奮之色,就連模範弟子鄧夏,也忍不住給南昱普及知識:“南兄可聽說今日這位鬼宿長老?”

回應自然一無所知,鄧夏便小聲開啓連珠炮模式:“鬼宿長老全尤可厲害了,一手符咒便可驅百鬼,精通陣法,開天眼見鬼神,還能召喚出一只金羊靈獸,你可知那靈寵不是人人可得的,憑的不是修為高低,而是看與那靈獸的緣分,方可召喚。”鄧夏兩眼放光,對鬼宿全尤與生俱來的天賦羨慕到了極致。

“開天眼?”南昱好奇心被成功勾起:“你說他能看見鬼?”

“豈止是看見鬼,還能通神呢!”鄧夏四處張望了一下,謹慎小心的貼近南昱低聲說道:“聽說只有神鬼胎才有這樣的靈根。”

“切!”南昱嫌棄的掀開他:“道聽途說吧,哪有這樣的事!”

“你別不信,這天下古怪之事多了去了,你一會仔細看... ...”鄧夏不死心,正想接着再說,見門口一個面色黝黑的中年男子踏進課堂,立即坐正身住口。

南昱雖對鄧夏所說的神鬼胎生之說嗤之以鼻,還是忍不住細看了這位鬼宿長老幾眼,與常人無異啊!

可當鬼宿全尤的目光掃射到南昱之時,他才猛的一驚,眼睛!全尤兩只瞳孔竟然顏色各異,一只黑,另一只卻是,白瞳!

南昱不由得信了鄧夏的幾分鬼話。

“你就是南昱?”黑白雙瞳的長老說話了。

“弟子正是南昱。”南昱不知道是不是被那駭人的眼睛吓住了,頭一回對老師行了禮。

“你雖晚來一月,我這也第三次給初修授課,沒有拉下太多,跟着學便是,不懂的地方問我。”全尤語氣比起那雙陰森的眼睛,顯得尤其溫和。

“弟子明白。”

回到講臺的全尤分發了黃色符紙後,開始授課:“上回說到符篆是由"符頭","主事符神","符腹","符腳","符膽"等五部而成。因宗派不同,符頭的暗篆也不同。我南派主要以三清道祖敕令為符頭,符頭代表的是指令,畫法尤其重要,差之毫厘謬以千裏,今日你們便練習一下簡單的敕令畫法。”

弟子們照葫蘆畫瓢,有模有樣按全尤貼出樣版符畫起來。

南昱是那種只要願意做,勢必會做到極致的人,心無旁骛的一筆一劃,讓旁邊的南光差點淚奔:多久沒見過他的世子爺有這般專注的表情了!這南谷真的來對了,無論這符咒之術有沒有用,能重溫南昱這個認真勁,已經讓他激動不已了,握筆的手禁不住有些顫抖。

畫完停手,長老全尤下場巡看一圈後,停在南昱桌前良久,随後拿起他的符紙舉高對衆言道:“這是今日畫的最标準的。”

南光又一次激動得淚花翻滾。

南昱心裏湧起一股久違的快感,這種快感不似那種淋漓發洩後的痛快,也不似居高臨下的優越,而是一種很簡單,類似兒時因一手好字被先生誇獎的得意,沒有任何獎勵,只是一句認同的話,就足以令他神清氣爽。

這種感覺一直持久到黃昏,坐在竹屋旁的大石頭上,寥寥幾筆朱紅的黃紙,竟舉着欣賞許久,直到一個紅色身影映入眼簾,才手忙腳亂的收了起來。

風之夕瞟了一眼南昱藏在身後的黃紙,表情難測。

“小... ...”南昱張口。

師叔兩字還沒說完,人已離去,竹林小徑上只留下一個紅色背影。

一整天的好心情被瞬間破壞了,剛才那百看不厭的黃紙現在成了垃圾,被南昱随手扔在路邊,一臉黑線的人沖着身旁的竹子狠踢了一腳,驚飛一林宿鳥:“什麽人啊,裝什麽裝!”

若不是打不過,小爺我定摁下你那白淨的腦袋跪地給我認錯,随便把你那裝腔作勢的黑傘一腳踢掉,讓陽光照死你得了!

屋裏的南光見他的主子面色大變,不知何故,剛才還一臉陽光,此刻烏雲密布,為了避免接下來的電閃雷鳴,南光生生壓住了關切之言。

多年經驗,将他的主子留在屋內自己避開,不當這個出氣筒為妙。

南昱也不知自己抽的什麽瘋,從小到大還無人這般無視過他,今日得到鬼宿全尤一點肯定,差一點就讓自己下定決心好生修習了,此刻又覺得自己課堂上那種認真可笑之至。

悻悻倒頭将那一腔悶氣卷進鋪蓋裏。

床前窸窸窣窣的響,似有人靠近在掀他的被窩,南昱以為是南光,正愁沒地兒撒氣,一腳踢了過去。

“咦,嘻嘻,抓住了!”腳被人拿住無法動彈,南昱起身一看愣了。

陵光君身着一件花裏胡哨的青綠色長袍,領口袖口還精繡龍紋,要多浮誇有多浮誇,正笑嘻嘻的對着南昱:“徒兒好身手!”

南昱慌忙收腳下地:“師父!”

“唉,別太拘束!”明卻擺擺手,自己卻往床上一躺,四下摸索了一番:“這屋子還住的慣不?小昱。”

小... ...昱?

南昱又被他師父搞淩亂了,眼前這個不拿自己當外人抓腳的南谷宗主,鬧的又是哪一出?

“住的慣,師父費心了。”

“我也覺得不錯,收拾得有模有樣的。”陵光君從床上起來,整理了一下衣袍:“我這身衣衫如何?這可是東嶺現下最流行的款式,你們京城都少見到吧!”

難怪了,南昱正疑惑南谷的服紋怎麽會繡龍,居然是東嶺的宗服,這南谷宗主還真是不拘一格啊!

“很華麗!”南昱不知道如何描述:“師父怎麽會穿東嶺的衣服啊!”

“這你就不懂了,四宗裏數東嶺最擅服飾,每年皆會出很多新款,引得其他宗門競相模仿,當然,南谷的服飾也不差,可我不是圖新鮮麽,紅衣服穿膩了,也嘗試一下別的顏色,你覺得這青色會顯得我膚色黑嗎?”

南昱越發覺得接他師父的話有難度:“東嶺還賣衣服?”

“送的。”陵光君漫不經心的在房裏轉悠,拿起桌上的一個硯臺把玩起來:“孟章君每年都會送一些衣物給浣溪君,之夕厭惡他,不收。我覺得送回去也可惜,便留下了。小昱若喜歡,改天去師父那裏挑幾件!”

“不用了!”南昱一口拒絕。

感情師父對外一副一本正經,私底下竟有如此癖好!

不過見他年紀也不到四十的模樣,這麽一收拾打扮,還真看不出來有個十九歲的兒子,和明朗要是站一塊,說是兄弟倆怕也沒人懷疑。

“我就是順道過來看看你住得如何,有什麽問題只管和師父說啊,對了,你送的那些寶貝,我看過了,都是不可多得的寶物。你說你,雖是富家子弟,可也不能這麽揮霍啊!回頭省親時帶回去吧,我留幾樣即可!”明卻邊往外走,南昱送出門去。

“家裏有的是,師父就留下吧!”

陵光君擺了擺手,朝竹海深處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日夜趕文,來不及精修,有錯別字還望親們諒解,待全部更完後,我精修後會重新上傳,大家先湊合着看,乖!

☆、張宿

數日後,南昱見到了來到南谷的第一個女修,确切的說是女長老,那就是教授弓箭術的張宿長老,李陶童。

練武場上的李陶童英姿飒爽,與其他宿位長老不同的是,雖依舊身着紫袍,可紫袍中似乎又交織了缤紛的絲線,随着其曼妙的身姿武動,變幻出七彩之色,煞是奪目,李陶童二十出頭,生得一副姣好的面孔,一雙鳳目灼灼生輝。

一衆弟子看直了眼,莫名的興奮,精氣神也比別的課多提了幾分。

同是武課,李陶童的教授方式與段祝卻截然不同,那段祝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讨打樣,身子跟沒骨頭似的,每次上課都要搬個躺椅靠着。

李陶童教習很是認真,上來就人手一把長弓在手,指着遠處的靶子直接開始練習。

貌似簡單,可當南昱拿起長弓時才感覺到不易,比起那輕巧得可以忽略重量的木劍來說,這把鐵弓光是分量就不輕,弓弦很緊,要拉開都要很大力氣,好在南昱天生力大,喜好圍獵的他也沒少使用過弓箭,對此毫無壓力。

轉頭看那些初修,一個個龇牙咧嘴,滿臉漲紅也沒幾個拉個滿弓,更別說搭箭上弓了,射出去也是歪東倒西,能上靶者甚少。

李陶童見怪不怪,由着他們胡亂射。

“嗖!”一聲風響,正中紅心。

“好箭法!”弟子們紛紛歡呼。

南昱嘴角一勾,不就是射箭麽,這難不倒我,搭箭上弦,輕松拉滿又一箭射出,不偏不倚正射在剛在靶心中間,把之前的箭分裂成兩半。

李陶童眯眼上下打量了一番,朝南昱走過來:“練過?”

“嗯,經常圍獵!”南昱也不謙虛。

“不錯啊!”李陶童拍拍南昱的肩膀:“體格強健,這胸肌,這手臂,有勁,是塊好料!只可惜沒有火系靈根啊,不然我必選你歸我張宿。”

“老師謬贊了!”小小躲開了李陶童的手。

“孩兒們!你們手上的弓還不是最重的,如果連這把弓都拉不滿,說出去要丢我們南谷的臉,都給我使點勁。”

“鐵弓都不算重嗎?”南昱忍不住問道,這把弓雖不精致,可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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