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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前的那些木弓來說已經很重了。
“你身為南谷弟子,居然不知?”李陶童皺眉。
“知道什麽?”南昱不解。
模範弟子鄧夏忍不住了:“南師兄,咱們南谷就是以弓箭立派的啊!”
“東有龍吟劍,南有鳳鳴弓,西有虎嘯刀,北有武叱戟,這都不知,怎麽進來的?”李陶童話雖出口,可又覺薄了宗主顏面:“你好生去看看《南谷錄》和《四宗史記》吧!”
不就是一把弓嗎,用得着查閱典籍?練武就練武,知道那麽多做什麽?南昱心裏不服,嘴上卻沒有說話,這南谷動不動就搬出來一堆宗史,煩不煩啊!
“你們也不必氣餒!”李陶童轉了話題:“這初修也只是了解個基礎,練個大概,待升入高修,再根據你們的靈根和資質,挑選一樣武器再精修。盡量練吧,就當增強體能了!”似乎對這一期的弟子也不報什麽希望,唯獨看上眼的南昱,卻偏偏不是宿命弟子,李陶童心裏多少有些遺憾。
弟子們一聽心裏放下了大半,幾乎所有人都覺得自己高修時入不了這張宿的陣營了,又有些莫名失落,只恨自己以前沒有多搬幾塊石頭練就一身怪力。
南昱見着這李陶童身形也不算高大,甚至可以說是嬌小,就自己也未能說将這鐵弓揮灑自如,不禁有些懷疑這位南谷第一弓的能力:“李師父可否為弟子演示一二?”
李陶童眉毛一擡,你小子,說你兩句還不服氣了!挑事?
朝身邊的宿位弟子道:“蝶依,取我的弓來!”
名叫蝶依的宿位女弟子麻利的走了,不一會托着一把長弓過來,只見那弓通體紅色,兩頭是一個鳳首雕紋,異常豔麗。看上去不像是一把鐵弓,更像一把上了紅漆的木弓。
李陶童留意到南昱嘴角不屑的笑意,接過弓扔了過來,南昱慌忙接住,心裏随着手上一沉,這重量!莫非... ...
“李師父,這是鳳鳴弓嗎?”好學成癡的鄧夏率先提問。
“不是,這是風啼!”蝶依解說道:“是鳳骨化的,比宗門神器鳳鳴弓輕不了多少。”
南昱拿在手中自然知道分量,可這名字模仿得也太那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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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不要試試?”李陶童目光挑釁。
不用了,這個重量我覺得自己夠嗆,南昱有自知之明,雙手将弓奉回。
李陶童接過弓,搭箭拉滿射出一氣呵成,只聽一聲風響,卻不見箭頭蹤跡,待細看時,原來南昱射中的靶心上,居然空了一個洞,原來的箭頭已不見蹤影。
弟子們紛紛呆住,撫胸平複震驚的心情回過神來,随即喝彩聲四起:“師父神力!”
南昱也愣住了,想不到這李陶童身軀嬌小,卻如此力大無比,所謂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南谷好強,自己好渺小!
“切!什麽神力。”李陶童癟了癟嘴:“我這弓雖算不上神器,也算一品靈器了,豈是靠蠻力能奈何的!”
弟子們醒悟過來:“師父靈力非凡,弟子定當努力修煉,有朝一日也能有能力駕馭靈器。”
南昱覺得這修真界,已經遠遠不再是他想象中的模樣了。
“好!”這李陶童倒是個豪爽之人,把弓扔給蝶依:“不愧為我南谷弟子,有志氣,等你們晉升高修時,為師親自帶你們進赤焰洞挑選靈器。”
弟子們如同被打了雞血一般,立即渾身充滿了力量。
而南昱此時卻倍感失落,這些貌不驚人的內門弟子,出生便有靈根,身種火系靈核,可通過一定修行駕馭靈器,甚至禦劍飛行。可自己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混跡此中宛如小醜一般格格不入,也不知道自己以前那些優越感從何而來。
“浣溪君!”李陶童脫口喊出。
南昱順眼望去,只見那風之夕同明朗正從練武場邊經過,聞聲停下腳步。
依舊一身紅杉,表情寡淡。
“浣溪君這是要去哪裏啊?”李陶童換了一副表情,變身二八少女,蹦跶着便跑了過去,面上還帶着微微紅暈。
“回梅苑。”風之夕語氣冰冷,神情帶了些疲憊,陰冷的目光往人群裏掃視了一圈,視線經過南昱時,微皺了一下眉頭。
這修煉進行不下去了。
南昱很不爽風之夕這種目空一切的姿态。
“我與師父去了朱雲殿剛回來。”明朗見李陶童過來,笑着說道:“六月将至,外修納選需要的試驗陣法圖要重新制作。”
李陶童道:“浣溪君辛苦了,這種事情何必親力親為,交給鬼全尤就好啊!”
“不辛苦。”風之夕淡淡道:“他有他的事。”
以南昱常年混跡煙花之地的經驗,一眼就看出這李陶童那表情是對風之夕有想法,可後者那一副不解風情的模樣真是讓人作嘔啊!
李陶童雖算不上人間絕色,配你浣溪君是差了些,可何必擺個臭臉在一衆弟子面前薄人家的面呢!
李陶童似乎渾然不覺,甚至說很習慣風之夕這樣的姿态,仍舊樂此不彼的攀談,早将一杆弟子抛諸腦後:“今年的納選浣溪君可要去?”
“不去。”風之夕惜字如金。
“還有柳宿、星宿兩位長老坐陣朱雲殿呢,用不上我們。”明朗孜孜不倦的補充。
“那倒是,話說也許久沒見着臺師弟了。”李陶童終于不再問風之夕的事:“等他忙完納選之事,定約上他下鎮子裏飲酒去。”
直到風之夕和明朗走了,李陶童才想起來身後一幫目光炯炯的弟子們,回首道:“看什麽看,很閑嗎!”
下午沒有課,得了半天休息。
南光便去馬廄将那匹寶馬踏雲烏骓牽下了山,到鎮上原先住過的那家客棧寄養,那小二似乎不是第一次見這種事情:“我就知道這匹馬要回來!”
“呵!這你都知道。”南光哭笑不得。
“這南谷不乏高門子弟,來時都是名駒豪車,幾日後統統都要送出來,你沒注意看門口的溫馨提示嗎?”小二順手一指,帶着南光進屋辦寄養手續。
南光定睛往那木牌上一看:入南谷修行者須知... ...詳盡記錄了入南谷注意事項,非常貼心。
“厲害啊,南谷規矩比我還熟!”
“唉,聽得多了,想不熟都難。”小二道:“公子放心,這寶馬我們是放在鎮外的馬場飼養,每日都是精飼料伺候,還有專人溜達,少不了一斤肉,保證你到時候來領取是毛光水滑。每月十金,你看沒問題就畫押吧。”
“十兩黃金?”南光不可置信的張大嘴巴:“你不是在搶錢吧!”原以為幾十兩銀子就能搞定,要知道就算富庶如南谷的內修弟子,每月的例銀也不過三十兩,這家赤石鎮最貴的客棧了,大吃一頓也超不過一金。
“公子覺得貴可以去別家。”小二似乎并不強求:“若是普通馬匹,別說十金,一金也用不了,你這可是踏雲烏骓,天下沒有幾匹,千金難求。若是有個差池,我們老板要賠償的。”
話說得有些道理,可這費用着實讓人肉痛啊!要不把馬牽回康都?可到時候南昱下山見不着馬,以他的脾性定會不爽,再說這康都遠在百裏之外,來回也要兩天時間,肯定不實際,只好咬着牙按了手印:“養吧!銀票收嗎?”
“收,折算白銀得一百二十兩一個月,公子打算寄養多久?”
南光差點爆了粗口,奸商,真正的奸商!極不情願的從懷裏掏出一疊銀票:“先養半年!”将剩下的薄薄的幾張銀票從新揣進懷裏,公子啊,可別怪我亂花錢啊!
☆、降妖
揮金如土的南昱自然不會在乎這些雞毛蒜皮,此刻他正貌似悠閑的躺在自己的竹屋裏,人一閑下來,心就開始躁動,以往對別人談論修行之事皆是嗤之以鼻,來南谷已有半月,所見所聞皆不是自己所想,很多地方甚至出乎意料,随着時間推移,心裏也漸漸有了些變化,雖不至于後悔,可也覺得自己沖動,該見的人也見着了,該說的事卻沒機會說出口,如此下去很是尴尬,是該做個決定了。
“南師兄,你在嗎?”門外是鄧夏的聲音。
“你怎麽來了?”南昱有些意外:“鄧師弟光臨寒舍,我也沒什麽可招待的呀,對了,我有好酒。”
鄧夏慌忙制止住南昱:“谷內不得飲酒,對了,有個好消息。”
“哦?”南昱将酒放了回去:“莫非鄧師弟新認識了什麽女修,我看今日那張宿弟子蝶依就很乖巧啊,莫不是看上她了?”
“怕是她看上你了吧,我瞅見那蝶依頻頻看你呢!”鄧夏也打趣道。
“沒注意。再說我也沒興趣。”
“說正事。”鄧夏突然面色嚴肅,眼裏卻發光:“你想看妖邪不?”
“... ...”
“南師兄定是沒見過吧?我也沒見過,所以特意來邀你前去。”鄧夏極其認真:“我從宿位弟子那聽來的,今日鬼宿長老帶回來一只妖邪,午後要給宿位弟子們示範制符降妖呢!”
這就勁爆了!
南昱心裏的患得患失立即跑個沒影:“我們能看?”
“能,我聽那位宿位師兄說了,初修弟子可前去旁觀,他們見得多了,就我們這些初修沒見過妖邪之物,算是給我們開眼界。”
話不多說,二人興沖沖直奔宿位弟子們所在的課堂而去。
未進堂門,就聞裏面傳來滋滋的怪叫聲,鄧夏人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目露怯意,南昱卻一挑眉大步跨進了屋。
這宿位弟子的課堂不像別處,并沒有座椅,一衆弟子盤腿圍坐在圓臺一圈,全神貫注的盯着圓臺中間的一個籠子。
南昱找了個位置也盤坐下來,只見那籠子約有半人高,罩着一塊紅布,裏面只是發出怪叫聲,不見是何模樣,不過光是聽那聲音已經足夠瘆人了。
鬼宿長老全尤站立籠邊,指着一位弟子:“你來。”
那身着紫色裏衣的宿位弟子得令起身,行至籠子旁站定,掏出一張黃紙,手指聚靈,竟然在紙上畫出了符文,口中念念有詞:”三君敕令,火速奉行... ...”
“他們不用筆的嗎?”南昱忍不住問身旁的鄧夏。
“噓!”鄧夏本就緊張不已,被南昱一問,怯生生望了全尤長老一眼,見對方并未留意,小聲說道:“宿位弟子靈力非凡,何況高修都已經不用筆畫符了。”
又是靈力,南昱心裏一沉。
回頭見那弟子念完一串咒語,将那符紙籠子一貼,籠子裏的叫聲停了片刻,緊接着突然發出更加撕裂的尖叫,刺得耳朵發麻。
全尤不滿的看了看一臉挫敗的親傳弟子:“三個宿位無一個成功。”又把目光移到其他人身上:“可有高修敢試?”
圍坐的弟子們面面相觑,皆生了怯意。
“今日這邪物是我在陰山所捉,喚着陰魅,這邪物毫無心智,爆戾殘忍喜食活物,禍害了不少村民,相較以往的物化小妖是難降一些,你們所用的符咒雖沒錯,可惜修為不夠。”全尤說完欲畫符自行封印那陰魅。
“弟子願意一試!”高修中有一個眉清目秀的弟子站起身來。
“久榮!”全尤濃眉微皺,遲疑了一下:“那你試試吧,盡力就好,不要勉強。”
叫着久榮的高修弟子意氣風發,走到籠子前,咬破手指畫了符咒,看得全尤一驚,以血畫符并不稀奇,可他的畫法與剛才的宿位弟子卻不相同,口中所念咒語也不同:“... ...以吾血為引,修羅降,南明離火,封!”
全尤面色一變,這咒語并未教過,他是怎麽知道的?轉頭看那籠子,卻瞬間安靜了,符咒在籠罩籠子的紅布上漸漸消失,意為封印成功。
衆人嘩然,這久榮就一個高修弟子,竟有如此修為,前途不可限量啊!紛紛起身露出欣喜和贊賞的表情,剛才緊張的氣氛頓時也輕松起來。
可全尤卻表情凝滞,他細看着面帶得意之色的久榮,沉思不語。
就在大家都在慶賀封印大功告成的時候,突然那罩着籠子的紅布“轟”一聲炸開,陰森的叫聲傳出:“區區血咒就想封印我,一群乳臭未幹的小子,你們可知我多少年修行!”
衆弟子早吓了個半死,瞅見籠中之物時,更覺得心驚肉跳,只見那怪物似豬非豬,長着一顆醜陋的人頭,獠牙猙獰。
慌亂間往後閃倒一片。
南昱向鬼宿全尤望去,只見他表情有些不可置信:“妖?”
“正是,不是我被奸人下了毒藥,你以為就你這本事,能捉了我?”那怪物說話聲音甚是奇怪,口齒不清:“速速将這鎖靈籠打開放老子出去,不然等我恢複了功力,我就要生吞活剝了你們!”
所有人皆是膽戰心驚,連全尤都面色凝重了,南昱注意到一人仍一副鎮定自若的表情,就是那位高修弟子久榮。
“你們速速離開!”全尤吩咐到,拿出法器:“大膽妖孽,豈能容你放肆!”說罷閉目低聲念着咒語。
“南師弟,快走吧,一會邪物破籠而出,我們就是他的晚飯了。”鄧夏拽着南昱的衣袖。
南昱一動不動注視着全尤,這可是他生平頭一回見着着降妖除魔的大事,豈會一走了之?
不僅不走,還要看完全場,就算這怪物真跑了出來,憑自己一身逃命的七腳輕功,也不至于淪為晚飯。
“你先走!”南昱将鄧夏一推,繼續注視着全尤。
那怪物似乎已被激怒,全尤手中法器發出的靈光射向籠內,引得那陰魅怪叫連連,奮力捶打着籠子,而全尤額間已有細汗冒出,看似并不輕松。
衆弟子也無心圍觀,除了三位宿位弟子盤腿而坐,默念咒語為師父護法外,其餘的弟子幾乎跑了個精光。
“你怎麽不走?”南昱走上前去,對一旁站立觀看的久榮說道,直覺此人并不簡單,卻又說不出哪裏不對。
久榮面無表情盯着那籠子,不時又朝外看了看:“還不急!我想看看全師父是怎麽收服這妖怪的。”
鬼宿長老全尤全力壓制,仍鎮不住那怪物刺耳嚎叫不斷,籠子咣咣着響。
一名宿位弟子靈力不支,哇一口鮮血吐出來,将南昱和久榮驚得雙雙一震。
“先行一步!”久榮突然面露懼色,轉身快步行至門口,與一人擦肩而過,顧不上駐足行禮,低頭倉皇而逃。
這速度,說好的鎮定自若呢!
南昱雖吃驚這久榮的反應,可目光還是停留在籠子上繼續關注。
就在這時,籠子突然停止了震動,嘶叫聲也沒了,籠中之物像是看見了什麽恐懼之物,豬身人頭上的眼睛瞪如銅鈴,縮回爪子靠着籠壁,竟然在發抖!
全尤撤去法器,望着來人:“浣溪君。”
南昱回身一看,來人是風之夕。
風之夕看也沒看他一眼,緩步行至籠子邊上,蹲下來細看了一番:“不在山裏好好呆着,為何出來亂世?”轉頭對全尤說道:“此怪并非陰魅邪物,要收服可不易。”
“真人饒命!”魅妖連連求饒:“我本在洞裏好好的,一月前不知道什麽人給我扔了頭下藥的山羊,我吃了便控制不住脾性,食量大漲久覺不飽,才忍不住下山的,我沒吃人,都是吃的牲口。”
修長白皙的手朝籠中伸去,吓得那魅妖連連後退。
風之夕将手搭在那怪物頭上,須臾:“不是中毒,你這是,中邪!”
南昱第一次聽說還有邪物中邪的事,風之夕出現在此,未使用一招半式便讓那魅妖恐懼如斯,已讓他覺得震撼。
不愧是大宗師,修為排名第二的浣溪君,怕是連那妖魔鬼怪都有耳聞,才會栗栗危懼吧。
南昱心裏說不出什麽感覺,一方面對風之夕神秘的修為好奇,另一邊又很讨厭他裝腔作勢。
“你帶弟子去療傷吧,我布陣為它驅邪。”風之夕對全尤說道。
“有勞浣溪君了。”全尤眼含歉意,叫人将那吐血的弟子扶起來,朝一臉恍惚的南昱大喊了一聲:“你怎麽還在這,當真不怕死啊!快走。”
回去的路上又碰見腳步匆匆的明朗,頓覺此人不知道什麽狗屎運,能遇上這麽個厲害師父,怕是全身都貼滿了修真界羨慕的眼光吧。
“咦,南師弟這是從哪來啊?”
“師兄這是要去哪裏?”南昱所問非所答。
“哦,師父在宿堂布陣,我去送點法器。南師弟吃了嗎?”自從上次南昱晚上到飯堂找食物後,明朗總擔心這位體格健壯的師弟吃不飽。
“這就去吃。”
“嗯,那快去吧,快過飯點了。”
南昱并沒往飯堂而去,而是回了竹屋。
寄養馬匹回來的南光一臉痛心:“公子我和你說啊,赤石鎮那家客棧真的是黑店,公子可知寄養費多少嗎?”
“我想回康都了!”
“啊?回... ...康都?”
南昱道:“明日禀明師父,咱們回去吧。”
“公子這是想家了嗎?這剛來還沒一個月啊!就要告假嗎?”
“不是告假,是辭行!”南昱表情有些挫敗。
“辭......?公子這是要離開南谷,不來了嗎?”南光搞不明白今日又是誰惹了他的主子,出門時還好好的人,此刻臉色竟如此難看,究竟在生誰的氣啊!
南昱在生自己的氣,以前在康都,憑着自己驕橫跋扈的作風,哪怕背後被人懷恨,他也從不屑,日子過得不說恣意盎然,也算自信滿滿。
可自入南谷以來,往日的驕傲日漸消逝,不光如此,耿耿于懷的浣溪君風之夕,每一次他出現,自己的心氣便低了一截。
就康都那點事,興許人家心比天高,壓根就沒當我是回事,自己還瞎較個什麽勁啊!
本就是我不該來的地方,當初那點心思現在覺得幼稚可笑,別說跟他叫板了,望其項背都要排隊。
☆、梅苑
“公子,你說真的?”南光收拾東西,看着起了個大早的南昱,有些不死心:“今日可是丁淩長老的課,我上回的功課還沒交呢!”南光是真心舍不得走。
“別磨蹭,快點!”南昱走出房門:“我去向師父請辭!”
“公子!”南光追至門口,見南昱呆站在路旁
“浣... ...浣溪君。”南光脫口叫出。
風之夕從外歸來,正好遇見奪門而出的南昱,見他愣站的路口,不冷不熱的問了一句:“要去早課了嗎?”
南昱不語。
“嗯,嗯,這就要去了!”南光趕緊答道。
“你随我來!”風之夕道。
南昱站在原地,南光也一臉愕然。
“南昱。”風之夕望着他。
什麽?南昱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在叫我?
風之夕望着他一臉呆滞的模樣,皺了皺眉。
南昱指着自己。
風之夕點頭,徑直往竹海裏走。
南昱晃了一下神,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這可難為了後面的南光,這行頭是否還接着收拾?
半月來,南光深得轸宿長老丁淩的欣賞,一直勤學苦練,原以為自己從此開啓了不一樣的人生,可陰晴不定的主子昨日突然喊着要走,嘴上雖不敢反駁,心卻一下跌入低谷。
小侍衛想最後掙紮一把,回屋放下手上的行李,拿了功課往課堂奔去了,決定先拖一拖再說。
南昱跟随着那個高挑的紅色身影深入竹海。小徑盡頭,幾處竹屋依山而建,幽靜清雅,門匾所刻“梅苑”二字清秀銳利。
進入房屋,南昱才留意到風之夕面色憔悴蒼白:“小... ...師叔不會一夜未眠吧?”幹嘛要問,搞得我好像很關心他似的,南昱咬了咬唇。
“嗯,驅邪花了些時間。”風之夕拿起水壺出門,不一會拎了一壺水進來,架在爐上生火,白皙的手指很快被木炭染得黢黑:“為何來南谷?”
南昱愣住。
“別和我說你是來修行的。”風之夕擡眼看了看南昱:“不會是因為康都城之事吧!”
這你也知道?
南昱無言,一時間找不到頭緒,憋了半晌:“我,就是來看看。”
也不算說謊,除了他說那個事,自己就是來看看的。
“看夠了嗎?新鮮勁過去,你作何打算?”風之夕不緊不慢。
看夠了,夠夠的了,準備回家了,南昱心裏想着,卻沒說出口。
“我見你們在收拾,要走?”
風之夕的話冷冷淡淡,讓南昱很不是滋味。回答說是,好像自己早已被看透一般。十六歲的少年畢竟青澀,在大宗師面前底氣不太足。
風之夕未再追問,而是将注意力放在那火爐上,幾次三番就是點不着,看得南昱都有些想上手了。
風之夕緊皺眉頭有些氣急,似乎又不便發作,擺弄了許久,硬是不着,側目看了看南昱,輕嘆一口氣後手指聚靈,念了幾句咒語,指尖串出一股火苗,伴随着南昱一聲輕呼,将那爐火點燃。
出門洗了手,又進到裏屋換了一身衣服出來的風之夕招呼南昱:“你過來。”
南昱頭一次見着風之夕穿了紅色以外的衣袍。
一身黑衣,将他那蒼白的皮膚襯托得有些晃眼,沒有了紅色的映照,南昱發現他那雙淺褐色眼睛竟微微泛着紅光,發出讓人退避三舍的威煞之氣。
見南昱愣住不動,上來一把拉過他的手。
南昱一驚,想将手抽回。
“別動,”風之夕緊緊一拽“我測一下你的靈根。”
南昱不動了,看着風之夕閉目立于跟前,還緊握着自己的手心,他的手很涼,白的有些過分的臉上眼睫低垂,長眉微皺,鼻梁窄而挺,嘴唇很薄,微張着在默念什麽... ...
南昱将目光移開,自己幹嘛盯着看?想點別的,比如靈根?自己有那種東西嗎?
風之夕松了手,又将手指移向南昱的額頭:“生辰八字幾何?”
南昱如實相告。
風之夕的手指貼在他額頭,就像敷了一塊冰,後頸汗毛直立:“師叔,我有靈根嗎?是何屬性?”
風之夕沉吟不語,凝視南昱許久,轉身到書架上拿了幾本古籍翻閱開來。
南昱遠遠望去,那書上描繪的都是星象圖。這是在做什麽,測命理嗎?
有沒有你到底說一聲啊,賣什麽關子?
“你沒有五行靈根。”一句話戳得南昱心涼了半截:“可是你體內卻有極強的靈核,若我推算不錯,你這該是天靈根。 ”
“天靈?”南昱聞所未聞:“何意?那是有還是沒有?”
“天子靈核,極陽之氣,修行不受四宗五行所限。”風之夕仍舊看着書上的星圖,有些不可置信:“既是如此,為何要流落在外?”
“師叔在說什麽,我聽不明白。”
“我說你既有如此驚人的天命和靈核,為何皇上會将你送出去?”風之夕放下書籍,走到火爐邊,将燒開的水倒進茶壺:“過來坐吧,南宮皇子。”
如同當場被剝光衣服,袒露無遺。
南昱屬于皮厚的了,也明顯感到自己臉色白一陣紅一陣的變化:“師叔... ...知道了?”
“嗯,就我一人知道,你不必驚訝,我是受神院召一真人所托,你的身世對別人還是要保密,切記。”風之夕倒了兩杯茶,自己端起一杯飲下,示意南昱喝茶。
“師父知道嗎?”
“他不知,也不必知道。”風之夕輕瞄了一眼南昱:“你接下來如何打算,是要走還是要留?”
“走又如何,留又如何?”南昱驚聞自己不但有靈根,還有什麽天命,心裏早已敲鑼打鼓,六神無主。
“要走便走,要留,就拿出點樣子來,跟着我修行。”
南昱剛喝進口的茶差一點噴出來,嗆得滿臉通紅:“什麽?”
風之夕起身在櫃上拿了一個小瓶,倒了一枚藥丸服下。
“.... ...跟你?”南昱說不出是驚還是喜,又覺得自己的話賤呼呼的,莫名的有些高興是怎麽回事?
不行,不能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嗯,跟我。”風之夕毫無情緒,坐下飲茶。
“這個... ...”南昱猶豫着,按說能得這樣的人親授,那是所有弟子夢寐以求之事,可一旦成了他的弟子,豈不是成了俎上魚肉,任他宰割!
“不願意嗎?”
“不是,就是... ...”
“你回去考慮一下,若想修行,明日一早到梅苑來。”風之夕眼睛也不擡“若不想,便滾吧!”
我滾你大... ...爺,南昱勉強擠出一臉假笑,朝風之夕一禮,轉身走了。
“師父,南師弟走了嗎?”明朗送飯來時,途中遇到氣勢洶洶跑出竹海的南昱。
“嗯。”
“那他,是不是要下山了?”
“不會。他一會就會回來。”風之夕漫不經心的一邊吃飯,一邊看着書。
“我見他屋裏東西都收拾了,以為他呆不住要走了呢?師父... ...”明朗話沒說完,只見南昱又風風火火的回來了。
明朗愣住,回頭看着風之夕,後者卻一臉淡然。
“小師叔,這可是你自己要教我的啊?”南昱望着風之夕:“不是我求你的。”
明朗一下懵了,這南昱玩的哪一出,說的又是些什麽話啊!
而此刻的南昱,那口氣仍舊堵在胸口,只不過換了個方向出氣。
你讓我滾我就滾,那我也未免也太聽話了吧!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哦!
我偏不走,我就擱你跟前呆着,打不過你,煩我也煩死你。
風之夕放下碗筷,置若罔聞:“明日起,你除了段祝和李陶童的課,其餘的都別上了,到梅苑來,我給你安排功課。”
正中下懷。本來南昱對那些咬文嚼字的課程就頭疼不已:“那鬼宿長老的符咒課呢?”
這還用問嗎?
親眼所見那鬼宿降個魅妖都力不從心,風之夕一到光憑氣勢就力壓妖物,守着這麽個大宗師,還有那全尤什麽事!
果不其然。
“符咒陣法,我會教你。”風之夕說罷從架上拿起一本書,丢給南昱:“拿回去熟讀,明日午後我檢查。”
“全部嗎?”南昱拿着厚厚一本,腦仁疼确認道。
“嗯。”風之夕往裏屋走去:“去吧,我累了,要休息。”
出了梅苑,南昱使勁捏了捏臉,還是恍恍惚惚。
本來要起身回家的人,稀裏糊塗的就被叫進了梅苑,稀裏糊塗的就成了浣溪君的弟子,又稀裏糊塗的拿着一本符咒書出來了。
回到竹屋,南光連影子都看不到了,東西收拾了一半四處散落,南昱一件件歸回了原位,開始翻閱那本《三清錄》。
這本書與全尤所發的不同,這是一本舊書,上面除了正文,旁邊還有密密麻麻的釋文,字體清秀銳利。
這是,風之夕注解的?南昱看着上面的小字,如此深奧難懂的符咒,風之夕是幾歲開始讀的,又是何時留下這些注釋的?
心神不寧的南光下了早課,去飯堂揣了兩個饅頭奔回竹屋,推門一看差點哭出聲來:清晨還叫嚣着要回家的南昱,此刻正全神貫注的在看書,這畫面太讓人激動了吧!
南光站在門口,不知是進還是退出去。
“帶了吃食沒?”
南光慌忙将饅頭為主子奉上。
南昱拿了饅頭咬了一口,卻手不釋卷,目不斜視。
南光環顧四周,行李皆已歸位妥當,頓時目瞪口呆。
次日午後,風之夕聽南昱将那三清道祖的敕令咒語倒背如流,似乎不足為奇:“你也算看得仔細。”拿起一摞黃紙放置桌上:“按書上所示,開始練習畫符頭吧。”
光是将這本書連同那些密密麻麻的注解看完,南昱幾乎是挑燈夜讀,換來浣溪君不鹹不淡的一句:仔細?
沒了?不誇獎我兩句?
“師叔當年也是一日讀完的嗎?幾歲的時候?”南昱偷望了風之夕一眼。
“七歲,連同作注解,師父要求甚嚴。”
當我沒問!南昱覺得自己有點傻,眼前這個二十出頭的人,可是赫赫有名的浣溪君,除了召一真人他最大。
七歲!七歲自己還在撒尿和泥,用彈弓打鳥玩,跟人家比什麽啊!
“不是這樣畫的。”風之夕俯身拿過南昱手裏的朱紅筆:“筆劃有先有後,就算是普通鎮宅符咒,也不能掉以輕心,錯了,效用就不同了。”
風之夕表情專注,南昱幾乎能感受到他輕微的鼻息吹在自己耳畔,懸挂腰間的黑色香囊垂下,一縷梅香蕩進南昱鼻間,有些恍神。
風之夕修長的手指握筆在黃紙上行雲流水般畫了一個符頭,轉頭見南昱心不在焉:“看清楚了嗎?”
南昱被那晃動的香囊分去了注意力,回神慌忙接過筆:“看清了。”
“今日宗門有事商讨,我一會兒要出去,你留在此處,将書上的符文全部臨摹下來擱置桌上,可自行離去,我晚上回來查閱。”
“好!”
風之夕前腳剛走,南昱就立刻停下了筆,伸了個懶腰走出房門。
這南谷上下,除了外門弟子的朱雲殿,還有這梅苑,其他地方早已了如指掌,就連那宗主陵光君的雅室小居,也讓南昱探了個底朝天,說不出的奢華浮誇,相較而言,這梅苑真稱得上寒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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