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一回合搞砸了,得另想法子,看來只能夜裏潛入了

入,勢必要穿過沙漠,沙漠裏氣候瞬息萬變,若遇到風暴,怕對我們不利啊!”龐博指着地圖說道。

“他們怎麽來的,我們就怎麽去。”南昱說道。

“這一點我一直搞不明白,西月軍隊是如何出現在甘寧關的,雖然不知道他們的具體數量,如此龐大的陣容浩浩蕩蕩的穿越大漠,難度也不小,莫非他們有邪靈相助?”李安說道。

南昱望着地圖,不太喜歡李安這種未戰先衰的态度:“你他媽是被他們的邪術吓傻了吧!哪有那麽多邪靈,再厲害的邪術,也不可能将這麽多人憑空搬移到數百裏之外的地方。”

祖父南宮機當年能踏平西疆三城,主要是因為對方國力不強,正處于部落內亂中,出兵神速打了個措手不及,可以說是兵不血刃。

西疆百姓百餘年颠沛流離,早已厭煩戰事,天聖将西疆三部納入境內後,百姓安居樂業,到如今已經過去了近四十年。

先輩的成功先例雖讓南昱覺得振奮,可此一時彼一時,論戰術更無從參考。

修行這兩年功法和內力突飛猛進,若是一對一搏命,南昱從不畏懼,而戰争不比修煉,沒有那麽多招式。戰術謀略稍有不慎,無數将士便會葬身沙場,何況是數十萬人的大戰。

抱在懷裏的那塊大石頭始終沒有放下,不僅如此,随着戰事将近,越發沉重,南昱再放浪形骸,也不會把将士的生命當做兒戲。

而他似乎天生就具備這樣的才能,雖是初次挂帥,卻毫無懼色。這點在上一次代替李滄瀾抗敵的時候便體現得淋漓盡致,骁勇中不失沉穩,排兵布陣絲絲入扣,主将風範早已顯現。

就算文帝不為他安排那麽浮誇的迎接儀式,在邊關的将士心中,南昱已初建威望。

沒有很好的新軍路線,便不能貿然開拔,大軍一旦開拔,無論交戰與否,就意味着戰争已經開始,吃喝拉撒每天都在消耗糧草辎重。

若遇到極端天氣和病痛,還有可能損兵折将,數百裏之外的月泉城還沒到,途中士氣便會大減。

正面應敵不可怕,未知的前路才讓他擔憂。

朗月高挂,營房裏孤燈閃爍,地圖旁的齊王一籌莫展。

次日,還在祁連城養傷的李滄瀾,竟意外的出現在甘寧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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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沒好呢,跑來幹嘛?”南昱皺眉責怪道。

“好多了,整天躺着皮癢。”李滄瀾吊着一只胳膊笑道。

“揍你一頓就不癢了。”南昱道,說實話李滄瀾的到來讓他很開心,與龐博相交甚少,李安更是個純武夫,給不了有價值的建議。

“來來來,殿下快揍我!”李滄瀾将頭迎了上去。

“你真憋壞了,開始發神經了。”南昱沒看他。

“齊王殿下還在想行軍線路的事?”李滄瀾一語中的。

“嗯。”南昱點頭:“總覺得不對,是不是我一開始就錯了?”

李滄瀾上前來看着地圖:“上一次西月大軍突然出現在此時,着實讓我吃驚,我帶兵迎戰,他們又突然撤退,才會中計陷入迷陣。可既然他們千裏迢迢的來了,為何要玩這種進一步退十步的打法?此去月泉城晝夜不停也要十天,他們又是如何在我們援軍趕到前撤了個無影無蹤的?”

南昱看着祁連城蹙眉不語,李滄瀾也沒有說話。

過了許久,見南昱仍舊沒有要休息的意思,看他眼眶深陷,想是這些時日太過操勞,便想勸他早些就寝,明日再想。

“我為何要進軍月泉呢?”南昱突然說道。

“啊?”李滄瀾不明就裏。

“我為何一門心思的要打月泉主城呢?”南昱更像在自言自語。

李滄瀾看着他表情變幻不定,沒說話。

南昱指着地圖看着李滄瀾:“我想我明白了,哈哈哈,我明白了!”

“不是,你明白什麽了?”李滄瀾哭笑不得。

“南光,傳龐博、李安進來,滄瀾兄,你也留下,其餘人退開營帳十步以外。”南昱大聲道。

“不是,奇無,你想好沒?現在都什麽時辰了,他們怕是早已睡下了。”李滄瀾提醒道:“要不你也早些安寝,我們明日再議?”

“都給我滾起來,什麽明日,明日就要走了。”南昱呵道。

李滄瀾住了聲,南昱突然大喝讓他一懵,兩人雖是發小,可這是軍營,他是齊王,更是主将,無論南昱要幹什麽,他都沒有反駁的權利。

不一會,龐博和李安進來,幾個人圍站地圖旁。

“李焉提醒了我。”南昱沖李滄瀾笑了笑,指着甘寧關說道:“知道他們為何要突襲甘寧關嗎?當時你們可否看清對方有多少兵力?”

李滄瀾和李安搖搖頭。

“他們就是讓你們看不清虛實,再利用風沙營造出大軍壓境的陣勢,待你們追趕時,又利用地勢設下迷陣引你們入局,什麽邪術邪火全用上,昏天黑地殺了一通,你們根本看不清有多少敵軍,待後面的人跟上時,他們又撤得無影無蹤。”南昱當時雖并不在場,可對于這個場面的描述宛若親臨,聽得李滄瀾有些發愣:“我接管時,也沒有遭遇過敵軍主力,這是為何?”

“西疆三處傾盡全力,充其量能湊足三十萬人,他們并不想正面遭遇天聖大軍。”南昱指着地圖:“敵軍也是血肉之軀,沒那麽邪乎。若我是阿依紮,我不會把主力放在月泉城,由月泉城到甘寧關路途遙遠且要橫跨大漠,沒有任何補給的情況下,連紮營休息都是問題,我會把主力放在這。”

幾個人的目光齊齊望過去,見南昱指着侖舒:“雖然繞了很遠的路,可侖舒草原地勢平坦,補給充足。作為西軍入侵天聖的一個跳板,完全具備條件。而他們至始至終就沒想過要攻打甘寧關,而是... ...”随着南昱的手指滑動:“祁連城。”

李滄瀾若有所思,龐博面有疑慮,李安則一臉懵然:“不是,殿下,這舍近求遠也就算了,侖舒是西疆最小的一個部落,多為游牧,兵力又不集中。糟糕,祁連現在只有五萬駐軍,若被偷襲了如何是好!”

“我軍沒有開拔,他們不會動。”南昱道:“他們在等我們出兵,一旦我三十萬大軍開始進攻月泉城,侖舒駐紮的西軍定會拿下祁連,再由祁連至嘉寧關,如果被他們控制了嘉寧關,我們就沒有退路了。而且我相信,大漠裏一定有迷陣等着我們,能不能回來都是個問題。”

營帳裏升起一股涼意,幾個人被南昱這麽一說,都愣住了,聯想起之前與西軍交戰的場景,還真是那麽回事。

李滄瀾望着南昱:“那我們... ...”

南昱嘴角一勾:“... ...将計就計。”

“好!”李滄瀾毫不遲疑說道:“就這麽幹。”畢竟是一起長大的兄弟,這般默契還是有的,南昱的意圖李滄瀾很快就領會到了,二人相視一笑,李滄瀾感慨南昱如今的胸有成竹和大将風範,自己沒有看錯南昱,雖他自小頑皮不羁,可與生俱來的王者氣度是無法湮滅的,還随着年歲逐漸明顯,南昱的敏銳和果決是性格裏帶的,素來不按常理出牌,可這也是一個将領難得的特質,能在瞬息萬變的局勢中找到節點。在李滄瀾眼中逐漸高大的已不僅是南昱的身形,還有意氣風發的精氣神。

“李安帶兩萬精兵,前往月泉城。”南昱道。

“不是,... ...還去月泉啊?”李安似乎還沒明白:“兩萬人馬... ...我怎麽打啊?”

南昱一扶額,不行,李安太過耿直,玩不來虛的,便指着南光:“你去,知道怎麽做嗎?”

南光拼命點頭,被委以重任的感覺不要太好,熱血沸騰:“殿下放心,屬下明白,兩萬人要做出二十萬人的陣勢,聲音要響,動靜要大。”

南昱贊賞的點頭:“把你在南谷學的本領都拿出來,能用的什麽符咒用具全用上,但是也不要演得太過。”

“明白,殿下看我的吧!”南光很興奮,抖了抖盔甲。

“你十日後再出發,行軍不要急,越慢越好,遭遇敵軍後可追擊,但抵達大漠前要即刻返回,回來時也要做出大軍撤退的陣勢,與李滄瀾将軍一道駐守甘寧關,随時準備接應祁連。”南昱說道。

“遵命!”南光堅定回道。

“龐博、李安。”

“末将在。”二人齊聲聽令。

“點兵三十萬及兩月辎重。”南昱說道:“速去準備,寅時出發。”

“今夜?... ...不是,殿下,為何這麽急?”李安沖鋒陷陣是把好手,可對于主将的想法卻吃不透。

“兵貴神速,懂嗎?”龐博朝他背上拍了一掌,轉眼向南昱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眼。

若不是南昱,這主将的位置本該是他的,怎麽說自己也是封了護國大将軍的人,被一個毛頭小子壓了一頭,自然不服。本來對這些皇親國戚心有不屑,可今日見南昱分析敵情頭頭是道,排兵布陣張弛有度,令他刮目相看。

寅時,三十萬大軍連夜出發。十數日後,抵達祁連城外的一個山谷。

“殿下,為何我們不去祁連城休息,要在這荒郊野嶺紮營?”李安的思路永遠要慢那麽一拍,好幾拍。

南昱不答,站在高處望着遠處的祁連城門:“龐博,你派幾個人喬裝去打探一下,那些流民來自何處。”

龐博領命退下後,南昱才轉身下山:“十幾日都在夜裏行軍,去祁連城幹嘛?”

李安撓撓頭:“殿下是要掩藏蹤跡?”

腦子總算跟上來了,南昱點頭:“侖舒的探子應該快回來了,去看看。”

天黑放完飯,開始拔營時,前去祁連打探的人也回來了。

“回禀陛下,不出所料,那些流民正是來自侖舒,據說數月前侖舒草原突然來了很多西月官兵,沿着侖河一帶駐紮下來後就不走了,周圍的牧民以為部落又要打仗了,心裏害怕紛紛遷徙,有一部分跑祁連來了。”龐博道。

“可有打聽到侖舒駐軍數量。”南昱問道。

“百姓對軍隊數量沒什麽概念,就說是一大片,占滿了河道。”龐博無奈的笑了下,從這些天的情報來看,一切都在南昱的掌控之中,欽佩之情盡溢。

“侖河多深多寬?渡河可需要船筏?”南昱又問。

龐博愣了:“這個,沒問。”

南昱皺眉:“可有甘寧關的消息?”

“有,南光三日前出發了,據說聲勢浩大。”龐博笑了一下。

“侖舒的探子回來沒?”

“回來了,長途騎行勞累過度,有一個暈了,還有一個下馬一直在吐。”李安道:“要傳嗎?”

“将他二人安置在馬車上,即刻出發,我在路上問。”南昱走出營帳,林中的大軍已經嚴陣以待,南昱滿意的點點頭,舉頭望了一下:“諸位将士辛苦了,今夜月色明朗,我們加快速度。”

衆将士齊刷刷點頭,靜悄悄的竟無人出聲。

這是南昱下的死令,能不說話就別張嘴,還專門制作了令旗分發到将領手上:出發、停步、蹲下,起身,紮營、放飯、拉屎... ...等等,事無巨細,三十萬大軍一切行動都看旗子。

不僅如此,動作也要統一,不能擅自離開所處位置,吃飯睡覺都有規範的步驟,這一點南昱得益于南谷繁瑣刻板的門規。

龐博震撼之餘,都不知道他這些鬼點子是怎麽想出來的,意外的是這麽龐大的隊伍,硬是被南昱□□的整齊劃一,還鴉雀無聲。

南昱爬上了安置兩名探兵的馬車,那小兵見了齊王急的要起身,被南昱一把按了回去:“躺好,沒那麽多講究,你若不困,和我說說侖舒的情況吧。”

探兵躺着禀告軍情,南昱閉目靠着車棂聽着,一開始還會點點頭,或是嗯幾聲,後來便沒有聲音了。

南昱被車輪颠簸醒來時,發現那探兵将被子蓋到了自己的腳上,揉眼挑開車簾往外看了看,敲了敲車夫後背,下車重新跨上了馬。

夜裏行軍,白日裏南昱還要聽取探報,分析軍情,只有片刻的休息,前後的士兵步調整齊,精神奕奕,似乎已經習慣了這晝伏夜出的行軍方式,舉頭望着皓月,才意識到已經離家千裏。

若要問南昱此刻有什麽心願,那便是拿下西疆後,回到那個人身邊,好好的睡一覺。

月色下的梅苑,竹影斑駁。

南昱到甘寧關後派人送了一封信來,字裏行間充滿思念之情,描述軍營時也看出他的躊躇滿志,風之夕心裏甚慰。

自上一封宗門通文後,南谷再未收到來自其他門派的通文,陵光君也沒當回事,可最近的一些事讓他總覺得有些奇怪。

☆、天命

“宗主,今年是否還要派弟子前往游學?”掌事長老丁淩問道。

陵光君皺眉不語,每年游學弟子入學,均是按所到門派的納選時節,如南谷是夏季納選,來自其他宗派的弟子便會在此時前來,一年為期,次年夏季返回,可就在年前,東嶺弟子突然全回去了,來了封帖子,說東嶺事務繁多,今年就先不派弟子來了。

西原沒有弟子前來情有可原,畢竟剛經歷一場失敗的法談會。

北境也提前将幾個弟子叫回去,就有些奇怪了。

“宗派之間的游學講的是有來有往,他們不來,我們還去幹嘛?”明卻說道:“去信,将北境的弟子叫回來吧。”

“是。”丁淩做事極為認真,說要禀告的事宜全數記在冊子上,并将宗主的決意記錄下來後,才開始說第二件事:“宗主,今年南谷的法談會剛好與我們納選外門弟子撞了日期,是否要作調整?”

“法談會是什麽時候?”陵光君素來不記這些。

“正是夏至。”丁淩道。

“忙得過來嗎?”陵光君問。

丁淩不知何意,沒有作答。

“忙得過來的話,就湊一起吧,熱鬧。正好也讓那些前來納選的外門弟子看看法談會的盛況。”陵光君臉含笑意。

丁淩蹙眉思考了一下:“現在就開始準備的話,應該問題不大,屆時可叫些得力的外門弟子幫忙納選之事,臺念東和李陶童就可以□□忙法談會。”

“外門納選的事交給段祝一個人負責,讓他帶自己的宿位弟子去忙乎,依照去年舊制就行了。”陵光君說道:“此次南谷法談會很重要,神院因為西原之事頗為頭痛,想借此重振一下宗門威望,萬萬不能出纰漏。”

“那我去通知其他長老會合商讨一下?”丁淩說道。

“你去吧。”陵光君長嘆一聲,揮了揮手。

元昌二十三年二月底。

嫩草冒芽,飲馬河畔的牧童看着腳下的石頭在蹦動。

天聖鐵騎踏過侖河,勢如劈竹直搗西疆駐軍營地,殺聲震天,馬嘶人喊,血流成河。

南昱沒想到西疆三地籌謀半年之久的陣營會如此不堪一擊,侖舒駐軍修養了半年已呈懈态,也沒想到天聖會取道祁連來個奇襲,如同天降般殺了西軍一個措手不及,西月國王及要将也不在此處,一時間也難于組織起像樣的陣勢應敵,且戰且退傷亡無數,惶惶逃竄。

天聖大軍奔襲一月,靠的是主将一路上給灌輸的那股子勁憋着,長時間的嚴明鐵紀和不能出聲這一條奇葩軍令,全軍上下包括将領都已經憋壞了,兩軍相遇之時,洩憤般喊叫着殺得天昏地暗,恨不得将這一個月都沒說的話都喊完,如此氣勢吓壞了駐守的西軍,也不知道來勢洶洶的人什麽仇什麽恨,見面就輸了一半。

收繳兵器,看管戰俘,清點傷亡之事想必激烈的戰事就冷靜了許多,這一憋一洩的刺激下,天聖軍中好些個人竟病倒了,南昱不得已下令就地休整。

“回陛下,侖舒征收的馬屁和糧草已經就位了。”龐博進入大營,見南昱正在看一封書信,聞言趕緊疊了收在懷中,耳根竟有些泛紅,不由會心一笑,想必是一封情書吧!這些時日龐博對南昱态度轉彎的弧度甚大,從輕慢不屑到五體投地,心裏早已對這個齊王有了更多的期待。

“征收切記要給足了銀兩,不能強取豪奪。”南昱擡眼看了看龐博,投去一個贊許的眼神,兩三月相處下來,他與龐博間的配合甚至比李滄瀾還默契,何況南昱當初在甘寧關守城時也沒機會和李滄瀾并肩戰鬥,反而與龐博征戰西疆從籌劃到行軍都是朝夕相處,培養出了難得的同袍之情,彼此也熟絡起來。

“殿下放心,屬下未曾虧待百姓分毫。”龐博畢竟是老将,深知這攻城略地後安撫民心的重要,雖不至于要教化歸心,能不讓老百姓惹事添亂,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至于其他,就不是他們行軍打仗之人要考慮的了:“殿下可是收到家書了?”

軍營舉目皆是男子,征戰時拼完命,閑下來就靠着将士們分享點帷帳之事打趣解悶了,龐博成了習慣也是随口一說,沒想到南昱神色一緊,竟有些窘态:“啊,哦,是... ...是家書。”他揣入懷中的正是風之夕的來信,僅此一封,已經不知道的第幾次拿出來重溫了,說是家書也沒什麽錯,可龐博的眼神還帶點色是怎麽回事?

龐博沒想到戰場上威風凜凜的主将會露出這種少年人的羞色,才想起南昱并未成家,可見他這反應分明就是情書:“京中哪個女子如此有福,竟得殿下青睐啊?”龐博的眼神帶着羨慕:“我家娘子也從未想過給我寫封家書什麽的,讓我也能在兄弟們面前炫耀炫耀。”

南昱接不下去話,總不能說我家裏那位不是女子,是個男子,恐怕眼前的龐大将軍眼珠子會掉出來,于是輕咳了一聲:“病倒的将士恢複得如何了?”

龐博知道南昱此舉是不想聊私事:“休息兩天後沒事了,都沒什麽大毛病,燒退了後又活蹦亂跳的。就是一個個話變多了。”

“休整幾天就夠了,時間長了士氣會掉,西軍撤至烏甘喘氣,龐将軍準備一下,明日拔營征戰烏甘,不能再等了。”說罷出了帳營巡視去了,開拔之前,他得去各将領那裏鼓舞一下士氣,将那股子興奮勁給再次撩動起來,這一點他尤其拿手。

康都城宣政殿上,捷報頻傳。

“禀陛下,齊王殿下帶領大軍已經拿下侖舒,西軍慘敗,殘部退守烏甘。”

元昌二十三年三月中。

“報... ....”

“禀陛下,齊王已突破烏甘城,大軍正前往月泉。”

文帝瞟了群臣一眼,還是沒收住心裏的高興:“哈哈哈哈,不愧是我南宮轼的兒子!”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百官齊齊跪下恭賀。

“哈哈,平身平身。”文帝得意洋洋,伸頭問道:“怎麽樣崔愛卿,你不是說南宮昱毫無經驗,難當大任麽?還說什麽... ...形同兒戲?”

崔尚書臉色難堪,剛起來還沒站穩又撲通跪了下去:“臣失言了,臣一葉障目,臣不該... ...”

“行了行了!”文帝不耐地擺擺手。

四月,未有戰報傳回京城。

康都城神院內,兩棵百年老樹開出的白花落了一院。

召一大限将至,沉疴難起:“該交代的,我已交代給外面那些人了。主持之位我已立下遺囑,他到時候會來接任,不是什麽好差事。神院如今千瘡百孔,不似當年,皇帝也好,宗門也罷,個個都想插一腳,咳咳... ...”

“師父可還有什麽交代徒兒的?”風之夕守在握着他枯木般的手。

“沒有。”召一緩緩說道:“你只需要記住,你最大的敵人,是你自己。”

神院主持召一仙逝,各宗各派哀聲一片。

皇帝親自頒诏厚葬,雖宗門歷來與朝廷無來玩,可神院身處京城,歷代主持皆與掌權者關系暧昧,于是文帝還是追封了召一一個護國公的谥號,聊表哀思,也肯定了他對天下宗門有目共睹的貢獻,極盡哀榮。

按召一遺願,不設祭奠,不築墓,不立碑,屍骨丢入南谷地焰,揚灰歸塵,走得無牽無挂。

風之夕反應還算平靜,正如召一所說,你一個冥界之人,糾結生死豈不可笑?

雖不覺得可笑,七情六欲人之常情,傷心歸傷心,表面人也不露悲色。

于他而言,召一亦師亦父,獨自緬懷時想起的都是經年往事,諄諄教誨,與召一也算沒有嫌隙,坦然相待,知道師父所忌何事,只能時刻警醒自己以蒼生為重,覺得就是盡了最大的孝道。

比起風之夕的雲淡風輕,陵光君明卻的反應要激烈得多。從神院回來後就恍恍惚惚,時常坐着坐着就失聲痛哭,形象也不顧了。同為召一親傳弟子,同是孤兒,自小領在身邊教養,年長風之夕十一歲,明卻平日裏雖然嘻嘻哈哈,可師父突然過世,還是給他造成很大的打擊,以至于在曉風軒裏消沉了很長一段時間。

召一的後事處理完後,風之夕卻收到一份意外的邀請,來自當今皇帝南宮轼的。

“浣溪君可知,半年前朕還曾與真人在此飲酒。”湖心亭中,文帝屏退左右,端起酒杯遞給風之夕:“不必拘謹,朕今日就想追憶故人。”

風之夕雙手接過,放在桌上,見文帝不解的看着自己,面露愧色:“我不飲酒。”

文帝點點頭,也沒在意,自己端了一杯飲下,咂咂嘴望着遠處。

風之夕有那麽一刻的恍神,因從側面看去,南昱與文帝的輪廓竟然出奇的相像。

風之夕說不出什麽感覺,只因此人是南昱的生父。

“我與你師父雖然世觀不同,可也算無話不談。現在他走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文帝依舊看着遠處,語氣有些傷感,甚至都沒自稱朕。

南昱雖與他長得像,可眼前的文帝暮氣浮顯,南昱則是英氣逼人。一直未收到他的來信,他現在何處,戰況如何,可有受傷,風之夕一無所知。

“對了,我兒奇無曾得你真傳,你們修真之人不拘俗禮,就以此酒為敬,多謝浣溪君教導。”

文帝端酒獨飲,朝風之夕示意了一下。

“他... ...齊王殿下如今可好?”風之夕終于禁不住問道。

文帝神色欣慰:“好,昱兒頗有父皇當年的風範,已經拿下侖舒烏甘兩城,此刻該是要攻打月泉了。”

風之夕提起的心放了下去:“齊王英武蓋世,這也算神速了。”南昱若知自己這麽誇他,會是何表情。

“浣溪君覺得我兒如何?”文帝問道。

風之夕猛地一驚,這話問得突然,也不明其意。南昱如何?

該怎麽回答:南昱很好,特別好,長相俊美,心胸開闊,我很是喜歡,不僅僅是喜歡,他什麽都好,除了有時愛耍點無賴和纏人得緊... ...

“不知道陛下所問指的是哪方面?”風之夕語氣清淡。

文帝笑了笑,似乎也覺得自己問得模糊。

“若陛下指的是齊王的性情,之夕覺得他心思純淨,果敢擔當,有情有義。”風之夕緩緩說道:“若問的是他的修為,他悟性極高,我只不過點撥了些許,如今已是不俗,至于靈根和資質,想必陛下比我更清楚。”

文帝哈哈一笑,這才認真的看了看風之夕:“不愧為召一的得意門生,據說浣溪君也有通曉世人天命的本事,不如替朕看看。”

風之夕直視着他,這文帝和南昱口中的那位好像不是同一個人,從南昱那裏得知他的生父是個冷血無情之人,對什麽都不看重,最重的就是他的皇位和江山,這對于一個皇帝而言,是理所當然。

可眼前的人,目光雖然犀利,卻不冷漠,追憶召一的傷懷也非流于表面。

“師父都沒有相告的事,陛下又何必為難于我?”風之夕說不出什麽滋味,他知道眼前人天命,正因為知道,才不能說:“知道了,并不是什麽好事。”

“與你師父的話如出一轍,朕不問了。”文帝突然目光深邃,看着石桌上刻着的棋盤,用手蘸了酒上面點了幾點:“所以要未雨綢缪啊,就算是帝王,也有入土的那天。”

風之夕說不出皇上千秋萬代這種不切實際的恭維話,選擇了沉默。

“從前有個土財主,家裏有四個兒子,長子性弱,次子清高,三子多心,四子無羁。沒有一個兒子跟自己像,財主就犯難了,又不能分家,到底要将家業交給哪個兒子掌管才好... ...”文帝喃喃的說道。

風之夕突然心裏一樂,回想起南昱說過,他這個父皇尤其喜歡編故事,說得有鼻子有眼的,這個故事明眼人都知道所指,此地無銀的。

就算是故事,也沒誰敢回答這樣的問題,告訴那個老財主要将家業交給哪個兒子掌管,弄不好就得鬧個結黨營私的嫌疑。

風之夕不是不敢回答,而是都不想理他。

文帝故事編得起勁:“性弱者管家,勢必會被外族所欺;清高者視錢財為糞土,搞不好就千金散盡敗了家;多心者管事,勢必容不下其他的兄弟;無羁者坐不住,恐有蕭牆之危。浣溪君覺得,這個財主該當如何?”

風之夕也不說破,只是有些疑惑:“敢問陛下,這蕭牆指的是?”

“哦,對了。”文帝接着完善故事情節:“這四子的母家是個望族,對財主家的財産早已虎視眈眈,若是讓他管了家,怕會被母家控制。”

風之夕憋住笑:“那財主可有問過四個兒子的意見,他們自己願不願意管這個家?”

文帝愣了一下,看着風之夕:“要問嗎?”

“要問。”風之夕點頭:“無心之人辦不好有心之事。”

“這樣啊!”文帝也不知道是不是裝的:“可子承父業不是天經地義的嗎?”

風之夕也不知道文帝想問出個什麽:“我想這事,陛下與我都不要操心了,老財主心裏其實早有答案。”

“哈哈哈哈!”文帝突然大笑指了指風之夕:“你啊,果然通透天命。”

風之夕笑不出來,一種莫名的落寞浮上心頭,正因為他太清楚,才放開讓他走了他該走路,這一點召一知道,文帝更知道。就南昱不知道,就算知道,他也不信,就算信了,他也不屑。

可天命難違,冥冥中他就是朝着那個位置一步一步的在靠近的。同時,也是一步一步的在遠離那個位置不該有的情懷,還有自己。

從來就沒有什麽命數相克,文帝将他送到秦王|府的時候,也許早有安排,甚至,南昱去南谷... ...

風之夕猛地一震,望着文帝,後者已經站起身背對着自己,望着湖面不見情緒。

帝王的權謀可以到什麽地步,風之夕從未見識過。可眼前的人,絕不只是會編故事那麽簡單。

所謂的母家望族,那是東嶺,至于對天聖江山虎視眈眈的人是簡萬傾還是許宋,就不得而知了。

南昱成長速度驚人,無論是修為還是格局,若他真是心在高處,風之夕也願助他登頂,前提是,要南昱自己願意。所以無論将來南昱的選擇是什麽,他都毫無意見。

此時的西疆月泉城外,天聖大軍兵臨城下,卻并未進攻,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們突然失蹤的主将。

“殿下還沒有消息嗎?”龐博進入大帳。

李安搖了搖頭,煩躁說道:“你說這殿下怎麽回事,突然就沒影了,這馬上就要攻城了,天大的事也該等打完仗再說啊!要不,你把信拆開看看?”

龐博拿出懷裏南昱留下的一封信,皺眉不語。

“拆啊!”李安着急就要上手:“這都一日了,要把人急死的。”

龐博将信揣了回去:“封上說三日後方可拆信,軍令不可違。”

“這幹等着也不是辦法啊!”李安跺腳喊道。

“三日就是三日。”

“哎哎!你還真是聽話,老子不說了... ...”李安氣沖沖出了營房。

陰森地牢內,南昱被一瓢水潑醒。

“齊王殿下,我們又見面了,還是在這個地方,怎麽樣,有沒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啊?”

南昱吐出一口血水,歪頭在肩膀上蹭了蹭:“還真有點久別重逢的感覺,國師可好?”

“好好好!托您的福,好得很。”帊爾達敲了敲拴住南昱手腳的鐵鏈:“說實話,我挺佩服你小子,改道突襲侖舒,若不是我留了後手,這月泉城就遭殃了。”

“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南昱說道:“你就算将我擋在城門口也無濟于事,來前我便下了令,三日後,無論我生死,即刻攻城。”

“我看未必,若你只是個主将,那我信,可你是皇子,我不信!”帊爾達說道:“以許宋為餌誘你前來,也是臨時起意,你啊,還是太年輕,太自以為是。不懂得兩軍交戰時主将的重要性。別說我綁你母親為質,作為主将,就算我将她斬殺在你眼前,你也該不為所動。可你倒好,我一丢餌,你乖乖的就咬鈎了,說不能帶人,你還真一個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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