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一回合搞砸了,得另想法子,看來只能夜裏潛入了
,又轉眼看了看簡萬傾,後者神色變幻不定。
“你究竟是何意?不是說好的嗎。”簡萬傾冷冷說道:“你本是我東嶺的人,現在是怎麽回事?”
所有人都懵了,連明卻也猛地一驚。
“哈哈哈哈!”久榮仰頭一笑:“簡宗主如此手段,是賭我不敢亮真身嗎?論陰毒,你,差我很遠。”
“久榮,怎麽回事?”明卻厲聲問道:“你說清楚,我怎麽聽不明白。念東,快去救浣溪君。”
臺念東扔下手裏的林柯,往回跑了過來,被久榮一掌便推了回去。
“明宗主,放心吧,我不是什麽東嶺卧底。此事與南谷無關,你們回去關上山門別出來。我也不會将浣溪君交給誰,再說了,誰又配?”久榮回手一揮,身後之地嘩嘩豎起,瞬間形成了一道石牆,将追趕之人攔住,牆上利刺叢生,抓都沒個抓處。
此等法術,又豈是一個宗門高修能成就的!
衆人愕然,可石牆亦然擋不住宗門之人滅煞的決心,修為高的或是輕功,或是禦劍,或是召喚坐騎越過石牆,紛紛又圍了上來。
撤到遠處的南谷弟子們看着久榮眼看就要被圍,想殺回來時被明卻制止。
“啧啧啧,真是惡心!看不下去了,一個個的,人模狗樣的,各懷鬼胎,不,這樣說好像侮辱了鬼。”久榮說着說着聲音就開始變了,越發邪魅,不僅聲音變了,連模樣也開始變幻成一個陌生男子,身上的衣服也變成了白色長袍,只見他輕輕把風之夕放在地上,搖手幻出一把朱紅扇,朝着追殺前來的人一扇,一群人飄了出去,如同浮塵:“爾等凡軀,偏要尋死!”
再一扇,地動山搖,電閃雷鳴。
“邪術!這是什麽邪術?”
簡萬傾凝視着白衣男子:“先生這是何意?”
“今日夠了!”白衣男子望了一眼地上的風之夕:“我們浣溪君現在很虛弱。”
“他是誰?”其餘的宗門弟子哪見過這樣的法術,說是翻雨覆雲都不為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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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是,不會是... ...”沒有人敢說出那個名字,但心裏都有了猜測。
簡萬傾揚手阻住了東嶺弟子的攻擊:“還望先生記得我們的約定。”
仇尚辛和弘伏雖不明二人對話何意,可見這個白衣人出手如此犀利,心裏也有些打鼓,也都紛紛停了手。
南谷衆人得以喘息,拖着殘軀徐徐退回谷內,明卻聚氣凝神,很快做了一個結界将南谷內門封住,自己卻站在外面。
“明宗主,還是那句話,陰煞之事,南谷最好別參與,今日你也看到了,與天下為敵,下場只有一個!”簡萬傾說道。
明卻沒有說話,一動不動的望着白衣男子。
衆人還沒來得及把目光轉移過來,白衣男子抱起地上的風之夕,如幻影般瞬間消失了。
“這... ...”弘伏自認見多識廣,也看不明白了。
心中已有定數之人,覺得這恐怕早不是這世間的法術。
四周一片黑寂。
風之夕感覺如被一道巨力量拉墜着身體,心口宛若被注入滾燙的岩漿,再流經奇經八脈,灼燒得他疼痛無比,肌膚猶如被一遍遍的撕開又貼回,又再次的撕開,貼回,伴随着裂痛。
這不像以前陰煞之氣來襲的寒痛感覺,似乎有一股力量已經奔湧而出,在他體內毫無章法的亂串,思緒也因此混亂不堪,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漸漸侵蝕他的身體、意識... ...
... ...
這是何處?風之夕看着四周,這是,洞裏?
不對,這是海底,四周魚群飛湧,這是海底的一個洞穴嗎?走近看清一個巨大通天的柱子,一個黑袍男子兩只手臂被釘在那柱子上,披頭散發遮住面容。
這是何人,為何看上去有些眼熟?
石柱下轟隆作響,被驚醒的黑袍男子緩慢将頭擡起,這個人... ...
風之夕全身一滞,腦中混沌,稀奇詭異的畫面魚貫而入,記憶紛雜混亂... ...
一月之後,康都城醉仙居。
“啪!”一聲驚堂木,說書先生吊了吊嗓子“上回說到,四宗之戰因那鬼王而起,殺得那是昏天黑地,日月無光,南谷連續六日血雨腥風啊!”
酒樓裏賓客滿座,聽得津津有味,不乏好奇者詢問下文。
“那冥王可是回了陰曹地府?”
說書先生輕咳一聲:“說起那陰煞冥王,那可是青面獠牙,十分可怖,還有他那仆從,號稱鬼書生,手拿生死紅扇,翻手為雲覆手雨,瞬間喪命數百人啊!鬼書生帶了他的主子,在人前消失了,不知去向。各大宗派人人自危,惶惶不可終日,就怕那冥王回來報仇,也有傳言,那陰煞并未離開南谷,被陵光君給藏了起來。”
四宗之戰震驚天下,南谷遭受重創,退守谷內,布下結界不出,外人一概不得入,那些外門弟子怕若火上身,紛紛結束修行回家了。
“據說陵光君可是以命相護啊!”
“你們說,南谷是不是真把那鬼王藏起來了?”
說書先生對堂下的議論吵鬧很不高興,喝了口茶整理思緒:“這個不好說,我只知各宗門都未退去,在赤石鎮駐守已一月有餘,而且聲讨南谷的呼聲越來越強烈,據說南谷在整個內山門口布下了朱雀業火結界,堅固無比,南谷地勢險要狹窄,易守難攻。各宗門每日只是在山門前喊話,叫南谷交人,若那宗主主動開山門讓各宗門之人前去搜查,必不會為難他們,老身認為,那冥王定不會藏在南谷,因為南谷沒了補給,開山門是早晚的事,想藏也藏不住。”
“我說老先生,你見過那冥王嗎,說得有模有樣的。”有人奚落道。
“老身博覽群書,走南闖北,就算沒見到,書中也有描述,冥王乃幽冥地府之主,手握生死,長相猙獰,聲如洪鐘,口若血盆... ...”
“我去攆他走!”二樓雅間的南光猛地起身。
“不用,”南昱沉聲說道“我想聽。”
南光悻悻坐回原處,主子自西疆趕回,便直奔南谷而去,這才知法談會出了事,而風之夕不知所蹤。
“還沒有結果嗎?”南昱問道。
南光親眼看見南昱發瘋似的探尋風之夕的下落,派人四處查探,十數日過去,了無音訊。
“還沒,殿下不要着急,一定會找到的。”南光說道:“為何明宗主連你也不讓進谷啊!好歹我們也曾是南谷弟子。哪怕是要同宗門作戰,我們也會站南谷一邊啊!”南光有些郁悶:“殿下,你覺得浣溪君會在南谷嗎?”
南昱喝了一口茶,對桌上的佳肴視而不見:“他不會留在那,漁歌晚會帶他去別處。”
“浣溪君他,真的是... ...”南光沒有接着問,也不敢說若風之夕真是冥王,那他是不是已經不在這世間了。不在世間這種話,打死他也不敢說:“殿下還是吃點東西吧,你都好幾日沒進食了。餓垮了身子,浣溪君回來看到,該心疼了。”
只有聽到這句話,表情木讷的南昱才會勉強吃幾口。
昨日經過醉仙居,聽到了風之夕三個字,齊王殿下便下馬闖進店裏,才發現是有人在說書。便不走了,留在樓上一直聽完,今日也是如此。
“守在南谷的人呢?有消息嗎,他有沒有回去?”南昱又問,這些問題重複着不知問了多少遍。
南光搖搖頭,見南昱的眼神黯了一下。這樣下去該如何是好?南昱不眠不休,若真找不到風之夕,他不知道南昱會變成什麽樣。
樓下的說書先生正欲離開,被人塞了一塊金子,驚得眼睛都大了一圈。
“我家主人讓先生再留一會兒,多說說南谷浣溪君的事。”
“哦,哦,哦!好。”說書先生顫顫悠悠的收好了金子:“話說這冥王附體的浣溪君風之夕,原本只是神院的一個侍童,是被已故的召一真人撿回來養的,你們說是從何處撿來的?那是蓮花坡亂葬崗啊,這風之夕還有個怪病,每逢七月中元節... ...”
南昱驟然起身。
“殿下,你去哪裏... ...”
☆、陰土
床前的人見紅衣男子的眼睛慢慢睜開,眉眼一亮:“殿下醒了?”
“吾身在何處?”紅衣男子緩緩坐起來,打量着周圍,又擡起手端詳了一番:“肉身?”
“殿下無處不在!”漁歌晚笑道,見紅衣男子神色一冽,慌忙正色說道:“殿下,這裏是南谷赤焰洞。殿下身體虛弱,歌晚只好将你帶到這,此處有朱雀業火,克神木。這也是... ...陵光君的意思。”
“陵光君又是何人?”紅衣男子皺眉問道:“聞之耳熟。”
漁歌晚懵了一下,紅衣男子醒來第一句話,他便知道他的主子已經突破了封印,恢複了記憶,可以前的事記起來了,怎麽又把後面的事給忘了?
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
“吾記憶尚混,南谷又是哪裏?”紅衣男子下了床:“誰召的吾?”
“啊?”
“誰召吾到的蓮花坡?”紅衣男子剛站起來,身子一沉又坐回床上:“怎麽回事?暈?”
漁歌晚不知該回答他哪個問題,撿了最簡單的答:“殿下身子剛恢複,還沒适應,畢竟是俱凡體肉身,乏累也是正常,比不得殿下的真身。”
“左丞是說,吾之魂魄仍被困于這肉身之內?”紅衣男子有些不滿。
“殿下若是想起了當年蓮花坡之事,便知道緣由了。”漁歌晚小心翼翼的說道:“彼時殿下的真身被龍吟劍所傷,附在這個身體也是權宜之計,待殿下回到背陰山重塑真身後,便不會這般不自在了。”
紅衣男子扶額不語,神情有些疲憊:“如今陽間是何年月?”
“回殿下,元昌二十三年七月十五。”漁歌晚道。
“這麽巧!”紅衣男子再次起身,穩定下身形,緩步朝外走去。
“是啊,剛巧二十四年。”漁歌晚跟在後面,見他熟門熟路,又有些疑惑了,莫非他記得?
赤炎殿中,數人均是愁容滿面,明卻長嘆一聲。
“許是朗兒的命數吧!”
“宗主說的什麽喪氣話?”李陶童激憤喊道:“明朗的傷不能再拖了,若再不開山門,一無醫者,二無藥石,他只有死路一條。全尤的傷也很嚴重,段祝已經沒了,陵光君難道要眼睜睜看着明朗和全尤,去死嗎!”
“李陶童,你是被外面那些人蠱惑了吧?”臺念東道:“你以為他們真的會放過南谷?這麽多年來,南谷一直淩駕于四宗之首,遭人嫉恨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山門大開,他們必會趕盡殺絕,南谷從此就不存在了。”
“那你說這麽辦?困了一月了,辟谷也到頭了,再這樣下去,不是傷重不治,也會活活餓死!”李陶童和臺念東吵了起來。
“這不就在想辦法嗎?說得好像把你餓着了似的,這些時日,還不是我帶着弟子悄悄從林子裏出去給大夥帶吃的。”臺念東道。
“是,偷偷摸摸跟做賊似的,我堂堂南谷,為何淪落到今日慘況,還不是.... ...”李陶童張口結舌:“浣... ...溪君”
“你怎麽又說這個,當初宗主叫你走,你既然留下了,今日就別在這... ...”臺念東也愣住了:“... ...浣溪君!”
衆人順着視線朝門口望去,齊齊震住。
紅衣男子嘴角一勾,跨步進殿站在堂中:“諸君,可好啊!”
明卻眼睛一亮:“之夕,你醒了!”
“為何他... ...會在此處啊?”李陶童喃喃說道,望着眼前的人,是風之夕沒錯,可又不像風之夕,總感覺哪裏不對。
眼睛,他的眼睛,猩紅如血泛着陰森的煞氣:“你... ...你是?陰... ...陰... ...煞... ...”
“陰煞?”紅衣男子一皺眉:“爾等,如此稱呼吾?”
“之夕... ...”明卻有些慌神,張嘴喚了一聲。
“... ...之夕?”紅衣男子朝明卻邪魅一笑:“這個名字,吾倒是記得。”
沒有人再大聲說話,眼前的人太過詭異,雖然身形樣貌沒變,可整個神态俨然已經不再是浣溪君風之夕了。
風之夕給人雖是冷冽之态,可行事說話有禮有節,不似此人一臉邪氣,目空一切的狂傲之色。
“你不是浣溪君,你到底是誰?可知你把南谷害的有多慘!”李陶童情緒激動伸出手:“外面那些人,天天在山門口喊話,讓我們交你出去換南谷平安,段祝死了,明朗已經昏迷不醒,全尤的傷勢也每況愈下... ...”
“哦?”紅衣男子蹙眉說道:“凡人生死有命,與吾何幹?”
“當然與你有關,不是因為你,段祝不會死!”李陶童淚流滿面,也不知是傷心還是被那逼人的煞氣吓的,指着紅衣男子聲音顫抖。
“陶童不要亂說!”明卻說道。
“你究竟是何人?你真是那鬼王... ...”李陶童根本停不下來。
“李陶童!”明卻喝道:“此事怪我,今夜我會打開結界,你們下山吧。全部都走,一個也不要留。”
紅衣男子轉頭端詳了明卻許久,突然道:“師兄?”
“之夕,你還... ...記得我?”明卻激動不已。
“明朗怎麽了?”
“你還記得明朗?”明卻幾乎飙淚。
紅衣男子揉着額頭:“吾... ...我,又不是失憶,就是腦子裏混亂,自然記得。”說罷朝外走去,走了幾步又疑惑頓住腳步:“... ...鬼王?是在說吾?”
借着久榮肉身幻出自己樣貌的漁歌晚輕搖紅扇,對殿中衆人說道:“爾等不必驚慌,我家殿下不會無故傷人,對了,他不是什麽鬼王,殿下乃幽冥之主。”
“... ...”
漁歌晚揚眉笑了笑,不管殿中一群目瞪口呆之人,跟随紅衣男子而去
“之夕你去哪裏?千萬別出山門啊!”明卻剛追到店門口,又回首道:“我剛才說的,你們都聽到了,天黑後我會開結界,你們走吧!”
殿中的人面面相觑,無人回應。
明卻追到陣屋:“之夕,你來這裏做什麽?”
“你說呢?”紅衣男子頭也不回:“你也可叫我夙。”
明卻愣住,一時不适應風之夕這性情的無縫轉換。
床榻上的明朗面色蠟黃,手腳冰涼,命不久矣。
夙掀開他的傷口一看,當即捂住口鼻,嫌惡道:“什麽味?是臭了麽。傷這麽重!”
“臭... ...”明卻心裏一涼,顫聲問道“還... ...有救嗎?”
“放心吧,殿下在此,幽冥無人敢來索命。”漁歌晚說道。
明卻後背一涼,望着風之夕,不,不只是風之夕,眼前的人或許應該叫冥王夙。
“□□凡胎就是麻煩。”冥王夙嘆了一聲,緋紅的眼眸朝漁歌晚望去:“取陰土。”
“是,殿下,歌晚這就去尋。”漁歌晚退了出去。
“什麽陰土?是治傷用的嗎?”明卻瞅了一眼病床上的明朗:“之夕你醫術高明,一定能救明朗的對不對?他可是你的親徒弟啊!”
“難道不是你親兒子?”紅衣男子淡淡說道。
“... ...”明卻對風之夕來回變換的語氣有些不适,這人一會煞氣逼人,一會又雲淡風輕,仿佛兩個性格來回轉換,一會是不可一世的冥王夙,一會又是熟悉的風之夕。
不一會,漁歌晚捧了一堆東西過來。
明卻本以為陰土是某種藥物,沒想到真的是土,還是一捧黃土:“不是,之夕,你用泥巴?你不用藥嗎?這... ...莫非是什麽奇特之物?”
“我方圓十裏都找了,這可是最新的墳土,污了我一手。”漁歌晚拍打着手上的殘土對明卻詭異的笑道:“最好的藥。”
明卻大驚失色,上前拉住風之夕的手:“你不會用這個?不行,之夕... ...”身體被一股無形之力震開,退了好幾步才站穩。
“出去!”此刻的語氣像是冥王夙。
明卻坐在陣屋前的臺階上,腦子裏亂成一團,若風之夕無心救治明朗,也不會前來,至于那麽詭異的救治方式,權當自己孤陋寡聞吧,可用墳土代替藥物治傷,除非他冥王夙有什麽奇怪的法術,否則這事放眼天下沒人會信。
瞅見倚靠的門口的漁歌晚一臉的不屑,想必早已司空見慣,心裏也逐漸安穩下來。
其實就算是李陶童不鬧,今日他也會将所有弟子送出山去,他明卻一個人的決定,也可以說是他明卻一個人的使命,犯不着将整個南谷拉下水。
雖然明知外面那些人的用心,知道簡萬傾不可告人的野心,知道弘伏背後的私心,知道仇尚辛勾結西月三部擾亂四宗的用心,就算南谷将風之夕交了出去,四宗對立之勢并不會有絲毫緩解。
為了不造成更大的殺戮,眼下之際,唯有僵持是最好的選擇,或是要等待一個時機,四宗瓦解在即,如同一盤殘局,除非有神來之筆,否則只有推翻重來。
“父親。”
明卻被這一聲叫得渾身一顫,回頭一看,明朗站在身後,沒事人一般。
明卻起身時差點跌倒:“朗兒,你怎麽樣?”不可置信的捏了捏他手臂,沒錯,是活的,一把扒開他的衣襟:“我看看傷口... ...不見了?”
風之夕,不,風之夕沒有這樣的習慣,冥王夙朝明卻得意的揚了揚眉:“走吧,不是還有一個快死了麽。至于那個叫段祝的,早入了地府,回不來了。”
明卻百感交集的點點頭,帶着風之夕朝全尤的住所走去。
回到梅苑,冥王夙打量四周,熟門熟路進入房門,看着明朗端上來的火爐:“此為何物?”
“師父,每年這個時候,您都會... ...”明朗頓住:“難道現在已經... ...不用了嗎?”
“哈哈哈!”冥王夙笑道:“就這?你們靠這個抵抗吾之煞氣?”
明朗尴尬的笑了笑:“徒兒知道這個沒什麽用,最近這兩年也是南昱... ...”突見面前的人神色一變:“師父... ...?”
冥王夙眉頭緊蹙:“南昱... ...”
“師父?”明朗擔憂喚道。
“煩人,退下!”一揮手明朗被彈出屋子,房門随即咣當一聲扣住。
明朗頭一回被風之夕攆出了梅苑,心裏那個難受就別提了,不停的安慰自己,他不是師父,不,他是師父,他只是記憶混亂,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直秉承着風之夕讷言敏行教誨的明朗,縱有千般委屈也習慣憋在心裏。
來到赤炎殿時,李陶童見鬼般的一聲尖叫,把明朗的委屈吓了個煙消雲散。
“你們看你們看,我沒騙人吧!”李陶童拉着明朗就往殿裏走,毫不矜持的就要扯他的衣領。
明朗拼命的捂住:“你要幹什麽?”
“給他們看看你的傷口,我聽說你都發臭了,硬是讓那冥王給拉了回來。”李陶童說着又要上手。
“那是師父,不是什麽冥王。”明朗緊緊的護住自己的胸口:“師父醫術高明,自然能救我。”
臺念東搖搖頭長嘆一聲:“這恐怕不是醫術的事了,什麽醫術能治得完好如初,連個疤都不留。”
全尤下意識的看了看自己的手,蹙眉道:“土生土長。”
“說什麽呢?”臺念東不解。
“無論是浣溪君也好,冥王夙也罷,畢竟人家救了我們。”全尤說道:“土系法術我今日才算見識到了。”
“土系?”李陶童道:“對啊,四象對五行裏唯獨沒有土系,原來藏在地下啊。”
“什麽藏在地下,休要胡說。”全尤有些不悅,對土系法術竟有些推崇之意:“冥界只是與我們空間不同而已,照樣有山有水。所用法術皆關生死,生于土,亡于土,所以用陰土療傷也不算稀奇事。”
“明白了,難怪死了人要入土為安,你們都是用那陰土治的嗎?”李陶童興趣很濃,開始自己掀衣服:“你們說我肩上這個疤,能不能用那泥巴給敷沒了?”
“咦咦咦!”衆人皆吓住了,臺念東一閃身把李陶童的衣領拉了回去:“我說師姐,你能不能把我們當男人啊!我看你這性格,該去東嶺。”
“你才該去東嶺!”李陶童整理好衣衫:“今夜開山門就去吧,東嶺的女修們定會樂壞的,快去快去!”
“你們真要出南谷嗎?”久未發言的丁淩突然問道。
“我不出去!”李陶童一仰頭:“我一個孤兒,從小便長在這,無處可去,要走你們走。”
“不是,你叫得不是挺兇的嗎,我還以為就你最想走呢?”臺念東說道。
“我那是怕明朗死了!”李陶童喊道。
明朗一怔,随即臉一紅:“我沒事。”
“還有誰要走的,別不好意思,今日也算話個別。”臺念東說道:“免得我日日偷出去運東西辛苦。”
衆人都沉默了
☆、不見
朱雲殿人去樓空,門匾掉落,一片狼藉。
殿後的懸崖上,法談會開場火壇被掀翻,灰燼散了一地。
南昱蹲在岩壁上,盯着谷底,那一片竹林包圍着木屋處,是梅苑。今日是七月十五,南谷內門被結界罩住,進不去,就連在崖頂也沒法往下飛躍。試了幾次,都被彈了回來,很結實。
南昱從不知道他的師父陵光君有這樣的修為,據說他還召喚了鳳鳴弓,想起當初鄧夏說的那個修真界排名,裏面恐怕水分很大。
南谷內現在情況如何?宗門一戰,寡不敵衆的南谷定會折損嚴重。數十家宗派如群狼環伺,守住山門口,如此下去如何是好?南昱不知道明卻是怎麽想的,若風之夕真不在南谷,他大可以打開山門說清楚,可說得清楚嗎?
南昱很感激明卻,感激他關鍵時候護住了風之夕。
可如今他在何處?若他真以突破了封印,那他還會不會被那攝骨的陰煞之氣所折磨?他不在身邊,他該如何?南昱感覺連呼吸都帶着痛。
從西疆回來一路意氣風發,想着能和他見面心裏都快要開出花來。
回到康都草草述職,顧不上聽文帝的大師誇贊和群臣的恭維,以及那些堆成山的封賞,回京就聽說了南谷法談會出事,心急如焚的趕來卻被拒之門外。任憑他在山門前高喊,無人搭理,直到明卻出來,站在山門的結界後,告訴他南谷沒有風之夕這個人,也沒什麽浣溪君。
他答應過要等我的,他不會去別處。
他定還在南谷,不然陵光君不會如此緊張。風之夕身上的陰煞被神木所克,而南谷業火克木,他留在南谷是最安全的,明卻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
竹海深處的木屋一如往昔般的安靜,從這個角度望去,有着不一樣的感覺,他曾經在那個院子裏練功,挑水,灑掃,在那個小廚房裏做飯,在那陰陽池裏泡澡,在那間屋子裏... ...他與風之夕的第一次。
南昱目不轉睛的盯着,他希望在那片郁郁蔥蔥的包圍處,會突然出現一個紅色的身影,盯得眼睛發澀了都不敢眨眼,他怕一眨眼就會錯過什麽。
從午後到黃昏,從黃昏到天黑,梅苑如同死寂一般,別說人影,連飛鳥都沒有經過一只。
繁星挂起,夜色漸濃,南昱不想離開,在這看着,至少心裏沒那麽空,記不清有多少日沒有睡覺了,不是不想睡,閉上眼就是那些畫面,修真門派傳出來的,說書先生加工過的,風之夕被北境弘伏陣法所困,倒地成煞,冥王現世,天昏地暗,腥風血雨。
萬人法談會上,風之夕倒在地上被圍觀、被指責、被聲讨、被辱罵... ...
眼淚順着眼角滑下,南昱心如刀割。
南谷的陣屋如往常般亮着長明燈,點點如夜空星辰,而竹海深處一片黑暗,僅有一點光影閃爍。
光!南昱猛地一驚,撫幹眼淚定睛望去,是光沒錯,梅苑,梅苑有光,梅苑有人!
南昱感覺心跳到了喉嚨,怎麽會有人?梅苑那麽偏僻,沒人會去,除了明朗和明卻會去找風之夕,平日裏是見不到人的。
是他嗎?肯定是他,不然誰會跑去梅苑點燈。
南昱一路磕磕碰碰往山下跑去。
梅苑內,明卻看着眼前的人,不好判斷此刻他到底是風之夕還是冥王夙,輕咳了一聲潤了潤嗓子,還沒想好怎麽開口。
“為何不下手?”紅衣男子冷冷問道。
“什麽?”明卻咽下口水。
“你手裏既有神木錐,為何不在吾昏迷時下手。”
“之夕... ...”明卻沉聲道:“你都知道?”
“陵光君既然是鳳鳴弓宿主,又隐藏修為這麽多年,難道不是為了在我陰煞出來以後,将我滅了麽?”風之夕的語氣聽不出情緒。
“不是将你滅了,別不識好歹,我那是為了護着你,才在師父面前自廢修為,如今的我,僅僅能拉個弓而已。”明卻道:“其實師父當初将你帶回來,也沒想過要殺你。将你封印,再帶到南谷。将神木錐留在赤炎殿,如此等等,都是為了更好的保護你。”
“若我真會禍害衆生呢?”風之夕淡淡說道。
“我便用那神木錐,親自送你上路。”明卻笑道。
風之夕笑着說道:“這才是我認識的師兄。裝這麽多年,還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應該的。”明卻嘆了口氣:“師父安排我這麽個破事,等于我這輩子就綁你身上了,真是劃不來,你得對我負責!”
“關我何事!”
“嗨,我說你這人,白眼狼啊!”明卻急喊道:“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丢出去喂狼?外面那群人可都滴着口水呢,尤其那簡萬傾,落他手裏,你肯定菊花不保。”
風之夕皺了皺眉。
“南昱回康都了嗎?”
“想起來了?... ...回了,到南谷找過你幾次。你還在昏迷中,我怕他經不起事,沒讓他進來。”明卻看着風之夕:“之夕,我有個事想問你。”
“我和南昱的事嗎?”風之夕說道。
明卻愣了一下,笑道:“不是這個事。當然,你既然提起了,也可以順便說一下。我想問的是,你現在體內,是否有兩個靈識,一個是你,一個是冥王夙。”
風之夕擡頭看了看他:“就一個。”
“那你說話怎麽... ...”怎麽陰陽怪氣,颠三倒四,明卻沒說出口。
“我也不知,控制不住。可能以前的性情不同。”風之夕認真說道:“我自己也很混亂,會莫名其妙的生氣,也不知道為何生氣。”
“唉!”明卻嘆了一口氣:“慢慢來吧。”
“慢不得。”風之夕眼神一變:“該有個了斷。”
“什麽了斷?”明卻神色一緊:“你想幹什麽?”
“吾要去了結一些舊事。”風之夕紅眸黯然:“幾百年前的舊事,在這之前,先把你的事辦了。”
“我有什麽事?你要辦我... ...”明卻緊張道。
“師兄,南谷之事,神院之事,宗門之事。起因皆在于我,要有個了結。”風之夕看着他:“至于以後如何治理宗門,那就是你明卻真人的事了。”
明卻沉默不語。
過了許久才問道:“你想怎麽了結?”
“篤篤篤!”有人小心翼翼的敲門:“師父,師父你在嗎?”是明朗。
門咣一聲自己打開了,明朗進屋發現風之夕和明卻皆坐在原處,這隔空開門關門的事他也不是第一次見了。
“何事?”風之夕問道。
“是南昱。他在山門口說要進來,一直在喊... ...喊着,師父的名字。”明朗說道,又看了看明卻。
風之夕眸光一凝:“不見,讓他走。”
“派了弟子去回複了,可後來,後來... ...”
“後來怎麽了,怎麽說話結結巴巴的?”明卻大聲道。
“後來就暈倒了,沒人跟着他,他一個人,現在還躺在山門外。”明朗總算一口氣說完了。
風之夕霍地站起來,臉色變幻不定,慢慢又坐了回去。
“我去看看,內門都商量好了嗎,要走的人也一道吧。”明卻起身說道:“我這就開山門放他們離開。明朗,你随我一起去,把南昱擡進來。”
“父親... ...”明朗說道:“沒人離開。所有內門弟子和長老,沒有一個人要離開。”
“左丞。”風之夕喊道。
“歌晚在,殿下有何吩咐?”桌旁有人突然說話了。
明卻吓了一跳,左顧右盼:“誰,誰在說話?怎麽看不見?”
漁歌晚笑聲傳來:“我離了那久榮肉身,閣下自然瞧不見我一個陰人。”
“你把南昱帶回康都去。”風之夕說道:“等他醒後告訴他,一月之後,禦青木、召龍吟來見我。”
“殿下這是何意,青木龍和龍吟劍可是... ...殿下你想幹嘛。”漁歌晚驚異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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