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一回合搞砸了,得另想法子,看來只能夜裏潛入了

“少問,去做便是。”風之夕道。

明卻也大驚失色:“之夕,為何是南昱,莫非他... ...他是?這個... ...你們?這是怎麽回事。”

“回頭再說,”風之夕道:“左丞,快去。”

“不是殿下,我一個陰身,怎麽把他弄回康都啊?他那樣的靈根修為,我也附不了他的身啊?”漁歌晚犯難。

“什麽附身?”明卻被他二人的對話攪得一頭霧水,突見漁歌晚現出一道虛影,朝他伸出手,還來不及躲避,那只手就穿胸而過,除了感覺一股冷氣,宛若無物。

吓得明卻驚出一身冷汗,所謂虛影,原來如此。

漁歌晚身影遁去:“殿下罰我在朱雀臺出風頭,将我與久榮的契靈解了。現在的我,就算挂起一道陰風,也吹他不回康都啊!殿下... ...不如,我們擡他進來吧,您不是一直惦記... ...”

“漁歌晚!”風之夕怒喝道:“你若不願,就給我滾回... ...”

“我去我去我去,還不成麽!”漁歌晚很快消失了。

明卻和明朗都愣住了,半天回不過神。

“之夕,你不會想不開吧,南昱他... ...”明卻問道。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師兄只需做好一件事即可。”風之夕說道。

出了梅苑,明卻還恍恍惚惚。

“父親,你沒事吧!”明朗關切的問道:“父親真要按師父所說去做嗎?”

明卻點點頭。

“可若南昱真的下手怎麽辦?”明卻擔心不已:“想不到,南師弟竟是軒轅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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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朗。”明卻突然停住腳步。

“啊?”

“今日為父要和你說一件事,我怕以後沒機會說。”明卻正色道。

明朗愣了愣,平靜說道:“父親想說的,是我的身世嗎?”

明卻一震:“你... ...你怎麽知道的,誰告訴你的,你師父嗎?”

明朗搖搖頭:“父親別管我怎麽知道的,其實說不說,都不重要了。明朗這一輩子,只認你一個父親。至于其他,皆與明朗不相幹。”

“朗兒... ...”明卻喉嚨一緊。

“兒子感謝父親當初救下我養育教導,孩兒在南谷過得很好,此生無憾。”明朗聲音漸漸暗沉:“兒子只怕有朝一日,會辜負父親的期望。”

“不會不會!”明卻揉了揉眼:“你一直很乖,也很努力。等将來接管了南谷,一定會帶領宗門發揚光大的。”

明朗張了張口,沒再說話。

☆、業行

南昱醒來時,發現躺在自己的寝殿內,猛地坐起身來:“南光... ...”

南光幾乎是滾進來的。

“殿下你醒了?吓死我了,你去哪裏了?”南光慌忙上前扶住他,又移了移枕頭要給南昱靠住。

南昱擡腳就要下床:“誰送我回來的?”

南光搖了搖頭。

“你不知道?”南昱垂頭問道。

“... ...這事吧!特別邪乎。”南光回憶起來還心有餘悸:“殿下是被一輛馬車拖回來的。可是,可馬車卻無人在趕,那馬仿似認得路一般。認路也不稀奇,可還會叫門,守門的清晨聽到府門口馬嘶叫個不停,出去一看,才發現殿下一個人躺在車內。那馬這麽有靈氣,肯定成精了!”

南昱啪一掌扇了過去,站起身來:“你才成精了,快備馬!”

“殿下!”南光迷糊了:“你這剛醒,又要去哪裏啊?宮裏的常公公到府上找殿下幾回了,皇上也下了诏,讓殿下趕快上朝呢,殿下就不要到處跑了。”

“我讓你備馬!”南昱吼道。

南光又滾了出去。

“齊王殿下,好大的火氣啊!”一個陰森詭異的聲音傳來。

南昱先是一怔,緊接着一喜:“漁歌晚,是你!之夕他在哪裏,他在南谷對嗎?是他讓你送我回來的嗎?他怎麽樣了,他... ...”

“哎哎哎!”漁歌晚慢慢現影出來,捂住耳朵:“吵麻了,齊王殿下這聲音。”

南昱急切上前,卻一把抓了個空:“你?”

“別激動,我家殿下沒事。”漁歌晚被南昱撲過來吓了一跳:“我還以為你能碰着我!”

“他... ...為何不見我?”南昱的聲音有些落寞:“還讓你将我送走。”

“那我就不知道了,哦對了,你得有個心理準備,你的師叔風之夕,已經不是以前那樣了。”

“我知道,他封印解除了。”南昱說道。

漁歌晚揚揚眉毛:“哦?也是,你與殿下那種關系,恐怕他什麽都不瞞你。不過,我認識的冥王夙,與你認識的風之夕,可不太一樣。”

南昱管不了那些:“他怎麽說的?”

漁歌晚笑道:“殿下說了,若想見他,你需拿下東嶺。一月之後,喚出青木龍,召出龍吟劍,前去南谷朱雀臺,與我家殿下決一死戰。”

南昱皺了皺眉:“瘋了?”

“大概... ...是這意思,我也覺得他瘋了。”漁歌晚湊近:“齊王殿下,你不會真的對我家殿下下毒手吧?”

南昱苦笑了一下:“可能嗎!”

“我就知道齊王殿下舍不得。”漁歌晚邪魅笑道:“準備準備吧,時日也不多,我随你去東嶺,幫你把事辦了。”

聽話是一回事,幫南昱又是另一回事,漁歌晚在殺,也不會不知道風之夕對南昱那點心思,尤其是現在他兩個性格變幻不定,總之盡力護着南昱不出意外,順便監視着他的一舉一動,才是他現在應做的。

南昱次日進宮,單獨面聖。

文帝對他要去東嶺之事竟不意外,相反還極為支持。

南昱直言不諱,說四宗之亂由簡萬傾挑起,只有将東嶺掌握在手裏,才能協助神院恢複宗門秩序。

“父皇其實早知道我是軒轅血脈吧!”南昱說道。

“嗯,朕知道。”文帝點頭。

南昱沒有再問,直到文帝說出一句話,讓他震驚不已:“你不用管簡萬傾,他現在基本被架空了,你到東嶺後,去找岳伍,他是我的人。”

“兒臣沒猜錯的話,父皇在四宗都有人吧?”南昱并不覺得驚奇。

文帝皺了皺眉,不置可否。

“南谷呢,父皇又安插了誰?這次的法談會,父皇是否推波助瀾了?”

文帝還是不語。

“父皇,兒臣還有一事,請父皇務必回答。”

“你問。”文帝蹙眉道。

“父皇對已故的召一真人了解多少?”南昱問道,他回到康都才知召一已死,那封密信沒了去處,他只好打開看了,信中卻只有幾個字:

西事已了,何時歸質?

西事,該就是西疆戰事,可歸質又是何意?

怎麽看都像是一個交易。

“相交頗深。”文帝緩緩說道:“說是知己,也不為過。”

這就奇怪了,既是知己,召一為何背着文帝私通敵國國師,勾結得還不淺。

“你想問什麽?”文帝看着南昱。

南昱思索許久,雖與文帝沒多少父子親情,可事關國事,決定将此事說出:“父皇可知召一真人與西月國師有來往?”

文帝神色一震:“你從何得知?”

南昱索性将密信給了他,文帝啓信看罷,卻不見震驚之色,神情變幻了幾許便恢複了平靜:“誰給你的信?”

“父皇知道此事?”南昱看不透文帝的心思。

文帝将信收了起來:“都不重要了,逝者已矣,生者更要自強,一将功成萬骨枯,繁華背後,皆是白骨成堆。此事交給朕來處理,你也将它忘了。權當維了真人身後之名。再說,他也算是你的師祖,不是嗎?”

南昱見到文帝波瀾不驚,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寒意,事情也許不那麽簡單,立即心生退意:“父皇,我以後,可否不入世了?”

文帝看了看他:“你想效仿南宮策,留在東嶺做個宗主?”

南昱不語。

他沒想好,他只想找個安生之處,然後找機會帶着風之夕離開。

遠離朝堂,遠離宗門。

至于東嶺宗主,不值一想。

“我當年也這麽想過,沒做成。”文帝嘆了口氣:“皇帝這個活,太累,心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才是極致孤獨之處。可就算如此,也得有人去做啊!還要做好。身為南宮後人,便抛舍不掉這宿命。”

前往東嶺的路上,南昱被馬車內的漁歌晚鬧得有些煩。

奇怪的是,以前只要有人願意和他聊起浣溪君,他總是百聽不厭,可這漁歌晚說的話,怎麽就那麽不中聽呢!

“我家殿下好不容易在森羅殿安穩數百年,也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的,給召了過來,在這破界一困,就是二十四年。唉... ...其實吧,我是希望殿下回去的。”漁歌晚自顧說道:“陰陽陌路啊!”

“他現在... ...想起以前的事了?”南昱問道。

漁歌晚點頭:“差不多吧,我也沒敢問。殿下本就喜怒無常,如今再加上一個風之夕的記憶,別說南谷那些人,連我都看不透他了。”

“他... ...有提起過我嗎?”南昱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心突然懸了起來。

漁歌晚回想了一下:“醒來後... ...沒提過。”

南昱懸起的心突地墜了下去。

“不過,”漁歌晚看着南昱的表情,鬼魅一笑:“以前倒是沒少提,你在西疆那些時候,他雖不說,可我看出來殿下很是思念你。”

墜落的心稍微浮起來一點。

“他現在的身體,怎麽樣,是否有變化?”南昱想知道的實在太多。

“封印雖然突破了,可陰身24年前被毀,目前還只能附在那肉身裏。”漁歌晚的口氣似乎還有些遺憾。

“你說的陰身,是他的真身嗎?”南昱問道:“如同你現在一般,看得見,卻摸不着?”

漁歌晚點頭:“肉身太麻煩,還得承受生老病死。”

“你們那的人,不會死嗎?”南昱覺得自己的問題有些可笑,問一個鬼魂會不會死。

“你們指的是肉身死去,而我們是魂魄湮滅。”漁歌晚說道:“你們叫陽壽,我們叫陰壽,比起陽間短短數十年,幽冥的人要活得久些。”

“你陰壽多少歲了?”南昱問他:“不會老?”

漁歌晚一搖扇:“說了沒有生老病死。老不老的,就是個容貌,若是願意,我可以化作孩童。我想想啊,入幽冥到現在,差不多快五百年吧。”

“他呢?”南昱問道:“你的殿下,他多少歲了。”

“他就長了... ...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我去的時候他就在那裏了,至于是幾千年還是萬年,沒人知道。在幽冥的壽命,是根據業行來的,那可是要累積很多世的,有點像你們的修為,業行越高,法力越強,陰壽越長。”

“積陰德嗎?”南昱笑了笑。

他突然發現,這是這一個多月以來,自己第一次笑。

“哈!可以那麽說。一般在幽冥陰壽長的人,前幾世都是顯赫人物,尤其是帝王将相,拯救過蒼生之人,到了冥界都會有很高的業行。”

南昱覺得這個話題有些無聊,怎麽開始說起這個來了?

可不說風之夕,他實在沒什麽話能與漁歌晚聊的。

“到東嶺後,我會想法帶走簡萬傾,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辦,龍吟劍被他藏了起來,我也不知道在何處,該是做了結界。”漁歌晚說道。

“嗯,忘了你們曾經很親密。”南昱說道。

“沒那麽親密,他想利用我家殿下光複百裏皇朝,我虛與委蛇,想将東嶺神木毀去,護我家殿下凡體安生,順帶監視他。唉我說,你真的不會拿着那龍吟劍砍我家殿下吧!”漁歌晚對風之夕這個做法實在膽戰心驚,自古人心最難測。

他風之夕情深義重,與南昱你侬我侬的,但若南昱真有二心,龍吟劍斬下去可是會魂飛魄散的,風之夕可以不防,他不行。

“他為何要叫我帶龍吟劍去?”南昱對此很不解:“老實說,我不知道怎麽召喚龍吟劍。”

“不用召喚,那本就是你的,看到了,直接拿走便是。”漁歌晚道。

“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就跟長在你身上似的,若不是現在被結界攔住,你恐怕伸手一喊:龍吟來... ...它就來了。唉,要不你試試,說不定那劍能沖破結界,朝你飛奔而來呢!”漁歌晚說道。

南昱失笑,還飛奔呢!

若真是如此,只怕我念頭一出,那劍都不知飛奔了多少次了,就像夕無劍那樣,完全可以用靈識控制。

夕無劍,南昱心裏一沉。

風之夕,你到底在想什麽?

你到底有沒有想我?

... ...你想讓我怎麽做?

東嶺之事進行得異常順利。

最難以置信的是,簡萬傾壓根就不在東嶺。

南昱的探子從南谷赤石鎮得到的情報中,也沒有見到簡萬傾的身影,他去了何處,無人得知。與簡萬傾同時消失的還有房宿高晚。

留在東嶺的人,也沒有群龍無首的惶然,在岳伍的掌管下,宗門之事依舊井然有序,除了比以前清淨了些,看不出什麽異樣。

南昱并未直接去找岳伍,而是先去見了許姜。

“姐姐回來過,又走了!”許姜寫道。

“沒說去哪裏嗎?”南昱也無心追問許宋下落,随口一問。

許姜搖頭,談及許宋,她并未流露出姐妹重逢的驚喜,眉間反而增添了許多的沉重,看着南昱的眼神也很是複雜。

“龍吟劍之事,簡萬傾在時就三緘其口,他與岳伍走得近,該有所察覺。”許姜知道南昱此行的目的,只是對岳伍沒有随簡萬傾一起離開感到詫異。

南昱知道緣由,不想徒增許姜的煩擾,便未告知內情,只說人各有志,岳伍效命的只是宗門而已。

廣姬對岳伍懷有情愫,對此結果甚為欣喜。

林柯見到南昱時,面帶愧色的詳述了親眼所見:南谷法談會上,風之夕如何被百般責難。

季空和花奚對南昱的到來并不熱衷,兩人依舊保持以往的風格,我行我素,該喝酒喝酒,置身事外,對宗門議論也充耳不聞。南昱軒轅後人的身世曝光後,二人也未作評論,見到了也就點頭打了個招呼,各自忙活去了。

南昱算是頭一回與岳伍面對面說話。雖認識許久,卻是連點頭之交都算不上,作為文帝安插在東嶺的爪牙,岳伍對南昱也并未表示出媚主之态,依舊板着一張憤世臉,不茍言笑交代了些龍吟劍的線索,對宗門後事卻只字不提。

據他所說,南昱被送到秦王|府之時,他便入了東嶺。這其中是巧合還是刻意,只有文帝知道,對南昱的身世他似乎也早有知曉,相助南昱該是事先有文帝授意,完成任務一般帶着南昱進入簡萬傾的內室,表情看不出一絲冷暖。

南昱不知自己的父皇是用了何種手段收服的這些棋子,他也不想知道。

東嶺是岳伍,那西原想必就是那個提醒自己離開的宣邵了,自己最熟悉的南谷的呢?

想着昔日打成一片的那幾些人裏,竟有着文帝的內應,還對自己身世了如指掌,南昱不由得心裏栗。除了風之夕和明卻,誰都有可能。

而北境他并無什麽交集,自然想不出來。

“這便是唯一一個留了封印的密室了。”岳伍站在一處閣樓前:“據說這是密室的入口,可我四處查探過,并無什麽機關和入口,宗門上下我都搜過,皆無龍吟劍的蹤影。”

“會不會被簡萬傾帶走了?”南昱四下巡視了一番,還真是沒發現什麽機關。

“不會,自許含光老宗離世後,龍吟劍便自行封印了,龍吟認主,就算孟章君想帶走,也是挪動不了分毫,最多作結界原地封住。”岳伍否認了南昱的懷疑。

陣法結界之術,南昱雖得風之夕真傳,可修習時間尚短,他又熱衷武鬥,并未下多少功夫。

圍着閣樓轉了一圈,依舊不得要領,若是風之夕在,他定能解開,想到風之夕,南昱有些迫不及待:“漁先生,你可在?”

“嗯,在。可我也無計可施啊!當初在東嶺我也曾到過此地,并未發現什麽端倪,會不會另有他處。”

漁歌晚的聲音幽幽的傳來,把岳伍吓了一跳,板正的面色總算多了些表情。可很快收住了詫異之色,并未大驚小怪的追問聲音來由。

衆人皆是一籌莫展之時,一個人緩緩走了過來,南昱回頭一看呆住。

“昱兒,你還是來了。”南昱不知道許宋是怎麽冒出來的,她不是不在東嶺了嗎?還是她一直就躲在此處,等着自己。

“龍吟劍就在此處,機關不在這裏,也沒有什麽封印。岳伍,你去讓許姜下一趟青木海,找到刻有龍紋的那個石臺。”許宋的表情松快,似乎還有些得意:“她應該知道怎麽做。”

岳伍遲疑了一下,見南昱點了點頭。

“昱兒,你留下,待會我與你一同進密室。”許宋說道,臉上竟然第一次出現了笑容。

☆、龍吟

岳伍走後,南昱始終沒有和許宋說話。

西疆一別至今恍若隔世,這個黑布遮目的女人也變得越發陌生。南昱不知她面上的喜色從何而來,若是她以為南昱終究遂了她心願,将這東嶺之主的位置接了去,那她可能會錯了意。

沒過多久,忽聞轟隆聲傳來,許宋側耳一聽,拉着發愣的南昱便朝着緩緩打開的綠淵閣中間走去。

亭閣被一分為二,露出一個地下密室。步下臺階進入密室,室中壁火聞風而燃,照亮四周。

南昱這才明白打開密室的機關是在海中,而這一秘密簡萬傾顯然不知,連許姜都不知道,想必外公許含光只告訴了許宋一人,而許宋承載着先父重托,颠沛流離近二十載只為此刻,她如何不喜!可以說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南昱驚異于許宋故地重游般的熟識,此刻的她一點都不像雙目失明的人:“這裏以前是藏劍閣,我與許姜經常偷摸進來玩耍,許姜守着海,而我守着劍,這是我們軒轅一族的兩大法寶,也是簡萬傾唯一無法染指之地。”許宋的表情甚是驕傲。

“你的眼睛,還有小姨的啞症,是他所害嗎?”南昱邊走邊問道。

許宋神色凝滞,哼了一聲:“不是他還會是誰,此人心腸歹毒,有什麽事做不出來!”

南昱無心深究她話裏的深意,許宋與簡萬傾不共戴天的仇恨,究竟從何而來?他為何要掌控一個自己根本沒法延續的宗門?

要知道沒有龍吟劍和青木龍的東嶺,就不是真的東嶺,簡萬傾若要将此處作為東山再起的據點,又為何不廣納門生發揚光大,而是放任大權旁落。

許宋似乎從未想過這些,一路數落着簡萬傾的劣跡來到密室深處。

示意南昱噤聲,豎起耳朵聽了一會,漸露喜色:“聽見沒,昱兒?它在這裏。”

南昱屏息傾聽,密室裏安靜下來,有細微的海浪聲,他不想問許宋所說的聲音是否就指這個。

突然一陣狂風穿過密室,牆壁上的火光被拉得老長,伴随着風聲的還有陣陣低鳴。

“龍吟,是龍吟!”許宋喜出望外:“昱兒,龍吟劍在召喚你。”

南昱愣在原地,他見過龍,卻未聽見過這樣的聲音,似嗚咽又似怒吼,仿佛從另一個時空傳來,随着低鳴聲越來越大,密室正中現出一個青色光影,光影随着聲響震顫越發清晰,直到一柄青色長劍懸立在半空。

這便是龍吟劍?

四大神器之一的龍吟劍,此刻如一個魅影般出現在南昱眼前,它從何處而來,經歷了多少腥風血雨。

這把龍吟,在二十四年前斬殺過冥王夙,讓他真身俱毀,被迫藏于□□凡胎,從此用風之夕這個名字存于世間。

南昱心情複雜,沒有這把劍,也就沒有風之夕,沒有風之夕,南昱今日也不會來尋這把劍。

生死循環一般,這劍出現後,又會給風之夕帶去什麽樣的命運?他意欲何為,要自己帶劍前去,如他一直所說,他寧願下手的人是自己嗎?南昱心裏一痛,他沒有伸手去取劍。

“昱兒,你還在等什麽?快拿劍啊!”許宋催促道。

“此劍真能為我所控?”南昱對龍吟劍的恐懼多過期待:“會不會失控?”

“怎麽可能!”許宋篤定道:“你當是那些沾染了邪氣的平常之物嗎,龍吟劍只被至純軒轅血脈所控,你是天靈之身,仿若龍吟劍的始主轉世,甚至比起你外公,你都更有資格,快拿吧!”

南昱心裏稍安,将手一伸,懸立在半空的龍吟劍如同受到召喚一般朝着南昱飛來。

與夕無劍的感覺不同,龍吟劍與南昱之間的連接仿若與生俱來。

南昱嘗試着将劍揮出,劍氣化着一個青色龍影奔騰而出,發出隆隆低鳴之聲,随着南昱的意念在密室裏環繞穿行,并無失控之兆,南昱這才放心的将劍收了。

出了密室,許姜和岳伍早已侯在亭閣外,南昱朝他們點了點頭,二人皆是一喜。

帶着衆人回到青雲殿時,南昱莫名想起西疆的月泉城,攻下城池後,留了龐博駐守,如今情形竟意外相似,他必須要找一個人接管東嶺。

岳伍按照南昱吩咐,召集了東嶺所有長老和高修弟子,聽候新晉宗主的號令,可南昱的決定讓所有人倍感意外,反應最強烈的自然是許宋。

“你在說什麽渾話?”許宋怒喝道:“你是東嶺嫡系傳人,你不做宗主誰做?既然拿了龍吟劍,便由不得你。”

“我再說一次,沒有人可以命令我!”南昱早已厭煩了許宋的咄咄逼人:“我好言好語與大家商議,便不想吵吵嚷嚷。傳人又如何?江山易主何止千百,何況一個宗門,還執着于血脈那一套,真是荒誕。”

岳伍不反對也不贊同,依舊表情漠然。

林柯看着家主争吵,六神無主。

倒是季空和花奚有些詫異,挑了挑眉二人相視一笑,均不發一言。

許姜顯然受許宋的影響,焦急的看着南昱,苦于啞口無言,推着身旁的廣姬讓他說話,而廣姬則愣愣的望着岳伍,也沒有開口。

高修弟子們自知沒有發言權,都不吭聲。

殿中只有母子二人比着音量較着勁。

許宋顯然氣得不輕:“世人皆知東嶺源于軒轅,神木青龍和龍吟劍缺一不可,唯有血脈能掌控,你一句荒誕便想帶着龍吟劍離去,置宗門上下不顧,你想氣死我嗎,你想讓九泉之下的軒轅先祖死不瞑目嗎?”

南昱深吸了一口氣,他沒有心思與許宋争論這東嶺與其他宗派之別,有無神器或是神獸,終究不過是一宗派。

南谷沒有朱雀,亦然屹立四宗之首。西原雖然不濟,可也是連神器和神獸都沒有的光杆宗門,依然存于世間數百年,凝聚宗門靠的從來就不是這些所謂的神物。

這些許宋似乎看不明白,她也不想明白:“我知你無心宗門,你父皇逼你入世,我知道他打什麽算盤。我将你留在宗門,是為你好,不想你卷入皇室紛亂和天下之争。而龍吟劍跟了你,你便對東嶺責無旁貸。”

“龍吟劍就當我借用,一月後我必回歸還。”南昱不想被一把劍綁住。

廣姬在許姜的焦急拽拉之下終于說話了:“南弟也是為了滅魔大業才取龍吟劍的,前輩就不要怪他了吧!”

南昱一驚:“什麽滅魔大業?”

“這天下都傳遍了,下月中秋南谷朱雀臺,冥王夙會現身,指名道姓要與軒轅後人決一死戰,各宗門都在召集人馬,南弟不會不知吧?”

南昱渾身一涼,這風之夕到底想幹什麽?

許宋因為廣姬的話氣焰消逝了不少,甚至還有些欣慰的嘆了口氣:“你總算沒忘記自己流的什麽血!”

南昱沉色不語,八月十五嗎,他要在天下人面前與自己對峙,然後呢?

南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想笑:“瘋子!”

一聲瘋子竟帶着些寵惜的心緒,他想怎樣都随他吧,只要能見着他,哪怕命喪當場,死在他手裏,也不失為最好的歸屬。

殺個天昏地暗淋漓盡致也算是兩人間獨有的情趣,說起來,他還從未與風之夕較量過,你是瘋是魔,我都奉陪到底。

許宋聽聞此事,停下了宗主之位的争辯。

接下來,一團和氣,開始的讨論着下月出征伐魔。

南昱不明白這些連風之夕面都沒見過的人,哪裏來的仇恨。

也許不是仇恨,四宗之亂後,大家總算有了一個共同的敵人,這個敵人甚至能讓各宗派放下前嫌,空前團結。

就這幾日還頻頻收到神院和其他宗派的通文,大致內容皆是下月誅魔之事,就連之前不惜舍命相護的南谷,竟也在其中。

短短不過兩月,修真界天翻地覆換了局面,明卻走馬上任擔任神院主持,下達的第一道诏令便是召集所有宗派齊聚南谷朱雀臺,見證滅魔盛事,其間對附着風之夕之身的冥王夙口誅筆伐,稱其越界霍亂蒼生,勢必要一舉将他降服斬殺。這口氣與南昱印象中的陵光君極度不符,甚至有些誇張,南昱并未細想這前後的變化,只覺荒誕。

宗門間也互往通文确定心意,明朗接任了南谷宗主之位後也發了通文,表明了同天下宗派同仇敵忾的立場,字句嚴密,如抄書一般工整,卻毫無感情。

比起風之夕的肆意妄為,這些對南昱來說都不足為奇,除了風之夕的想法,其他真假他概不在乎,只有一點,若想滅冥王夙,得先過他南昱這一關。

“岳伍和廣姬與我同往便可,其他人留下。”南昱轉向許宋:“包括你。”

許宋跳起來:“你可知我等了多少年,你可知你外公因何而死,如今要報大仇了,你讓我留下... ...”

“我說留下就留下!”南昱一聲怒吼把在場人均吓了一跳:“怎麽?你還想親眼看看,你看得見麽?既然你要将東嶺壓我頭上,那便由我說了算。”

許宋愣住了,也許是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被自己的兒子震懾得無力反駁。

衆人齊齊沉默了一會,岳伍打破僵局:“既然宗主說了,那便聽他的吧,人多沒用,簡萬傾還不知在何處,東嶺也需要人鎮守。”

“別叫我宗主。”南昱很讨厭這種趕鴨子上架的趨勢,可有時候由不得他,要想說話有人聽,就不得不把那些喜歡不喜歡的燙手權利握在手上。

“就一個稱呼,宗主就別糾結了,正事要緊。”岳伍說道。

南昱看了他一眼,岳伍提醒了他,眼下要緊的不是他當不當宗主的事,而是要将這撲朔迷離的事盡快了結,他隐約明白了風之夕的一些用意,那個動不動就把蒼生挂在口上的人,會不會腦子一熱來個舍生取義,他風之夕做得出來。

南昱莫名氣憤,他要時刻小心,不讓那個瘋子往自己刀口上撞,風之夕那點心思讓他又委屈又生氣,對風之夕安排的這種見面方式覺得既可笑又無奈。

☆、重逢

離八月十五還有半月,南昱想提前出發,只能盡快安排好東嶺事宜,由許宋、許姜姐妹二人代管宗門,林柯輔助,季空和花奚歷來不受管束,該授課授課,該玩鬧玩鬧。

許宋久不掌權加之雙目失明,空坐了一個主位,許多事又不如許姜熟悉,于是繁雜事務主要靠許姜和林柯張羅,好在東嶺修士們閑散管了,對宗門易主之事并不十分在意,除了外門弟子走了不少,內修們也按部就班宛若平常。

廣姬對于南昱的安排十分贊同,尤其是能與暗慕許久的岳伍同行,更是樂不可支,如同奔赴喜宴一般,極盡所能的收拾打扮,衣服就帶了兩箱,被南昱罵了一頓,才心不甘情不願的精簡行裝。

“你當時去選美嗎?保不齊會有一場混戰,誰還會注意你穿什麽。”南昱一直把廣姬當女人看待:“切記一點,你看着就好,不可動手。”

“南弟當真能斬殺那陰煞嗎?”廣姬問道。

南昱不置可否,沖他笑了笑出了屋子,往岳伍的住所而去。

進到屋內,南昱做了結界屏蔽外部視聽,正色對岳伍說道:“我們聊聊。”

“宗主只管直言。”岳伍還是那副僵硬表情。

南昱左看右看,這岳伍年紀也不輕了,修為雖不知深淺,可這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相貌,是如何吸引住廣姬那個花癡的。青菜蘿蔔各有所愛,他更關心的是別的事,開門見山:“岳長老是如何成為父皇親信的?”

“親信?”岳伍疑惑:“師兄他是如此說的?”

“師兄?”南昱回想起文帝曾在東嶺修行:“你與父皇是師兄弟?他沒說,只是他東嶺有自己人,讓我直接找你。”

“說是自己人,也不為過。”岳伍的表情總算松了些:“我助你是源于私交,權當報答師兄當年的救命之恩。而其他事,我不會摻和。”

“那你不必去了!”南昱說道:“他的人情,你不必還到我頭上。”

“他是他,你是你,如今你是東嶺之主,于公于私我都該随同。”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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