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一回合搞砸了,得另想法子,看來只能夜裏潛入了

衆目睽睽,多是憤怒:你小子不要命自己去死,別往我身邊擠連累我。

還有人直接罵出聲:“你算什麽狗屁玩意兒!“

同樣膽大的是西原俞秋:“伏法,伏誰的法?滾一邊去!”

“俞長老,怎麽罵人呢!”喊話冥王自是有些膽怯,可跟人吵架卻沒帶怕的:“你怎麽能幫着魔頭說話呢?莫不是你與那冥王一黨的?”

“我黨你媽個大豬頭!”俞秋怒吼道,仰頭高喊一聲:“之夕,別怕,沒人敢動你... ...”

話音未落,懸空一道紅光飛來,俞秋只覺全身一麻,摔倒在地:“你... ...小子,居然打我?”

衆人赫然一愣。

空中之人輕道了一聲:“你太聒噪!”依舊緊盯着那顆樹,眸色漸凝。

明卻看出了端倪,也朝大樹看去,猛然一怔,自己是否老眼昏花,這朱雀臺旁邊何時多了一棵大樹?而且這樹,還會動。

會動!明卻驟然一驚,目瞪口呆的看着那枝繁葉茂的大樹搖搖晃晃,旁枝末節漸漸收攏後,竟然拔地騰空而起,抖落下一地的泥土和樹葉。

明卻驚訝中忘記合攏自己的嘴,口裏進了幾粒土,伸舌頭吐了一下,只見空中彎曲蜿蜒的,竟然是一條吞雲吐霧的青龍。

上古六神之一的青龍背上所馱之人,不是南昱又是誰!

南昱禦龍半空,從剛才開始,他的視線就直迎着紅衣男子,視場下之人若無物。

倆人皆懸立半空,四目相對,誰也沒有閃避。

南昱任憑心裏翻江倒海,面上也無表情,眼眸帶着怒意盯着那個人,原本想着見面定有千言萬語,可此刻他一句都說不出。

眼前的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他的面容身形,聲音氣味,甚至連身上任何一處的特征,他都在無數個夜裏想了很多遍,可這表情,這眼神,又覺得陌生得不能再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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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衣男子的緋紅眸光裏的笑意帶着嘲諷和輕視,還有挑釁,俨然不再是那個溫潤如水,嗓音如絨的風之夕。

南昱不畏天下皆恐的冥王,此刻唯一讓他害怕的是風之夕的眼神,這是已經忘了他的眼神。

南昱心裏一沉。

身下的青木龍不斷擺動身體:“好不容易從海底出來活動活動筋骨,你小子讓我當了半天的樹。”

南昱由着青木龍在雲霧間來回翻騰,活動筋骨,身體也随着晃來晃去,可視線一直注視着紅衣男子,見他嘴形動了一下,像是說了句什麽話,沒聽清。

青木龍的出場讓場中之人紛紛松口氣,還來不及感嘆有生之年時,忽見冥王夙從麒麟身前飛起,手中幻出長劍朝南昱而去,不由得齊齊一震。

這就,開打了?

明卻見南昱不避不讓,大驚失色:“南昱!”

南昱目光注視着襲來的人,突地一笑,将雙眼一閉迎面上去。

他愣傻的覺得,這是最好的驗證方式,若你還是風之夕,你就下不了手,你冥王夙要殺我,我便把命給你,因為沒有他的世間,與我而言也毫無意義。

忽聞耳邊擦過一道劍氣,傳來一聲低罵:“瘋子,沒聽見我剛才說的話嗎?”

南昱突地睜眼,風之夕的劍并未刺在自己身上。

也不知他是故意錯開,還是青木龍避開了,回首見風之夕懸立半空,朝他說道:“拔劍,不然今日完不了。”

南昱一懵,不知何意,衆目睽睽之下之下又不便多說,只能一言不發。

冥王夙紅眸閃爍:“你不拔劍,我便殺了下面所有人。”說罷紅袖一揮,揚起一陣烈風,朱雀臺上的修士們還沒來得及看清,便被吹得連滾帶爬,如風中殘葉。

剛才叫嚣着直呼風之夕其名的那個人并未被吹走,而是身不由己的朝空中飛去,仿佛被一股無形之力控住,懸于半空掙脫不得,吓得面無人色。

冥王夙盯着南昱,随手一揚,那人瞬間化作一團血水,朝下灑去,落地只有一件血衣。

所有人皆吓得面色慘白,身形顫栗。有的人甚至手裏的武器都握不住了,咣當掉在地上。

“風之夕.... ....”南昱脫口喊道,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這不是風之夕,風之夕不會這般殘忍。

“你還不拔劍,在想什麽?”冥王夙邪魅一笑:“你該不會以為我邀你決戰是演戲吧!本座沒那樣的閑心,你既是軒轅後人,就拔出龍吟劍,做個了斷。”

南昱心裏混亂,現在的狀況出乎他的意料,冥王夙決意與自己決一死戰,可剛才明明可以輕松殺了自己,為何沒有下手?

既然不是真心想打,可又為何要傷及無辜性命?

還來細想,又一個場中的修士被高高懸起,這次不是小門小派,而是南谷的弟子,鄧夏。

“冥王夙,你要幹什麽?”連明卻都忍不住喊道,此刻朱雀臺上的人算是明白了,對冥王夙來說,場中之人皆如俎上魚肉,只要他高興,想要誰性命皆是彈指之間。

“南昱,你還愣着幹嘛?”明卻喊道:“快阻止他!”

南昱看了看明朗,又看了看懸在空中面無人色的鄧夏,咬牙一伸手,“霍”的一聲召出了龍吟劍:“放了他,我和你打!”

冥王夙淺淺一笑,南谷弟子緩緩掉在地上,明卻上前扶住見他無礙方才松口氣,将目光重新投向半空已經開始打鬥的倆人身上。

冥王夙與南昱纏鬥一處,你來我往,手持皆是神器,兵刃相接映出青紅兩道光芒。

“這才像話!”冥王夙說道:“勾陳,你也活動活動。”

土德神獸與那青木龍相對許久,早已躍躍欲試,得令即刻朝青木龍撲去,噴出一股烈焰瞬間将其包圍。

青木龍也非俗物,龍鱗啪啪作響,閃電驚雷頻出,伴着暴風驟雨将烈焰澆滅,兩只上古神獸久不活動,竟是無比興奮,打得比它們的主子更來勁。

空中雲霧翻騰,電閃雷鳴,火光映天,甚是壯觀熱烈。

這般場景,縱是法談會上的法術也望塵莫及,修士們看得忘乎所以,不知所在。

南昱雖帶着怨氣,可出招并不致命,皆是朝着風之夕手中之劍擊去,這是二人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次對決。

風之夕修為本已經是登峰造極,就算不用冥王之力加持已足夠應付南昱的殺招,何況他并沒有使出殺招。

而南昱造詣早已今非昔比,打鬥場面精彩紛呈,看者無不驚嘆。

“你搞什麽?”冥王夙出劍近身時道。

“師叔也沒用靈力啊!”南昱哼了一聲:“小看我麽?”

冥王夙神色一變,劍鋒一轉帶着幾分煞氣:“那我,來真的了。”

“來吧!”南昱莫名興奮,迎了上去。

能有此一戰,也不錯,他倒是想看看自己與風之夕之間,到底差了多少。

風之夕出劍的确比剛才狠厲,雖然劍上的靈氣并不淩冽,可招招直逼南昱要害。

南昱頭一回見到風之夕的劍術,風姿卓絕的他手舞隐魂,一招一式如行雲流水、幹淨利落,翻飛的紅影如同風中之梅,飄逸優雅。

南昱已算身形極快之人,躲避抵擋他的招數仍舊覺得力不從心,這才是風之夕,南昱心裏嘆息道。

“別走神,隐魂不是鬧着玩的。”風中之梅提醒道。

“哈哈,龍吟也不是開玩笑的。”南昱難得與風之夕過招,打得興起,注入靈力揮劍反擊。

猛地一震,這劍氣,有那麽厲害麽?

只見風之夕的隐魂脫手飛出,身體随着南昱的劍氣往下墜去。

南昱大驚,慌忙收劍,可已來不及,墜下的身影逐漸虛無,還未落地便化作片片紅梅揚起,随風四散。

哪裏還有風之夕的身影!

“之夕... ...”南昱驚慌失措,扔了龍吟劍飛身撲去。

隐魂劍劃過夜空,咣一聲墜在空地上... ...

衆人圍将上前,面面相觑。皆是不可置信的神色,冥王夙,就這麽沒了?

明卻呆呆站了一會,将地上的隐魂劍拾起,朝南谷而去。

天空纏鬥的兩只神獸也停住了攻擊。

麒麟發出一聲怒吼,鑽進虛空消失了。

青木龍意猶未盡的盤旋在空中,久久的看着虛空裂縫消失之處。

南昱拾起一枚紅梅看了許久,忽地飛身騎上青木龍,轉遠處飛去。

☆、翻雲

月色之下,高嶺之上,紅衣男子負手翩翩而立,皺眉看着來人。

“大戲都落幕了,還追來做什麽?”

南昱躍下坐騎,走了幾步停住了,定定的看着他,心緒翻騰卻說不出一句話。

“嗯?”

南昱重重的吐出一口氣:“是啊,我追來做什麽?”

你是真不知還是在裝?

南昱一番大起大落被吓個半死,眼看這人在他的劍下分崩散落,化作繁花消失,是何種心情?

那一刻,真以為自己失手殺了他... ...

滿腔的情緒堵塞在胸口,雙拳握緊,身體控制不住的發顫。風之夕,你他媽吓死我了,你不知道嗎?

“過來。”冥王夙舉起手。

南昱愣了一下,剛擡腳沒走幾步,腰際被快速奔過來的身影一把摟住,眼前遮天蔽月的一暗,嘴唇便被覆蓋了個結結實實。

“唔!”南昱瞪大眼睛,腦中嗡嗡作響,什麽鬼!對方這突如其來的壯舉太過刺激,心髒漏掉一節,唇齒間含糊出了一聲:“之夕... ...”

“嗯。”對方回道。

南昱恍惚于風之夕一反常态強勢,力大無窮的将自己挾住,親的肆無忌憚,沒羞沒臊,還急不可待。

顧不上細想,久違的滋味襲來,委屈和憤怒一擁而上,南昱反客為主,粗魯的磕碰和撕咬發洩在熟悉的唇瓣間。

須臾,冥王夙舔了一下嘴角的血痕:“你是狗麽!”紅眸燃燒着烈焰,拉着南昱朝大石後面而去... ...

留下一對神獸尴尬對望,空前一致的停在原處,各自在心裏咒罵着對方的主子。

這剛才還打成一團的倆個人現在是什麽情況?

冥王夙拉着南昱大步來到片草地之上,還沒等身後之人站穩便伏上身去,動作急躁且粗魯,。

南昱應聲倒地,沒有一絲緩沖重重砸在草地上,深淺不一的地上細石硌得他後背生疼:“啊... ...”

南昱還沒來得及叫出聲,便被粗暴的掄了個臉朝下,随之衣衫被那個呼吸急促之人一把扯下。

南昱心裏一涼,驚覺姿勢不妙:“等一下,之夕... ...”

可對方那裏肯聽,餓狼一般伏上他的後背,身後異樣之物抵上來,南昱大喊:“等等,你要幹嘛!”

身後除了粗重的呼吸聲,沒有任何回應。

南昱越想越覺不對勁,風之夕如此反常,莫不是那冥王的神識操縱了身體,那麽此刻與自己之人... ...

當即驚出一身冷汗,不料腿間一陣涼風襲來,這是?不會吧... ...撕心裂肺的的一道劇痛讓南昱只覺眼前直冒金星。

“嘶!你他媽... ...弄疼我了!”南昱怒喊道.

南昱何時受過這般折辱,憤怒随着劇痛愈發激烈,反手去推卻發現此人力道無窮:“你他媽到底是誰?”身後的人僵住了。

四宗一片死寂。

大石後面,兩只神獸被南昱一聲怒喝驚得齊齊一哆嗦,可都不敢遞頭往那邊看。

勾陳呼哧哼道:“呵,軒轅天靈!”

青木龍覺得老臉丢盡,都是活了上萬年的神獸,什麽事不懂?

大石後面的光景不用看,光聽聲響就知道那二人在幹什麽。

“青木兄,你主子好像吃虧了!”勾陳說道。

青木龍吐出一口濃霧,閉眼伏在地上:“老眼昏花了。”

南昱緩過勁來,深吸了幾口氣,太他媽痛了,這輩子都沒受過這般的痛,深信自己是被披着風之夕皮囊的人霸王硬上了弓,太憋屈了。

身後之人顯然是愣住了,半天沒有動彈。

南昱龇牙咧嘴的一回頭,當即把硬上弓的人吓了個原路返回,跪地不知所措,強勢霸道蕩然無存。

南昱推開他,又自行拉過衣袍蓋在身上,倒在草地上望着天空皎月,瞟了他一眼面前神情恍惚的人,不禁又想笑又生氣,這表情不是風之夕,又是誰!

真是瘋了!

“讓我緩一下,... ...好嗎?”

南昱嘴裏哄着,心裏鬥争着,可上可下那是自己說的,只因為風之夕不得要領的胡來便拒絕,好像有點不厚道:“之夕。”

風之夕顯然還沒回過神,垂頭喪氣的盯着地面。

南昱心裏一疼,起身将他抱住,喃喃說道:“你真的把我吓到了!”

風之夕猛地擡頭,紅眸裏的戾氣早已消散:“我... ...”

“之夕啊... ...”南昱嘴唇輕觸風之夕的額頭,愧疚不已,剛才自己的反應也許太過強烈了,才會把風之夕震驚成這樣:“你想我了,對嗎?”

風之夕閉目吻住南昱的唇畔:“嗯。”

月光皎潔,高嶺清風習習,激烈澎湃變成了潺潺溪流,南昱極盡溫柔愛撫着心上之人... ...

青木龍閉眼假寐許久,突然耳朵一立,來了精神。

此刻大石後面的動靜俨然已經發生了變化,哼哼唧唧的聲傳來,老龍瞟了勾陳一眼,後者怒視夜空,恍若未聞。

天地無物,思念和牽絆化着十指緊扣,唯有彼此間的交纏起伏、濃情蜜意。

“... ...奇無!”風之夕輕喚。

“我在... ...”南昱湧起一陣苦澀,管他什麽軒轅後人,什麽冥王,什麽天下,什麽蒼生。

南昱不覺眼眶濕潤,風之夕,我只要你就夠了... ...

眼裏心裏只有彼此的兩個人,早把自己的坐騎忘到了九霄雲外。

進退維谷的氣氛尴尬到了極致,青木龍騰空而起,嘲笑道:“勾陳兄,夙殿下那叫聲,震徹山谷啊!”

勾陳回過神來,毫不猶豫躍身飛走:“我聾了!”

青木龍哈哈一笑,騰雲而去。

月色傾瀉的高嶺草坪上,翻雲覆雨的兩人不知疲倦,直到星光漸黯,朝露浸染,方才平息了呼吸,摟在一處望着徐徐旭日。

“剛才是否弄傷了你?”風之夕問道。

南昱笑道:“沒事,不疼,是不是吓着你了?”

不疼是騙人的,可南昱沒臉說,自己當初給風之夕帶去的第一次,恐怕比這輕松不了多少,虧得自己還好意思問人家疼不疼,唉!

可眼前最重要的不是疼不疼的事:“之夕,就是,那個... ...”南昱不知道如何開口,你身體裏是不是還有另一個神識,就剛才那個禽獸一樣的冥王夙,你們倆是不是... ...

“你想問我是誰,對嗎?”風之夕替他說了出來:“風之夕就是冥王夙,冥王夙也是風之夕,別說你,有時候連我自己也弄不清,陡然間湧來的前世記憶太混亂,性情似乎也有所變化。”

“全部都想起來了嗎?”

風之夕搖搖頭:“大部分想不起,或許是太久了。別說歷經萬年,你現在就算要我回想起二十年前的事,我都模糊。”

“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南昱道。

風之夕凝眉不語。

南昱見不得風之夕這悵然失落的神色,得了便宜賣乖說道:“剛才我對你太兇了,你若想那個,我也可以。”

“嗯?”風之夕轉頭看着他,想了一下,忽地一笑:“當真?”

南昱點頭:“當然。”

“會不會太麻煩啊!”風之夕突然眸光一閃,嘴角勾起的邪魅笑意像是變了個人,看得南昱神色一怔。

話已說出口,拼了:“不麻煩。”南昱突然覺得這事要不試一次,別說在風之夕心裏是個結,自己也繞不過去:“回康都後便試。”

風之夕被他大義凜然的模樣逗得哈哈一笑:“既然齊王殿下盛情相邀,我豈有不從之理,不過眼下我不去康都。”

南昱神色一緊:“你要去... ...哪裏?”

“哪裏都行,自今日起,世上已無風之夕了。”風之夕打量着周圍:“本座決定在此修建一座宮殿。”

“這裏?”南昱看了看:“是不錯,這地勢無人能及,那我便随你隐居此處。”

風之夕微微皺了一下眉,不置可否。

南昱卻犯了愁,這既是常人無法涉足的絕境,要興建一個宮殿又談何容易,別說運來建材,連個工人怕是都難得爬上這懸崖絕頂。

“齊王殿下事忙,不必久留于此。”風之夕回頭看着他:“再說你昨夜追我至此,南谷那些人恐怕還等着你回去坐實我的死訊。北地危在旦夕,不是還得回京報信麽!”

“你... ...都知道?”南昱愣住。

風之夕想知道的事,有那個神出鬼沒的漁歌晚在,消息自然靈通,那麽:“師叔,我到南谷時,你便知道了吧”

風之夕沒有作答,卻說道:“你身負重任,未了之事甚多,暫不說隐居之事,你去做你該做的,我留在此處,等你便是。”

南昱等的其實就是最後這一句話:“可要修宮殿,你一個人怎麽行,要不我們換個地方吧!”

風之夕:“不用我動手。”

好吧,你牛!冥王夙本事通天,修座房子不在話下,打個響指便能幻出來吧!

正如所料,南昱一回到南谷,即刻被一群人圍住詢問詳情。

衆人雖親眼所見那冥王夙被龍吟劍擊落,化成飛花。可毀天滅地的冥王就這麽死了,還是有不少人心存質疑。都想聽聽南昱追了一夜的後話,被陵光君制止了。

明卻對此深信不疑,三言兩語打發了前來詢問之人,說冥王在那龍吟劍下即便不死,恐怕已是魂飛魄散,再不濟也是被打回了陰曹地府,從此世間太平,修真界不必再議論此事,翻篇了。

明卻說了,眼下要解決的是各宗門的亂況,西原宗主無端被害,神院已安排神侍調查死因,不排除有人借冥王之名殘殺同修的可能,至于西原宗主後繼人選,有人提議俞秋繼任,此事報神院審定,擇良日與南谷宗主一道進神院受封挂君號。

簡萬傾自那日謊稱受傷後一直未曾露面,北境宗主弘伏似乎對冥王是否已滅也無甚興致,并未刨根問底,草草參與了各宗門派主事議會後,便起身回了北境。

南昱回到了康都面聖。

文帝驚聞南宮策死訊後久久沉默,落下幾滴老淚:“他曾經是朕最寵愛的皇子!”

曾經,也就是說南宮策與文帝而言,俨然已成棄子,不再寵愛,如今他最寵愛的皇子又是誰,是那故作敦厚溫和的南宮軒,還是那陰陽怪氣滿腹心機的南宮沛?

南昱不願細想:“二皇兄在北境,父皇早已知曉吧?

文帝點頭:“策兒是朕的兒子,他在何處,朕怎會不知。”

南昱本想問,既然你在東嶺北境西原都安插了人,那麽你南谷的內線是誰,可就算文帝回答,他此刻也不想知道了。

文帝久久沉浸在喪子之痛中,神情憂傷。

南昱不知用何言語安慰,皇家親情淡薄如水,過分的悲痛顯得矯情,文帝對南宮策是何種感情他并不知曉,各有各的難過吧。

南昱對文帝隐瞞了邊豐荷之事,是覺得二皇兄定不想她卷入塵世中,允諾了護她周全,先暫且讓她化名隐居在齊王|府,過過安穩日子也不失為一個好的選擇。

相比南谷的滅魔鬧劇,文帝對北境事變更為關注,次日便在朝堂上頒诏,點兵五十萬前往北地鎮守。

南昱經過伐西一役,對戰事早已厭倦,無心參與,随便領了個籌備糧草辎重的任務。

而南昱不屑一顧的伐北主将,卻成了朝堂上的香饽饽。

昔日尚文懼武的兩位皇子一改弱态,義正言辭搶着要領兵伐北。

興許是受了南昱經歷的啓發,比起朝堂上的明争暗鬥,撈到一份軍功才是打響聲譽的捷徑。

南昱便是活生生的例子,現如今整個康都城皆對四皇子齊王贊頌有加,早忘了那個鬥雞走狗的纨绔世子,就此洗白,走上一條康莊大道。

南宮軒和南宮沛為此争得面紅耳赤,從表忠心到談兵法,仿佛前去之地不是刀刀見血的殺戮戰場,而是能讓他們載譽而歸享受擲果盈車的聖地。

二人之争很重儀表,言語得當,不斷替對方着想:“皇兄府裏尚有幼子,若是遠征恐妻兒牽挂,還是讓我去吧!”南宮沛說道。

“三弟是父皇跟前的得力幫手,該留在朝中相助父皇才是。”南宮軒也不甘落後,誠心為對方權衡着利弊。

“昔日總被人嘲笑兒臣紙上談兵,望父皇給兒臣一個機會歷練。”南宮沛情真意切求上進。

“兒臣沒什麽本事,只求肝腦塗地報效家國,為弟弟和後代做個榜樣,不失我南宮一族血性。”南宮軒言語悲壯。

文帝擡眉看着他的兩個兒子在朝堂上口沫橫飛,情緒激昂只求一戰,哈哈笑了兩聲,做了決斷,竟然允準了南宮沛領軍,并飛鴿傳書,宣李滄瀾回朝擔任副将。

大刀闊斧,伐北之事落定。

南昱去了戶部,才發現這籌備辎重糧草之事并非閑職。

早在西征之時,國庫就已告急,如今要籌集五十萬之衆的官兵數月吃喝用度,豈是百萬兩黃金能解決的,而此時的國庫,叮當作響。

南昱當即重返皇宮,朝文帝剛一哭窮,文帝勃然大怒:“怎麽會沒錢?一個西疆就把老底掏空了,你在說笑吧!”

南昱心想我又沒替你管錢,你自己有多少銀兩心裏沒數嗎?

又或是這些年皇帝安逸慣了,渾然不知朝堂上養了一幫吸血蛀蟲,可又不能說他治理無方,只能任由文帝發火:“兒臣只是禀明實情,父皇明察。”

文帝氣惱的自然不是南昱,一代帝王若是連這點覺悟都沒有,也白擔了多年盛世明君的美名。

揮手不耐地将南昱打發走後,喚來戶部尚書問詢至深夜,回寝殿時咳嗽不止。

次日早朝,一個趾高氣昂問責撲面而來。

伐北主将南宮沛對軍費尚缺之事甚為不滿:“三弟現在倒是會省錢了,什麽開源節流?你以前揮金如土的時候,怎麽沒這樣的覺悟?”

“昱兒那是,那是花的臣弟的錢。”南宮靜擡眼看了看文帝,小心翼翼禀告:“昱兒沒多少俸祿,陛下明鑒,他那是花的臣弟的錢,臣弟的。”

“嗯,”文帝有些不滿:“就你有錢,秦王妃的嫁妝要被你父子二人敗光了吧!”

世人皆知秦王妃家境殷實,乃京中大富。秦王南宮靜一生庸碌無為,靠的就是王妃豐厚的家底,才得以奢華度日,還常常一擲千金買些消遣玩意。

南宮靜垂頭不語,南昱心知肚明,也沒說破。

就憑那塊能調動天下名樓醉仙居的令牌,這南宮靜手裏的財富,又怎會是區區一個京城大富可以比拟的。

南宮沛換了說法:“三弟習慣揮霍,皇叔想慣着。兒臣無話可說,就西疆一戰,所費黃金雖千萬,好在物盡其用。可你提出的那個擴商路,興農耕,辦漢塾,總共多少花銷?三弟有沒有細看賬目,對那些錢付之東流的錢,三弟又作何感想?”

南昱一時愣住,西疆戰後重建之事,自己當時只是向文帝提了一本:“西疆之事,父皇大可不允,若是準了,便已是思慮周全。”南昱一語既出,驚得堂上文臣手心冒汗,這擺明了是甩鍋給皇帝啊!

南宮沛抓住時機,義正言辭道:“三弟說的什麽話,父皇仁愛,給機會讓你一展抱負,西疆重建之事本就有争議,你李代桃僵還怪到父皇頭上!”

“皇兄!”南昱正色道:“其一,我是個武将,武将只管打仗,朝政自有陛下決策,百官張羅,哪有又當爹又當媽的道理。食君俸祿為君分憂,父皇若是執意要兒臣去煮這無米之炊,兒臣也可以用武将的辦法,據我所知,經手國庫的各部人員若幹,入不敷出的境況也非一日兩日,自古羊毛出在羊身上,總查得出個來去記錄。總之,吃進去多少,就給我吐出來多少。”

朝堂上瞬間噤若寒蟬,沒人吱聲了。

南昱不按常理,不顧顏面的駭人言論讓所有人回不過味,此刻若是激言反駁,大有觸及痛處,不打自招的嫌疑,可沉默不語,似乎又落了個一語中的,進退兩難之際。

“夠了!”文帝喝道:“南宮昱繼續籌備軍饷,戶部全力協助,退朝!”

南昱懵然看着文帝甩袖離座,被南宮靜拽着手拖回了秦王|府。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小師叔反攻這一場,我是受人所托,滿足她的惡趣味,啧啧!(搖頭)如果不慎踩到各位的雷區,跪求原諒,嗚嗚嗚!我保證僅此一次,而且還未遂。雖是強強,年下攻就是年下攻,小師叔對不起,我就想看你一臉享受的躺着,不想你受累,再說你是冥王,體力活什麽的交給那個傻瓜去做吧!你就驕傲的做自己好了!後面的情節,你還能指揮那個出力的人不是?

☆、大富

大軍開拔在即,軍費沒着沒落。文帝一句“繼續籌饷”後便不再過問,戶部那些鳥人只會端出賬目哭窮,南昱四處無門,将主意打到了秦王南宮靜的頭上。

“若此次帶兵是你,父王定會竭盡全力助你,可這為別人做嫁衣之事,我可不想幹!”南宮靜嘟嘴道。

“怎麽辦,此事是我自請的,本以為就是些征收采買之事,哪知道還要籌錢啊!總不能撂地不幹吧?”南昱苦惱不已。

南宮靜沉默半晌,說道:“昱兒,你真想參政?”

“不想。”南昱果斷道。

“那你管這些閑事作甚?”南宮靜道。

“也不算閑事吧。北境狀況真的很嚴峻,二皇兄還因此搭上性命,我怎麽置身事外?”南昱道。到現在為止,他仍舊覺得自己沒有什麽報國之志,也沒有建功立業的想法,若只是修堤赈災那樣的事他也不會這般在意,事關家國存亡,自己哪怕不是皇子,普通匹夫也該把這件事成了。

“此事辦成,是你分內之事,辦不成便是失職無能,功勞都是別人的。”南宮靜道。

南昱一笑:“我哪管什麽功勞。”

“朝廷也不是沒錢,只是漏洞太大,陛下這些年大肆修建別苑,去年又斥重金給自己建皇陵,你說他年紀輕輕,着什麽急啊!那些個錢都分到了各部,尤其工部,十成若有八成用在修建上,都算他們清廉了。”

“父王的意思是讓我從工部要錢嗎?或是讓皇陵停工?”南昱問道。

南宮靜嘆了一聲:“你要得到才怪,若像你所說,誰吃進嘴裏的敢吐出來?吐出來就是個死罪。”

“我去見陛下,朝廷敗絮其中,他不能不管。”南昱說走就走。

“昱兒... ...”南宮靜喚了一聲,也沒阻止,自己叫了管家跟随着,也出了門。

黃昏時分,南昱在禦花園等候文帝宣見。遠遠看見庭閣裏一個小女孩繞在文帝膝邊玩鬧,文帝笑容可掬,躬身牽着。

想必就是那小公主了,南昱見過幾面,對這位小皇妹無甚印象。

直至妃嫔領走了公主,文帝整理衣裝,才使太監喚了南昱過去。

“父皇可知如今朝廷簠簋不飾,蛀蟻遍生?”南昱開門見山。

誰知文帝不以為然:“在朝為官,哪有不貪之理!朕不怕貪官,只是貪別過了頭,适度敲打即可。”

“父皇能容忍?”南昱不解,文帝明知朝廷腐敗,卻視而不見。

“水清無魚,至察無徒。”文帝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南昱:“你要記住,為君之道,治行為下,治品為中,治欲為上。貪念和欲望才是一個人的七寸,拿捏住了,便可善用。怕的是那種無欲無求、只顧心裏暢快的剛直之人,一不開心梗着脖子叫嚣,連殺頭都不怕。朝中若全是那樣的愚忠死士,朕恐怕覺都睡不着。”

“可現在是用錢之際,軍饷一日不湊齊,北境就多一分兇險,當下又斷了線報,說不定早已大軍壓境了。”南昱無奈道。

“你既知兵貴神速,還不去籌備,在這裏磨蹭什麽?”文帝說道。

“兒臣要能籌到,也不會到這來打擾父皇享受天倫啊!”南昱道:“父皇明知國庫空虛,幹嘛還說這種話。”

文帝對南昱這種沒大沒小的交流方式非但不惱,反而覺得自在。仿佛這才是平常人家父子正常的對話:“現在你知道難了?你以為治理一個國家容易?朕告訴你,這還算好了,你可知當年朕繼位的時候國庫裏有多少錢?先皇好戰,早已将國庫消耗殆盡,不僅如此,先帝長年親征在外,朝廷百官分崩離析,後宮幹政,簡直是一片亂象,朕又是如何過來的?”

南昱噎住了,心想我又不是皇帝,那不是我該操的心:“求父皇給個法子。”

“沒有!”文帝果斷回絕:“就這麽個現狀,朝廷沒錢,可康都城裏達官貴胄沒幾個窮的,你自己看着辦!”

“父皇是說找百官捐資助戰?”南昱眼睛一亮。

“沒門!”文帝一撇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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