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一回合搞砸了,得另想法子,看來只能夜裏潛入了
,跟随在神院主持明卻身後的隐衛,正是七腳。他這些年一直隐藏在神院。
角色二:化名南思成的雨閣長老,身份是康都首富,現為商部尚書。拱手将南氏家主令牌呈上“閣主,這些都是你的。”
哇,都是我的,整個南氏的財富,都是我的,老子他媽的真有錢啊!你早幹嘛去了?
透明棋子三:西原畢宿長老宣邵,自稱雷閣老。你好,又見面了,西原之時我該多看你兩眼的。
接下來出場的這位,注意了,這位演技堪稱一流,示弱賣慘喊冤裝死什麽都來得:電閣——李煥然,我當初怎麽就沒把你打死?
算了,你李煥然罪不至死,因為隆重登場的霧閣長老,我立馬就想揍死他,說到做到:“明朗你這個王八蛋!”
南昱一拳上去,糊了霧閣長老一臉血。
“閣主息怒!”明朗很是抗揍,任由鼻血直流,愣是沒動手擦。
“息你個頭啊!”南昱餘怒未消,咬牙切齒:“什麽閣主,你們的閣主不是我,是文帝!”
五閣老皆俯首帖耳,不吭不哈。
南昱指着他們,一會點頭:“一個個的,好,很好!算計我!”一會又搖頭,叉腰來回踱步,不停的變換姿勢平心靜氣,終于坐定:“我跟你們較什麽勁?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說吧!”
比起南昱的陰晴未定,五位閣老眼裏均露出興奮,一副終于等到你,挨打也願意的喜色。
“閣主歸來,龍淵閣自此算是正式啓動了!”南思成該是這五人裏的帶頭人,至少從年齡來看,夠老。
啓不啓動的,南昱不知道。
這幾個人并非第一天認識,怕是早在自己知曉之前,就啓動了吧!
甚至更早,早到七腳教授自己輕功,李煥然勾引平陽,招惹自己揍他,然後明朗登場,路見不平一聲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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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帝長袖善舞也就罷了,這幾個人明明個個都是戲精,卻裝出一副老實巴交、認打認罰的模樣,更讓南昱氣不打從一出來。
七腳并非躲避追捕才進□□,自稱受召一之命保護閣主,失蹤後一直暗藏在神院,南昱也懶得去想,那已逝的神院主持是如何與文帝狼狽為奸的。
匪夷所思的是明朗,如今看來康都城醉仙居門前痛打李煥然的一場大戲,那二人想必是串通好的,難道就是為了引自己入宗門?他們就這麽篤定自己會去南谷?如果不是風之夕的出現... ...那風之夕?
頭要裂了,最近南昱似乎犯了頭痛的毛病,只要腦子裏一亂,顱內立即劇痛難忍。
世道真他媽險惡啊,南昱杯弓蛇影,看誰都那麽可疑,全天下的人都在算計他。直到明朗告知他,龍淵閣之事,風之夕并不知曉。
總算有了一個局外人,南昱心裏一松,又驟然一頭,你算什麽局外人?那場局雖小,可我因此丢了半條命。
南思成直言“龍淵閣”的存在并不宜昭告天下,五個閣主各有身份也不便暴露,日後就分別以“風起、雨落、雷擊、電光、霧影”五個代號相稱即可。
不用說,這定是文帝想出來的,操控別人也就罷了,還不忘在其中肆意加入自己的喜好,五位閣主的代號也取得繪聲繪色,煞有介事。
文帝大費周章擺了他一道,定不僅是為了過戲瘾。
南昱氣沖沖進宮,剛要興師問罪時,文帝狂咳不止,竟然嘔了血,把齊王的怒氣吓了回去,轉而擔憂道:“父皇咋就病成這樣,可宣了太醫瞧過?”
文帝模樣極慘,顯然想将南昱的憐憫之心利用到底,孱弱的搖搖頭,一副看破生死的模樣:“瞧過了,恐怕朕的大限,到了!”
不帶這樣吓人的!文帝危言聳聽,定是怕自己發難于他,才會這般示弱,連咳血這樣的招數都用上了,也真夠拼的。
可文帝後來說的的話,後勁極大。
南昱回到齊王府時,都還沒回過味來。
什麽叫看護好天聖江山,什麽叫善待兄長,什麽叫紫微坐命、天子之資?文帝輕描淡寫的用了一句“馴狼之術”來解釋這些年操控和安排他的人生,再顫顫巍巍的給他戴上一頂權傾天下的帽子,說自己已然盡責,天聖就交給他了。
一切都來得太過突然。心很亂,頭很疼。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由,在這世間和世外自得其樂,除了南昱自己,自始至終沒人問過他想演個什麽角色。
文帝如此,風之夕如此,連龍淵閣那幾個人都自作主張的認為,這是南昱莫大的榮耀。
所有的事皆變了味道,南昱自己不願承認,卻不得不承認。
他的父皇,一直就是把自己當做皇位繼承人來培養的。
從送□□撫養,遠離宮闱之争;到入南谷,覺醒靈根;赴西疆平亂... ...一步一步,精心布局,直至他身不由己,入駐禦書房,暫替病弱的文帝理政。
其他都好理解,而西疆之戰,文帝又是如何料到的,與他談及,後者只是嘴角一撇:“幾十年無戰事,天聖需要戳一下痛處,居安思危,外患如潮漲,退去後岸上污髒龌蹉盡顯,才知國家症結在何處。”
“西疆的戰事,是父皇有意挑起來的?”南昱與文帝的談話有時候不太像君臣,更不像父子,倒更像兩個同樣強勢,同樣直言不諱的人,雙方都不計禮節,關注的都是談話的內容,以及話裏話外彼此都在琢磨的意味。
“是啊!”文帝承認得爽快。
“挑起戰亂的西月國師帊爾達,是父皇的人?”問的人也不客氣,直指要害。
“不是,不過威脅了他一下,讓他慫恿阿依紮謀反,又煽動西原宗派加入,把水攪渾,我天聖也就出師有名了。”文帝毫無愧色。
“還有多少人參與進來,父皇的馴狼計劃,龍淵閣,召一真人,那陵光君呢,還有... ...”南昱想問的是風之夕有沒有參與其中。
被文帝打斷:“你當朕是千手觀音啊,能将天下人玩弄于股掌,除了龍淵閣那幾個,沒人知曉此事,不過,陵光君卻是助了一臂之力,這不,明朗不是被他帶去南谷了嗎!意外出現的浣溪君,簡直是神來之筆!”
南昱立即無語。
☆、陌路
南昱驚聞東嶺噩耗時,已是一月後。
南光将許姜親筆書信交到禦書房,南昱才知道這一個月東嶺發生了這些事。
信中提到,有人出入東嶺如無人之境,不僅打破青木海結界下了海,還将他母親許宋擄走。
許姜攜弟子尋蹤覓跡,追至南部一座高嶺之下失去蹤跡。
苦守三日後,空中抛下一具無頭屍體,正是許宋。
信中聲淚俱下,痛責兇手手段殘暴,那高嶺四周皆是懸崖峭壁,煞氣甚重,又有強勁結界相護,普通修為之人根本無法攀上去。
南昱不願相信,風之夕再不喜許宋,也不會做出此等斷頭索命之事,何況此人還是南昱的母親。
翻雲臺意外的冷清,主人看上去也是無心打理,滿目蕭瑟,雜草衆生。
南昱在那覆雨殿前後找尋了一圈,最後還是在後山峭壁處發現了風之夕的身影,背對他負手而立,似乎等了他許久。
南昱不知自己是真想尋仇,還是打着尋仇的借口再度來這裏,因為他上回離去時,曾言之鑿鑿,再不會踏足翻雲臺。
還未等南昱開口,風之夕手上已握劍,轉身看着他:“許宋是我殺的,動手吧!”
“... ...”南昱沒想他會承認,還不作一點解釋。
風之夕一挑眉,示意道:“殺母之仇不共戴天,今日你要索命,我無話可說!”
“為什麽?”南昱道,他沒想到風之夕會變成這樣。風之夕殺許宋,他不相信毫無緣由。
“不為什麽,想殺,便殺了!”風之夕很冷淡。
南昱毅然出手時,風之夕一愣:“為何不用龍吟劍?”
南昱也不答,他故意召出夕無劍,就是想看風之夕的反應。
夕無和隐魂劍光交錯,互不相讓。
南谷之戰多少有些投鼠忌器,此刻的二人打得毫無保留。
風之夕靈力強悍,揮動劍氣即可撥動風雲,毫不留情将南昱逼得節節敗退,躍到屋頂後風之夕仍舊窮追不舍。
覆雨殿上瓦礫橫飛,風之夕絲毫不可惜,仿若故意似的,很快大殿屋頂就被劍氣掀開一個大窟窿,華麗宮殿立即慘不忍睹。
南昱也不承讓,夕無劍注滿內力,可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二人劍氣所到之處并非對方要害,更像在洩憤,比誰拆房揭瓦更狠心厲害。
轉眼間翻雲臺上已是斷垣殘壁,滿目蒼夷。
昔日雄偉精致的冥王行宮——覆雨殿,終于傾覆倒塌。
倆人持劍伫立在廢墟兩端,四目相對的視線沒有一絲溫潤纏綿。
風之夕眼裏是看不清的深邃,緋紅眸子暗沉在俊逸的臉上,不見一絲情緒。
南昱胸口起伏,怒意未消。那怒火不光是因為對方殺了許宋,還有更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怨。
而在打鬥中,他不知是自己的錯覺還是別的,風之夕的右腳有些異樣。
“為何不動手?”風之夕淡淡說道:“還是你下不去手?”
南昱哼了一聲:“你死了,解不了我的恨!”
風之夕:“哦?”
風之夕,你是有多想死在我劍下?
無論你如何挑釁,如何不以為然的殺我生母,将我逼的如何憤怒,我都不會讓你如願,你不能死,死便宜你了!你要活着,看着我,看着你不屑一顧的人,按照你所說的樣子去活,然後再好生品味那滋味。
“那,不殺麽?”風之夕朝前走了兩步,步伐有些不穩,左邊的腳似乎受了傷,自己的劍顯然未曾觸及此處。
“你的腳... ...”南昱脫口而出,又立即頓住,這已經不再是他能關心的了,真是難為自己,還婆婆媽媽留意這些細節。
移開視線環視周遭,此處已久無人居,這番破壞,風之夕也不會再留在這,那他這些日子,都在哪裏:“夙殿下毀了此處,莫非已另覓愛巢,對了,你與孟章君都在何處快活啊?”
風之夕神色一怔,随之收了劍:“齊王殿下既然不動手,那我就告辭了!”
你要去哪裏?南昱差點問出口。
“下月初五,我大婚,師叔來嗎?”南昱道。
風之夕的背影猛的一怔,停在原處。
“我已請了師父還有明朗觀禮,好歹相識一場,師叔不會缺席吧!”南昱笑道,緊緊的盯着風之夕。
風之夕沒有回頭,良久道:“不會!”
南昱目送風之夕離開,翻雲臺上又恢複了平靜。
半月後,齊王南宮昱真的大婚了,娶了一位叫桑荷的女子,據說是南思成遠在江淮水鄉的表親。
文帝從病榻上打起精神,主持了四子的婚禮。
大婚在皇宮舉行,昭示了如今的齊王殿下身份已非同往昔,秦王南宮靜更是難得的大方,不惜花重金大肆操辦,煞是隆重熱鬧。
陵光君代表神院,明卻以及南谷幾位要好的同修也作為故友一同出席。
婚禮在神院祭司和禮部的流程裏,進行的有條不紊。
南昱餘光搜尋,終于在人群中找到了那個紅色身影,幻過容的風之夕宛若路人。
任憑容貌怎麽變化,南昱仍能一眼将他從人群裏挖出來,閉着眼都能聞到他身上那股特有的梅香氣息。
更何況陵光君還時時關注着那位,雖然沒和南谷的人呆在一起,可顯然明卻是知道他身份的。
新晉齊王妃不是別人,正是那化名過後的邊豐荷,弟娶兄嫂本有違倫常,可外人并不知曉,瞧着新王妃的身段豐韻,只怕是珠胎暗結,以齊王南宮昱放蕩不羁的個性,未婚先孕也不算什麽了不得的事。
邊豐荷恍恍惚惚,在繁複的禮節裏猶如牽線木偶。
半月前南昱突然求婚,并告知了她一件驚世駭俗的事,此刻還都沒緩過勁來,只是手撫腹部,不斷安慰自己,一切都是為了骨肉。
婚禮将成,衆人上前祝賀。
南昱一直未正眼朝那個方向看,可餘光和注意力卻不受控被牽引。
眼前模糊一片紅色,耳邊喧鬧嘈雜,直至有人提醒他,禮成了!
他不用轉頭,已知人群裏那紅色身影,此刻早已不在。背對着殿門,直至那一抹紅消失,他沒和他說一句話,甚至沒有交換過一個眼神,更沒有挽留。
他很想看風之夕臉上的表情,想從那蛛絲馬跡裏找到他一點痛楚,才能平複自己心裏那股怨氣。
可他又不敢看,如若發現風之夕眼裏哪怕閃過一絲悲傷,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拉着他從這裏逃掉。
婚禮進行得很順利,什麽都沒有發生,麻木而平靜。
這回,算是真正結束了吧!
風之夕,走了!這次,是真的走了... ...
紅衣男子腳步徐徐,從熱鬧喧嚣中悄然離去,始終沒有回頭,哪怕再看上一眼。
與南昱不同,他的視線始終注視着他,看着他一身喜服,表情僵硬的完成大婚,看着他執子之手,與子偕老。見證他一步一步,走向那個宿命之位。
這本在意料之中,可為何無法輕放?
南昱一身紅色錦袍,英俊朗逸,氣度不凡,百官和皇親國戚的簇擁下的婚禮莊嚴肅穆,這是最好的結局。
可為何會呼吸不暢?為何心痛得厲害?
再也不是他的奇無了... ...
痛得喘不過氣... ...
你我好歹相識一場,怎能缺席?他邀約,他出席。
一切皆如自己所願,結束年少輕狂的錯付,回歸正軌娶妻生子,腦海中排練數次的場景如期上演了,他發現自己竟無法坦然接受。
求不得之苦,愛別離之痛,又豈是相識一場那麽簡單?
不是不想要,而是不能要... ...無聲吶喊哽在喉間,慘白的臉色蓋住內裏的大雨滂沱... ...
陵光君追出宮門時,遠遠便瞧見那跪在地上的人,他心中永遠風姿卓絕的人,此刻如同卸盡了全部支撐,蹙眉捂胸,表情痛苦。
明卻三步并兩步上前扶住他:“怎麽了你這是?腿傷還沒好嗎?”
“神木釵所傷,好不了!”風之夕吃力的撐着腿站起來:“我站一會就好。”
“虧你還撐了這麽久。之夕... ...”明卻見他似乎都快站不住了:“同我回神院吧!”
風之夕搖了搖頭,額間冒着細汗,一瘸一拐獨自上了馬車。
南昱婚後去了一趟東嶺,将宗主之位正式傳給了岳伍,自從與四宗再無瓜葛。
而另一邊,征北大軍終于傳回戰報,南宮沛不擅帶兵,又不肯聽李滄瀾谏言,執意冒進,終中伏擊,大軍折損半數,退守孤城,又遭北軍來犯,天聖大軍遭受重創。
南宮沛于逃亡中折斷了腿,而留守孤城死戰的将士全軍覆沒。
李滄瀾,戰死了!
南昱幾天回不過神。
容不得他悲痛,緊接着又頻頻傳回消息,敵軍連拿三城,已經過了黑水河,向天聖大勢逼近,沿途燒殺搶掠,名不聊生。
兵臨城下,對方有《百城山河圖》在手,對天聖關隘了如指掌,攻城略地勢如破竹,漸漸逼近,北方各城池紛紛告急求援。
文帝沉疴難起,神智也愈發模糊。
南昱下令龐博領了西軍三十萬赴北禦敵,召南宮沛回朝理政,李煥然輔佐。而自己去軍機大營點兵二十萬,親自挂帥上陣,前往北地。
寒冬臘月,臨近新年,天聖上下卻人心惶惶,康都城也沒有一點新春氣象和喜意。
北地戰事吃緊,不管南昱待不待見,還是有不少宗派坐不住了,自動自發加入了防衛空虛的康都城保衛中。
神院主持陵光君廣發通文,國家存亡之際,宗派無法再置身事外,當為蒼生百姓盡點薄力。
“沒想到會有出世的這一天啊!”臺念東感嘆道:“北境投敵,西原無人,東嶺只顧逍遙快活。倒頭來,還是南谷的人有情有義,與神院同生死共患難!”
李陶童卻是異常興奮:“放心吧宗主,哦,不對,現在該叫真人。有我在城頭守着,北境宵小別想潛入康都!”
神院裏,明卻和明朗帶着一衆南谷弟子,以及幾個自告奮勇前來的門派首領在議事,七嘴八舌說了半天,誓與康都城共存亡。
“西原形勢本就微妙,俞秋守在那裏也好。至于東嶺,他們本就不好戰,經過簡萬傾與許宋之事後,也折損不少,剩下的人能守住宗門,已是不易,不要強求。南谷因為離得近,失了康都,南谷也将不存,唇亡齒寒,沒什麽可驕傲的!”明卻說道。
商定完畢,衆修士領命散去,南谷負責留守康都,于東南西北四處城門布陣施術,加強防控。
其餘門派分散北部各個城池助陣,極盡所能輔佐守軍,共禦外敵。
“朗兒,你來我屋裏一下。”明卻留下了明朗。
明朗随着明卻進屋,卻意外的發現屋裏有一個年輕女子,看衣着打扮,似乎不是天聖之人。
而女子見到明朗之事,臉色一變,情緒明顯有些激動。
“她叫阿娜爾,來自西月,阿娜爾,這就是明朗。大約在兩歲時,我在西原将他撿到。”明卻為二人介紹。
阿娜爾看着明朗,嘴唇微顫,半天說不出話。
明朗不知所雲,怔怔的看着她,又看了看明卻:“父親,她是... ...”
“她可能是你的親戚。”明卻道:“她有師父的密函。”
阿娜爾驟然上前,圍着明朗轉了一圈,似乎在找什麽。
直到看到他耳後那塊疤時,才忍不住眼淚橫流,一把将明朗抱在懷裏:“阿弟,你是我阿弟啊!”
明朗愣住,見明卻點了點頭,才輕聲道:“你是,姐姐?”
阿娜爾泣不成聲:“你可能不記得我了,你被偷走的時候才兩歲半,你耳朵後面那道疤,是小時候從土牆上掉下來摔的,這些年,外公一直在找你,我們以為你被天聖皇帝囚禁在牢裏,誰知道你竟會在南谷啊,還做了宗主。外公要是知道,就不會去做哪些事了!也不會死了。”
明朗沒見過西月國師,自然也不知道她說的外公是誰,可對方如此篤定自己是親弟弟,那便是吧:“姐姐,我在南谷很好,沒受什麽苦,你不要難過了。”
“跟我回家吧!”阿娜爾拉着明朗的手:“我們回家吧!”
明朗一怔,家!
在他的記憶裏,若說真能稱得上家的,那就只有南谷了。
“姐姐,我不會回去的。”明朗道,先不說如今他已經是南谷宗主,而作為歃血為誓的龍淵閣老,自覺自願,不會離開天聖。
管理南谷宗門是他的職責,而輔佐南昱成就大業是他的使命,兩者皆不可輕言抛舍。
阿娜爾似乎也明白,笑了笑也不再勉強,此行主要是為了與阿弟相認,雖是血親,卻因天各一方各自生活成長,無論習慣和心境都亦然不同,一起生活更是無從談起,各有各的路要走。
“姐姐有何打算?”明朗擔憂阿娜爾的去向。
“你若不回去,那我便入宗門吧,正好俞秋長老也邀約了我數次,我家族裏的巫醫之術也不能失傳,留在宗門,收些弟子,将其發揚光大。”
這無疑是最好的安排了,明卻和明朗都這麽覺得。
明朗離去後,阿娜爾又與明卻密談了許久,阿娜爾最後留下一個閃着光亮的血瓶,便離開了。
送走阿娜爾,明卻在院子兩棵老槐樹下徘徊,腦海中總是浮現風之夕最後一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樣子,他為何會被許宋的神木龍釵所傷?
這半年他又去了何處,都做了什麽事?
雖倆人偶有碰面,風之夕來找他時,明卻越來越明顯的感覺到,冥王夙的神态,漸漸在風之夕臉上消失了,而昔日那位不染纖塵的浣溪君,也再沒了溫潤之色,說不清現在是誰,更像變了另一個人,那個人冷清得沒有一絲情感。
“天聖需要一場戰争來彙聚漸散的人心,于是才有西疆的戰事,才有了齊王。而你,明卻,要坐穩神院,也得有自己的建樹。”風之夕在說這些話時很平淡。
昔日的同門師兄,自小一起長大的摯友,相處起來宛若陌生人。
而令明卻不安的是風之夕每次來,都會問及神木錐之事,并讓他将之存于南谷,妥善保管。
☆、玄冥君
南昱昏昏糊糊之間,不知道自己是在夢裏,還是幻覺,頭痛欲裂,全身及四肢都好像不在聽使喚,手腳皆不能動彈,南光的喊聲也忽近忽遠,似虛似實。
馬不停蹄抵達北地,卻遭遇一場戰役,北軍神出鬼沒,北境宗門深韻陣法,西疆那一套,在此全然已經行不通,而且也沒給機會讓他反應,便被殺了個措手不及,與龐博的大軍還沒來得及會師,便被沖散。
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那喊殺聲震天戰場上退下來的,或是此刻自己已經死了,只剩下一絲殘識?
只記得自己被困于亂軍之中,身上多處受傷,最後是一聲巨響,伴随着沖天的火光,宛若一道天雷,全身被撕裂一般抛在空中,又重重的跌了下來,接着便失去了知覺。
南昱努力的捕捉着自己那點細微的神識,再加強放大,感受着無法動彈的殘軀,終于微弱的張開了眼,眼前有人影晃動,卻看不清是誰,聲音嘈雜卻沒一句聽得清楚。
隐隐約約像是南光的身形,還有幾個影子不是太熟悉。
腦中劇痛再度傳來,又是一陣昏迷。
再度醒來時,總算看清了眼前的人,南光哭喪着臉,旁邊的龐博也好不到哪去。
這二人一副不可置信的震驚模樣,怕不是已經在準備後事了吧!
南昱這才知道自己昏睡了十幾日。
而這十幾日裏,也發生了許多事:南宮沛未曾回到康都理政,人不知所蹤。朝中事務現在是秦王南宮靜在打理。
南昱之所以能起死回生,實乃有高人搭救。
救命之人自稱玄冥君,來自北境,據說不光醫術超群,還布了一手好陣法。也是這位玄冥君,在天聖大軍生死一線之際,宛若仙人下凡一般,孤身深入敵方陣營,只用了一個符咒,便退北軍于數百裏外。
天聖殘兵敗将才得以重新彙聚。北軍遭遇玄冥君迷陣,連那弘伏都吃不準路數,不敢輕舉妄動,這才換來小半月的消停。
玄冥君,不是南宮策的授業恩師嗎?不是已經被弘伏害死了麽?
玄冥君與弘伏不合之事,南昱早有耳聞。至于他修為如何,并不清楚。無論如何,人家救了自己一命,謝還是要謝的。
可那玄冥君性情甚是古怪,南光連日請了幾遍,也未能将他從那營帳裏叫出來,只是每日熬制湯藥端到賬外,交代南光給主子按時服用,過些時日,他自會前來看診。
南昱也一直未能見到南宮策恩師的尊容。
玄冥君除了熬藥,整日在營帳裏不出,也不喜旁人打擾,甚是隐秘。
南昱漸漸能下床走動,喚了龐博及衆将領于帳中議事。
“現在剩餘多少兵馬,辎重可還夠?”南昱問道。
“加上三殿下舊部,還能湊齊三十萬。辎重秦王十日前已令人押送出發了,想必這幾日會到。”龐博道。
“北軍呢?”
“北軍退到黑水河一帶駐紮,據探子回報,應有三十萬左右,有得一拼,不過... ...”龐博有些猶豫。
“說吧!”南昱道。
“北軍貌似對天聖地形相當熟悉,若集中兵力攻擊一處還好辦,我擔心的是他們各個擊破,黑水河本是天然屏障,沒過河前,我軍還能守住渡口,一夫當關。可現在沒遮沒擋的,也不知敵軍會從何處進攻,甚是被動。”龐博直言。
南昱也正是擔心這個,敵軍有地形圖在手,若來個聲東擊西,直接繞過主力直取康都,多處牽制之下,連回防都來不及。
康都一但失守,再奪就難了。
“你先下去吧,容我想想。”南昱沉色道。
“殿下也別太憂心,總會有辦法。據說神院出面了,彙聚了仙門各家忠義修士,在京城要塞布了結界,想必也是能抵擋一陣的。”龐博寬慰道。
南光見縫插針,伺候南昱喝藥。
“玄冥君還是不肯前來?”
“不肯來,這藥他也只是送到帳前就走了。殿下,這玄冥君真是怪人。”南光答道,許是宗門修行情結未了,南光對這個怪人卻推崇有加:“性格冷僻不說,治病時也不許旁人在場,還要退出去十幾丈遠。我好奇,便走近了幾步。聽見了一些奇怪的聲音。”
南光說的神神秘秘,引起了南昱的興致:“什麽奇怪聲音?”
“說不清楚,好像是那種痛苦的叫聲,聲音很低,一開始,我以為是殿下痛醒了,可細聽又不像。還有更奇怪的,帳裏還有亮光,一閃一閃的,像是什麽法術,我不敢上前看,問了玄冥君他也不答,不過,殿下第二天就有了心跳,真是厲害。”
“你是說,他救我之前,我連心跳都沒了?”南昱道。
“可不是麽!”就像死人一樣,南光沒敢說。
“我昏迷這些時日,都是他在照顧我?”
“是啊!”南光道:“玄冥君很是盡心,不眠不休的守在殿下塌前,直至殿下醒來的前一日,他才回去休息。”
“那可真要拜謝一下這位絕世高人了!”南昱步出營帳。
寒風裹着雪花迎面襲來,南昱緊了緊衣衫,向玄冥君的帳房走去。
“天聖南宮昱,前來拜見玄冥君!”
帳內毫無聲息,南昱遲疑了一下,剛要掀簾入帳。
“致謝就不必了,殿下請回吧!只需每日按時用藥,很快便能恢複。”陌生男子的聲音不冷不熱從帳內傳出。
南昱愣了愣,可越是避而不見,他就越想見識一下了,于是,也不管裏面的樂不樂意,一擡腿邁了進去。
玄冥君沒料到南昱會突然進來,失措之下竟然背過了身,手裏還握着筆,看樣子是桌上的陣圖還未畫完:“殿下還有何事?”
南昱盯着那人看了許久,緩緩說道:“沒什麽事,想當面致謝玄冥君的救命之恩。”
“殿下不必介懷。你我也算有些淵源,竹禾是我座下弟子,救你也在分內。”玄冥君道。
“還是... ...要謝的。”南昱看了看賬內:“天寒地凍的,怎麽不生火?”
“我不冷!”玄冥君回過身,中年男子仙風道骨,帶着幾分世外清逸:“齊王殿下請回吧!”
南昱愣住沒動,許久才道:“那我,告辭了!”
“不送!”
不多時,南光送來炭盆生了火,又按照南昱吩咐将晚膳端進了玄冥君的帳房。
玄冥君看到桌上的飯菜,神色一變,被南光看在眼裏:“殿下吩咐夥房特意做了膳食,戰時食材簡陋稀少,玄冥君不要嫌棄。”
玄冥君淡淡道:“他傷還未好,別這般費心。”
南光點頭,心想豈止是費心,主子這是下重本了,雖是一頓粗食,可放眼世間除了一個人,沒誰有過這般待遇。
“他吃了嗎?”南昱問道。
“嗯!”南光說道:“玄冥君不知道是殿下親自做的。”
“以後由你來照料玄冥君起居,天氣冷了,帳房裏的爐火不能熄,晚些時候,你把我那狐裘送過去,我看他的被子有點薄。”
“殿下!”南光不解:“你這被子也不厚啊!給了他,你蓋什麽啊?再說玄冥君修為高深,聚個靈氣禦寒也不算難事。”南光腹诽着,就算報恩,也不至于關心到這個份上吧!
南昱将床上的狐裘抛給南光:“送去便是,廢什麽話!”
是夜,南昱喝過玄冥君熬的今日最後一道藥,口裏泛着苦,心裏透着澀。
別人眼裏的世外高人,哪是什麽玄冥君啊!
就算他幻了容,變了聲,可見到他的那一刻起,哪怕只是個背影,南昱都清清楚楚的知道了他是誰。
只是他不忍心揭穿他,更害怕揭穿他。
原來無論他以何面目出現,帶給自己的感覺由始至終,都沒有變過,只要他在身邊,原來連空氣都會變個味道。
至于他從何處而來,如何救的自己,如何退敵,都不重要了,這種失而複得的莫名喜悅,在滿目蒼夷、兵荒馬亂的寒冬裏,帶着一絲微弱的暖意和安寧,浸潤着他那顆無處安放的心。
雪越下越大,沒至膝間,北軍未有動靜,天聖大軍按兵不動。
夜色将至,南昱行至玄冥君帳前,見未曾點燈。
“他去哪了?”
南光四顧找尋了一圈,疑惑道:“玄冥君除了去藥帳取藥,都是呆在賬內的。”
“去找找,雪這麽大。”南昱神情嚴峻道。
南光領命找了一遍,氣喘籲籲回來:“不見人,是不是去采藥了?”
“天寒地凍的,采什麽藥?”南昱有些沉不住氣:“藥房沒藥嗎?”
“有啊!”南光突然想起什麽:“會不會?玄冥君今日一直在尋一味頭痛之藥,好似藥房裏沒有。”
“頭痛藥?”南昱皺眉問道:“你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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