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緣劫 [VIP]

第二天清晨秦煜醒過來，麻醉藥的效力漸漸退去，他勉強睜開眼睛，緊緊皺着眉頭，疼的滿頭大汗。

我擰了一個熱毛巾，仔仔細細給他擦臉。

他見了我一怔，看了我足足十幾秒鐘，幹裂的嘴唇張了幾次，又閉上，眼神不再那樣冰冷鋒利，而是覆上一層淺淺的灰色。

他什麽都沒問，我也什麽都不說。我倆好像在打一場拉鋸戰似的，非要等着對方先開口。

那一個上午我有很多事做，給他換藥，幫他擦身，他因為傷口深，不敢自己活動，我還必須隔兩個小時幫他翻一翻身，以免一個動作保持久了容易疲勞，也容易傷到他。

我做這些時都是沉默的。一個上午忙忙碌碌的也好打發，唯一比較麻煩的就是秦煜上廁所的問題。

他身上有傷，也不能下床活動，只能由醫生給他安導尿管。

安導尿管的時候我也在場，醫生把我當成他的護工，還特意讓我圍觀，告訴我這些都該怎麽操作，萬一有意外情況我該怎麽應付。我認真的聽着，直直盯着他……

然後看着他那個……被醫生像模型似的擺弄來擺弄去，看着秦煜臉色陰沉，一臉不爽卻又無可奈何樣子……我終于在醫生走後，爆發出了無良的笑聲。

秦煜一雙眼睛瞪的又圓又大，額頭上青筋都爆出來。

只可惜他不能動。

我好不容易收住笑，輕輕坐在他床邊，握住他的手。

他朝我翻個白眼，把手從我手心裏抽出來。

“喲，還不怎麽聽話呢！”我故意道，“現在可由不得你。唉，躺在床上的滋味難受吧？這段時間委屈你了，得事事聽我的！”

“不用。”他神情還是冷冷的，“叫卓辰來。”

“卓辰哥哥那麽忙，你好意思麻煩人家來伺候你？”我說，“再說了，這些事那麽瑣碎，他一個大男人也做不來。”

Advertisement

“那也用不着你！”他臉頰微微發紅，喘着粗氣瞪我，“你今天不是要訂婚嗎？趕緊走！走啊！”

聽見訂婚兩個字我心裏難過了一下。

然後強顏歡笑。“哪有什麽訂婚……我把彭峥甩了。他不适合我。”

“秦非，你……”

“你就少說兩句好不好？”我心亂如麻，“秦煜，就讓我照顧你，不然我一輩子都不可能安心！”

“卓辰是不是又跟你胡說八道了？”他不依不饒的，“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他深吸一口氣，靜靜看着我。“秦非，我實話跟你講，所有這些事跟你一點關系都沒有！我不是為了你，我也不可能為了哪個女人豁出去一切！你是了解我的！我……”

沒等他說完，我先用吻堵住他的嘴。

那個吻傾注了我所有的感情，這大概是我生平第一次主動吻他。我不是個太具有侵略性的人，就算少女懷春時，我做的最大膽的事，也只是把想吻他這三個字，寫進日記本裏。

而現在我付諸實踐了。

離開他的嘴唇時他怔怔的看着我，似乎意猶未盡。

我低下頭輕輕一笑。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有這麽大膽的舉動。或許是他的傷刺激了我，昨晚是我人生中最難熬的一夜，我以為我要徹底失去他。

而今早醒來他好端端的躺在這，一雙眼睛還能瞪我，一張嘴還能罵我，我突然覺得好滿足。

我突然覺得，我不應該再刻意隐瞞什麽感情。

“秦煜，”我對他說，“我要留在你身邊。”

他看着我，有些無奈的勾勾嘴角。

“我會好好照顧你，照顧爸爸。”我說，“我們永遠都不分開，好不好？”

“你會後悔。”他低聲說，“秦非，我們兩個的人生，本來就不該有交集。”

“可已經有了又能怎麽辦？秦煜，這大概就是命，命中注定讓我遇見你，不管是緣還是劫，我都認了！”

秦煜一愣，許久他緩緩張開手臂。

我俯在他懷中。“秦煜，”我輕聲說，“只有聽到你的心跳聲，我才覺得自己有了歸屬。”

“在你跟彭峥之間，我只能選一個。”我深呼吸，“既然我在訂婚前一晚跑了出來，其實那一刻我已經做了選擇，所以我永遠都不會回頭了。”

他笑起來，柔柔撫摸我的發。

那些天一直都是我在照顧他。就像從前，我跟他鬧別扭的時候，他放下一切陪在我身邊一樣。我也關掉了手機，不問世事，只一心一意陪着他。

只不過，時而會想起彭峥。

我倆原本該訂婚那天，我偷偷看了眼手機，還是從新聞上看到，彭峥并沒有取消訂婚典禮，他依然西裝革履的出席了，只不過把那天的訂婚儀式，臨時改成了舞會。

照片上所有賓客的表情都像吃了一記悶拳。

只有彭峥，還是神采奕奕。

我心裏泛起苦澀，那股味道頂在喉嚨裏，難受的要命。

他沒給我打過一個電話，沒發過一條信息，仿佛我們在彼此的生命裏從來不曾出現過。

我想聯系他，可好幾次按下那個號碼，就是按不下撥號鍵。我該對他說什麽？我是個很可恥的背叛者。

是我讓他在全港城人面前蒙羞。

秦煜出院那天，我接他回我們前灣的家。劉嫂提前在那裏收拾好了，嗨喲也牽了過去，卓辰一路護送，直到家門口才跟我們告別。

秦煜傷口在慢慢愈合，行動雖不是那麽敏捷，但好歹也行動自如了。他非要在院子裏跟嗨喲一起曬太陽，我拿他沒辦法，只能由他去。

收拾行李的時候突然有人敲門，劉嫂将客人迎進來，我吓了一大跳。

卓青青竟然跟沈思安一起來的！

我一時間愣在原地，三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還是卓青青主動打破尴尬：“聽說秦煜哥哥出院了，我來卡看他。”

“哦……”我答應着，把她拉到身邊。她一早就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麽，悄聲跟我說：“沈思安情緒不太好，他來店裏找我。我沒辦法只好把他帶來。”

“什麽？”

“這件事你确實該給彭峥一個交代。”卓青青嚴肅的盯着我，“連我都覺得你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