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十年（12）

黃行光的笑聲變得格外刺耳。

“你知道, 我從來不需要你回報, 那時候裏突然就退學, 還離開了A市，我能做的只有那麽多……不過，那也是我當時全部的積蓄了。”

“真的很謝謝你, 我把你錢給你吧。”

雲卿要拿錢包，手卻突然被黃行光按住。

段南川坐在他們隔壁, 聽見身後瞬間安靜下來。

他微微皺起眉, 準備再聽清楚些。

黃行光故意壓低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

“雲卿, 當初是你離開太早，其實有些話, 我以為你一直都知道我的心意。我不用你還錢，只要你答應，跟我在一起就好。”

“什麽？”

雲卿的聲音有些慌亂。

“黃行光，我雖然感謝你, 但我一直把你當朋友, 而且……”

說到一半, 段南川忍無可忍, 起身走了過去

見黃行光正抓着雲卿的手，動作親密。

他腦海中轟地一聲, 雙眼赤紅, 掃過雲卿有些慌張的臉，直接沖上前，一拳狠狠打在黃行光臉上。

抓着他的衣領, 結實的拳頭雨點般落下。

“段南川！你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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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卿被眼前的變故吓得臉色煞白，連忙上前抓住他的手。“別打了，段南川！你清醒一點！”

一聲叫喊，讓他瞬間回神，轉頭看向身邊着急的女人。

他伸手拉着雲卿。

有些着急道：“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雲卿臉上卻出現瞬間的厭惡。

“我不要，你馬上停下，他已經受傷了！”

仿佛一盆涼水從頭澆下。

段南川猛地咬緊牙，臉色陰沉地抓起她，不管還坐在地上的黃行光，直接朝外面走去。

“你要做什麽？我朋友還在呢，段南川，你怎麽會在這兒？”雲卿着急地詢問。

他沒有理會，頭一次這麽蠻橫地拽着雲卿上了車。

顫抖的手放在方向盤上。

“雲卿，我什麽都給你，好不好？”

“我不要那些，段南川，你知道我不喜歡。”

雲卿別開臉去，段南川卻不許。

伸手托着她的臉頰，慌亂地啄吻她的唇角。

“不喜歡也要給你。”

他要讓雲卿比任何人都富有，比任何人都高興。

這樣，她就不會離開了。

但段南川卻不知道雲卿到底想要什麽。

他的心，他的人，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全部交出去了。

當天晚上，段南川又訂購了最好的鑽戒，房子，豪車，就連公司股票都偷偷轉到了雲卿名下。

還有蘇大海。

之前容忍蘇星澄在他身邊走動，就是想要調查清楚九年前在A市棚戶區發生的事。

現在已經查到是蘇大海當初陷害雲錦山，毀了雲卿的人生。

他要給雲卿準備一個最大的禮物。

早就好幾年前，蘇大海就已經離開的棚戶區，自己成立公司，并且慢慢開始洗白自己名下的産業。

現在半只腳已經踩在了白道上，但就算這樣，段南川知道，他陷在泥潭裏的另一只腳，卻還在變本加厲。

只要他還想要錢，就有的是辦法對付他。

沒過幾天，段南川就偷偷把雲卿藏了起來，讓她搬到一個誰也不知道的公寓保護好，自己偷偷開始準備。

抓住蘇大海，洗清當年雲錦山身上的案子。

只是他沒想到，被逼近絕路的蘇大海，竟然會半夜帶人來對他動手。

更沒想到，雲卿會在那個時候沖進來。

蘇大海将槍口對對準。

“這個女人是誰？你派來的？”

段南川渾身都在顫抖，血管中的血液在極速流動着，讓他感覺身體忽冷忽熱。

不一會兒，密密的汗珠就從額頭滲了出來。

他心裏是前所未有的看恐懼，臉上卻反而更加冷漠，面無表情。

“她只是我雇的保姆。”

蘇大海顯然不相信。

“保姆？保姆還這麽嚣張，這不會是你的相好吧？反正殺你一個是殺，殺兩個也是殺！”

他們已經走投無路了。

殺一個人和兩個人，看上去并沒有去區別。

手裏的槍随意地對向雲卿，撥了撥扳機。

段南川腦海中傳來一聲蜂鳴，緊張和恐怖讓他腦仁一陣陣抽痛。

語氣卻更加平淡。

“那你可以試試看。”

他冷靜地看着對面臉色慘白的雲卿，用盡全力壓下心中的恐慌。

“只要槍聲一響，外面的人就會沖進來，你只有一次機會，待會兒你記得先朝她開槍，給我的人留下時間，然後我就會親眼看着你進監獄。”

段南川拾眸而上，冰冷的視線落在蘇大海身上。

雖然早在剛才蘇大海進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按下了報警系統，警察和保镖很可能已經等在外面。

但他們就算再快，也沒有子彈快。

蘇大海并不是傻子，在他故意的威脅下，果然收回了槍口。

轉頭朝窗外看。

“你果然在外面叫了人！我說了，就算是我死了，也要拉你當墊背！”

猛地回頭對準他，直接扣下扳機。

瞬間，段南川松了一口氣。

槍聲響起之後，他能給警察和保镖争取時間，他們沖進來有很大的概率将雲卿救下。

他頓時有些慶幸。

還好最後一份財産轉讓合同已經簽了，就算他死，雲卿也能一世無憂。

段南川緩緩閉上眼睛，一個影子卻突然從旁邊跑了過來。

在他還沒有反應過來時，直接将椅子推開。

嘭！

嘩啦——

一系列聲音響起。

段南川迅速回頭看去，只來得及看到雲卿摔下窗戶的影子。

“雲卿——”

他大喊一聲，不斷掙紮起來，身體卻被繩索緊緊束縛在椅子上，根本掙脫不開。

“雲卿，雲卿……”

不斷掙紮下，繩索将皮膚磨損刺破，段南川卻像是沒有感覺。

掙紮了一會兒，不知哪兒來的力氣，竟然直接将繩子解開，沖了過去。

樓下，雲卿摔在車頂，白色裙擺被鮮血染紅……

一動不動。

段南川身體猛地一震，搖搖欲墜。

周圍的一切似乎瞬間失色，一點聲音也沒有，靜得可怕。

蘇大海也被沖過來的雲卿吓了一跳，看了看自己的手槍。

“媽的，吓死我了，哪兒沖出來的……”

還沒說完，站在窗邊的段南川突然沖過來，雙目赤紅，目眦欲裂，一把抓住他的衣服，嘭一聲，将蘇大海狠狠摔在牆上。

“我不會放過你！蘇大海，我要讓你生不如死，蘇大海！”

他渾身肌肉緊繃着，仿佛憤怒的野獸，就連蘇大海和其他人也被吓得不敢動作。

愣神間，段南川突然抓起桌上的刀，朝蘇大海沖了過去。

千鈞一發之際，聽見動靜的警察和保镖破門而去，一把攔住憤怒的段南川。

“段先生，你冷靜點！”

幾個保镖竟然都沒按住他。

段南川不斷掙紮着，眼中迸發出驚人的殺意，吓得蘇大海頻頻後退。

警察随即上前，給所有人戴上手铐，全部抓了回去。

段南川揮舞着手裏的刀，要是沒有保镖阻攔，早就沖上去殺了他。

無論其他人怎麽勸，他充耳不聞。

直到一個警察跑進來：

“警官，掉下來的那個人怎麽辦？”

段南川身體猛然一震，手裏的刀瞬間落地。

推開幾個保镖，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警察正圍在車旁邊，将屍體擡下來，準備放進裹屍袋。

“滾開！別碰她！”

段南川心頭一凜，沖過去将人推開。

看到雲卿一片死氣的臉，身體一軟，噗通跪在地上。

手指顫抖地幫她擦去臉上的血跡。

就連聲音也在發抖。

“別怕，別怕卿卿，我帶你去醫院。”

警察小聲道：“先生，我們剛才已經檢查過，這位小姐已經死了。”

段南川卻像是根本沒聽見。

擦幹淨雲卿的，又脫去外套蓋在她身上。

彎腰小心地把人抱起來。

“不會有事的，我還沒求婚，你還沒答應呢，你不會有事……相信我……”

說着，轉身朝外面走去。

周圍的警察和保镖見狀，誰也不敢上前。

鮮血不斷從雲卿體內湧出，沾濕了段南川的雙手和衣服，在路上留下長長的痕跡。

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卿卿，我後悔了……要是我不來找你就好了……”

如果半年前他沒有去找雲卿，她就不會有事，或許會找到另一個男人，平安快樂地過完一生。

段南川低下頭，淚水滴落在雲卿臉上。

“我一直沒跟你說，我真的，最愛你了。”

懷裏的人卻沒有任何反應，安靜得像是睡着了。

段南川心頭劇痛，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他咬緊牙，發出一陣陣悲鳴。

緊接着眼前一黑，徹底倒在地上。

就算沒了意識，也緊緊抱着雲卿，不肯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