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晉江文學城獨家
容耀不知道做了什麽, 居然能讓這棟大廈的底樓完全戒嚴。
岑月帶上居居逃一般往外溜。小孩不願意走, 哼哼唧唧鬧着要找他仙女媽咪, 可雲初根本分不出注意力來。
她所有的思緒,都被那一句“我是你大哥”震懵了。
“……那時候家裏想讓你和對家聯姻,你不願意, 半夜哭着給我打電話。可當時我被困在國外趕不回來,只能幹着急。後來他們切斷了你的通訊, 等我找人打聽到消息時, 才知道你已經和家裏鬧翻, 離家出走了……”
“小初。”容耀嘆出口氣,盯着面前的妹妹深深看了幾秒。“是我們不好, 讓你這幾年吃苦了。”
雲初,啊不,她現在應該管自己叫……容初?
容初怔怔看着桌子上的照片和文件,震驚, 卻沒有很難以置信。
這滿滿一桌子的照片太有說服力了, 從她蹒跚學步的樣子, 一直到十八歲成人禮時穿着星空裙跳舞的場景都有。
可如果這些照片裏的人是她, 那麽,三年前那場海難幸存者雲初又是誰??
當年, 她一覺醒來變成“雲初”時, 也曾回雲家翻找過。
雲家父母雙亡,又沒什麽親戚。她只找到三四張照片,也都年代久遠。
再加上有心理暗示, 容初當時還覺得,那個戴黑框眼鏡的瘦高小女孩,還挺像自己的……
所以那并不是她?是之前搞錯了?
可她為什麽會在海難發生後被搜救隊找到?
當初到底發生了什麽?她怎麽會掉到海裏……
容初心裏猛地一跳,腦海中響起男人的磁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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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難發生的時間和地點,和你當初失蹤的時間地點完全吻合。”
“你真的相信會有這樣的意外嗎?”
難不成——
“兩年前,我回國接手了集團,這才有機會動用各方力量繼續找你。這期間真真假假的線索倒有不少,但就是一直找不到你。直到我看見了這個。”
容耀伸手點了點容初的雜志封面,“我耐着性子又查了一陣子,雖然身份信息都對不上,但還是想過來親眼看看你……”
見容初依然盯着桌子上的照片怔神,容耀微微抿唇,“小初,以前的事情,你全忘了?你離家後的那幾年發生了什麽,一點兒不記得了?”
容初輕輕“嗯”了一下,皺眉的樣子顯出急躁。
“三年前我在客輪上出了事故,醒來就完全喪失了記憶。”
容耀慢慢“哦”出一聲,“失憶了也好。”
容初:“?”
容初發現她這個找來的哥哥,是對她失憶這件事接受得最快,也最坦然的。
容耀笑了下,“以前我還以為,你是在和我們生氣,傷心了,所以這麽久都不回來,也不和我們聯系。”
他的笑有些苦澀,“沒想到,你是忘記了回家的路。”
容初:“……”
容初有點不自然地摸了下鼻尖。
大概是缺失了記憶,所以她不像這位大哥,有着發自內心和親人重逢的喜悅和興奮。
她到現在還是懵逼的。但擡眸看着哥哥和自己相似的眉眼和鼻子,她心裏又湧動出很微妙的熟悉。
這有點像她第一次見小豬時,那種不自覺的親近感……
奧對,她現在還一秒變富家女了——珠寶巨鱷家的小千金。
圈裏也有不少靠着家庭背景出道的模特,以前容初覺得自己跟她們比簡直是一股清流,現在好了,她更清流了。
她的背景比她們都要硬核:)
真·做夢都不敢這麽夢……
“不過現在好了,我接受了集團,該清理,該打掃的也都幹淨了。”容耀的食指輕輕點着咖啡杯柄,語氣淡然又篤定。
“小初,以後不會再有人為難你了。”
容初端起咖啡杯抿了一口,不自然地抿了下唇邊。
這的确是個好哥哥。
不過目睹了剛才她手撕瘋老太太的場景,她大哥怎麽還會覺得有人敢為難她呢?
“那,你剛才說的逼我聯姻的那個……繼母呢?”
容耀嘬了口咖啡,“送到東南亞的一個小島上去了。”
容初:“為什麽去那兒啊?”
“她受不了濕熱的地方。”容耀淡淡道,“那就讓她體會一下,在最讨厭的地方被困着,無法和親人見面的感受。”
容初咽了下嗓子,“那,那……”
她怎麽也說不出口“爸爸”這個詞。
“家裏別的人呢?”
容耀似乎猜到她想問什麽,“你說父親?”
“他在醫院裏躺着呢。”
容初:“……”
跟這位大哥比起來,是她輸了。
“對了,我剛已經通知你姐姐了。”容耀終于露出個笑容,“她聽說找到了你,可高興壞了,正在和劇組請假準備回來呢。”
雲初微怔,“劇組?”
“是。”容耀在手機上點了兩下,“你應該知道她的。”
看清屏幕上的圖片後,容初微微瞪大眼睛。
容蓉?
那個去年出了爆劇,今年主演的電影也票房大賣的女演員容蓉??
居然是她姐姐??
這更加不真實了……
“我和你姐姐從國外回來找不到你,很長一段時間她晚上都睡不着覺,天天都哭……”容耀籲出口氣,搖搖頭不往下說了。
“不說這些了。都過去了,你回來就好。”
“對了,”容初突然想起來,“我現在是模特,所以——”
“模特好啊。”容耀立刻道,“你想做什麽就做什麽,自己開心就好。要有什麽需要,或者有人找你的麻煩,就跟大哥說。”
容初:“……嗯。”
她頓了下,“為了工作方便,我還會繼續住在這兒……”
“住這兒好啊。”容耀轉頭打量了一圈大廈金碧輝煌的會客廳,“你自己方便就行。或者我幫你再買幾套房子?你喜歡平層還是別墅?公館怎麽樣?”
容初:“……不用了。”
她擺擺手小聲:“我現在其實挺好的。”
容耀正要開口,管家匆匆進來了。
“雲小姐。”
他過來站定,瞥向容耀時依然有些忌憚。
“外面有人找您。就是……您昨天帶回來的那個孩子。”
容初眉心微動。
“居居?”
**
容耀跟着一起往外走,他側眸看了好幾眼身邊的容初,欲言又止的。
“剛才那個小孩子,是不是你的……”他頓住,又猛地調轉了話頭。
“其實早點生孩子也好啊!”
容初:“……”
她算是發現了,不管她做什麽,這個哥哥都會舉雙手喊好。
一個沒有原則的,徹頭徹尾的妹吹。
“他不是我兒子。”
扭頭看到容耀依然一臉不信,容初無奈地又補了句,“真的,他不是我生的,我們已經做過親子鑒定了!”
“哦,我看那小兒子,還挺有意思的……”容耀慢慢揚起眉,“那他怎麽管你叫媽呢?”
“就……一言難盡。”容初輕輕嘆了口氣,“我一會兒跟你慢慢說吧——居居!”
聽到聲音,門口的小短腿迅速轉身。
“媽咪——”
他噔噔噔跑過來,卻沒有像往常一樣往容初懷裏紮,只仰臉巴巴看她時,大眼睛微微聳拉着。
容初往外瞟了一眼,看見岑月站在車邊,正冷冷望着他們。
見容耀望過去,她又趕緊讪讪地偏開視線。
容初蹲下身跟居居平視。
“怎麽啦?不是要你跟你奶奶回家了嗎?”
居居搖搖頭,Q彈的嘟嘟臉微微打顫,“仙女媽咪……”
“你剛才是不是生氣了呀?”
容初:“呃……”
說老實話,今天讓居居看見她那麽兇猛地怼他奶奶,這不太美好。
容易給小朋友留下好大的陰影……
居居往容初跟前蹭了蹭,小胖手捏上她的衣角,“媽咪,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媽咪生氣氣,豬豬就不開心……”
容初慢慢眨了下眼,心裏又有個地方倏地凹陷下去了。
居居突然神秘兮兮湊到她耳邊,“媽咪,我跟你說,其實豬豬不想跟奶奶回家的,豬豬就想跟媽咪在一起!”
“爸爸來,豬豬也不想走,豬豬最喜歡媽媽!”
容初忍不住氣音輕笑,笑完又覺得很窩心。
今天,她突然就收到了好多關愛哦。
容初擡手給居居順了把頭毛,又把他外套的拉鏈往上扯了扯。
“回去吧。”她柔聲跟小人兒說,又猶豫着,下了很大的決心一般。
“我答應你,以後你還可以來找我,好不好?”
居居的眼睛刷地就亮了,還沒來記得說話,就聽見岑月尖刻的聲音:“居居!”
“說完了就趕快過來!”
居居不滿嘟嘴,慢吞吞地轉過身去。
容初發現,這個小人兒好像有點怕他奶奶。
宴岑雖然平時也很嚴肅,不茍言笑,但居居在他面前就很活潑放得開,明顯不怕爸爸。
居居一步三回頭地往奶奶那邊走,到了臺階前他又站住不動了,戀戀不舍地轉過頭看容初。
容初朝他拜了拜手,居居才扭過腦袋,小短腿邁開,晃悠悠地下樓梯。
容初收回視線,也轉身離開。
還沒走兩步,身後就響起一聲驚叫,她趕緊回頭——
居居頭朝下摔倒在臺階上。
他捂着前額,肉呼呼的小手上隐隐滲出紅色。
**
黑色的勞斯萊斯平穩行駛中。
後座上的宴岑微微疊着腿,修長的指尖翻弄着面前的文件,紙張嘩啦作響。
那天在秀場上見到她後,第二天有關雲初的資料就送到了宴岑的辦公桌上。裏面的內容就跟她說的一樣,沒有任何出入。
今天早上。偵探又送過來這一份文件,都是些細枝末節。可就是這些細節,讓宴岑又生了疑心。
資料顯示,三年前雲初和父母旅行的那座輪船,是發生火災沉沒的。意外發生時正在深夜,人們都在熟睡,求救并不及時,整艘船幾乎沒有幸存者。
雲初便是當年被發現的最後一名生還者。
她被當時的搜救隊視為奇跡幸存者——她被找到時距意外發生已經超過四十八小時,而且離沉沒的地點有些遠,差點不在搜救範圍內。
晏岑看到這裏後腦中一個激靈。
她被找到的這個地點和時間,明明是跟初榕當年落水的情景更為符合啊!
此外,這邊還有一份雲初在某醫院美容科就診的記錄,她做了疤痕祛除。
她祛的到底是疤痕,還是身上的某些痕跡?
……
宴岑輕慢籲出口氣,擡手一下一下摁着眉心。
她失蹤後,他睡不好;現在人找到了,他更加難眠。
昨晚看到親子鑒定的結果後,宴岑一夜沒睡。
科學和基因是不會說謊的,可他就是說服不了自己。
那麽多的巧合,就不可能只是巧合。
還有她,她帶給他的感覺。
她的眼神,她說話時的神态和小動作,甚至連她身上的氣息……
理智告訴他不是,但是他所有的情感和直覺都告訴他,沒有錯。
就是她……
但那份鑒定又是怎麽回事?
昨晚宴岑連夜就讓人去查了。有了前車之鑒,他這次還特意留心了一下陳姝羽那邊。
可傳來的消息說陳姝羽這兩周根本不在國內,壓根對這件事一無所知。
那到底是誰?
這件事本就隐秘,私院又一向注重隐私,誰還能夠越過這些層層卡卡……
“宴總。”前排的助理突然轉過身遞上電話,“是老夫人。”
宴岑微不可察地擰了下眉,接過手機。
岑月的聲音尖利,話筒還沒舉到耳朵,宴岑就聽到了她在說什麽。
他臉色瞬變。
**
宴岑趕到醫院時,遠遠就看到走廊座椅上的女人。
容初扭頭看到他,慢慢起身。
這也是她看見他頭一回,臉色沒有那麽冷硬。
她還沒開口,宴岑就搶先出聲:“我都已經知道了。”
容初微微抿唇,“居居他……”
“醫生給我來過電話了,他說居居那邊問題不大,你不用擔心。”
宴岑略微沉吟,眉心又蹙起來。
“我媽那邊,我也都處理好了。你放心,以後不會再發生這樣的事,她不可能再去——”
“算了,不用說這些了。”容初根本沒有說這些的心思。
她朝處置室裏張望,更加擔心。居居被帶進去已經有一陣子了。
小人兒腦門上出了不少血,哭了兩聲後見到她,硬是忍着眼淚沒再出聲。
“為什麽要算了?”
兩人齊齊扭頭。
容耀手裏拿着剛從醫生那兒取來的單子,不緊不慢地站到容初身側。
宴岑長眼中閃過驚異,“這位是……”
他看了眼容初,又頗為意味地看容耀,“容氏生輝的容總?”
“宴總,幸會。”容耀毫無誠意。
他扭頭看容初,“今天這件事,本就對方那邊失禮在先,你可以不計較,但我既然看見了,就沒法輕易‘算了’。”
容初:“……”
容耀轉向宴岑,“宴總,您覺得呢?”
他跟容初一樣是貓眼,但外挑內勾的眼型更加淩厲,整個人透着一種悍勁。
宴岑迎上對方的視線,薄眼皮也沉沉壓下去,目光變冷,又透警覺的危機感——有點像他上次在容初家門口看到修衍的神情。
“我有個疑問,容總是以什麽樣的身份,來跟我說這番話的?”
宴岑問着,長眼若有似無地瞟向容初,眸光更緊。
——他怎麽不知道她還認識這位珠寶大亨。
她這麽招人喜歡?
容耀也看了眼身邊的妹妹,笑眯眯的,“我自然是她最親的人了。”
宴岑:“!”
“你說什麽?!”
容耀完全沒意識到對方誤解的妒火,還又添了把柴加了把火。
“以前我不在就算了,現在既然我在,就不會再讓她受一點委屈。”
“誰也別想輕慢她。”
宴岑:“?”
他為什麽覺得,這個應該是自己的臺詞啊??
有了上次和修衍的烏龍,容初一看宴岑那個臉色,就知道這男人又開始發揮想象力了。
她開口正要解釋,醫生突然出來了。
“宴思淇的家長在嗎?”
宴岑搶先邁步過去,容初不自覺跟上。
“孩子沒什麽事兒,皮外傷,傷口也不深,不需要縫合。”
兩人同時松出口氣。
醫生繼續:“不過我剛才調病歷的時候發現,這孩子居然是個熊貓血啊,很少見的RH陰型血。”
宴岑點頭,“對,我們在私院,一直有給他留血漿備用。”
“等一下。”容耀突然開口,“RH陰型?”
他有些吃驚地看容初,“你也是這個血型啊。”
容初也很驚訝,“對,我是……居居居然也是嗎?”
兩個男人同時陷入沉默。
片刻後,容耀重新出聲:“小初,你剛才說了,你和這個孩子已經做了親子鑒定……”
“重新做一遍。”宴岑突然開口。
容初怔住,“你說什麽?”
男人側眸深深看她。
“我說,你和居居,再做一遍親子鑒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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