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晉江文學城獨家
宴岑管好露臺的玻璃門, 一邊擡手淡淡撣去袖口和褲子上的灰塵。
一身高定的男人撣個灰也莫名精英感, 看着一點不像剛飛檐走壁的瘋子, 倒像是随時準備拍廣告大片。
居居站在旁邊拍起小巴掌,“爸爸棒!爸爸好像蛛蛛俠!”
小人兒看了眼男人的大長腿,有點歆羨的感覺。
“爸爸你嗖——就過來啦!”
一旁的容初依然冷着臉, 抱着臂沒搭理男人。
像個錘子的蜘蛛俠。
她看他是太浪不知道門在哪。
容初想着又不自覺往露臺那邊瞟了一眼。
看到明晃晃的高空,她依然心有餘悸……
“爸爸!”居居拉上老父親擦幹淨的手, 大眼睛眨巴眨巴, “你是來給豬豬過生日的嘛?”
宴岑挑眉, “不是。”
容初擰眉。
這個男人……會不會哄孩子?
她偏頭不滿看過去,正對上那雙深深注視自己的黑眸。
宴岑摸了把居居的腦袋頂, “今天不是你的生日啊,媽媽為什麽要給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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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居扁嘴,“媽咪說了,以前豬豬過生日她不在, 今天要給豬豬補上!”
他伸出三根白胖胖的短指頭, “補三個!”
宴岑“嗯”了一聲, “那你有沒有想過, 媽媽這三年的生日,我們也不在她的身邊啊。”
居居和一旁的容初同時愣住。
宴岑瞟了一眼女人, 又看向兒子, “今天,我們也給媽媽補過生日,好不好?”
想了想他又補上一句, “順便也給居居補。”
容初眉心微動。
她做了三年的“雲初”,其實一次生日都沒有過過。
她對那個并不屬于自己的生日沒有實感,也沒什麽家人朋友為自己慶祝……
容初一時恍了神,側眸和男人四目交彙時,心裏又很重地跳了一下。
她跟被燙到一樣,趕緊偏開了視線。
“好呀!”居居毫不猶豫答應了。
作為仙女媽的粉頭,媽咪過生日,就跟他自己過生日一樣開心。
至于自己……順便就順便吧,反正有禮物就行。
居居嘿嘿嘿跑過來拉上容初的手,又朝宴岑攤開一只小手掌。
“那爸爸給我們的禮物呢?生日禮物!”
男人看了一眼耳尖泛紅的容初,唇邊難得輕翹。
“等着。”
他過去門口開了門,不一會兒,就有人魚貫而入。
先是推進來一個大箱子,後面跟着一輛金色的手推車,上面并排擺着幾個精致的餐盒,罩子都是透明水晶的。
又有幾個人拿着彩色氣球和紮好的裝飾進來,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布置好了客廳的牆面。
做完這些,他們又跟幽靈一樣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就這麽一小會兒,家裏立刻有了過生日的氣氛和儀式感。
居居“哇”地叫出一聲,樂颠颠過去拍了拍小白馬的氣球,又興沖沖跑到手推車跟前。
小人兒墊腳看到水晶罩裏的大蛋糕,使勁兒朝容初招手,“媽咪媽咪你快來看爸爸給我,啊不給你的生日蛋糕呀!”
超開心,但依然沒忘這是順帶給自己的:)
容初也望向那個被罩住的大蛋糕,居然是個裝飾不多的裸蛋糕,的确不是小孩子會喜歡的風格——她倒是挺喜歡裸蛋糕的……
察覺到宴岑的注視,她又有點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
“我買了蛋糕了。”
“居居有點乳糖不耐。”宴岑看了眼桌上的翻糖卡通蛋糕,“他吃不了那個。”
容初:“……”
她不知道。
說要給孩子過生日,她連他吃不了蛋糕都不知道……
居居看了眼媽媽的臉色,趕緊搖頭:“豬豬可以吃的!豬豬喜歡媽咪買的蛋糕!”
宴岑不置可否,只淡淡道:“那等會兒,你和媽媽買的蛋糕照一張相好不好?”
他牽上兒子的手走到推車前,站到了容初的身邊。
“來嘗嘗爸爸做的蛋糕,這個你可以吃。”
容初忍不住驚詫地看了男人一眼。
會做魚湯還不算,居然還會做蛋糕??
所以主業是繼承頂奢集團,業餘去新東方廚師參加了培訓麽?
宴岑已經掀開了餐盤上的水晶罩。他嘴上說這是兒子可以吃的,但切下來的第一塊,還是遞到了容初的手邊。
容初接過來,轉手就給了身邊踮着腳翹首以盼的居居。
宴岑又切下來一塊,扭頭看到居居已經吃的滿嘴奶油了,他頓了下,又挖下來幾塊藍莓,再次送到容初的面前。
容初:“……”
這是她第一次覺察到,這個男人,的确是跟自己很熟悉的。
她不喜歡奶油濃膩的蛋糕,她最喜歡藍莓,他居然都知道……
容初猶豫了幾秒,慢慢伸手接過來。她半晌沒有動叉子,只垂睫看着奶油上的藍莓,發怔一般。
“媽咪快吃呀!”居居扯了把她的袖子,小貓一樣伸出舌頭舔嘴角,又饞又滿足,“可好吃啦!”
容初點點頭,拿起叉子戳了一小塊送到唇邊。
宴岑看着她細嚼慢咽,握刀柄的手不自覺收緊,冷白色的手背上細長的骨節明顯。
容初沒有留意到男人一副求好評的緊張神色。她表情短暫地起伏了一瞬,咀嚼的動作稍慢。
這蛋糕……出奇得合她的口味。
奶油綿而不膩,口感松軟,蛋糕尤其松軟,每一口都像咬在棉花上。就連她喜歡的藍莓,也看得出是一顆一顆精心挑選打理過的……
宴岑偷偷勾了下唇角。
怕胖的名模不聲不響地吃了小半盤子蛋糕,這已經是對他超五星的好評了。
“仙女媽咪!”居居揚起小胳膊朝容初揮了揮,示意媽媽彎下腰來。
容初蹲下身來跟小短腿平視,“怎麽啦?”
小人兒神秘兮兮地把臉湊過來,嘿嘿一笑,大眼睛閃過一絲狡黠。
沒等容初反應過來,居居刷地揚起小手,抹了媽媽一腦門奶油。
小人兒嘎嘎嘎發出杠鈴般得逞的笑聲,一邊邁開小短腿往後撤。
宴岑立刻皺眉,低聲喝斥:“居居!你不可以這樣對媽媽,你——”
還沒說完,男人的下巴上就多了一坨奶油。
他猛地剎住話頭,長眼倏地瞪大,難以置信地看着容初。
容初其實是有點後悔的,手伸出去糊了男人一下巴,她才意識到這個舉動不太合适。
有點太過親密了。
她避開男人詫異的目光,不自然地舔了下唇邊,“你,你別說他了,他今天過生日呢……”
宴岑依然盯着女人看,下巴上的奶油坨有點滑稽。
居居笑得更大聲,清脆的笑聲裏頗有些“略略略”的嘚瑟意味。
這個家誰才在食物鏈底端,很明顯了吧:)
宴岑伸出拇指抹了把下巴,氣音短促笑了一聲。随後男人毫無預兆俯下身,一把就把居居從容初身後撈過來,另一只手不由分說就糊了小孩一臉奶油。
居居吱吱啊啊地叫喚了兩聲,笑得更開心了。
容初偏過頭,帶着奶油的唇角也偷偷彎了一下。
她扯了幾張餐巾紙,先在自己的臉上擦了慘,又蹲下身,仔仔細細把居居臉上的奶油花抹掉了。
宴岑刻意等了半天,一旁甜蜜擦臉的母子倆也沒看見男人臉上的奶油。他努努唇,只好自己掏出了手帕。
容初擦好直起身,聽到男人若有似無的氣音輕笑。她扭頭,正看見他挑着長眼,笑意深深地看自己。
見她看過來,宴岑拿指尖指了指自己的唇角。
容初趕緊擡手抹了一把,餘光看見男人搖了搖頭。
她正要繼續擦,宴岑已經走了過來。
不等她有任何反應,男人的手掌就覆上來,不輕不重地撫過她的唇瓣和下巴。
他掌心幹燥溫熱,稍顯粗粝的指尖劃過她柔軟的下唇時,她後背都不自覺一麻。
宴岑給人擦完嘴,又很自然地嘬了一口手指上抹下來的奶油,輕輕咂了下舌,玩味挑眉。
嗯,很甜。
是他吃過的最甜,最有滋味的蛋糕了:)
**
吃完了蛋糕,居居也如願得到了新禮物——一輛等比縮小的黑色勞斯萊斯小車車。
仔細看就會發現這輛小車,正是宴岑那輛勞斯萊斯的迷你版。雖然是玩具車迷你版,但細節也一點不含糊,跟真車一樣的烤漆面板和皮質,對開門和黑鑽鑲嵌的車頂也完美複制。
車牌號還是居居的名字縮寫和生日。
居少嘟嘟嘟地開着新座駕滿屋跑。宴岑把視線從兒子那兒收了回來,擡眸看身邊的女人。
終于只有他們兩個了。
容初也意識到了這個尴尬的局面,她正想起身逃離獨處現場,男人突然變魔術一樣,從背後摸出一樣東西。
容初揚了下眉角,“給我的?”
“給你過生日,當然是給你的。”男人低低道,說着又怕她拒絕一般,趕緊把手裏的東西遞過去,“你看看。”
是一本相冊。
為了不讓她一口拒絕,他連包裝都沒怎麽打。
容初也确實一下子拒絕不了——那是一本居居的相冊。
她情不自禁就接過來了。
相冊裏面,很完整地記錄了居居這三年的成長。
有小豬還裹在襁褓裏當小團子的時候,白白軟軟好小一只,睡着的樣子讓人看着就好想親親;還有他一歲生日時的照片,嘴邊沾着奶油花,頭頂上還有一撮呆毛,看着鏡頭的大眼睛像水亮的黑葡萄……
容初看得目不轉睛。
嗚嗚嗚她的豬崽崽,怎麽能這麽可愛!
……可這麽多可可愛愛的時光,她都沒有陪在他的身邊。
容初不動聲色地瞄了男人一眼。
平心而論,他是個好爸爸。
育兒是每個父母都該做的,可惜一般像宴岑這種地位的男人,都會尋個工作忙的借口,把這些事情全權甩給傭人。
可宴岑沒有。
非但沒有,還花時間費精力親自帶孩子。容初很難想象他這樣寸秒寸金的總裁,願意呆在廚房裏給孩子煲魚湯,做蛋糕……
相冊翻至最後一頁,容初目光滞住,貓眼微微睜大。
這是整個相冊中,唯一一張三人的合照。
應該是居居出生後不久拍的。照片裏的她,是個很年輕稚嫩的媽媽,臉上甚至還帶着點嬰兒肥,眼神也遠沒有現在堅定篤定。
那時候的她,纖弱,嬌憨,生完孩子也擋不住的少女感,靠在男人懷裏時,臉上淡淡的笑裏全是滿足。
她抱着居居,他攬着她。
她在看他們的孩子,他的長眼在睨他。輪廓分明的下颌貼着她的額角,低頭斂睫的樣子像在親吻她的發絲。
是他們現在,根本不可能有的親密……
容初盯着這張照片看了好久,喉嚨生澀,就連抓着相冊的指尖也越來越緊。
雖然已經知道居居是他倆生的。
但第一次親眼看到這樣的場景,這樣耳鬓厮磨,纏綿缱绻的畫面,沖擊感可要比“他倆生了個孩子”強烈許多。
容初的後背上都起了小疙瘩,心髒也沒由來狂跳,緋色從她的腮邊慢慢爬上眼角還有耳尖……
情感正極其複雜時,男人又突然遞過來一件東西。
“什麽?”容初看着那個首飾盒問。精致的黑色天鵝絨小方盒,上面沒有任何logo。
她沒有接,宴岑卻直接打開了小盒子。
是一條挂墜。镂空的桃心墜不知道是什麽材質,但輕輕轉動時,每個細微的角度都能折射出不同的花紋和光輝,質感極佳。仔細看,那個小桃心挂墜是可以打開的——裏面是一張居居的頭像。
刻印得很精致,小豬大眼睛裏的光亮,還有他咧嘴笑時鼓起的白臉蛋都很生動。
容初:“……”
他是不是吃準了,只要是有關居居的東西,她就沒法拒絕?
宴岑突然開口:“這個項鏈裏面,嵌了定位系統。”
容初愣住,“……啊?”
宴岑翻過吊墜,颀長的指尖輕輕摁了下背面。容初看到上面有個若隐若現的小紅點亮起來了。
“只要打開,不管你在哪兒,定位的信號都不會斷。”
容初眉心跳了下,“不管我在哪兒?”
“嗯。”宴岑擡眸深深看她,“不論是在水底還是在天上,定位都不會斷。”
“不管世界上的哪一個角落,我都可以找到你。”
男人黑眸中翻出一瞬濃烈的情緒,喉尖跟着重重一沉,“榕榕。”
“我不會再把你弄丢了。”
容初心中一跳,掌心不自覺收緊。
說不上是“尬得手指蜷縮”,還是別的微妙的情緒……
她把那個讓她又尴尬又心悸的吊墜稍稍拿遠了些,朝男人揚了下手裏的相冊。
“這個我留下就好。”
宴岑眼中劃過一絲失落,倒也沒說什麽。他沒有收回吊墜,反而作勢又要拿什麽出來。
容初:“?”
還有?
宴岑拿出來的東西很小,被男人修長的手掌包裹,看不見是什麽。
他舔了下唇邊,“初榕,我有話——”
“仙女媽咪!”居居突然跑過來,小人兒玩得滿臉紅光,黑眼睛亮亮的。
“媽咪,豬豬帶你去開車車好不好呀?豬豬的車車超棒!”
容初點頭,“好——”
“居居,”宴岑突然出聲,“你的蛋糕吃完了嗎?”
“吃完了呀。”
男人濃眉微擰,“你再去吃一點兒。”
“啊?”居居愣愣的,“可是我不想——”
“你想。”宴岑搶斷小孩的話,“你去看看蛋糕旁邊還有什麽?”
“還有什麽?”居居一下子興奮,“巧克力嗎?”
不等人回答,小短腿已經噔噔噔跑掉了。
容初:“……”
容初望着又被忽悠走的傻孩子,一臉無語地看男人。
宴岑有點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
“我有話想對你說。”
“我知道這段時間,我給你帶來不少意外和困擾。那些新聞報道我都看到了,你放心,媒體那邊都已經處理好了,該撤的撤,該辟謠的也都辟謠了。”
容初面無表情地看着他,唇線微微抿緊,似乎并不滿意。
宴岑垂下長睫,拿出手機飛快點了幾下,把屏幕遞到容初的面前。
那是一段錄音,容初剛聽了兩句,面上一震。
“這不是……?”
宴岑放下手機。
“這些我會交給你。你想要怎麽處理都行,我不會插手。”
他看着她,“我知道你不願意我幹涉你的工作。Sense的秀場,還有……雜志拍攝那次,這樣的事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容初面色稍稍松動,“真的?”
宴岑淡淡“嗯”了一聲,“但如果你需要我做什麽,只要你開口,我一定能辦到。”
他頓了下,認真看她,“在這個圈子裏,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能給你。”
容初:“……”
這個話,跟“有錢就是可以為所欲為啊”一樣嘚瑟一樣欠。
……但從他嘴裏說出來,又沒毛病。
以Lare在時尚界的龍頭地位,這位太子爺可以說是一手掌控,甚至壟斷了業內所有的頂級資源。
不然為什麽那麽多名模想當太子妃呢。
有宴岑在背後,那還不分分鐘爆掉紅血藍血的代言,集滿四大雜志,高定秀場随便挑——就是一步封神的節奏啊。
可容初并不想走那樣的路。
她到現在還記得第一次站上T臺時的感覺:那樣的戰栗,那樣的興奮和成就感,不是一步登天可以帶來的……
“我跟你說這些,并不是想要彰顯什麽。”宴岑繼續道,“而是想要你明白——”
他黑眸轉深,“我很在乎你。”
容初:“!”
“三年前,我對待感情,對待你都不夠成熟。有些該說的話沒有早說,該做的事也沒做。你現在回來了——”
他的目光熱且深,“我不想再失去你一次了。”
宴岑展開手掌,容初這才看見他剛才拿出來的是什麽——居然是一枚戒指。
一枚閃亮亮的大鑽。
她呼吸一滞,下意識反應過來他要做什麽——
面前的男人已經單膝着地。
“榕榕,我們結婚吧,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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