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晉江文學城獨家

拿着簽好名的協議出來, 容初上樓就開始搬家, 無縫銜接。

容耀的人效率非常高, 沒一會兒,偌大的平層就被搬空了。

居居抱着自己的小書包,看着黑衣叔叔扛起爸爸送他的迷你勞斯萊斯出門, 白鼓鼓的臉蛋慢慢嘟起來。

“媽咪……”小人兒搖了搖容初的手,很小聲的, “我們不在這裏住了嗎?”

“是呀。”容初蹲下身, 朝兒子笑了下, “我們要去新家啦。新家很大很漂亮的,居居還有自己的玩具房和游泳池, 好不好啊?”

居居慢慢嘟起嘴,“可是……”

他看了眼隔壁的那扇雙開門,“新家,就沒有爸爸在旁邊了……”

容初眉心一跳。

“媽咪。”居居抓上容初的袖子, 小胖手揉着她的衣角, “豬豬, 豬豬不想要很大很漂釀的新家, 豬豬想要爸爸在旁邊……”

容初:“……”

敏感的小人兒聳拉着嘴角看了媽咪幾秒,像是覺察到什麽了。

“別的小朋友的爸爸媽媽, 都是在一個家的……為什麽你和爸爸不在一起?”

居居的黑眼睛慢慢變紅, “媽咪,豬豬不要新家,也不要玩具房了, 豬豬就想要爸爸媽媽在一起……”

容初心裏泛出酸澀一片,針紮般疼痛。

她擡手把居居攬進懷裏,小孩肉呼呼的軟胳膊立刻攀上媽媽的脖子。

“居居。”容初輕輕抽了下鼻子,眼眶又濕了,“媽媽很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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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兒摟媽媽更緊,聲音悶悶的:“豬豬也愛媽咪。”

“你爸爸也很愛你。”容初閉上眼,“不管我和你爸爸怎麽樣,我們都會一直愛居居的,這是不會改變的,你明白麽?”

容初抱緊懷裏小小軟軟的一團,止不住的愧責和苦澀。

她的小豬崽崽,正是因為有他,她才不至于覺得那段過去一無是處。

他是她那段荒唐中唯一的禮物,是她意外又珍貴的寶貝。

可她的荒唐和錯誤還是不可避免地傷害了她的寶貝……

“小初,你來看一下。”房裏的容耀打斷母子倆低氣壓的溫情。

容初應了一聲,起身進房。

容耀正立在中島臺邊,“這些東西你要帶走麽?”

他指的是櫥櫃裏的東西。

容初看見那套光潔如新的廚具,不由又有片刻的恍惚。

這些東西,是那天宴岑做飯時買的。

她從不做飯,這裏的唯一一次開火,還是男人給他們做魚湯那次……

容初閉眼籲出口氣,輕輕搖頭,“都不帶了吧。”

容耀颔首,“嗯,也沒必要。那邊什麽都給你們準備了,保姆司機也已經過去了。你和孩子直接住進去就好。”

他微微抿唇,欲言又止的,“小初,你最近……工作忙不?”

“還行吧。”容初扭頭看大哥,“怎麽了?”

“也沒什麽。就……我一朋友,這幾天從國外過來了。你應該也認識吧?就是南庭。你小時候人家來家裏做客,想跟你玩兒,結果你理都不理人家。”

容初懵:“啊。”

容耀繼續,“南庭現在可是大鋼琴家,十幾歲就拿了國際大獎,世界各地的開演奏會。現在他才二十多歲,就已經在國外當教授了。”

容初有點品出那味兒了。她貓眼虛虛眯了一下,“哥,你到底想說什麽?”

容耀打量妹妹的臉色,猶豫着輕舔唇角,“哥哥是覺得,南庭各方面都不錯。這麽些年,他也一直對你很有好感,最近知道你回來了,就……”

容初笑了,“哥,你怎麽也跟以前家裏那些人一樣,就想急吼吼地把我嫁出去?”

“我怎麽能跟他們一樣!”容耀一臉嫌棄外加被傷害到的表情,“那些老東西就沒安好心,但哥哥我是在為你切身考慮啊。”

他正色,“你看,南庭的為人我是了解的。南家世代書香門第,南庭還是獨子,父母全是音樂家,家庭關系相對簡單些。比起那些一地雞毛的豪門世家,哥哥倒覺得這樣的家庭不錯。反正有我和容氏在,他們不會怠慢你,更不會委屈居居。”

容初只笑,“你想的倒是很好。”

“那是當然。你是咱們家最小女兒,從小就被捧着護着,現在你大哥我當家,更不會讓你受一點委屈。”容耀頓了下,臉色轉淡。

“之前是因為宴總……但現在你和他既然已經撇開關系了,有些事情還是要考慮。居居還這小,不能沒有爸爸——”

“居居有爸爸。”容初立刻道。她稍稍蹙眉,“不管我和宴岑如何,他都是居居的父親。”

她無意維護他。

不說他們如何,這個男人對兒子是沒得挑的。

她和狗男人可以撇清關系,但居居的成長不能缺失父親這個角色……

容耀偏頭,審視般打量妹妹幾秒,“小初,你是不是還對宴總——”

“怎麽可能。”容初立刻否認,“今天我不都解決好了麽。以後他只跟居居有關系,跟我沒任何關系。”

她擡眸,又看到架子上那口熬魚湯的煲具,沒由來生出點燥意。

“你要給我安排見面就見吧。”容初垂眸輕聲,“我沒什麽意見。”

容耀松了口氣,“那好,我這就跟南庭聯系!只是見個面而已麽,你就當和朋友吃頓飯,別太在意,也別勉強自己——哎?居居來啦!”

容初應聲轉身,看見兒子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了。

他人小腿短的,站那兒就被島臺擋住,只剩下個腦袋尖。

容初心裏咯噔一下。

她不太想孩子聽見他們剛才的談話。

居居看起來倒沒什麽反應。他只噔噔過來抱住容初的大腿,“媽咪,豬豬肚肚餓啦。”

容耀把孩子抱起來,“你這麽快又餓啦?真是個小豬啊!那小豬跟舅舅說,想吃什麽啊?”

居居揉着自己Q彈的肉肚子,“要吃肉肉。”

“好啊!舅舅帶你去吃牛排怎麽樣?”

居居嘿嘿笑着點頭,大眼睛卻悄悄往怔神的媽媽那兒瞟了一眼。

**

宴岑坐到床邊,将脫下來的外套随手一扔,一手擡起來輕揉眉角。

男人修長的手遮掉他深邃的眉眼,但滿臉的疲憊和頹敗難掩。

她今天的話一直在他耳邊響:

“我情願什麽都沒記起來!”

“想起和你一起的那些日子,我只覺得後悔!我還覺得惡心!這簡直我的污點!”

……

宴岑短促幹笑一聲,無奈搖頭。他慢慢放下額前的手,長眼依然陰沉猩紅。

她打他耳光,誤解他的用心,甚至诋毀他的品性,這些他通通可以不在意。

可她的這幾句話,是徹底将他的心砸個稀巴碎。

——踐踏他們的感情,貶低他唯一的真心。毀掉他最美好和溫暖的東西。

而這樣的美好和溫暖,是她曾經親手給他的啊……

她決絕至此,那他何必還要執着。

她既然要留一點體面,那他也該自己留一分男人的尊嚴。

呵,不見就不見!

……

西裝裏的鈴聲打斷了男人的心理建設。

他摸出手機瞟了一眼屏幕,不由屏息。

每次接到她的來電,他心裏都會雀躍如鼓。

現在依然如此。

……還給他打電話做什麽。

難不成反悔了??

宴岑一下子來了精神。

他故意讓手機多響了幾聲,又清了兩下嗓子,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如常持重。

“有事麽?”他淡淡問。

“爸爸!”

宴岑一怔,“居居?”

“怎麽是你啊……”

小孩的聲音壓很低,神秘兮兮的,“媽咪去洗澡了,豬豬偷偷給你打電話!”

宴岑:“……為什麽要偷偷打?”

“爸爸,豬豬給你說——”小人兒音量更低,也更焦急,“媽媽要找新爸爸了!”

宴岑擰眉,“什麽?什麽新爸爸?”

“就豬豬聽見的!媽咪,媽咪要去跟新爸爸吃飯飯了!新爸爸很難聽!”

宴岑一頭霧水,“很難聽?”

“就是很難聽!”居居堅定道,“爸爸,你別讓媽咪去找難聽的新爸爸好不好?豬豬才不要新爸爸!豬豬就要一個爸爸一個媽咪。”

宴岑還沒說話,就就聽到兒子倒抽了一口氣,“媽咪出來了爸爸我不跟你說了!”

宴岑:“…………”

男人握着手機聽了好半天的嘟嘟聲,才慢慢垂下胳膊。

小人兒的小報告打得亂七八糟的,但宴岑還是聽明白了:

她,要開始發展新的感情了。

今天下午才跟他簽完撫養協議,轉頭人家就要去相親了!

這效率就問你怕不怕!

宴岑牽唇冷嗤,笑意又轉為苦澀。

她真的,好狠一女的:)

宴岑嚯地起身,拿起手機播出助理的號碼。

他舉着手機,面色冷峻,剛才那副祭奠自己逝去的愛情的頹然已經一掃而光。

男人現在渾身上下都顯出侵略感和占有欲,身上每一粒雄性荷爾蒙都在跳躍嘶吼。

她這麽快把他抛到腦後了??

想都別想!

……可是,說好的男人的自尊呢?

宴岑表情稍頓,轉而更加堅定

——她現在難道不就是在挑戰他作為男人的自尊麽??

不,他決不允許:)

**

容耀幫妹妹把相親安排了在她沒有工作的傍晚。為了讓容初的這頓飯吃得安逸,中國好大哥還主動給外甥當起了臨時看護。

但也不知道為什麽,居居今天非賴着媽媽好半天不讓她走。他平時都沒有那麽黏人的。

容初其實心裏也不是很想去。春夏時裝周快到了,這就意味着她的工作量激增,又要過上那種一周有五天天上飛的日子了——去相親還不如快多陪陪她的豬崽崽。

可現在她也不好鴿人家。是她自己答應大哥的啊,人鋼琴家可特意跨了大半個城來跟她吃飯。

晚飯定在江城的地标性建築,雙塔頂層的旋轉餐廳。這裏的位置非常難訂,食客也是非富即貴,私密性極好。

容初剛進大門,西裝革履的鋼琴家已經迫不及待地迎上來。他一路紳士又體貼地為她引路,掌門,拉開座椅。

容初不動聲色地打量在對面落座的男人,目光劃過他斯文英俊的面孔,又淡淡瞟過那個百達翡麗的表盤,最後落在了男人的手上。

鋼琴家保值九位數的手,果然是好看的。

兩人的開場還算融洽。南庭修養很好,幽默又體貼,就連贊她的話都很妥帖自然,一點沒有讓人難堪的誇張過界。

而且鋼琴家對她的好感不要太明顯,鏡片後的目光一直是炙熱又克制的。

但容初還是在心裏說了句抱歉。她純粹是不想讓大哥操碎心才來吃這頓飯的。

一個人要是無心感情,不管相親對象有多完美,都是白搭。

看着侍者拿着點好餐的餐單退出去,容初朝鋼琴家笑了下。

“抱歉,因為工作緣故我得控制體重,今晚可能要辜負你的美食了。”

她刻意頓了下,笑着繼續,“不過南先生要是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帶一點回去嗎?我有一個兒子,他倒是很貪嘴。”

——一上來就抛出未婚先育這個絕殺話題,意在讓對方知難而退。

南庭只微微一笑,“當然。那容小姐還要再看下菜單嗎?孩子的飲食需要注意點什麽?我可以叫人提前備注。”

他深熱看容初,目光有點意味深長。

“從外表上看,容小姐确實不像位媽媽。不過我從小在國外長大,那邊自己帶孩子的媽媽不少。我其實很佩服這樣的女性,覺得她們堅韌又獨立。”

鋼琴家修長的指端起紅酒抿了一口,笑意更深,“那像容小姐這樣美麗又聰明的年輕媽媽,我當然更是欣賞了。”

——不在乎你單身帶娃;順便吹了波你內外兼修的彩虹屁;我才不是膚淺的男人。

絕了。

容初:“……”

容初只禮貌點頭,但笑不語。

侍者敲門進來,手裏端着托盤,精致帶蓋。

他把餐盤放在了容初面前,輕輕掀開蓋子。

容初定睛,一下子怔住。

南庭也“咦”了一聲,“這是……”

他扭頭看侍者,“我們沒點魚湯啊。”

侍者禮貌微笑,“這是我們贈送的。”

“只此一份,特意為容小姐準備。”

容初:“……”

雖然只喝過一次,但她一看這奶白細膩的濃湯,就知道這是出自誰手。

容初下意識扭頭往門外看。

沒看到人,倒是又一個侍者端着托盤進來了。

托盤上不是餐食,居然是……一個首飾盒??

南庭已經徹底混亂了,“這……?我,我沒有……”

侍者朝容初颔首,“這也是我們為容小姐準備的贈品。”

“贈品?”南庭看着首飾的那條項鏈,目瞪口呆,“你說這是贈品?!”

就算不是行家,他也能看出這條項鏈絕對價值不菲。

容初靜靜看着首飾盒裏的鑽石項鏈,神色晦暗複雜。

這是那天,她拿着協議和宴岑見面時帶過去的項鏈。

也是她晚宴落水時戴的那條。

項鏈原本是斷的,現在已經被完美修複,寶石飽滿,鑽石璀璨,現在正躺在她面前的首飾盒裏,無聲地傳遞着只有她一個人能明白的訊息。

南庭看着桌上的魚湯和首飾,依然震驚。他看了眼容初,正要說什麽,開口的動作突然頓住。

“你聽。”南庭擡手,修長的指又在唇邊貼了下,“有人在彈琴?”

鋼琴家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自己的本行吸引了。他側耳聽了片刻,彎唇輕笑,“彈得很好。”

“不過這好像是流行音樂?我對這方面了解不多。”南庭笑着問容初,“你知道這是什麽歌嗎?”

容初:“……”

她聽出來了。

這是首號稱送給前任的英文歌,現在彈奏的旋律對應的歌詞翻譯過來是這樣的:

“……我聽說你很快就有了新的對象,可我還是沒法阻止自己去想你。哦親愛的,我們才是天生一對,我們合合分分,卻總能甜蜜如初……”

容初:“…………”

容初拿開腿上的餐巾,大步向門口走去。

身後的鋼琴家驚訝出聲:“容,容小姐??”

容初黑着一張臉,腳步未停。

“抱歉,我先失陪一下。”

作者有話要說:  先去打個狗:)

沒想到吧,宴某人他連一晚上就沒堅持住(dog)

有二更哈,不過不要等~睡醒再來吧麽麽噠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ABCDEFG 3瓶;深海未眠~ 2瓶;冷秋、一盤炸薯條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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