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樂隊

貝小池買完了飯回來,就看見她姐和她女神各自坐着,相對無言。

“吃飯啦!”她把飯盒放到桌子上,“學姐別客氣!”

“就點個外賣,又不是你自己做的,好意思跟人說別客氣。”宋寒翻個白眼。

“姐你能不能給我留點面子?”貝小池癟癟嘴。

“謝謝。”景繁接過貝小池遞過來的筷子。

她這會是真餓了,畢竟還空着肚子。

宋寒那一番話太有個人色彩,她明白了個大概,卻不太可能實踐,她的包袱,确實很難卸下來。

這兩年來,她用最嚴格的标準要求自己,不管是學習,儀态,還是待人接物,慢慢就習慣了把一些事情埋進心裏,不說,不碰,假裝不存在。

可其實都是自欺欺人。就像那天,手碰到吉他的一瞬間,就不由自主地動起來了。

吃完了飯宋寒又下樓了,臨走前還特意囑咐她倆別下去亂跑。

賀乘剛結束了宴會,就接到了周宇的電話,聽他把景繁今天的事跡誇張地複述了一遍。

“……乘哥,景神今天真是帥爆了。”

“嗯,別往外說。”賀乘語氣嚴肅。

“哦哦哦,我知道,我都跟他們說了,今天的事兒,一個字都不能往外說。”

“行,還有事嗎?”

“沒,就是景神下午讓我給她請假,晚自習沒來,我想着她今天心情肯定不好,你要不要跟她聊聊啊?那個張钰真的是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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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我挂了。”

接到賀乘電話的時候景繁剛給貝小池講到等比數列。

“喂。”

“在家嗎?吃飯了沒?”

“在熾荒。”景繁回答,寫公式的手還沒停下。

“熾荒?你怎麽在那?”賀乘驚訝,開車門的動作停了下來。

“瞎跑,”景繁停筆,示意貝小池看卷子。接着說,“來接我。”

“行,等着。”賀乘應着,轉頭吩咐司機把鑰匙給他。

“是賀乘學長嗎?”貝小池問。

“嗯。”景繁另取了一張演草紙,落筆。

貝小池的八卦之心被挑起來了,趴在桌上問她,“學姐你和賀乘學長到底什麽關系啊?我之前一直以為你們是情侶的。”還萌了那麽久他們倆的cp。

“我們倆是表兄妹。”景繁回答。倒也沒有必要瞞着她,其實在學校裏也沒有多刻意地隐瞞,只是別人看見他倆在一起就下意識覺得他們是一對,畢竟太配了。正好這樣也給彼此擋了不少告白,所以也就沒澄清過。

貝小池張大嘴,一臉吃驚,“原來你們……我的cp徹底被拆了……”

“你該好好學習,別想這些。你腦子是真的聰明,但基礎太差,要補的話得從頭開始補。”景繁說。

“可是太難了……恐怕得回爐重造才行。”貝小池腦袋耷拉下來,一提起學習,整個人都蔫兒了一截。

“你姐,不要求你的學習?”景繁問,宋寒雖然外表看起來不正經,但應該也沒那麽不負責任吧,否則也不會跟她說那麽多話。

“我姐說了,只要我能對自己的未來負責,怎麽樣都無所謂。”貝小池無奈地說。

本來沒毛病的話,卻讓景繁握着筆的手猛然收緊。

“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老媽的聲音在腦子裏響起來。

“無所謂?”她聲音有些發沉。

“她開學就轉去藝術班了,”宋寒不知道什麽時候上樓的,正從門口往她們這裏走,“高一玩了一年,我正準備過幾天給她請個家教呢。”她走到貝小池身後,在彩色的腦袋上拍了一把,“再混下去,這腦子就白瞎了。”

“學藝術也對文化課有要求,高一的基礎很重要。”景繁看着她,眼裏剛緩和不久的情緒好像又回來了。

宋寒不知道自己哪一句惹到這姑娘了,只能笑笑,“是,頭一回當姐姐,沒經驗,這不是正在彌補呢嗎。”

貝小池擡頭,頂着被揉亂的頭發一臉怨憤地看着她。

景繁的手突然就松了,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态,于是調整表情,“小池很聰明的,只要肯努力,補回來不是問題。”

貝小池被誇,嘿嘿嘿地笑。

宋寒注意到她的情緒變化,沒繼續這個話題,“賀乘來了,在樓下等你,跟我下去吧。”

“嗯。”景繁起身跟她走,貝小池不舍地揮了揮手。

一直把景繁送到停車場,兩人也沒有再說話。

賀乘正靠在車門上,身上還穿着正裝,看起來頗有些斯文之氣。見他們走過來,才站直了。

他沖宋寒笑笑,“宋老板。”

宋寒點頭回應,囑咐道,“大晚上的,開車小心。”

“放心吧。”賀乘答應了,繞到副駕駛給景繁開車門。

景繁看了眼賀乘,回頭對宋寒說,“謝謝。”

她語氣很輕,淡淡地,仿佛一出口就被八月的空氣蒸散了。

“客氣。”宋寒擺擺手,“以後一個人別瞎跑了,小小年紀,不知江湖險惡。”

“應該多向你請教。”景繁說,她擡頭看着宋寒,眼裏多了些笑意。

宋寒還沒來得及問她什麽意思,面前的人已經繞到另一邊坐進了車裏。

車子駛離繁華的三區,景繁靠在椅背上,閉着眼。

“怎麽一個人跑到這裏來?”賀乘皺着眉問她。三區這種地方,确實是不适合他們的,上次帶她來,都算是越界了。

“一個人煩。”景繁回答。

賀乘看了她一眼,無奈地嘆了口氣,問,“張钰幹了什麽?你沒吃虧吧?”

“準備往我頭上潑水,”景繁回答,這會想到張钰,好像已經沒有那麽煩了,“然後被我潑了,沒跟她動手,就威脅了幾句。”

“聽周宇說了。”賀乘目視前方,“你沒錯,她是該被人收拾了。”

“不憐香惜玉?”景繁打趣。

她肯開玩笑,賀乘當然是奉陪,“畢竟是我媽都懶得扔支票的人。”

聽見他複述這句話,景繁不好意思地咳了一聲,現在想想那會說的話,好羞恥啊……

“狗血豪門劇害人啊。”賀乘笑着感嘆道。

“閉嘴。”景繁瞪他。“對了,你們學生會有沒有想要兼職家教的文科生?”

“家教?”賀乘疑惑,“怎麽?”

“貝小池要找家教,”景繁回答,“我上次聽你說學生會有人做兼職的,就幫她問問。”賀學長為了鍛煉自己,一人身兼數職,英語課代表,班長,文學社社長,學生會會長,全是他。

“哦……”賀乘思考了一下,“我回去問問。”

宋寒剛走回熾荒就被人叫住,是blaker的隊長司徒。

“宋老板!”臺上正在狂歡,他的聲音有些聽不清。

“司徒?”宋寒轉身。

“是,我們有首新歌,宋老板有時間嗎?”司徒笑得爽朗,當真是挺幹淨的一個大男生。

宋寒一挑眉,“跟我來。”

“好嘞!”司徒興奮地蹦了一下,轉身去叫樂隊其他人了。

酒吧二樓有排練室,沒有三樓安靜,但寬敞幹淨,所有的設施,應有盡有。

熾荒存在的意義,從一開始,就不是賣酒賺錢。

blacker一共五個人,主唱司徒昭,貝斯小桃,鼓手老王,吉他大伍,鍵盤常飛,年齡最大的老王,今年也才三十左右,其他都是二十上下的小年輕,貝斯姑娘小桃,今年才十九。

宋寒抱着手臂靠在背後的鏡子上,看着對面的五個人照着位置站好開始做準備。

司徒昭深吸一口氣,朝背後做了個手勢。

架子鼓,吉他,貝斯,鍵盤,炸裂的旋律,在司徒昭開口時迎來第一個高潮,不得不說,這是首好歌。宋寒微微揚唇,沒掩飾眼裏的贊許。

司徒昭沒錯過宋寒的眼神,心裏激動,卻也沒出錯。

“怎麽樣?宋老板?”一首歌唱完,他喘着氣問宋寒。八月快過了,但天氣是一點沒涼下來,不過兩三分鐘的時間,他背上已經被汗浸濕了,半舊的T恤黏在了身上。

“你自己寫的?”宋寒直起身子,朝前走了兩步,問。

“嗯!”司徒昭自信滿滿地挺直了胸膛。

“行,”宋寒掃了一眼他們整個樂隊,“我讓談忱安排,确定下來時間通知你們。”

五個人的喜悅溢于言表。

“謝宋老板啦!”

“歌寫得不錯。”宋寒說完,轉身往外走,“排練室要用的話,白天來也行,談忱都在。”

三年前談忱來到熾荒,也只是一個破衣爛衫的半大孩子,但宋寒硬是把人□□成了現在的忱哥。從員工的去留,到樂隊的演出安排,大多是談忱在管,她自己樂得清閑。

“老板,”角落裏,談忱走到宋寒旁邊坐下,“blaker的歌怎麽樣?”

“不錯,”宋寒抿了一口談忱遞過來的白水,“看到時候現場怎麽樣,給他們多加幾場。”

“代替厭氧?”談忱問,下意識順着宋寒的眼神看了一眼在吧臺擦杯子的林向西。

厭氧其實也沒在熾荒演過幾場,但他們的歌是真不錯,也很能調動現場氣氛,要不是主唱作死,絕對得火起來。

但宋寒卻不是在可惜厭氧。

不自愛的人,總會以各種方式把自己作死,哪怕那些事沒有被發現,也沒法走得長。

她只是,在想一個可能。

剛剛在排練室,司徒昭低着頭,向背後比了個手勢,老王幾乎沒擡眼,就跟着他的意思走了。

整首歌流暢驚豔,但宋寒能聽出來,那不是他們一開始的安排。這是樂隊的默契,長久的磨合練出來的高度配合度。那場景有一瞬間,讓她想起了另一個場面。

以及上次在舞臺邊,景繁問她的,“你們的樂隊叫什麽名字?”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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