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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食閣’座落在街道最為繁華的路段,距他們所在之地也不過百步。提起此樓,乃是渠國之主禦封的全國第一食府,懸挂于樓前的金字牌匾正是君主的禦筆親書,能入得此樓者,要麽是腰金拖紫的官僚,要麽是腰纏萬貫的富足商人,這一擲千金的食府,又豈是尋常百姓能入得了的地方。魔澈雖不是兩者之一,卻也時常來此,不為樓中的珍馐佳肴,只念那一日只售十盞的宮廷禦酒。
見已是日暮時分,魔澈不禁嘆道,那十盞炙手可熱的禦酒想必已售罄,好在此樓內其他酒品也是上等,上去坐坐也無妨。
三人先後入了‘天食閣’,夥計見有客入便忙跑上去招呼。這店中裏的人個個都是見多了達官顯貴的,早已煉就一副識人辯物的本領,可今日來的這三位上下打量一番卻猜不出是何身份。若說出自于官宦之家,卻又不同那些個子弟一般跋扈自恣,若說出自于商賈之家,卻又不見有半分銅臭之氣。三人皆生得一副天人之姿,在座的女客男客都不忍頻頻側目,唏噓不已。
夥計将人領到二樓靠窗的位置,扯下肩上搭着的抹布擦了擦桌椅這才讓他們坐下。遂又問他們要吃什麽,炑琰想了片刻:“你們這兒都有哪些魚?”
夥計将抹布往肩上一搭:“小店有白扒魚唇,紅燒魚骨,蔥燒鯊魚皮,桂花魚條,姜汁魚片……”
一旁的雪夙将他的話截住:“但凡是魚做的都上一道。”
聞言那夥計只是一愣,他們‘天食閣’的魚菜統計有二十七道,雖說到了下午食材已沒那麽齊全,可少說也能做出一半來,而這十幾道菜他們三人如何能吃得完,無非就為嘗個味道罷了。
夥計回了神後又跑到魔澈跟前,堆着笑道:“這位客官想吃什麽,不妨點幾個我們店裏的招牌菜,譬如挂爐山雞、宮保野兔、廣肚乳鴿、烏龍肘子、燈燒羊腿這些都是客人們極愛點的。”
魔澈撚了撚胸前的佛珠:“我向來只吃素,上幾個小菜再來碗清粥便可。”
夥計會意:“那三個客官請稍等,小的這就去給你們準備。”
“慢着。”
“……”
魔澈問:“禦酒可還有?”
夥計連忙應聲:“公子來得晚了些,開店一個時辰便已售罄,不過樓中其餘酒品倒還俱全,公子不妨點上一壇桑落,雖比不得禦酒,卻也是香飄千裏的上乘之品。”
“也好,那就來壇桑落吧。”
“好嘞,小的現在就去準備。”說罷便下了樓。
剛進門店裏的人一直盯着他三人看,炑琰落座後玩了會兒扇子,見有人朝這邊指指點點并伴随着幾聲低笑,一頭霧水的打量了下自己與其餘兩人,倒也沒什麽不妥的,這便低聲道:“這些人從咱們進門起就一直盯着看,可是有哪裏不妥的?”
魔澈聞言立時笑如春風,拿過他手中的折扇“啪”的一聲打開:“你是有所不知,這世人皆愛美色,炑琰你舉止翩然見人又愛笑,雪夙麽雖說冷了些倒也是相貌堂堂,縱是我也不遑多讓,雖說是個代發僧人倒也生得不賴,如此悅目的三人,怎的能讓人不看!”
說起相貌,炑琰不禁想豔絕天庭的鸾馨:“可曾見過月老?若是他下界了,豈不得萬人空巷?”
魔澈接言道:“那是自然,月老那般容貌莫說男子了,即便是女子見了也是要燕妒莺慚的。”
雪夙冷哼一聲:“明明是個男子卻無半點雄風,究竟好看在哪裏?”
炑琰挑眉:“哦,那依你看七界內最好看的是誰?蛇王青黛還是狐王碧落?倒是聽說過虎王長得挺不錯的,可惜丹元大會那日沒見着。”
雪夙道:“妖王。”
兩人聞言皆是一笑,魔澈笑着說:“虎王确實也生得不錯,但若是同妖王比起來,還是要差上一些的。”
不多時酒菜便都上了上來,滿滿當當的擺了一桌,炢琰只嘗了幾口就再不動筷子了。魔澈自始至終都只是在喝酒,整整一壇桑落多數是進了他的肚子。仙家是不易醉的,只不過此番看來酒量最大的要數魔澈了。
雪夙好魚不好酒,席間只一心享用美食,不緊不慢的将整桌子魚吃罷,可那張似冰山一般萬年不化的臉自始至終都沒生出過第二種表情。
席間魔澈已将需要注意的事情交待完畢,待一壇子酒喝完了才叫來夥計結帳,不愧是第一食府,只一頓飯便将他身上的銀錢花得所剩無幾,摸了摸袖中,尚還有幾粒珍珠,也不知當鋪是否還開着,若不去換些銀錢,今夜住店都是個問題。
已是子夜時分,街道兩側已不見商販,路上行人也已稀薄。各類商鋪有的已打烊,有的則點火上燈,待行至當鋪前只見店門緊閉,僅剩刻着朱字的招牌還懸挂在門前迎風晃蕩着,魔澈長嘆一聲,一時間竟沒了主意。
炢琰似看出了他的憂慮,便問:“好好的嘆什麽氣?”
捏起一顆又大又圓的北海珍珠,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指了指一旁的當鋪:“方才付了飯錢已将銀錢用盡,本想來當鋪将這粒珍珠換了也好兌些銀錢投宿,在凡間,身無分文可是要流落街頭的。”
“你說的銀錢可是指這個?”只見雪夙從袖子裏掏出一個做工精致的錢袋。
魔澈将東西接了過來,打開看了看,這一袋金子別說是投宿就是買間宅子也夠了,他笑了笑:“好在你帶了,不然咱們今夜必然要流落街頭。”
炑琰問:“這錢是誰給你的?”
“撿的。”
一個黑底金紋的錢袋,紅色的流蘇用作鎖口,一條金龍栩栩如生,龍爪下是銀線刺的祥雲。這是方才結帳時雪夙見店裏一個客人掉的,只因覺得那金龍像極了某人這才随手撿了起來。
将裏面的金子全倒出來,遂又把那只空空如也的錢袋扔給了炑琰:“壽誕禮。”
炑琰接過東西笑道:“借花獻佛也無妨,總歸是你的一番心意,謝了。”說着就将東西收進衣袖中。
魔澈看着手裏的一把金子,路不拾遺乃君子所為,遂轉念一想,即便講這道理他們未必能聽得明白,再者能去那裏消費的客人也不至為丢了些金子而發愁,這意外之財既能解他們的燃眉之急,又何須再計較那些有的沒的。
至少……今夜的去處是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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