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番外之一·金麟藏,(3)
物,質量不管!
第二十四回·又何妨,生死邊真君受刑
天海陣出,楊戬被擒,天庭一下子便亂了套。楊戬雖然已不是天庭臣子,他有多強悍,神仙們一個個都還是有數的。盡管楊戬不是因為不敵共工而被擒,天庭卻畢竟已經失去了最強大、最重要也最可靠的力量,這對他們來說,無疑是一個噩耗。正當一群人在淩霄殿吵吵嚷嚷想方設法的時候,外面天兵忽然來報:“陛下、娘娘,共工他有動靜了!”
太上老君當即會意,從袖中取出一面鏡子來。那鏡子徐徐飛上空中,鏡面銀光粼粼,慢慢顯出一幅畫面來。
天地間是一大片眩目的蒼白色。熾烈的陽光,就算是隔着天地間無法輕易篡越的時空也一樣刺眼非常,直看得人頭暈目眩,仿佛就快要把海水烤幹。興許天上這些悠閑慣了的神仙并不記得,凡間的這個時候,正是最熱的小大暑。而那底下那同樣泛着白沫的海面,正是不久前楊戬落敗之處——的确,楊戬還在那裏。
海上唯一一座孤礁上,連一絲草莖的影子也不見,卻高高豎着一個粗大的刑架。灰黑的、寂寥的、血腥的,它簡直像是一座墳墓。
楊戬被綁起雙手,吊在上面。黑紗罩衫絲絲殘破,衣袖滑落下來,露出兩截纖瘦的腕子。他的膚色本來就白,經由這五十多年在山洞裏不見天日,更成了有些病态的蒼白。而如今,粗麻繩緊緊纏過他的手臂,又在他手腕上綁了兩圈,那荊棘一般生着倒刺的東西狠狠勒進皮肉裏,淺色的血水正從創口中,沿着麻繩的邊緣細細滲出,暈開了淡紅色的一片,映着蒼白的膚色和墨黑的衣袖,更是刺目非常。他無力地低垂着頭,額上血跡蜿蜒而下,雙目緊閉,長睫低垂,雙唇更是早就起皮開裂,白得連一絲血色都不見。而他臉上卻連一滴汗水都沒有,幾縷幹燥的長發緊貼在頸側臉頰,或許起初他也曾汗水涔涔,而今卻是連一滴汗都榨不出來了罷。
“……二哥!”一片可怖的岑寂中,第一個帶着哭腔叫出聲音來的竟是楊婵。她滿面悲容,轉身便跪,哭求二聖相救。衆仙看她早已花容失色,如今還此般為楊戬求情,都不禁搖頭感嘆楊戬這厮有這般好妹妹,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然而玉帝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鏡中便傳來嘩啦一陣水聲,原是有蝦兵蟹将拎了一桶水來了。玉帝以為是給楊戬送水喝的,剛想松一口氣,卻見那小兵二話不說,将一桶水對着楊戬當頭潑下。這般炎熱的天氣裏,被這桶水一潑,楊戬竟然被凍得渾身顫了一下,眼睫輕輕一動,似是要清醒過來。那小兵也不想管他,又用木桶從海面撈了半桶水上來,催動法力蒸成了鹽。
“——住手!”淩霄殿上,沉香終于再也控制不住,嘶聲大叫出來,“住手!他的傷,他的傷——”
小兵面無表情,好像已經做習慣了一般,将桶裏的鹽塗了滿手,扯開楊戬的衣襟,對準他胸前的那道傷口便按了下去。被捆緊了吊在上面的雙手猛然抽緊,楊戬發出一聲悶哼,餘下的呻丿吟卻全都被他和着血咽了回去。小兵見了,無謂地又在手上加了幾分力,楊戬胸口出血加劇,呼吸也愈加急促,胸膛起伏得越來越厲害,卻始終醒不過來。小兵不禁有些着慌,皺着眉低下丿身子仔細端詳了他一番,卻冷不防見他已經微微睜開了眼,雖然看着地面,目光卻是空茫得很。大約對這小兵而言,醒了便算是完成任務了,他微微松了口氣,這便撲通一聲回了海裏。
偌大的海面,偌大的天地。這裏連一絲風也沒有,陽光榨幹了他的汗水,又曬燙了潑在他身上的海底冰泉。又是冷又是熱,他腦海裏一陣陣轟隆作響,視野也是時而模糊時而清晰,唯有痛覺時時刻刻不曾間斷地侵襲着他的神經。
……
他們方才在天上說了多久?一刻鐘?半個時辰?那麽楊戬在凡間,又已經被日曬雨淋了多長時間?!沉香再也無法對猶猶豫豫支支吾吾的玉帝抱有希望,更無法相信一個曾經派人監視過楊戬利用過楊戬甚至大喊要殺了楊戬的人,如今竟然會不計前嫌地救他。生死關頭,誰也信不過,誰也靠不住,還不如靠他自己。
沉香以最快的速度飛向金烏執勤的山頭,果見得小金烏仍在山上散發着強熱。金烏過于熾熱,沉香無法靠近,只好将手中神斧變成一面巨大的鏡子,鏡面強烈的反光終于将小金烏的注意力吸引到了遠處的沉香身上。
他是第一次看見楊戬的外甥,這個少年。自從他的九個哥哥被楊戬劈死之後,他便日日在此執勤,照亮大地,沒有一天停歇。可是這三千年來,即使所有人都知道他終年孤寂,卻都因為他的溫度太高,而放任他孑然在此,嘗盡寂寥。如今這個少年的到來令他有些意外,卻很容易便猜到他是有求而來,便不欲與他打啞謎,直問來意。沉香也不客套,躬身拜道:“晚輩劉沉香拜見金烏殿下。劉沉香此來實有一事相求。殿下想必知道楊戬,他如今被共工捉去,共工不仁,将他吊在海上嘗盡日曬之苦。沉香懇求殿下,暫且将日光斂去,救楊戬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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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戬雖是小金烏的表弟,且當年亦是天條的受害者,但畢竟他還是親眼看着楊戬害死了他九個親哥哥,心中終歸有些不快和記恨。如今聽了沉香的話,只是問:“救他一命?你是他什麽人?”
沉香再拜:“我是楊戬的外甥,三聖母的兒子!”
小金烏微微一驚,神仙又哪來的兒子?難不成連楊戬的妹妹也……想到當年金烏大陣中瑤姬和楊戬的慘狀,他重又對楊戬起了同情之意:“你去向父皇請一道聖旨,不過片刻,我便依你所言。”
“來不及了!”沉香呼道,“殿下,既然如此,沉香只好得罪了!”說罷,提斧而上,直往小金烏要害砍去。小金烏大駭,思來想去,原是這沉香早就猜到自己已然動了恻隐之心,又礙于玉帝旨意遲遲未下,便故意招招必殺,好給他抗旨脫罪的機會。小金烏果然順他心意,與他虛晃幾招,最後被他用斧子架住了喉嚨方才罷手。
驀然間,天地之間只餘下一片漆黑。玉帝大驚,派人前往一探,方知是沉香為救楊戬而挾持了小金烏,不讓他普照萬物。王母嘴上雖然大罵沉香不懂事,心裏卻是松了一口氣。
卻說共工見天色突然黑了,心知是天庭的人已經得到消息,便下令把楊戬帶回海底行宮大牢。幾個小的很清楚主子對楊戬的态度,他們自己自然也狗仗人勢,對楊戬更無好聲氣,把半昏迷的楊戬往牢裏一丢,牢門一鎖便罵罵咧咧地走了。楊戬雖然意識游離,卻還隐約知道發生了什麽。這一次确是大劫,幸而他借共工的天海大陣,削減了三成天譴神力,才不至于當場死在天譴上;然而共工也是因為看穿了這一點,而更加記恨他厭惡他,變本加厲地折磨他。他施咒把他的元神鎖在這具殘破的身體裏,一是不讓他元神出竅做手腳,二是要讓他嘗盡肉體受刑之苦。
楊戬勉力睜開眼,眼前的景象竟是十分清晰,與方才在海上曝曬時全然不同。他可以看清自己被關在四周全是鐵牆、密不透風的監獄裏,暗沉沉的,寒氣逼人,唯有牆角上方一簇昏黃的燭火輕輕搖曳着。然而這種視野清晰的情況維持了沒多久,很快他便又看不清了,周圍變成模糊的、黑黢黢的一團,如鬼似魅,張牙舞爪。
像什麽呢?是了。像他以前還在當司法天神的時候,難得幾次休憩,翻來覆去做過的那個夢。
可他還是想看清楚,無奈越想看清便越是模糊,最後雙眼刺痛仿佛針紮。他有些無奈,這症狀以前就有,經過一次天譴便更加嚴重了。他習慣性地想擡起手揉眼睛,然而手臂剛一用力,疼痛便從經脈一絲絲鑽入骨髓,連動一下也困難。奇怪的是他并不覺得這點痛會怎樣,可惜身體的反應卻是如此誠實,簡直令他無以反駁。
迷蒙中他好像睡着了,又好像沒有。然而這小憩的時間實在太過短暫,很快便有人開了牢門,一桶冰泉水當頭潑下,動作一如既往地粗暴。楊戬頓時被凍清醒了,卻沒有睜眼看那人一眼。那人見他沒什麽動靜,以為他還沒醒,便一腳踢中他腹部。楊戬痛得渾身一陣戰栗,卻還是連施舍給他一個眼神都不屑。等到那人走了,他仍是痛,寒意接踵而至,絲絲侵襲入骨。微微蜷起身子,他緊咬牙關,咽下沖口而出的咳嗽,右手緊緊按着傷口,直用力到指節發白,卻壓不下傷口半點疼痛。
又是冷又是痛。照理說這兩樣東西,他在邙山已經嘗得夠多了,卻還是不能習慣。疼痛和寒冷令他無法入睡,可當他神智一有模糊的跡象,那個牢頭模樣的人就會出現,給他當頭一桶水澆下來。接連好幾天,他無法休息,每日每日就在疼痛和寒冷之中無比清醒地度過。
第二天他就開始發燒,燒得神智模糊,自是冰泉水也無法令他清醒的。共工聽說此事,便讓人給他灌參湯。這是全然不遵循醫理的做法,給發高燒的人喝參湯,這分明是想要了他的命。牢頭一邊給楊戬灌參湯,一邊用針上刑,依舊不給他任何休息的機會。然而楊戬的一條命竟然就這樣被幾碗參湯吊住了,高燒兩天,體溫終于慢慢降了下去,卻還是低燒不退。
但低燒對獄卒來說,根本就不是障礙。他們也不給他上刑,就把他扔在鐵牢裏,一有需要就用盡各種方法把他弄醒。起初還只是水和強光,漸漸的,水和強光不起作用,便在他手指上紮針。很快紮針也成了徒勞,有人不知天高地厚,手裏攥了一把鋼針便往楊戬額上刺去。孰料楊戬雖然傷勢嚴重且病體纏綿,卻還是硬生生将他的手握在了半途中。
他的手冷得吓人,簡直不像是活人的。那人的目光戰戰兢兢地從握着自己胳膊的那只傷痕累累、針孔遍布的左手漸漸移到受刑者臉上,那種眼神雖然有些麻木且焦距不明,那種表情雖然清淡到會令人以為他從頭到尾根本就置身事外,卻足以令他不寒而栗。他猛地一個激靈,手裏的鋼針撒了一地,從此再也不敢進囚室半步。
第十一天,牢頭再度踏進囚室,用腳尖輕輕碰了碰躺在地上的人。那人一動不動,唯有手腳的鐵鏈發出輕微的震動聲——自從楊戬反抗了一次之後,他們便給他戴上了鐐铐,雙手雙腳,皆是寒冰玄鐵。牢頭招了招手,把人又叫進來上刑,試圖再次把他從昏迷中喚醒。然而這一次卻是怎麽也沒用了。以前他就算不徹底清醒,也會痛得咳兩聲,咳出血來又昏迷過去。但今天卻是連這點症狀都沒有了。
共工早就恨透了他,知道此事後,便親自進了大牢,給他從背後拍了一張符咒下去。楊戬猛然睜開了眼,劇痛瞬間攫住了他。清醒對他而言是比死亡更痛苦的折磨,他渾身顫抖地瑟縮在地上,雙手被玄鐵鎖着無法動彈,只緊緊揪住地上薄薄的一層稻草,指尖在地面上磨出一條條帶血的痕跡來。共工滿意至極,哈哈大笑,卻不知此時此刻就算只是一點小動靜都能令楊戬頭疼欲裂。
“差不多了,”共工半蹲下丿身,将他手腳的鐐铐解了,擡起他的臉,“折騰到這個地步,苦也吃夠了。接下來,你就能在本座這裏吃好的喝好的……你這張臉,只要你乖乖的,本座絕不會和你計較淩霄殿上你偷襲本座的事。”
他說的話,楊戬一字不落全都聽在耳裏,只覺得胃裏一陣陣犯惡心。果不其然,共工說完便欺身上來吻他。楊戬驀然費盡全力探手掐住他的脖子,直将他後背重重撞到鐵壁上,發出“咚”一聲悶響:“看來……是我低估你的膽子了。”
他的聲音很輕很沙啞,分明是傷得太重以致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可是他說出來的每一個字,還是铿锵有力擲地有聲,攜着一股不可質疑不可亵渎的氣勢,如飓風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寫得很不順,大概是因為我從沒寫過單純的刑虐吧……
謝謝學姐的長評~不過我還是要明天回複,今天……想睡覺……
PS:前兩章有小修,把二哥元神出竅改成了本人出山,不必重看……
第二十五回·青羅帳,二郎施計戲共工
被銅牆鐵壁包圍的牢獄之中,空氣裏彌漫着鐵鏽與海水混雜的氣味。共工的背脊被狠狠撞了一下,痛得幾乎痙攣。簡直難以想象這個瀕死的人竟然還能爆發出這麽大的力氣——他眼中不覺帶了笑:“手怎麽了?再用些力,掐死我吧。”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諷刺。楊戬的手,或者說他整個身體都使不上力氣,現在不過是虛弱至極,硬撐着一口氣在逞強而已。他的手按在共工的脖頸上,幾乎能感覺到他喉結的吞咽動作和發聲時微微的震動,可是他卻無法再往手上加一分力,将他的脖子扼斷。現在不是以前,楊戬心裏很明白。他對自己的身體也十分了解,現在的自己、這樣的身體,絕不是共工的對手。若非要硬着來,恐怕只會自取其辱。
不錯。至少到現在為止,共工還是勝利者。
“掐”住共工脖子的手已經開始發顫。楊戬仿佛實在是站不住了,腳下一個踉跄,人便往牆邊倚靠過去。共工冷笑一聲,眼看着這垂死掙紮的神仙終于認命地放開了自己,心裏的火氣卻還沒有完全退去。他寬大的手掌握住楊戬的手腕,粗糙的指腹緩緩地輕輕地摩挲着他腕上那幾道長而淺,卻仍然不斷滲着血的傷口,上半身慢慢向他貼近。楊戬急喘了口氣,唇角勾起了淺笑:“就在這裏?”
“呵……你還想在哪裏?難不成想進本座寝宮不成?!”
楊戬的手忽然反握住了共工的,輕聲道:“不行麽?”
這般主動反倒令共工十足地怔了一下。他咧開嘴仰天大笑:“本座知道你想幹什麽。你想逃是不是?你覺得你出了這大牢,就能跑出去是不是?你早知道你要遭天譴,但你如今這副身子根本扛不起,為了不死,你才闖進天海大陣來讓本座替你分擔三成神力,是也不是?淩霄殿上,你費盡心機耍手段激怒本座,因此這些天對你的折磨也在你的算計中,因為你知道,你若見不到本座,就不可能有第二個人能帶你出去,是也不是?”凝視着楊戬自始至終平靜如水的眼,他氣悶地哼道,“本座就如了你的願。至于能不能逃出去,本座就等着看好戲了——你可不要讓本座失望。”
他故意附在楊戬耳邊說完了這些話,随後單手把楊戬扛上肩膀,大步流星走出牢獄。楊戬只覺一陣劇烈的眩暈,等眩暈感徹底過去時,他已經被共工扛在肩上,視野翻轉,又被铠甲擠壓着傷口,難受非常。回想起共工對他的觊觎,想起他故意噴灑在他耳側的氣息,一陣惡心從胃裏泛上來,他猛然捂住了嘴,卻是什麽也吐不出來——他已經太久太久沒有進食了,甚至連水也沒喝過一口。
共工剛才說的,幾乎沒什麽錯。就算不是為了他的母親,最起碼這一百年,楊戬不能死。然而天譴來得太快,他已經無路可退,與其自己逞強拼命,還不如找個足夠強大的人來幫他分擔一部分。而共工對他的折磨,其實根本夠不上天譴的萬分之一。如果楊戬當初接下的是十成十的神力,恐怕當場就要灰飛煙滅,連下地獄的資格都沒有。
凡事的發生,尤其它們的交織,永遠不是沒有理由的。所以人定勝天,一切的一切,即使是變故都可以轉化成機會,只要懂得利用能夠利用敢于利用,就一定能從中獲益。
譬如這次,不過就是兩害相權取其輕,如此而已。
鐵木床,青羅帳;青龍頭,火鳳凰。楊戬被共工重重扔在床榻上,身上痛得差點背過氣去。然而共工的符咒顯然極其管用,他不但沒能陷入昏迷,反而愈加清醒,連原本模糊的視野也瞬間擦亮了明晰了。共工連個喘息的機會都不給他,往前一步,單腿跪在床沿上彎腰俯視着他,以一種極具占有的姿勢把楊戬整個圈在床內,伸手大力撕扯他的衣服。楊戬不由自主地皺緊了眉頭,卻一直忍耐着,閉上眼扭過頭去未發一言。共工動作極其粗暴,一把扯開楊戬前襟,長長的指甲在他胸前活活刮出數道血痕。楊戬身體未動,手上卻是想也不想,一記耳光掃上共工的臉,“啪”一聲脆響,打得共工當場怔愣。共工很快反應過來,擡起手就要打回去,卻聽楊戬輕描淡寫地冷聲道:“你太粗暴了,我提醒你一下都不行?你怎麽這麽小氣?”
共工聞言,怒極反笑:“本座小氣?還是說本座就該任你打?!”
楊戬笑了笑,左手慢慢扶上共工的腰,學着他的樣子一路摸到他胸口,曲起食指在他堅硬的铠甲上輕輕敲擊兩下,道:“你看,你光顧着給我脫衣服,你自己卻不脫?難道你想就這樣……?”
他的手不過是輕飄飄地從他冷硬的铠甲上撫過,共工卻被這簡單的動作激得渾身一陣難言的酥麻,心裏更像是被無數只貓爪子無休止地抓撓着,高高揚起的手也逐漸放了下來。他雙眼發紅,一陣陣粗重地喘息着,吸進呼出的空氣都是滾燙的,說話也有些含糊不清:“這筆賬回頭再和你算……你別以為本座是真的看上你了,只不過這二聖之下萬仙之上的司法天神二郎顯聖真君到底是個什麽滋味,本座今天定要好好嘗嘗!哈哈哈,如果天庭的司法天神都做了本座的男娈,本座看天上那幫子神仙還有什麽臉繼續作威作福!楊戬啊楊戬!本座這就讓你知道,惹怒本座會得到什麽樣的下場!”
他一邊說一邊寬衣解帶,動作忙亂粗暴沒有邏輯,那種迫切簡直令人作嘔。楊戬躺在床上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竟然有種難以掩蓋的居高臨下的姿态,仿佛被壓在身下的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然而共工此時已經被情丿欲沖昏了頭腦,壓根沒能發覺楊戬有什麽不對。衣服還沒脫幹淨,他便欺身壓了上來,一手五指插丿進楊戬發間親吻他,一手直摸到腰部以下探進亵褲。被人觸碰的惡心感令楊戬胃裏如同翻攪一般,氣血上沖,幾近暈厥,卻為了找準機會而不能随便亂動,只迎合着他将他抱住。手觸碰到他赤丿裸的身子的瞬間,共工甚至能感覺到楊戬全身都在戰栗。他明了地大笑起來,道:“你不必動,本座來就好!”說罷,竟然伸出舌頭要舔他的神目。
不錯,楊戬越惡心,他就越興奮;楊戬越屈辱,他就越激動。這不完全是情丿欲在作祟,僅僅因為能将清冷高傲的司法天神逼到如此地步,想來能做到的人也不多吧?
說時遲那時快,在共工舔上神目之前,楊戬已然早一步喚出變成鷹紋附在小臂上的逆天鷹,左手一翻變了一柄金色匕首,一刀正中丿共工右邊的胳肢窩,頓時血濺滿帳。
共工大叫一聲,跌下床來,在地上翻滾嚎叫不已。楊戬扶着床柱坐起身來,手中的匕首金光一閃,化作人形。楊戬看見他出現,不免有些責怪:“不是說過,沒我的命令不要出現麽?”
逆天鷹怒道:“那你是打算自己對付他?就憑你現在?天天看着你受苦,我都受夠了,你還沒夠?!”他幾步走到共工身邊,一腳踩中他胸口,罵道:“快下令讓我們出去!你的要害已經被我主人刺中,別以為你還能有活路!”
共工終于安靜下來,側過頭看向楊戬,弱聲問道:“你……你怎麽知道我的要害……在哪裏?”
共工的要害在右邊胳肢窩這件事,世上幾乎無人知曉。他們只知道共工是水之祖巫,不死不滅,卻不知道原來就算是共工,也存在其致命點。玉鼎真人最後一次到鐘隐洞時,楊戬曾問過他這個問題,玉鼎真人學識淵博,便告知他幾種可能性,最後總結出最有說服力的一種。無奈共工自始至終從未脫過盔甲,更別說紮中要害了,楊戬便只好将計就計,誘他脫了衣服、放松警惕,這才能一刀正中。
見楊戬蒼白着臉色,坐在床沿沉默不答,共工忽而嘆了口氣,道:“看來是……天要亡我!如今這天地間各司其職,我共工……就算死了,也不會對三界秩序有影響了……”
逆天鷹聽得耳朵起繭,正想發難,共工又說:“我耳朵裏藏着一塊令牌,你拿去,你們就能順利離開這裏了。”
又是一個喜歡把東西放在耳朵裏的!逆天鷹忍着不适,問楊戬道:“你還好麽?”
楊戬必然是好不了的。他傷口痛得麻木,雙手微微顫抖着撐在床沿上,指節泛着青白,手上針孔又向外冒着血;又是頭暈目眩,耳畔轟鳴不斷,全身充斥着無力的虛脫感。隐約聽逆天鷹在問他話,他答了一句“還好”,聲音卻低如蚊吶,幾乎連他自己都聽不見。
“……你這混蛋!”沒得到楊戬的回答,想也知道他必定是虛弱到半昏迷的地步了,逆天鷹氣不打一處來,幹脆一記手刀将共工的右耳劈了下來。随着共工一聲痛呼和劇烈掙紮,果然從耳中掉下一塊令牌來。逆天鷹微微皺起眉頭,彎腰去撿拾令牌,卻冷不防眼前一黑,四周響起一片銅牆鐵壁落地的巨響。再擡頭看時,整個房間已經被從天而降的鐵壁封死,連一絲光都透不進來,更別提逃離此處了。
原來又中了共工的計。共工自己的寝宮,自然會布置些什麽機關,而沒有楊戬在旁指揮,逆天鷹竟然忘了這一點,還在令牌上和他糾纏。這些牆壁一看便是寒冰玄鐵所制,堅不可摧;而共工亦在上面布了牢固的結界,即使是沉香的開天神斧來了,也不一定能劈得開。早知如此,就該帶楊戬闖出去,說不定還有條活路!就算……就算他自己法力不如共工,護楊戬出海總該……
但現在說什麽也沒用。再看共工,他早已沒了蹤影,地上只餘下一只血琳琳的耳朵,恐怕是方才趁逆天鷹分神時逃出去的。幸好楊戬還在此處,要是再被共工扔進牢裏折磨幾天,恐怕就算是神仙之體,也……
他點了蠟燭,走到床邊,扶着楊戬躺下。楊戬身上冷得可怕,呼吸也極其微弱,胸前傷口出血不斷。可就算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也還是醒着,只是意識已經很迷茫——他只能感覺到痛,而已。
共工下的符咒實在是太過惡毒了。在一個人傷重最需要休憩調養的時候,他居然連這樣的機會都不給,只讓他醒着痛着,就算是昏厥這樣最基本的逃避也做不到。或許楊戬是知道痛的,但他并不覺得這疼痛會給他帶來什麽樣的後果;就算将來會有,對楊戬來說,那也是将來的事。逆天鷹深知他這副脾氣,才更習慣于痛他所痛。如果再沒有人來救他的話,這位顯聖二郎真君,恐怕就真的要死在深海海底了。
……
天庭衆仙盯着太上老君的鏡子看得兩眼發直,海面上卻再也沒一點動靜了。陽光已經重現世間,可是那個刑架上卻始終空空蕩蕩,共工似乎再也沒有讓楊戬再上來受刑的意思。無奈太上老君的法力進不了共工的結界,故而畫面只能停留在海面上,根本無從知道楊戬到底經歷了什麽。
玉帝看得心煩,一拍桌案,道:“衆卿家倒是想想辦法呀!共工把楊戬拖下去了,這可如何是好?!”
神仙們紛紛搖頭,一聲不吭。太上老君嘆道:“要不是菩薩也不想得罪上古大神,這事就沒現在這麽麻煩了……陛下放寬心,楊戬被抓進去,共工也不一定敢拿他怎麽樣,他畢竟曾經是天庭的人……”
“不敢?!他連天都捅了一個窟窿,還有什麽不敢的?!”王母已經顧不得太上老君的道祖身份,怒斥道,“睜着眼說瞎話!”
這時,鏡面上一陣劇烈的搖晃,結界居然應聲而破。太上老君欣喜萬分,正想将畫面引向深海,卻忽然見海面上空懸着兩條人影——正是沉香與東海龍宮八太子敖春。他們一個提着開天神斧,身着淡黃衣袍,一個手執九齒釘耙,腰系八寶腰帶,一頭紮入海中,向共工行宮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嗷~下一章把二哥救出來麽麽噠,茶盤給點力~噢!
樓主真的不會寫肉渣啦,大家多多包含喵!還有,這章多謝蒲君幫忙修文,阿姨洗鐵路,液!
以及謝謝色色又砸雷,其實……乃多冒泡就行了,雷神馬的省着點~噢!來來來,抱腿上,沙發什麽的咱不稀罕!(揍
第二十六回·海萬裏,沉香至楊戬脫困
共工所轄海域,海水終年冰寒,入海三尺便是冰淩遍布。敖春真身乃是一條水龍,頓化龍身,令沉香坐在他背上,向共工行宮而去。行宮距海面兩萬五千裏,敖春一邊前行,沉香一邊提斧催促,不消片刻即到。行宮大門被漆成暗沉沉的黑色,旁側分別立着一只豬耳、鹿角、人面、牛蹄、豹尾的石獸。沉香與敖春方才站定,那廂便來了一行人從吱呀敞開的大門內魚貫而出,個個手提長矛,面色赤紅,身着鐵甲,大喝:“來者何人?!”
敖春道:“我來東海龍宮八太子敖春,有事求見祖巫,有勞各位進去通報一聲。”
帶頭人看敖春說起話來客客氣氣的,長相也還算斯文;而旁邊那淡黃衣袍的少年比他還秀氣一些,頗有書生氣質,便稍稍放松了警惕。無奈此時共工已然受傷,不能見客,帶頭人只好婉言相拒。敖春與那人客套了一番,轉身過來反而還勸沉香道:“祖巫不肯見客,不如我們就算了吧?楊戬法力高強,應該不會在共工手裏吃了虧去。”
沉香面色嚴峻,冷冷掃了敖春一眼,道:“如果此時此刻被關在裏面的是你,而我也仗着你是東海龍宮八太子而不去救你,你心裏怎麽想?”一句話說得敖春無法反駁。沉香上前兩步,揚聲道:“諸位要怎樣才肯放我們進去?”
帶頭人道:“沒有祖巫命令,我們是絕不能放行的。”
“那就得罪了!”沉香話音剛落,開天神斧已然出手,轉瞬間将蝦兵蟹将殺得一個不留。敖春大驚,罵道:“你瘋了?!他們再不濟,也是一條命,修煉了這麽多年才修成人形,你卻把他們……”
“來不及了!他們不死,楊戬就得死!”沉香甩下一句話,便直闖大牢。敖春見他如此激動,心中早把楊戬恨得牙癢癢,卻不能攔着他,只提醒道:“沉香,你不妨先抓一個人問問楊戬在不在牢裏,萬一不在,豈不是浪費時間?”
沉香聽了,覺得有理,便抓人來問。但凡支支吾吾說不知道的,都被沉香扔在地上打回原形,最後腳邊已經爬了幾十只蝦蟹不斷吐着泡泡。沉香怒極,神斧一橫便劈碎兩只螃蟹,将銀光閃閃的斧刃置于其他蝦蟹面前,沉聲道:“你們看看,是說,還是死?!”
敖春見他如此,便知道自己是說什麽也沒法阻攔他了,只好附和道:“不錯,你們可不要讓我們難做!”
“我說,我說!楊戬他最早是被關在大牢的,聽人說是被用了幾天刑……幾個時辰以前,我看到祖巫把他帶進寝宮了,看樣子好像已經死了……但沒過多久,祖巫就重傷跑了出來,進了密室說誰也不見,命我們好好看守楊戬……”
寝宮……寝宮?!沉香大喝:“寝宮在何處?!”
小蝦抖如篩糠,一只小鉗子左右搖晃不定:“在……”
敖春不耐地一把将小蝦抓在手中:“前面指路!”
兩人在小蝦的帶領下,終于找到了共工的寝宮所在。然而他們所見的并不是一座華麗富貴的宮殿,而是被寒冰玄鐵牢牢包圍起來的囚室。面對沉香愈加懷疑的目光,小蝦抖得更厲害了:“這……這的确是,是祖巫的寝宮,外面的,是,是寒冰玄鐵,楊戬就被關在裏面……我不敢騙你們哪!”
“八太子,”沉香說着,目光卻死死定格在面前那昏黑中泛着淺藍的囚室上,“你說,他的話可信麽?”
敖春看一眼手中的蝦兵,嘆道:“就算是假的,我們也該饒他一條命。”說罷,便将蝦兵往遠處一扔。蝦兵連滾帶爬,又是哭又是笑,很快便沒了蹤影,“你看,沉香,你殺孽太重了,早晚要還的。”
“他也曾說過,欠別人的總是要還的,”沉香低垂了視線,手輕輕撫上冰冷的銅牆鐵壁,“敖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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