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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第六日,穆錦程回去上學了。

才下馬車,就看到守在學堂門口的三人快步迎了過來。

“錦程你到底是犯了什麽錯,穆老夫人都不讓我們見你。”謝嘉靖不滿地抱怨道,“我這寫給安若的信沒送出去,我心裏頭不踏實。”

越奕祺跳起來拍了謝嘉靖的腦袋一下子:“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你的情思能比錦程的安妥重要嗎?!”

謝嘉靖捂着被越奕祺打痛的腦袋一個猛子蹲到地上去,從善如流地叫了兩聲:“汪汪!”

劉謹沒和他兩個瞎扯,只繞着穆錦程打量了一圈,最後擔心地問了一句:“穆老夫人她沒……沒對你用刑吧?”

穆錦程對着劉謹連連擺手:“老祖宗和我父親不是一個路子的。我父親崇尚武力,但是老祖宗卻是以德服人的。”說到這兒,穆錦程都覺得自己表現得太狗腿了,忙又改口,“也不算以德服人,老祖宗擅長的是以……以軟暴力服人。”

“軟暴力?那是什麽?”

三個小夥伴齊聲發問。

回想起過去五日的遭遇,穆錦程忍不住抖了個寒顫。

摸着手背上林立的汗毛,穆錦程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狀,回答:“這五日裏頭,我做了十三篇策論!”

“十三篇!”

三個小夥伴齊聲驚呼,緊接着一塊兒倒抽了一口涼氣。

“十三篇策論啊!”謝嘉靖一臉驚惶,“我一天給安若寫一封信都快愁死了,十三篇策論,打死我得了!”

越奕祺卻是一臉的不服氣:“為什麽你犯了錯寫幾篇文章就揭過去了,我得挨我父親一頓好打!不公平!”

只有劉謹的關注點是正常的:“你到底犯了什麽錯,竟然要驚動到穆老夫人,要她老人家親自出馬那個,那個教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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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動于劉謹沒有說出“教訓”二字,穆錦程向他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但是卻沒臉說自己犯的錯。

聽劉謹這樣問,謝嘉靖覺得有八卦聽,趕緊湊過來:“錦程你有什麽不開心的事,趕緊說出來讓我們開心一下!”

“什麽話!”越奕祺又是狠狠地一個熊掌過來,拍得謝嘉靖幾欲吐血,“這有什麽好開心的!”

穆錦程剛要再向越奕祺投去一個感動的星星眼,誰知他緊接着就轉了話鋒:“不過十三篇策論,要是是我是穆老夫人,得讓她一邊蹲馬步一邊寫十三篇八股,還得用篆體。寫好了還得背下來,每天背一遍來給穆老夫人聽。”

越奕祺說完這番話。謝嘉靖的眼睛都睜得快賽乒乓球了——

奕祺你這也太狠了,什麽仇什麽怨啊這是!

要是是往常,穆錦程非沖過去和越奕祺撕一場才暢快,可在今天,她也就丢了把眼刀過去,冷哼了一聲,沒了。

可見十三篇策論的震懾作用還是很強大的。

劉謹招招手,和三位同窗一塊兒往學堂裏頭走,一邊走一邊問穆錦程:“你到底是做錯了什麽事?”

穆錦程本來還羞于自己在此事中太過幼稚而不好意思說出口,可經不住劉謹的再三追問,最後還是一五一十地将前因後果竹筒倒豆子一般幹脆地說了出來。

聽完了故事,謝嘉靖手一揚,不屑道:“多大事,鬧得穆老夫人這樣興師動衆的,不就幾個奴才的事情麽!”

越奕祺這回倒是和謝嘉靖同一觀點了,認同地點了點頭:“哪家孩子沒有個調皮搗蛋的時候呢。”

不知為何今日的越奕祺嘴尤其地欠,穆錦程默念着忍字訣,不和他計較。

劉謹倒是微微蹙眉,對穆錦程道:“我們為人晚輩,當謙和恭順,你下次不可再這般魯莽了。”

“這些道理你就不用和我說了,我可是寫了十三篇策論的人啊!十三篇啊!”穆錦程覺得自己實在是太慘,不重複強調這一悲壯事跡心中的苦悶無法排解啊。

她突然從心理上理解了祥林嫂。

“好好好,那我們不提這茬了。”

劉謹一如既往地對穆錦程妥協了。

看看立在院子裏頭的日晷,劉謹道:“時候不早了,夫子也該到了,咱們收拾收拾,準備上課罷。”

————

關于穆錦程犯錯被罰作文一事,越奕祺一直耿耿于懷,回家第一時間就找父親理論去了——

為什麽別家的孩子犯錯了家長還能好好說話,罰幾篇作文意思意思就算了,而我作為越家的獨子,要先被打一頓然後蹲一下馬步?!

不公平!不合理!不人道!

聽完兒子噼裏啪啦連珠炮似的一頓抱怨,越大将軍陰森森一笑——

不服?不服就揍你一頓,揍到你服!

此事,以越奕祺在床上躺了三日,告終。

卧病在床的越奕祺這三天裏頭只一個念頭——

穆錦程,穆錦程,你你你……你氣死我了!

————

一轉眼,太夫人給穆二夫人立下的十日之期,明日即是最後一日。

穆錦章迷迷瞪瞪地長到十二歲,居然也長出些見識來。

穆錦程被關禁閉的第二日,他一早就來到太夫人的屋門前跪下,道——他穆錦章不管是生是死,都是穆家的兒孫。太夫人不能因為母親荒唐,就将他這個孫兒抛棄!

太夫人憐他年幼失怙,心軟松了口。

在太夫人屋裏頭,穆錦章說,願意去金陵讀書,再清苦再艱辛,他都受得住。

孫兒願意成才,當長輩的自然願意成全。

穆錦程才從佛堂裏頭放出來,穆錦章就簡單地收拾收拾行李,告別家人,南下金陵去了。

不知道是因為兒子的離去,又或是因為太夫人的責罵,穆二夫人在穆錦章離開的當夜,就發起了高燒,一病不起。

太夫人心善,不忍在此時強行将穆二夫人趕出府去,讓她的病情加重,此事,便又拖了下來。

母親生了病,穆紫若孝順,每日都要抽出一個時辰過去陪伴。

經穆錦程一頓好打後,穆二夫人屋裏頭的人一看到大小姐過來,個個都是如臨大敵,戰戰兢兢地伺候着,一看穆二夫人臉要黑,個個争先恐後地湊上去引仇恨。

——挨二夫人的打,總比挨板子打,要幸福許多啊!

暫不說侯府中光景,且說這情窦初開深陷相思之苦的,穆錦程的好夥伴——謝嘉靖。

因為穆錦程從中作梗,謝嘉靖寫的情信穆安若是一封沒收到。

感情得不到回應的謝嘉靖真真是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一日日地,瘦了下去。

劉謹見狀,于心不忍,給他出了個主意——

穆安若那邊搞不定,不如曲線救國,把穆侯府的太夫人搞定了,安若還不是手到擒來。

謝嘉靖心頭的陰霾一掃而光,立刻就活蹦亂跳滿血複活,當天就粘着穆錦程,去他家拜訪了。

自己去也就算了,謝嘉靖還扯上了好夥伴劉謹和越奕祺。

這些個小少年太夫人都是認識的,他們來請安,太夫人自然是高興得很。

惦記着侯府小姐的謝嘉靖可起勁了,一口一個“老祖宗”叫得脆響脆響,仿佛他自己才是太夫人親親的重孫子,穆錦程整一個被他比成了撿來的。

于是乎,親生的謝嘉靖鞍前馬後地伺候着太夫人給太夫人說笑話解悶的時候,穆錦程就無聊地和劉謹大眼瞪小眼,與越奕祺比手臂白皙。

這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奕祺你怎麽白得這樣快!”

看着兩人膚色相近的小臂,穆錦程不淡定了!

難道是我變黑了嗎!

越奕祺咧嘴一笑,說:“你不是嫌我黑麽?我回去問我娘要了一盒珍珠粉,每天洗完澡了敷一敷。還有那個紅豆薏仁水,也是每天都沒落下。”

穆錦程的嘴角抽了一抽,無言以對。

倒是一旁一直沒說話的劉謹瞧了一眼穆錦程,開口問到:“錦程你喜歡長得白的人?”

沒等到穆錦程的确認,劉謹很自覺地挽了袖子,強行插入他二人手中間。

看着三支手臂中最為白皙,白得就跟牛奶似的那支,穆錦程無語凝噎——

阿謹!拆臺不帶這樣的!

一個大男人都比我白,我是不是可以去死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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