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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今日帝都的街市上,似乎也比往日更加熱鬧,非節非市的,到底是什麽吸引的衆人頻頻回頭,李岐騎着高頭大馬,優哉游哉的往帝都最繁華的花街柳巷、聲色犬馬之地胭脂巷走去。

像他這樣喜歡趕早去喝花酒的纨绔子弟還不少,尤其是聽說一向飽讀聖賢之書的福王最近也對此頗感興趣,大概是上次西山一晤,讓一直潔身自好的小王爺頓時覺得自己和他們這些将來的大周賢臣很沒共同語言,所以回京後痛定思痛,竟然一連幾天都泡在這風月之地。只可惜那呂小少爺為了退婚,裝病裝了半個月,昨日去看他,那人只說在家憋的腳底都要抽筋了。也虧得他有十一房的小妾,總體來說,也不過就每人輪到了一晚。李世子坐在馬上竊笑,略顯肥胖的身軀在高頭大馬上一抖一抖的,讓過往行人忍俊不禁。

通往花街的另一條路上,一男一女正随性而逛,男子穿一身銀灰色交領箭袖長袍,腰間帶着石青色束腰,中間鑲着寸許寬的綠松石,足蹬黑色銀邊飛雲靴,并未着外氅,行動間步伐有度,如行雲流水。再往上看,雖然容貌算不上一等一的俊俏,但眉宇神情,隐有別韻,臉上神色肅穆,帶着幾分寂寥掃過道路兩邊形色各異的小店。

而身旁的女子卻是這世間難得的絕色,雖然只穿着一件豆青色窄袖上儒,同色月華裙只開六副,一張臉亦是輕失粉黛,卻已将那精致的面容勾勒的光彩照人,兩人旁若無人的輕笑閑談,便是這帝都風致一景。

“少爺,你說這帝都與宛城比如何?”青染巧笑倩兮,扭頭看着臉上百無聊賴的柴倩,身至于京城最繁華的花街柳巷,柴倩一點兒也沒有招蜂引蝶的自覺性,對周遭頻頻抛射而來的媚眼置若罔聞。

柴倩一本正經的掃了一眼兩側林立的瓊樓玉宇,風月女子倚樓賣笑,搔首弄姿的招攬着生意,但比起宛城的窯姐兒,畢竟收斂的很多,有的人只敢偷偷推開一隙小縫兒,瞧一瞧今夜是否有良人,偶入桃花深處。

“太保守了點,比起玉娘差遠了。”玉娘是宛城最有名的花魁,也正是上次在西山閑談時非要以身相許的那一個,當年柴倩大戰告捷,宛城大開城門,迎接凱旋而歸的将士,玉娘穿着一襲霓裳羽衣,從百花樓的二樓胡璇而下,羽衣飛揚、美人豔若桃李,碧空如洗的天幕下,樓閣兩旁的美人灑下一捧捧白花花瓣,玉娘身姿一轉,恣意風流的落在柴倩的馬背上,倚入英雄的懷中。

那時候柴倩想,如果自己真的是男人,娶她又何妨。柴倩搖頭一笑,仿佛對當時自己的年少風流很難置信。

青染清了清嗓子道:“原來少爺喜歡送上門的美人?”她說着,身形微微一軟,雙臂抱住柴倩的胳膊,将頭靠在她的肩上,小聲道:“是不是這樣?”兩旁樓宇中的女子頓時面色不善,對青染投以暴雨梨花針。

柴倩皺了皺眉頭,瞥了青染一眼:“貪玩。”

“是你說要帶我出來玩的。”青染不以為然,故意在柴倩的肩頭又多蹭了兩下。

柴倩道:“這條街過去就是有名的柳葉巷,帝都最好的藥鋪都在那條巷上,最拐角還有一家岐黃藥館,是帝都唯一一家公開授課的藥館,很多外地的郎中大夫都不遠千裏來這裏拜師學藝,我以為你會感興……”

柴倩的話還未說完,青染就松開了手一溜煙小跑了出去,又剎住車轉頭看着柴倩道:“公子好好玩,一會兒在來燕橋頭會和。”

柴倩從腰間接下一個裝銀子的囊袋,擲了出去:“要買什麽自己買。”

青染接過沉甸甸的錢袋,心滿意足的離去,走了半刻忽才想起來,她的錢給了自己,那他花什麽?在宛城柴倩的這張臉幾乎是白吃白喝的招牌,可在帝都……青染不敢往下想。

澄河的水靜靜的流淌着,熙攘的街頭在柴倩的眼底變得似乎有些不真實,月上中天的時候,她在這條百丈長的花街柳巷已走了四五個來回,她喜歡聽巷子裏吳侬軟語的攬客聲,喜歡聽慵懶*的絲竹聲,這些柔軟的極致的東西,更容易讓自己認清,其實她自己是一個女子。她找了一個小店面坐下,要了一碗帝都特産的糖芋苗,柔滑細膩的羹湯,恰到好處的香甜,與宛城的酸、辣、鹹的口感極為不同,養尊處優習慣的人,連口味也會變的清單很多,這是她回到帝都的第一種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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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要不要再來一碗桂花蓮子羹,也是小店的特色。”打理店面的老婆婆早已滿頭白發,那雙飽經風霜的眸子早已不複少女時的清明,可她卻一言道破柴倩的性別,倒是讓柴倩有幾分意外。

“老太婆,你不中用了,這麽帥氣的小公子叫人家小姐,當心人家生氣不付錢。”一旁駝背的老伴兒趕緊上前解釋,又抖抖索索的向柴倩行禮致歉。

“老大爺,婆婆說的沒錯,我是女子。”她放下勺子,端坐在細長的板凳上,這個坐姿是尋常男子最常見的坐姿,配上她的嗓音,只怕能認出她是女子的人,寥寥無幾。果然不出所料,店裏的其他幾個客人無不側目,小心翼翼的上下打量着這位客人,臉上露出震驚詫異的神色。

老婆婆顯然很得意,笑嘻嘻的上前道:“老頭子你就不懂了吧,我在這裏擺攤做生意也有大半輩子了,什麽人沒見過,這姑娘乍看是個俊俏的小相公,其實骨子裏還是個女孩子,只要用心,總能感覺的出來,老婆子雖然眼神不好了,但是心還沒瞎。”

柴倩嘴角勾起一絲笑,不置可否,原來從來不是自己的演技太好,而是……那些人根本沒有用心對待自己,即使自己穿着女裝,坐着女孩子做的事情,他們對自己不用心,所以發現不了自己身為女孩的特質。柴倩有些猶豫的撇了撇嘴,微微嘆了一口氣。

“女兒家的要開心些,才能更靓一些。”老婆婆拍拍她的背,給她添了一碗糖水。柴倩眉山輕皺,用一種近乎絕望的語氣道:“我年過二十,嫁不出去,已愁壞了爹娘。”

幾位客觀不約而同的噴了出來,緊接着是一聲賽過一聲的咳嗽聲,老婆婆卻像沒聽見一樣,繼續勸慰道:“依老婆子看,緣分都是天注定的,你這麽大都沒有許配人家,沒準兒就是在等着你命定的姻緣呢,只要遇到有心人,自然會懂你的好。”

柴倩感激的看着老婆婆,仿佛是遇到了今生的知音,然後她聽見老婆婆繼續說道:“吃了老婆子的銀耳蓮子羹,保證你姻緣美滿,連生貴子,一家人和和□□。”

……

柴倩無語凝噎,原來老婆婆安慰人的時候,還不忘記推銷自家的特色,當之無愧的大周好老板娘。

拜別老婆婆,柴倩往約定的來燕橋邊走去,此時早已入夜,澄河裏飄着幾艘裝飾華麗的畫舫,無不雕欄畫棟,珠光寶氣,琉璃燈忽明忽暗,與岸邊的胭脂巷交相輝映,帝都的長夜燈紅柳綠、紙醉金迷,一派旖旎。歌姬們圓潤的音色從畫舫中傳出來,明明是最*不堪的場所,卻深藏着世人所向往的風花雪月,仿佛一切的雄心壯志,再沉迷其中之後,也抵不過枕邊一縷*的輕吟。

而那個背影,卻成就了這澄河岸最別具一格的風景,那樣的孤寂、清絕、仿佛紅塵的紛紛擾擾與他全無關系,千丈軟紅之下,唯有他一人,端坐在輪椅之上,視線盯着遠處澄河上的一艘畫舫,臉上神色淡然,河岸邊柳樹下的昏黃的燈光,襯的他臉色有一絲透明的青白。

柴倩的心仿佛漏跳了一拍,她駐足而立,眸中帶着一絲疑惑:“是他?”怎麽會是他?

雪白的銀狐毛大氅将他包裹的嚴嚴實實,那雙清澈幽深的眸子淡定的盯着畫舫,身旁的小太監塌肩弓背的站着,帶着幾分不解,明明是說好了要把福王找回去的,可是自家殿下來了,卻不讓人進去通報,這算是怎麽一回事呢?

寒風刮的人臉皮有些疼,小太監忍不住開口:“殿下,要不要讓人去通報福王殿下一聲。”

“不用。”趙青舒雲淡風輕的開口,他這一路過來,只怕早已有懂眼色的下人去通報了趙青池,之所以他一直不出來,自然是別有原因。

“那殿下就一直這樣等着嗎?外面風這麽大。”小太監擔憂的看了趙青舒一眼,冷不防他低下頭,弓起身子手握虛拳擋在唇下咳了一聲,“這……”

趙青舒止住咳嗽,擺了擺手道:“不用,再等等吧。”

柴倩站在橋上,遠處的的一幕堪堪落入眸中,她想起那日在西山說起青樓還臉紅脖子粗的趙青池,頓時有點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難道真的是因為自己當日那一番豪言壯語,開啓了這位皇子的錦繡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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