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出了正陽門,柴倩便下了馬車,她站在長街的盡頭等着沈灼,那人換了一身幹淨的侍衛衣服,跳下馬車,往柴倩面前直奔而來。他跑過來,想緊緊抱住她,最後卻在距離柴倩兩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柴倩負手而立,迎着陽光的臉側堅毅英挺。這是柴榮監察軍姿時候慣用的姿勢。

她幽幽開口:“不要給我添亂。”

沈灼一怵,語氣都軟了幾分:“大哥……真的要嫁人嗎?”

柴倩一滞,簡直要被這混蛋氣炸了肺,頗有點不甚其煩:“我本來就是個女的,在軍中不過就是為了方便行事,你現在用不着再糾纏不清了?”她挑眉看他,帶着些商量的意味。

“那大哥嫁我吧!”沈灼一個箭步,上前抱住了柴倩,大哭:“大哥,我他媽的真以為你死了,你他媽的沒死也不跟我說,他媽的只要你沒死,就算變成女的,老子也認了。”

軍中略帶粗俗的話語在柴倩耳邊響起,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在胸腔無限蔓延,仿佛要盛滿整個身體,柴倩一把推開沈灼,破口道:“他媽的不準再說他媽的,老子還要嫁人呢。”

沈灼破涕為笑,一臉痞樣,跟在柴倩身後道:“嫁我嫁我!我如今少說也是十萬帝都少女心中的第三個選擇!”

柴倩忍俊不禁:“以前在宛城還號稱舍我之後第二個,怎麽到了你的地盤,排名反而落後了?”

沈灼一臉不忿:“她們最想嫁的第一位肯定是逸王、第二位是福王、我能輪到第三,已是十分不易了!”

柴倩默默想:原來,他還沒有王妃。然後她又對自己方才的想法有些奇怪,默默再補上一句:跟我有什麽關系!

柴倩拍拍沈灼的肩膀,豪邁道:“你小子是天生就喜歡男的的吧?等我真的嫁不出去的時候,你再來娶我吧!”

沈灼一陣欣喜,暗戳戳的想:我一定會竭盡全力,讓你嫁不出去的……

兄弟相認,格外興奮,卻也有約法三章:

第一:不準向任何人透露任何關于柴榮的事。

第二:柴榮已經死了,現在活着的人是柴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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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人前人後,都不準再叫大哥。

若違以上三條,軍法處置!

沈灼爽快的答應了,他們兩個穿過圍繞皇城的玉帶河,沿着朱雀大街一路走,來到帝都最繁華的胭脂巷、柳葉街、長樂坊,沈灼拉着柴倩的手道:“大哥,我請你上鳳凰樓吃帝都最有名的流水席。”

柴倩瞪了他一眼道:“說了不準再叫大哥。”她身上雖然穿着男女通款的直裾長袍,但發髻仍舊是女子常用的垂髾髻,并未刻意打扮成男裝。沈灼忙避過她的視線,小聲道:“就今日喊一次,下不為例。”

柴倩點頭允了,兩人來到鳳凰樓的門口,鳳凰樓是帝都最大的酒樓,前門正對着長樂坊,後門則探入卧龍湖,鳳凰樓的名字也是前朝禦賜,立意“龍鳳呈祥”。這裏自古都是文風墨客,風流才子們登高望遠,一賞卧龍湖美景的地方。而在卧龍湖的另一側,便是帝都西山。不論從人文還是風水上來說,這裏都是一塊風月寶地。

在樓頭賞月,在舫內撫琴,柴倩想起那一身纖染的白衣,嘴角微露出笑意,幾步從鳳凰樓的門前經過。

“大哥,不喜歡這兒嗎?”沈灼忙連續幾步跟在她的身後。

柴倩道:“不是不喜歡,而是已經有人在這樓上欠了我一頓,我不想到時候沒了新鮮感,辜負了別人的一番心意。”

“那大哥你想去哪兒?”沈灼屁颠屁颠跟在身後,完全忘記自己的屁股還沒好。

柴倩想了想道:“那天在畫舫上那位姑娘唱的曲子不錯……”她眨了眨眼,好像說漏嘴了什麽……

沈灼微微一愣,旋即恍然大悟,陰測測的笑了笑,心道:怪不得李小世子那匹千裏良駒獅子骢也會馬驚,他忽然覺得今天就算他不是故意失足摔下來,大概也是逃不過這麽一場意外的。

沈灼在花天酒地之處頗有些人脈,不多時便聯系好了當日的畫舫,柴倩打散了發髻,自己随意挽了一個尋常男子的發髻,兩人恣意風流的步入畫舫之內。

畫舫中的女子不過十七八歲,容貌秀麗,是難得小家碧玉中的極品,大抵非常符合京中看遍了端莊娴雅、高門貴女的纨绔子弟的胃口。

沈灼大大方方的介紹:“妙音,這是護國公柴府的大小姐,剛從宛城回來,想見識一下帝都的別樣風情。”

柴倩被他沒正經的介紹弄的哭笑不得,她随意捧着一杯美酒,姿态閑适:“随便唱個小區就行了,不過是消磨時間。”

“柴小姐要消磨時間,怎麽也不叫上本王。”河岸上傳來幽幽的嗓音,說不出的冷冽清越,偏偏讓人無法拒絕。

“逸王殿下如此雅興,那不如一道吧。”柴倩向沈灼撇撇嘴,示意他出去把趙青舒迎進來,順着侍女挽開的簾子,他看見那人坐在輪椅上,意态休閑,眉宇淺舒,從錦袋中拿出幾粒碎銀子,遞到一旁穿黑衣的男孩手中,似乎還在諄諄教誨,卻是難得的溫柔耐心。

柴倩不禁一笑,仰頭灌下一杯美酒。

趙青舒已被沈灼推了進來,他身上還穿着上午在承乾宮裏面的那一套衣服,顯然并沒有回逸王府,而是一直跟着他們兩個人。

“柴小姐還有這種愛好?”侍女為趙青舒斟上美酒,他端起酒盞,白皙如玉一樣的手指包裹着同樣白皙如玉的瓷杯,說不出的好看。為什麽別人連舉杯的姿态也遠勝自己,柴倩細細的看着自己的手掌,大約有半年沒有碰任何兵器,原先的老繭也在玉肌霜、舒痕膏之下,漸漸的有了彈性,可是指骨纖瘦,骨節卻太過分明凸起,這雙手,連勻稱都稱不上。

趙青舒仰頭,将滿盞的酒灌下,歇了口道:“只怕帝都的酒,沒有宛城的刀子燒讓人過瘾。”

柴倩眼睛一亮,沒想到這位養尊處優的皇子,居然也能知道宛城的刀子燒,想起那火辣辣直沖心肺的痛快,柴倩的饞蟲都被勾了起來。

忽的,畫舫外簾子一揚,一個黃褐色的酒壇子從外頭飛了進來,沈灼忙一擡手,将那飛來之物截了下來。

“箍桶巷老許家的刀子燒?”他眼神一亮,忙往窗外望去,只見一個十五六歲的男孩,正面無表情的坐在船頭,津津有味的啃着一串糖葫蘆。

“大表哥,那就是承影?”沈灼的臉皮特別厚,因為趙青墨和趙青池的關系,所以他厚顏無恥的拉進和趙青舒的關系,開口閉口的喊人家大表哥。其實趙青舒和他,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塊兒去。

趙青舒點點頭,命侍女開了壇子為大家滿上刀子燒:“我讓他去買酒,他還跟我讨價還價,他要是沒有糖葫蘆吃,我就沒有酒喝。”

沈灼則一臉頹然的看着一旁完全答非所問的趙青舒,心中暗恨:讓他去買酒,簡直是對高手的侮辱啊!他掐指算算,從這裏到箍桶巷沿途經過三條街,一坐橋,兩個巷子,這家夥居然只用了半柱香不到的時間,簡直就是變态!沈灼看着窗外承影吃完冰糖葫蘆心滿意足的表情,頓時覺得自己有辦法了。

柴倩呷了一口刀子燒,辣的深吸一口氣,偏偏又愛極了這種快意的感覺,端起來大口灌了下去,喘了一口道:“痛快,沒想到在帝都也能買到這麽正宗的刀子燒!”

沈灼道:“帝都什麽都有,不怕買不到,只怕想不到。”

柴倩仰頭一笑,似是有些醉了,靠在雕花楠木圍椅上,燦然一笑:“帝都除了有這些,還有什麽呢?什麽都沒有!”她說話的聲音有點大,甚至蓋過了一旁盈盈獻唱的歌姬,趙青舒揮手示意那些人退下。幾人圍爐暖酒,談天說地,喝的不亦樂乎!

澄河上的天空漸漸暗了下來,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倒影着一縷殘紅,遠處河岸上的花燈一盞接着一盞亮了起來,橋邊的梅樹開的正豔,整個胭脂巷熱鬧了起來,一點兒看不出這是一個三九嚴冬。一旁倚欄而坐的小丫頭笑着對自家小姐道:“小姐最近越發交好運了,接的都是茹素的客人,用不了多久,小姐就可以給自己贖身,不用再接客了。”

妙歌調着懷中琵琶的琴弦,臉上露出千嬌百媚的笑:“為他們彈琴唱歌,就算是一兩銀子不收,我也甘之如饴。”

岸邊的碼頭上傳來醉鬼叫罵的聲音,是這煙花柳巷最常見的街頭見聞之一,每年因為喝醉酒掉到這澄河裏淹死的嫖客,若加起來,也夠宛城一次夜襲的敢死隊的數量了。

死吧死吧,沒用的人活着也是浪費糧食!柴倩聽着這些街頭見聞,她抵在船舷之上,雙肘支撐着欄杆,仰天長笑:“他娘的,要是老子遇上這種人,先剝光了丢在澄河泡上幾個時辰,然後讓他光溜溜的當街爬回家,看他以後還敢不敢出來嫖!”

沈灼一臉瀑布汗……這位大哥有酒量沒有酒品的,今兒只怕是真的喝多了,況且……如今這陣勢,明明是自己也在嫖,還好意思說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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