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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倩策馬奔騰,仿佛馳騁在邊關的萬裏荒漠,輕揮馬鞭,獅子骢打個響鼻,勇往直前。柴倩捋了捋駿馬的鬃毛,無不惋惜道:“好哥們,你家那個胖虎,多久沒這樣好好遛你了?”

那馬似通人性,仰頭長嘶一聲,馱着馬背上的紅衣女子朝着東郊馬場奔騰而去。柴倩仿佛瞬間重生了一般,渾身的筋骨都透出難以言喻的舒爽,熱血在胸腔沸騰,叫嚣着還原她在疆場的英勇。

她是屬于宛城的,她是屬于邊關的,她是屬于蒼茫浩瀚的萬裏大漠!

“好哥們,以後跟我怎麽樣?”一段飛馳之後,柴倩勒缰緩速,駿馬踩着矯健的腳步,踏入東郊馬場。

這個大周皇室最大的馬場裏,不乏有衆多的良駒,但千裏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獅子骢乖順的蹭了蹭柴倩的掌心,添去她送上的糖饴。

柴倩牽着馬,身姿昂揚的往趙青舒的面前走去,她鮮少着紅衣,這一套衣服也是她唯一一套家常的紅衣,孔氏說新年裏不準穿舊衣服,所以她幾番輪換下來,今日只剩下這一套她覺得很豔俗的大紅色裙袍,幸好下裙的開幅很大,倒絲毫不影響她策馬而行。

趙青舒就看着将自信與倨傲演繹的渾然天成的柴倩,身着紅衣,手牽白馬,從遠處緩緩而來,那一瞬間雲破天開,久違的陽光灑滿天地。她如一團火焰,灼燒着趙青舒冰冷已久的心田。

柴倩嘴角含笑,意氣飛揚,隐有千軍萬馬在前,指點江山的豪氣,是趙青舒見過的她最美的模樣。

“新得的良駒,還請逸王殿下品鑒品鑒。”柴倩拍拍馬屁股,笑的有幾分邪魅。

趙青舒的視線從柴倩的身上移走,帶着幾分訝異:“平安侯世子的獅子骢?”

“嗯。”柴倩得意的點頭,“搶來的!”

趙青舒被她光明正大的毫無廉恥給震驚了,完全不知道要如何進行彼此間的談話。他頓了頓,好不容易穩住情緒,不讓自己笑場:“今天請你來,是想讓你幫承影挑一匹坐騎,我說好要送他的二十歲禮物。”

柴倩愣了一下,把獅子骢交代給下人伺候着,跟着趙青舒兩人沿着馬廄一路閑聊:“他看上去不過十三四歲,我以為他還是一個孩子。”

趙青舒視線掃過身後正推着自己的男孩,語氣極其清淡的說道:“他們東瀛有一種藥,可以讓人停止生長,骨骼和基礎永遠停留在最适合習武的年歲,可以更好的發揮本身所長,聽起來有些慘無人道。”

柴倩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趙青舒身後沉默寡言不茍言笑的男孩,他平常表情僵硬,但習武之人都知道,這樣的表情更有助于五覺的靈敏。

“不是聽起來慘無人道,而是根本就慘無人道,你要對他好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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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對他好,比如呢?”趙青舒帶着幾分惬意的心情掃了柴倩一眼,半真不假道:“讓下人買一棍子的糖葫蘆勾引他?”

柴倩頓時無語,她發現趙青舒噎人的本事也不錯,別看他看起來沒什麽戰鬥力,關鍵時刻總有四兩撥千斤的氣魄,柴倩無所謂的聳聳肩,兩人來到一處馬廄,與別處的馬廄似乎并無不同,只是馬廄中只卧着一匹馬,似乎年歲已大,垂垂老矣。

柴倩眼尖,一看毛色,變知是昔日□□座駕翠龍所衍的名駒,無不愛慕有加,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馬脖頸上油亮的鬃毛:“這麽好的馬,養在這裏真是浪費了。”

“它的腿斷了,所以只能在這裏了此殘生。”趙青舒頗有些感慨的開口,伸手抓起一旁的草料,安安靜靜的喂起側卧着的良駒。

柴倩心神一禀,不知道趙青舒為什麽要說這樣的話,他自己又何嘗不是斷了腿的良駒,他又可曾想做一些困獸之鬥?柴倩看着趙青舒俊雅出塵的面容,才發現自己從來都沒有了解過他。

趙青舒喂玩了草料,拍了拍手掌上沾粘的塵土,緩緩開口:“十五年前,它把我摔下馬背,父皇一怒之下想要殺了它,最後卻傳聞它在馬場自行撞斷了腿,我相信那是一場精心策劃下的意外,即使它不會說話,我也不能讓他含冤莫白。”趙青舒的臉上帶着殘酷而冷傲的表情,就像蟄伏已久的野獸,在不經意間流露出足以令人窒息的殺氣。

“一匹好馬不會無緣無故的馬驚,我上陣殺敵多年,即使在戰場上,馬驚的幾率也很有限,除非是外界瞬間的強烈刺激讓馬做出難以控制的不得已的行為,就像上次我用珍珠打了李岐的馬脖子。不過這種可能性只存在與一般靜止的狀态下,如果是在行動間忽然馬驚,就可能會有更加複雜的可能性。”柴倩皺着眉宇,冷靜沉思的分析:“唯一能解釋那種可能性要麽就是跟在後頭的人故意放暗器,另外一種可能就是在馬的飼料裏動了手腳,不管是誰,只要那天騎上這匹馬,就會有馬驚的危險。”

“絕影的身上沒有任何傷痕。”趙青舒眉宇低垂,眼神波瀾不驚。

柴倩道:“那有沒有查過事發之前有沒有可疑人物到這馬場中來呢?”

趙青舒依舊搖頭,神色凝重:“沒有,這是皇室馬場,來人本就很少,前一天只來過一個人,但……我不認為是他。”前一日來過這馬場的人是恒王趙明則,他領走了一匹馬,送給了進京的友人。趙明則天生膽小,事發之後,吓的病了一個多月,趙明辰礙于徐太後的面子,也不好訓斥他,雖然依舊派人徹查,卻終究徒勞無果。

很多事情過去了十幾年,卻依然有人為之牽腸挂肚,誰都沒有忘記死去的人,過去的事情。

趙青舒長舒一口氣,萬般無奈道:“你的糖蓮子,我似乎也無能為力。”一直叫曹福全暗中監視的太監忽然自殺死了,謎團尚未解開,就已斷了線索,好像有一只無形的手籠罩着全局,讓他們撥不開迷霧。

“本來就是大海撈針的事情,我從不強求,只是想讓我哥哥死的瞑目。”柴倩坦然一笑,拍了拍趙青舒的肩膀道:“別這樣,我來這裏不是看你老氣橫秋唉聲嘆氣的樣子的。”她打開一旁栅欄,牽出一匹棗紅色汗血寶馬,拍了拍馬屁道:“小爺今天高興,替你溜溜馬。”她說着,一掌輕拍趙青舒的肩膀,輕輕一提,将人扔到了馬背上,緊接着單腿一蹬,兩股已經牢牢夾住馬背。

空氣有一秒鐘的凝固,柴倩扭頭凝望着趙青舒幽黑深邃的眸子,壓低了聲線,略帶幾分心虛道:“要發火等下去了随便你怎樣,現在抱着我。”

趙青舒原本還有一些驚懼,那年馬背上的遭遇多少讓他有些後怕,可在聽見柴倩這句話之後,他居然釋懷了,他佯裝出幾分平日裏冰冷清傲的神情,內心無比歡愉的抱住了柴倩的瘦腰。

沒有讓人泫然昏聩的脂粉味,耳邊只有北風呼嘯的聲音,似乎要刮破的人耳膜,那蒼勁有力的馬蹄聲聲聲落入心口,有什麽東西似乎如鲠在喉,呼之欲出。

趙青舒加重的環臂的力度。

“唔……”恍惚間撲面而來的氣息将自己籠罩,緊接着是冰涼的唇瓣,溫熱的舌尖,帶着幾分掠奪的意味,探入自己的口中,趙青舒眯了眯眸子,按住那顆不聽話的後腦,加重了這個吻。

讓我們策馬奔騰,共享人世繁華!

夕陽拉長了他們的身影,馬背上的人無限缱绻、難舍難分。

“我記得,你還欠我一頓飯、一曲琴,可不準耍賴哦!”

“待你離京之日,自當一曲踐行。”

“快了,屈指算來,正月十六已在眼前。”柴倩深吸一口氣,掩去眸中一絲落寞,眸光清澈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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