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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去的幾天,似乎是柴倩回京之後過的最為平靜的幾天,一直到正月十四亥時三刻之後,訪客不斷的撷芳齋迎來了它第一位不速之客。
柴倩正擦拭着她心愛的銀槍頭,忽的燈火一暗,屏風外的大門吱呀一聲關了起來,柴倩手中的槍頭一擰,月光下照出一張熟悉的臉來。
“大哥,你真的要嫁嗎?不如跟我走吧,咱們回宛城,一起從軍一起打仗,只要跟你在一起,我去哪兒都願意。”沈灼身上背着一個青布包裹,看上去沉甸甸的,應當是放了不上的銀子。
“不錯啊,都知道帶着現銀離家出走,省的在兌銀票的時候洩露的行蹤,你小子總算也有點頭腦了。”柴倩手中的粗麻布仍舊細細的擦拭着槍頭,她放下一個,拿起另一個,對着呵了一口熱氣,繼續不緊不慢的重複着擦拭的動作。
“大哥,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知道開玩笑?再不走,過幾日射月的使臣要來,到時候想要跑估計都難了。”沈灼拎着包袱在桌上一放,蹙着一雙劍眉,滿臉擔憂。
射月的使臣要來?柴倩過了過心思,略覺有些疑窦,射月和大周之間,隔着犬戎,僅在西北部稍有接壤,平日來往并不多,常年受犬戎欺壓,幸得大周庇護,這些年實力倒也有所發展。她素來只重視和犬戎的邊防,對于這個位于西北部的邊陲小國,并不曾多話心思,倒是有一次在和射月合作的對犬戎的圍合站中,對他們的将領哈姆達有所耳聞。
柴倩顯然沒讀出沈灼話中的重點,不解風情問道:“射月都派哪些人來啊?”
沈灼完全沒有抵抗之力的被帶入了小黑道,一本正經回答:“據說是一個叫哈姆達的皇子,我第一次聽還以為是哈密瓜。”
柴倩眼珠子一亮:“那貨居然還是個皇子?”哈姆達身高馬大,足有九尺,旁人在他身邊都是超小號的,若是讓他看見大周的皇子都是袖珍型的,還不知道要口出狂言到什麽地步呢。柴倩一想象他看幾位皇子的眼神,變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你要是當衆敢叫他哈密瓜,以後你就是我大哥了。”論角力,只怕大周無人能勝他,論騎射,到未必不是他的對手。柴倩放下手中的銀槍頭,摸了摸沈灼背來的一包袱銀子,笑着道:“我想喝刀子燒了,你請得起嗎?”
沈灼一條小黑道完全走到黑,到現在還沒反應過來自己是來拐人家私奔的,笑得屁颠屁颠道:“走走走……就我這些銀子,害怕喝不倒你?”
兩人說走就走,一輪滿月靜悄悄的挂在天際,偶爾照過屋檐上飛閃而過的兩片衣襟。
“依我看……這刀子燒還是宛城老高家的好啊!那叫一個烈!一個辣!一個嗆口!”沈灼抱着酒壇子,兩人倚在來燕橋頭,橋下的澄河流光似水,河岸上喝醉了的嫖客們抱着石欄杆吐成一個鬼樣子。
柴倩扭頭看了一眼喝的面紅耳赤、鼻涕眼淚一大把的沈灼,很豪邁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沈灼,呆在帝都吧,這裏有太多你需要守護的人,做人不能那麽自私,你懂嗎?”
沈灼搖頭晃腦,仿佛已醉的完全沒了意識,但聽到這話的時候,還是忍不住睜開眼睛,指着漫天的星鬥大喊:“我沈灼,要做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我不要當纨绔!不要做二世祖!我不稀罕功名利祿,我要做我自己……”聲音漸漸變小,夾雜着哽咽的哭聲,柴倩一個閃神,已被人抱在了懷裏,灼熱的眼淚燙傷了肩頭。
“家裏只有我一個男孩,人人都把我當寶貝,我十六歲的時候連帝都都沒有離開過一步,他們不讓我騎馬,怕像大表哥一樣摔着,不讓我習武,怕像我祖父一樣落下一輩子的病根,他們什麽都不讓我做!可我是一個男人。”這小子哭的稀裏糊塗,在柴倩身上滿胸口的亂蹭,若是紅袖在場,肯定會認定了他是借酒裝瘋趁機吃豆腐。柴倩拍拍他的後背,像安慰小孩子一樣安慰道:“你已經比太多人強太多了,比比那個呂少爺,還有那平安侯世子,你多厲害啊,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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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懷裏的人哭的更厲害了,還不依不饒的繼續亂蹭道:“我比呂少爺厲害,那你為什麽要嫁呂少爺不嫁我啊!你是不是真的因為他有十一個小妾,覺得他那方面特別厲害,所以才……”
柴倩暴怒,一巴掌拍開他大吼:“這都是什麽人跟你說的混賬話,看我不撕了他……”
偏偏那人醉的實在離譜,見了柴倩如此震怒,居然還越發委屈了起來,索性蹲在地上,抱着頭一口一句:“大表哥說的!大表哥說的!你去打他……”
柴倩無語凝噎,一把把沈灼拎起來,架在肩頭,渾濁的酒氣掃過鼻息,往日軍中熟稔的場景歷歷在目,她拖着在身旁微微打起鼾熟睡的沈灼,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第二天一早,沈小世子被發現睡在自家的後門口,懷裏還抱着一大包的銀子,沈侯爺再次震怒,請出了才修理過不久的家法,柴倩聽聞這個噩耗的時候很是扼腕,想着下次不如趁夜先探探路,以後好歹把他丢到自己的房門口。
如此,到了正月十五,孔氏容色憔悴卻紅光滿面的請出了她閉關三個月為柴倩繡制的大紅嫁衣,如血的嫁衣上繡着五鳳朝陽的圖案,撒花百褶裙下面是百鳥朝鳳的花紋,光看這精湛的繡工,柴倩已深深覺得自己如坐針氈,這樣的嫁衣若是不穿一穿,只怕孔氏真的會提着菜刀來砍自己,柴氏幾個姐妹也紛紛送來了鴛鴦戲水的繡枕頭。孔氏站在花園裏面,對着下人們安置吩咐,看着一百二十擡的嫁妝紛紛落成,頗有一種大功告成的豪邁。
誰說後院不是戰場,柴倩覺得,以孔氏的才能,調兵遣将簡直不在話下,這麽多的嫁妝,光是籌備少說也要一年半載,她居然在短短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裏給變了出來!看着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嫁妝,柴倩覺得自己欠的人情債太多了!
到午後時候,又有一個好消息傳來,柴将軍的繼室周氏也帶着兩個年幼的兒子回了柴府,這位周氏以前是柴倩母親的陪嫁,一直細心服侍,直到李氏病疫,臨終囑托了柴老爺,這才在李氏孝過了之後,才正式做了柴将軍的續弦,柴倩對這位姨娘很是敬重,從來都以母親之禮相待。
柴老太君看見大兒子終于也香火有望,十分安慰,柴倩問了一些宛城的境況之後,也送了周氏和兩個弟弟前去休息,弟弟們畢竟年幼,在帝都生活也比較合适。
至晚間,柴老太君主持了大家吃了近些年元宵節堪稱最團圓的團圓飯,心滿意足的回房休息去了,女孩子們要出去看花燈,兩個弟弟也眨巴着眼睛一臉向往,柴倩無奈之下,原本願意充當這個大家長,誰知孔氏怕她不認識京城的路,愣是又請了幾個家丁,人前人後的跟着。
柴老二見孔氏最近忙瘦了一圈,覺得心裏有些過意不去,變也做年輕時書生模樣,對着孔氏深深的做了一揖,朗聲道:“娘子,為夫請你賞花燈如何?”
幾個孩子笑成一團,柴倩也覺得自己心口熱乎乎的。
正月十五上元節,花燈如晝、游人如織,帝都的繁華像一片祥雲,灼燒着整個天際,放眼望去,都是燈火一樣的海洋,漫長的澄河上漂流着無數的花燈,每一盞花燈都代表着每一個希望。
“老婆婆,你也來放花燈嗎?”柴倩站在橋頭,看見河岸邊糖水店的老婆婆正蹲在水邊放花燈,她的身子不太利索,僅是緩緩的蹲下,還有幾分吃力,柴倩一個翻身,來到那人旁邊,看見她正拿着紅筆在花燈上胡亂的圖畫。
“聽說要把願望寫在花燈上才會靈,老人家我不會寫字,就只能胡亂畫幾筆了。”好像是猜對了柴倩心中的疑惑,老婆婆不緊不慢的開口:“閨女,你嗓子好了,如今也比之前漂亮多了。”
“是嗎?”柴倩不以為然的笑笑,見她似乎有些郁郁寡歡,便安慰道:“因為,我要嫁人了。”
“嫁人好啊!之前你還說你嫁不出去,老人家我活了這把年紀從來不會騙人的,喝了我店裏的銀耳蓮子羹,保證你姻緣美滿,連生貴子,一家人和和□□。”
柴倩忍不住笑了,難為她把廣告詞記得那麽清楚,竟然一個字都沒有漏掉,柴倩拿起一旁的花燈,蹲下來道:“老婆婆你想寫什麽,我幫你寫吧,我雖然字不好,寫下來總歸比較靈。”
老婆婆嘆了一口氣道:“我兒子旺財,雖然從小身體不好,又摔斷了一條腿,可我們也養了他三十多年了,前一陣子忽然丢了,我們找遍了整個京城都沒找到,連京兆尹那裏都去投案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我們兩老的沒指望他養老送終,只想他平平安安的在我們身邊,哪怕養他一輩子也無妨啊!”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柴倩嘆了一口氣,提起筆,認認真真的在花燈上寫下六個字:旺財,你快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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