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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鳴掂了掂手裏的鞭子,看來不讓皇帝見一點血,怕是難消他心頭之恨了。他一咬牙,反手揮出一鞭,周圍的空氣似乎被劈開了一般,爆出幾聲脆響,悶悶的落在柴倩的後背,衆人忍不住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雲錦做的外袍被撕開,露出裏面雪白的中衣。大家慢慢回過神,眼看着那雪白的中衣被一縷縷猩紅的血絲浸透,在柴倩的後背韻出一條血痕。
原來這金絲軟鞭裏面暗藏了玄機,每一個縫隙中都充斥着無數找不到頭的金絲,如發絲一般,在鞭打中嵌入人的皮肉,簡直寸寸鑽心。
僅一鞭下去,就已皮破見血。
一旁的元寶公公見了,也感覺後背似乎痛了起來,瞟了一眼柴老太君幾乎也滴出血來的眸子,勸慰道:“聖上也說了這不過就是柴家的家事,但他既然受柴将軍所托,自然不能怠慢,讓咱家走這一趟,至于別的,咱家也無權過問。”
言下之意就是,不過就是做戲罷了,何必打這麽重,來真的?你們悠着點吧,我就當看不見。
柴老二也不知這金蛇鞭有這等威力,他這一鞭下去,只覺得自己也震的手臂發麻,那蜿蜒的血痕足以證明這金蛇鞭乃不可多得的神兵利器。
柴倩挺得筆直的肩頭微微一震,後背皮肉剝離的麻痛感逼得她額頭青筋凸起,眸子瞬間就蘊滿了淚水,她深呼一口粗氣,緩緩穩住心神道:“二叔,還有九鞭,我替你數着!”
“好!”柴鳴沉聲應了,他雖然出身武将之家,最後棄武從文,但是骨子裏那份軍人的豪爽氣魄卻從未丢棄過,他敬重他的大哥,更以大哥有這樣一個女兒為榮,而此時手握金蛇鞭的人是他,卻也代表了他的大哥。
“二叔知道你受的起!”柴鳴一咬牙,正手一揮,反手一揚,左右開弓,又是幾鞭下去。
柴倩身上的錦袍像是一片碎布,沾着血污,零零落落的落到祠堂的各個角落,大家都被這樣的場景所震撼,誰也不敢開口說話,在場所有人都凝聚着一股氣,看着金蛇鞭在空中飛舞,默默倒數這最後的數字。
“八……九……呃……十!嗯……啊!”
祠堂上供奉着的,是柴家歷代先人的靈位。柴倩的身子搖搖欲墜,她睜開被汗水和淚水浸泡模糊的雙眸,掃過面前供奉着的列祖列宗,終于支撐不住。她雙手按住青石地磚,口腔中的帶着熱氣的血沫一滴滴的垂落地面,傾身倒了下去。
元寶公公進宮回話的時候,趙青舒正在禦書房陪趙明辰下棋。兩人刻意像打啞謎一樣的說話。
“打了?”
“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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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打了?”
“真打了,十下一鞭不少!”
“不會是欺負你眼拙吧?”
“皇上英明,老奴還認得清血是什麽顏色。”
“見血了?”
“皇上可知柴家的家法是什麽?”
“橫豎就是木棍藤條,還能有什麽新鮮玩意兒?”
元寶公公終于忍不住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子道:“是□□爺禦賜的金蛇鞭。”
趙明辰嘴角一抽,手裏的棋子落到棋盤上,攪亂了一局好棋,帶着幾分心虛道:“那十下豈不是死了?”
還不等元寶公公回話,趙明辰立馬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道:“快快快……快傳虞太醫到柴府,去給柴将軍診治!”
元寶公公一臉為難道:“陛下,柴将軍是女的,且傷在後背,這……”
趙明辰一拍腦袋,指着禦書房的大門道:“快……快讓沈貴妃派醫女去柴府。”一邊說,一邊還一臉憤憤然的踢了元寶公公一腳道:“要是她死了,朕要了你的腦袋!”
元寶公公哎喲了一聲,連爬帶跑的出了禦書房,擦擦額頭上的汗,無比怨念:關我什麽事兒啊,我就是個跑腿的……
此時誰也沒有注意到,一直端坐在皇帝趙明辰眼前的趙青舒,臉色早已慢慢變得青黑,他早該料到自己的父皇看似寬容大度,其實內心裏的幾分小心眼和執拗簡直比女人還瘋狂。是他害了柴倩……是他……
趙青舒一着急,臉上豆大的汗珠滑落,身子微微一顫,一口濁血噴吐在方才的棋局之上,趙明辰轉身,正好看見這一幕,吓的大喊:“舒兒,你怎麽了?快快快……快來人把虞太醫傳進宮來!”
趙青舒擺擺手,安慰自己的父親:“我沒事,父皇棋藝高超,孩兒委實不是對手。”
趙明辰見他開口說話,微微放下心來道:“一盤棋而已,何必那麽糾結,你這樣下棋,豈不是要把命給搭上?”
趙青舒勉力一笑,趙明辰看在眼裏,痛在心裏,這兒子像極了他心裏的那個人,一颦一笑,甚至于一言一行。
“父皇曾教導,一招不甚,滿盤皆輸,棋局就像人生,沒有的悔的。”
趙明辰遞了一杯茶給他,眼神滿含慈愛與堅定:“可你畢竟還有父皇,還有我,只要我在一日,你便是我最疼愛的兒子。”
趙青舒忍不住想吐槽:父皇啊,你快把你最愛的兒子的心上人打死了,你造不造啊?
柴老二打完柴倩之後,柴老太君一聲令下,柴家老小全體被罰跪祠堂,孔氏雖然被夫君所累,卻一改往日夫妻本是同齡鳥的恩愛本色,對柴老二那叫不理不睬。誰叫他下手那麽重,這讓在柴家立下汗馬功勞,生了四個兒女的她倍感寒心,一邊哭一邊道:“我可憐的倩兒,你娘去的早,二嬸對不住你。”
周氏抱着兩個兒子,哭成了一團,口口聲聲道:“夫人,奴婢對不住你啊,讓小姐受這麽多苦,等這一雙孩子長大,奴婢就把他們送上戰場,讓他們好好侍奉長姐,為她分擔。”
柴靜牽着柴敏的袖子,怯生生的問:“二姐,大姐會不會死啊?”
柴敏擦擦眼淚,安撫着自己的妹妹:“不會的,大姐是女中豪傑,英雄好漢,父親打她區區幾鞭子,不過是在撓癢癢。”
柴靜一臉不滿的看着自己的老爹,怨念道:“撓癢癢還撓出血來,爹爹也正夠狠的。”
然後一衆幽怨的眼神又重新落到柴老二的身上,俨然已是全民公敵。
柴老二看看自己握鞭子的手,恨不得拿刀子剁了。
柴倩很久沒睡那麽久,她記得永陽一戰之後,為了脫身,她幾乎徒步跑了上百裏路,最後終于扛不住累倒在了路邊,很多事情冥冥中自有巧合,救她的不是別人,而是盛傳在十五年前已經戰死沙場的柴家老三柴駿,親緣之間似乎無需辨認,即使十幾年不見,只消一眼,便能認出彼此。
三叔過的很好,膝下兒女成群,他所在的地方是大周和犬戎的邊界,稍有戰火便會禍及,那裏的地痞頭子在那兒建了山寨,養了一大幫的兄弟,靠着賀蘭山為屏障,過着自給自足的安穩日子,俨然一片世外桃源。
他應當知道遠在帝都依然對他不離不棄的敬惠長公主,卻依舊選擇了一個為他生兒育女,在絕境中給了他一線生機的村婦。
三老太爺愛翠花,所以最終選擇離開她。三叔或許一輩子忘不了敬惠長公主,卻不會選擇回到她的身邊,有時候柔腸百結,倒不如快刀斬亂麻。
柴倩睜開眼睛,看着床頭十幾年如一日放着的匣子,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既然此生無法為哥哥報仇雪恨,那就讓自己完成哥哥所能做的一切!她輕撫着匣子上的雕花紋路,帶着淚痕的笑意逐漸放大。
趙青舒,你會記得我的,對嗎?柴倩支起身子,決定給趙青舒寫一封信。
她的信還沒有開頭,小丫頭來說平安侯府的李世子來了。柴倩記得自己好像是答應了對方要寫一封薦書給他,既然收件人是同一個人,那不如不浪費筆墨,寫在一起得了。
她趴在床上,一品紫尖的小楷筆在指間轉了又轉,不知道怎麽落筆。
以前無論軍報還是書信,一律都是軍中的文書代勞,她從來都只有動口的份兒,如今要她親自動筆,難怪她咬破了筆頭都寫不出來。
想起上次放花燈的時候,自己不過才寫了幾個字,就被他諷刺的顏面掃地,跟有文化人打交道,簡直就是一個鬥智鬥勇的過程。
柴倩在床上唉聲嘆氣,一旁的丫頭們以為她傷口又疼了起來,又是奉茶,又是擦汗,忙的不亦樂乎。
青染一大早不知去了哪兒,就連紅袖也不知所蹤,身旁伺候的只有春桃和碧樹,柴倩忍了半天,終于忍不住問道:“你們兩誰會寫字?”
春桃搖搖頭道:“奴婢只會寫自己的名字。”
碧樹更是一臉羞怯:“奴婢連自己的名字也不會寫。”想想又覺得自己被春桃比下去了,很不服,又道:“二小姐說奴婢的名字比較複雜,不是一般人都能學會的。”
柴倩揉揉腦門,深覺書到用時方恨少。正郁悶這,外頭小丫頭又來催了一遍道:“李世子說,一會兒就要走了,不知道大小姐的東西好了沒有。”
柴倩撓撓頭,不管三七二十一道:“快好了,你讓他再稍等片刻。”
于是,她重新沾飽了墨水,在紙上鬼畫符一樣寫上一串字。又拎起來吹了幾遍,讓不會寫字的碧樹給裝到了信封裏,給李岐送了出去。
一封薦書寫了一個半個時辰,李小世子心裏喜滋滋的,柴将軍定然是幫他好好的美言了一番,如若不然,哪能費得了這麽長的功夫。李小世子接過信封的時候神色肅然恭敬,然後看見信封上居然一個字都沒有,未免就有些疑惑,正要開口問,那邊碧樹道:“小姐說,公子帶着這個前去,必定馬到功成,小姐祝公子升官發財。”
李岐聽她這麽說,免不了也樂了,便也不管裏面是什麽,揣上懷裏屁颠屁颠往逸王府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一邊心疼一邊寫,我這是做什麽呢……倩倩不哭,親媽揉揉,舒兒不哭,親媽也揉揉……
倩倩:……
舒舒:(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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