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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頭進門找到了柴倩,說是信義侯世子派人送了帖子過來。柴倩正想找人喝上幾杯,便回房換了一件衣服騎着馬出去了。

從柴府到胭脂巷并不繞路,但獅子骢卻跑錯了方向,等柴倩回過神時,和逸王府只隔離兩條街。一頂轎子從遠處緩緩經過,身後跟着七八個侍衛,柴倩嘆了一口氣,調轉馬頭,獅子骢長嘶一聲,揚蹄而去。

一個黑色的聲音從轎子身邊一閃而過,帶着幾分好奇道:“姐姐走了?”

趙青舒先是愣了一下,而後才明白過來,承影以前從不肯喊柴倩姐姐,如今他已改了過來。他閉上眼,聽着那馬蹄聲漸漸遠去,嘴角浮起淺淺的笑意。

轎子進了逸王府,不過片刻,卻又從偏門走了出來。仔細一看,卻大有不同,方才有着逸王府标示的轎子已經換成了這京城最普通的藍呢尖頂小轎,而身後的侍衛也都不見了,漆黑的夜色中,小轎走的輕快穩妥,卻已非方才擡轎的那四個轎夫。

胭脂巷一如以往笙歌醉酒、燈紅酒綠,避過喧嘩嘈雜的主道,一輛不起眼的馬車從一旁的小巷子匆匆駛出。轉了兩個彎,重新繞回了大街,順着澄河岸一路走,來到胭脂巷口。不在意的,只當是前來尋歡作樂的金主,馬車在胭脂巷大搖大擺的駛過,這時候裏面的人才發出一個陰沉沉的聲音道:“回府吧。”

這輛馬車剛走,從窄巷的另一頭便進來一頂小轎,轎子沒有在後門口停下來,相反裏頭的人特意将門口大開,讓幾個轎夫将轎子擡了進去。

外頭看似逼仄的小院裏頭卻別有洞天,俨然是一處幽雅清靜的私家小園林。趙青舒從轎中出來,臉上沾染了夜的風塵,還帶着幾分青白,幾個侍女迎上來想為他推輪椅,卻被承影擋在前頭。

這黑衣少年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臉上的神色卻讓人有幾分膽怯,為首的侍女忙退後兩步,悄然無聲的為趙青舒引路。

“逸王殿下光臨寒舍,真是蓬荜生輝。”哈姆達手中端着一杯酒,從室內迎了出來,瞥見趙青舒那鐵青的神色,忽然大笑道:“殿下不要跟我四皇兄一般見識,他只要看見美人,什麽大逆不道的話都會說,殿下又是這世上不可多得的美人……”

他的話還沒說完,趙青舒就打斷了他:“本王今日來找你,就是想跟你做個交易。”他擡起眸子,定定的看着哈姆達。桌上的燭火在他那雙幽黑沉靜的眸中跳動着,仿佛這世上沒有人能拒絕他所提出的這一樁交易。

哈姆達微微一晃神,險些就沉醉于這一雙足以攝人心魄的美眸之中,他看似毫不在意的笑了笑,端起桌上的酒盞輕抿:“殿下既然這麽有誠意,不妨說來聽聽。”

“你的四皇兄陽壽已盡,本王不想因他的死,牽連無辜百姓,生靈塗炭。”他嗓音一頓,從袖中拿出兩份墨跡幹涸的紙箋:“此封盟約,一式兩份,有違誓言者,定遭天譴。”趙青舒頓了頓,眸中一縷清冽寒光驟起,凝聚到哈姆達那雙陰鸷的眸前:“上書兩個條件,你若應了,就簽字畫押吧。”

哈姆達擰眉,他不通大周文字,此時身邊尚有一名随侍,便命他上前翻譯,待那随侍念完,哈姆達才稍微放輕了情緒,阖眸喃喃自語。

“其一,保證射月不因哈日朗客死大周之事起兵,其二,五年之內,射月都不準出兵攻打大周。”

哈姆達忽然睜開他那雙陰鸷的眸子,在趙青舒俊絕的臉上掃了兩眼,哈哈大笑道:“從合約上,我似乎并沒有占到便宜,殿下若是想我應了,需再加些籌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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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青舒扭頭避過那人無禮的視線,一張臉冷的極致,他的睫羽微微一顫,冷然道:“你說說看。”

哈姆達阖眸又想了想,最後擡起頭,帶着幾分戲谑看着趙青舒道:“第一,我的皇兄不能白死,除非有一個大周的皇子陪葬,我才能說服父皇。第二,柴将軍是我心儀之人,殿下不如成人之美。”

哈姆達說着,從椅子上起身,推開沿河的那一扇窗戶,幾丈外的河面上,一艘畫舫正緩緩行來。船舷上站着一個人,正扶着欄杆,身體顫抖的對着冰冷的河面嘔吐,然後爛醉如泥的癱坐下來,靠着欄杆閉上眼,眉宇中似乎還有一縷愁緒。

“殿下,你看一眼吧,曾經叱咤沙場的柴小将軍,已被你毀成什麽樣了?她是一只翺翔天際的海東青,不是你們帝都關在黃金籠裏的金絲雀。”哈姆達關上窗戶,繼續說道:“聽說柴将軍差點兒被你那溫和慈祥的皇帝老子打死,這樣的人物,若不是死在沙場,便是她一生的恥辱。你們大周真的是一個神奇的國度,號稱禮儀之邦,內心卻比烏卡拉山頂的黑川石還黑,比赤川河的河水還渾濁。不瞞你說,厲王殿下也有意跟我交好,你們誰的籌碼更能打動我,我就跟誰合作,我們射月人從來只看籌碼下賭注。”

趙青舒收回視線,臉上一片死寂。放滿了暖爐的室內,仍舊不可阻止瞬間冰凍的空氣,沉默到似乎時間都停止了,趙青舒忽然哈哈的笑了起來,他那一向俊雅的容顏似乎有些扭曲,連帶經常跟随在他一旁的承影都幾不可見的吓了一跳。

趙青舒伸出手,倒了一杯桌上的酒,仰頭灌入喉中。手中牢牢握住薄瓷酒杯,青筋畢露,眸中閃過幾盡寒絕的冷然:“好,如你所願。”

柴倩支起身子,四顧尋覓,剛才似乎看見過那個人,她揉了揉眼眸,迅速掃過河岸一旁開着窗的雅間,卻并沒有發現那人的身影,她低下頭,吐過之後,人也慢慢清醒過來。冰冷的夜風穿透着她的身子。玉娘從甲板上走來,挽着她的膀子,搖搖晃晃的走進畫舫。

“柴将軍今日是怎麽了,以前在宛城,從來都是千杯不醉的。”溫過的暖酒倒入青瓷酒盞,柴倩正打算端起來喝上一杯,沈灼卻擋住了道:“東家還沒到,你倒是先把自己灌醉了,一會兒誰給你付賬?”

沈灼酒量不好,喝多了幾杯,舌尖已有些打結,柴倩揉揉額頭道:“不是你請我喝酒嗎?你什麽時候這麽小氣,一頓酒錢都不肯給了?”

兩人正說笑着,也不知何時船已經靠在了岸邊,哈姆達九尺的身材,低着頭從簾外走進來,不遠處一頂藍呢小轎,從巷口消失。簾子微微一動,黑色身影在夜幕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柴倩合着眸子,醉态畢露,酡紅的臉頰在紅燭下襯出兩三分的嬌媚,她端起酒盞,又滿滿的灌了自己一杯,擡頭對哈姆達大聲道:“喝酒都遲到,我看你打仗遲不遲到?”

哈姆達難得見她這番風韻,只覺得豪邁中帶着一股嬌蠻火辣,簡直讓人欲罷不能。但是他迅速控制住自己的心智,任憑一旁的美人坐在膝頭,為自己斟酒執盞,仰頭喝下一杯酒,笑道:“若是柴将軍軍前叫陣,哈姆達定當繳械投降。”

柴倩冷笑了一聲,站起來指着他剛要笑話,身子軟軟又躺了下來。一旁的沈灼也迷迷糊糊的趴在桌上睡了。

哈姆達搓搓下颌粗劣的胡渣,拍拍一旁美人的豐臀,笑着道:“做的很好,這仙人醉只怕能讓他們睡上兩天了。”

從胭脂巷回來,趙青舒便有些魂不守舍,花嬷嬷這幾日偶感風寒,趙青舒讓她回家休養,此時他房裏并沒有人伺候,自他腿瘸了之後,除卻病得起不來床,便鮮少讓人留在房中伺候,後來又有了承影,生活上的瑣事也能照應,倒并不覺的不便。

如豆的燈盞搖曳不安,趙青舒從床上爬起來,拿起床邊上備着的拐杖,并不熟練的一瘸一拐走了過去,正要為自己倒一杯水,忽然窗子動了一下,從外面閃進一個人來,身法極快的關上窗戶,飛身上前替他倒了一杯暖壺中的水,遞到他面前。

“你怎麽回來了,不是讓你看着她……”趙青舒接過茶盞,潤了潤喉,聲音卻越發低沉。

承影抱劍一坐,難得面癱臉上帶着點鄙夷之色:“喝醉了,睡了。”

趙青舒點了點頭,默默不語。承影很不解的看着他,終于撞着膽量說出來:“哥哥是真的喜歡姐姐嗎?”

趙青舒微微一愣,覺得這種問題似乎跟這孩子說不清,于是便用了管用敷衍的辦法,随口道:“沒有的事。”

然而這次承影卻沒有像平常一樣閉嘴,臉上還帶着幾分明察秋毫的自信,咬牙道:“昨晚哥哥的床單濕了,我問了洗衣服的劉嬷嬷,她說男人喜歡上女人就會這樣。”

趙青舒忍不住,嗆出一口水來,想起昨夜夢中旖旎的一幕,不禁又漲紅了臉。他和承影之間雖是主仆,卻情同手足,平常說話也無多少估計,雖然這孩子孤僻,見到外人嘴不是一般的緊,但他實在沒想到……

“咳咳咳……咳咳咳……”趙青舒猛咳幾聲,用行動來緩解這難言的尴尬。

承影見他嗆到了,連忙幫他順了順背,然後帶着一張背黑鍋臉,低頭道:“我跟劉嬷嬷說,那是我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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