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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一頓酒醉三天,這簡直是聞所未聞的事情,雖然柴二爺不想讓人知道自家身為女将軍的侄女去澄河上喝花酒,但是在請了三四個大夫,灌過三四碗解酒湯之後,還是不得不松口去請太醫。
虞老太醫那邊也沒閑着,信義侯府已跑了兩三趟,可沈小世子卻沒有半點要醒的樣子,正是急死了懷有一世美名的虞太醫。當聽說柴小将軍是和沈小世子一起喝的酒,他連去都懶得去,直接開了一個方子的解酒湯命人送到了侯府。
可惜解酒湯還沒熬好,柴倩就醒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想要努力回想一下那天晚上的事情,可偏偏就跟斷了片一樣,什麽都想不起來了。想起那日的失禮之處,柴倩覺得自己有必要去向哈姆達賠禮道歉,畢竟來者是客,更何況他們大老遠的從射月來。
誰知柴倩剛到射月行館門口,便被告知兩位殿下邀請了大周的另外兩位殿下去了玉龍山游玩,今兒一早剛開城門,一行人就已經出城了。
玉龍山離京城大約一日的行程,是距離帝都最近的一處名勝古跡。而真正使得兩位射月皇子必定前去的原因,乃是六十年前曾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射月大王爺,死在了出使大周的路上。遵照那位王爺的遺願,射月人并未将骨骸帶回草原,而是将他埋葬在了玉龍山的頂峰。據說在那裏,能盡收玉龍山的勝景。後人在那裏修了一所祠堂,以祭奠這個酷愛閑雲野鶴的王爺,玉龍山也漸漸成了文人雅客們争相追捧的景點。
柴倩看了看時辰,只怕是追不上他們了,于是便牽着馬在城裏亂逛了一番,聽說沈灼還沒醒,她覺得有必要去為他醒醒酒,才沒走到一半,卻碰見了神色匆忙的李岐。
李岐最近醉心于馬場的工作,大概很是忙碌,不但曬黑了,連臉都瘦了一圈。柴倩當然不會知道那位平安侯夫人背地裏是怎麽罵自己的,但她卻覺得這樣卓有成效,其實帝都的纨绔子弟沒也并非個個無能,不過就是成長的環境造就了他們的品性和操守。
李岐看見柴倩,就撿到了救命稻草,忙下馬攔住了道:“柴将軍留步,逸王殿下不在京中,他養的那匹馬絕影,似乎快要死了,聽看馬的人說昨兒晚上嘶吼了一夜,今早我去瞧了一眼,只怕是快不行了。”
柴倩缰繩一緊,不及回話,就調轉了馬頭往東郊馬場奔去。
兩人來到東郊馬場的時候,絕影已經死了。這一匹年輕時飽受皇家厚愛的千裏馬,卻在十幾年的困頓之下過完了自己的一生,它死的時候沒有閉上雙眼,因為它至今沒有洗清身上的冤屈,柴倩走上前去,就像安慰戰場上犧牲的戰馬一樣,伸手輕輕的撫上了它的眼睛。
“我不會忘記你的冤屈,從今天起,這就是我的責任。”
已經斷氣的老馬像是聽見了這個誓言,緩緩的閉上了眼睛,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沒入身下冰涼的馬廄。
按照馬場的規矩,為了防止瘟疫傳染,死去的馬都必須要火葬,柴倩不得已請李岐開了一個後門,将絕影葬在馬場西北角一個人跡罕至的角落,用刀刃在墳前的木板上刻了義馬兩個字。李岐覺得這太過直白,等柴倩離開後,偷偷的補了一個“冢”字。
“柴将軍,我們回去吧。”李岐雖然愛馬城癡,但是親手打掃馬廄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幹。當他拖着一把大掃帚從馬廄中掃出黑漆漆的排洩物時,已經忍無可忍的翻了一個白眼,跌坐在地上。
柴倩卻絲毫不理他,接過他手裏的笤帚,開始清掃馬廄,親自挑來兩桶水,将馬槽沖洗的幹幹淨淨,就連連着隔壁馬廄的石縫,都細心的清理幹淨。
笤帚掃過,黑色的繩子勾住竹絲,從最靠馬廄裏面的牆壁縫裏緩緩的勾拉出一塊黑色的石牌,卡在牆壁不動了。柴倩心思一凜,急忙伸手扣住那一塊辨不出紋路的石牌,藏在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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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弄幹淨了,走吧!”柴倩拖起還在一旁喘着粗氣的李岐,像提着一個輕飄飄的麻袋,離開了東郊馬場。
一路上柴倩都很沉默,神色中似乎透出幾分肅殺來,李岐勉力跟着柴倩十幾裏,在城門口同她告別。
忽然,在漆黑的夜幕中,一支箭從暗中飛射而出,柴倩一個閃身,躲過一擊,手中早已抓住了方才的箭。
這是一支沒有箭矢的箭,箭頭上用紅布紮着一張小紙條,上面只寫了四個字:逸王有難。
若是在軍營,這種危言聳聽的謠言一天到晚不絕于耳,半夜睡在床上被刺殺的經歷都有兩三回,柴倩從不把這些當真,然而此事,僅僅這四個字,她已濕透了後背。
從京城到玉龍山一日的行程,若是連夜趕路,明早有望能追上他們,柴倩轉身看着京郊一望無際的狂野,心突突跳的厲害。
守城的将士招手問道:“柴将軍,你進不進城,就要關城門了。”
柴倩面色一冷,拽緊了馬缰傲然轉身,臉上是一片肅殺之氣,從懷裏拿出一錠銀子丢給方才喊他的城門領,弓手道:“麻煩換班以後,替我去護國公府走一趟,就說我臨時有事,要出京一趟,隔幾日再回府。”
“好嘞!”那将士接了銀子,轉身入內,匆匆放了最後一波進城的人馬,關上城門,大吼一聲:“兄弟們,柴将軍請客,一會兒喝一杯去。”
城門之外,柴倩摸了摸心愛的坐騎的鬃毛,稍作安撫,手中缰繩一緊,朝着一望無際幽黑的曠野策馬而去。
玉龍山南接恒湖,背靠北嶺,中有岚江,劈山而過,造就了獨有的天然風景。逍遙祠建在南嶺的懸崖峭壁上,與北嶺只有一條山澗的吊橋相通,下面深不見底的絕谷裏,流淌過川流不息的岚江。
因為趙青舒提議要在南嶺觀日出,所以昨夜大家特地趕往山腰的幾處客棧休息,今日五更不到,便又起身趕路。到達山頂的時候,旭日正好穿透雲層,從遙遠的東方邊際一躍而出,一道佛光瞬間籠罩着趙青舒的全身。大周山川,盡在俯瞰之下。
趙青舒緩緩扭頭,恍如佛祖拈花一笑,目送那兩個走進逍遙祠的背影,天光雲影之下,越發襯托的他那張臉豐神俊秀、清雅絕塵。
“七皇子請留步。”趙青舒唇角一勾,淡然的喊住了哈姆達。
哈姆達微微一愣,随即收回踏出去的腳步,笑着走到趙青舒的身邊道:“那裏面供奉的,畢竟是本王的先祖。”
趙青舒冷然一笑,随意道:“我若告訴你,那裏是修羅地獄,你還進不進去?”
哈姆達臉上的笑意漸漸散去,良久卻又忍不住大笑了起來道:“看不出來,看不出來,我只提出一命換一命,可沒想到會是他。”
“這世上,沒有什麽事情是想不到的,只是你不敢想而已。”趙青舒低下頭,看着自己蒼白細瘦的手指,眉宇間的笑韻得很深很深。
柴倩一路趕到玉龍山,卻因皇子來訪,沿途戒嚴,尋常人等不得上山而被攔在了山下。以她的身份,并非沒有辦法把那些侍衛搞定,卻不想因此而耽誤了時辰。所以幹脆繞道嶺北,趁着天黑,提着一口氣爬到山頂時,幾乎已經筋疲力盡。她背靠着山上的一塊大石稍稍合了一會兒眼,再睜開時,整個山頂已籠罩在一片金光之中,萬丈的光芒躍出雲層,掃盡寒夜的霧霾。柴倩蹬上山頭,遠遠看了眼吊橋對面的逍遙祠,她汲了一汪清水洗了把臉,提氣往逍遙祠而去。
日頭慢慢上升,哈姆達饒有興致的等着結果,趙青舒則眯着眼,沒有半分不耐。他的手指有節奏的敲擊着輪椅的扶手,似乎正在做最後的倒計時,忽然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然而,那個人并沒有看見被擋在哈姆達身後的趙青舒,徑自往逍遙祠內而去。
趙青舒大驚,仰頭瞪着站在一旁同樣吃驚的哈姆達,從輪椅上憤然起身。自左腿摔折之後,趙青舒再沒有這樣試着奔跑,而此時的他,才意識到不能奔跑是一件多麽讓人絕望的事情。他支起身子,奮不顧身的大步向前,然而僅僅只邁開了兩步,身體又再一次跌坐在地上。
逍遙祠的門半掩着,太陽在雲層中節節攀升,樹影婆娑下,大家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然而趙青舒知道!他幾乎發瘋似的扭打着自己無力的左腿,甚至顧不得哈姆達的在場,纖瘦蒼白的手指支撐着冰冷的臺階,一步一的爬到祠堂的門口。
“柴倩!”
趙青舒伸手推開大門,聲音因過分緊張而嘶啞,正打算往內堂而去的柴倩忽然頓住了,她轉過頭,看見滿面塵土坐在門外的趙青舒,他的樣子狼狽不堪,身上月白的外袍沾滿了灰塵,正努力拉着門頭,将自己的身子撐起來。
“原來你在這裏。”柴倩立馬回身,臉上露出欣喜的笑,伸手扶住他時,身後忽然爆出一聲巨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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