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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造六十年的祠堂瞬間夷為平地。爆炸聲一聲高過一聲,周圍的土地似乎都松動了起來,飛沙亂石、塵土飛揚之間,柴倩飛身抱住了趙青舒,兩人一起滾到吊橋邊。
柴倩顧不得其他,拿起金蛇鞭把趙青舒綁在身上,匆匆往南嶺走去,跑至一半,吊橋忽然加速晃動起來,柴倩秉足一股氣以輕功前行,卻因為身上背着趙青舒而不能達到全速,後一聲巨響震天,緊接着,連接着吊橋的最後一塊山石碎裂。
長橋似一條年邁的巨龍,一路坍塌,沉重的鎖鏈觸及空中飛過的禽鳥,頓時羽翼折斷,摔落深谷。吊橋上年久的枕木向沉重的屍體一樣,破碎的落入深不見底的河澗深谷。柴倩足下一輕,已伸手抓住了那一截僅剩的吊橋,劈頭蓋臉的碎石木枕打落,兩人如蠶蛹一般,緊緊抱住。
趙青舒一聲悶哼,被摔落的木頭砸中,抱住柴倩的手不覺又緊了緊,柴倩單腿一踢,翻身将趙青舒護在懸崖內側。粗粝的鎖鏈磨破老繭,鮮血順着指縫滑落,一波的碎石終于落盡,柴倩緊了緊手中的力道,擡頭看着那似乎并不遠的山頂,堅毅的目光落在趙青舒俊美的臉上,咬牙道:“我背你上去。”
對面懸崖上的爆炸聲止了,一片煙塵廢墟之後,守在山頭的侍衛紛紛上前,大家驚訝的呼救,企圖在廢墟中翻出幸存者。
哈姆達指揮着衆人,此時大家也顧不上他是射月的皇子,有人發現了懸崖上挂着的柴倩和趙青舒,然而距離太遠,他們只能遠遠的看着,那兩個身影合為一體,緊緊的抱在一起。
趙青舒淡然一笑,眼波流轉之中透出幾分滄桑,身下是絕谷深淵,如果摔下去,只怕連屍首也早不到,他輕嘆了一聲,想松開抱住柴倩的手。
他的運氣從來就不好,生下來的時候,別人都順順利利,偏自己折磨了母親三天三夜,害的母親元氣大傷,沒幾年就去了。小時候不過就是騎個馬,居然就摔斷了腿。不過就是摔斷了腿,居然就瘸了。長大了他處處收斂,刻刻提防,可自己病弱的身體卻還總是三天兩頭的拖自己的後腿。他的那些遠大志向被深藏在一個無人知曉的秘密角落,堆滿了灰,積滿了塵。
他從不敢跟人打賭,因為運氣太差。直到遇見了柴倩,他這顆冰冷的心才一點點的暖了起來,就像有人溫柔的拂去了他那個角落裏的塵土,讓他又看見了內裏金光閃閃的寶藏。他開始試着接受父皇的好意,他開始不刻意收斂,他開始考慮起那些原本他早已不屑的飄渺未來。
老天爺為什麽要在這個時候,還不眷顧這樣一個努力想要為自己争取他呢?
趙青舒悲憫一笑,伸手去解開将兩人捆綁在一起的金蛇鞭,兩人的身子微微晃動,柴倩松開左手,染血的掌心覆上腰間趙青舒亂動的手背,緊緊一握!
“趙青舒,我們不會死的,你信不信我?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你若是再動一下,我就松開另一只手,陪你一起下去。”她扭頭,一雙漲紅的眸子像猛獸一樣看着趙青舒,松開趙青舒的手背,握住鎖鏈,往上挪一步,再往上挪一步。
犀利的寒風穿過山坳,仍有從崖頂上掉落的山石時不時擦身而過,掌心痛到麻木,身體卻只是機械的往上挪,二月的陽光從沒有像現在這般毒辣,炙烤着懸崖上寸步難行的人。
趙青舒頓了頓,身子跟着柴倩的動作緩緩上移,他低頭,看見自己白皙的手背上柴倩留下來的殷紅血跡。他擡起頭,刺目的陽光讓他睜不開眼,粗粝生鏽的鐵鏈上,一雙強大的、有力的手正在一寸寸的向上挪動,所過之處,留下斑斑血跡,讓人眩暈的、刺目的紅色順着柴倩的掌心滑落,濡濕了袖口,滴在他的臉頰上。
滾熱的,沸騰的血液!趙青舒的喉頭一緊,漲紅的雙眸中滑出一滴淚來。
“我都不會可憐我自己了,哪裏還需要別人的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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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過只是瘸了一條腿而已。”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不……他怎麽可以,讓這樣的女子因他而死呢?他怎麽可以讓這天下獨一無二的、愛他如性命的女子死去呢!
良久,柴倩感覺到趙青舒松開手又緊緊的環住了自己,那種腹背相貼的感覺讓人覺得胸口一暖,給幾乎力竭的柴倩燃起熊熊的力量之火。
“趙青舒,我有金手指保護,肯定不會有事的!”柴倩喘了一口氣,靠在一塊較大的山石上稍作休息。
“金手指,那是什麽東西?”趙青舒克制住自己哽咽的聲線,從懷中拿出絹帕,為柴倩擦去額際的細汗,她微微擡起頭,露出脖頸處的一根紅繩。
“這裏,紅袖送給我的金手指,她說帶着金手指的人,永遠可以逢兇化吉,否極泰來。”
趙青舒順着她的脖頸,牽出一個挂件,是一個立體造型的小拳頭,拇指高高的翹起,憨态可掬。
“這是女孩子送給心上人的東西吧?”趙青舒趴在柴倩的身上,兩人緊密的貼在一起,他想起自己相識卻不肯相認的妹妹,難得溫柔的問道:“以前你假扮柴榮的時候,是不是經常被女孩子追?”
柴倩吐了一口粗氣,慌忙解釋道:“才沒有呢,軍營裏能有幾個女的,除了營妓啥都沒有,沒女孩子追,倒是有幾個粗鄙漢子成天惦記呢。”柴倩想起哈日朗對趙青舒的無禮,連忙閉嘴。
趙青舒沒有動氣,過了很久,他才悠悠的開口道:“人生苦短,若是我們能離開這裏,嫁給我,不要再去邊關了。”
柴倩腳下一滑,堪堪踩空一腳,兩人滑下一人高的距離,柴倩忙抓緊了鎖鏈,耳邊忽然想起了柴駿的話:“三叔不想你和明蕙一樣,太固執己見,人總要對自己好一點。”
彼此都在沉默,趙青舒安靜的抱着柴倩,仿佛已經認命。他難得這樣厚着臉皮,一次不成再來一次,沒想到……老天爺終究還是不眷顧着他。
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正想找些話混過去,那邊柴倩卻突然喘着粗氣道:“哪有人在這種時候提親,等……等離開了這鬼地方,重來!”
趙青舒眼中閃過一道金光,旋即阖眸輕啄了一下她幹裂的唇瓣,柴倩張開口,帶着幾分掠奪的意味含着,就着這個極其危險的姿勢在懸崖上吃起趙青舒的豆腐。
趙青舒忍無可忍,扭開頭惡狠狠的瞥她。柴倩垮下臉來,在趙青舒眼前晃了晃完全磨爛了的掌心,無賴道:“愛的鼓勵,不然我爬不動了。”
“爬不動就放我下來。”趙青舒看看已經離得并不遠的山頂,決定彰顯一下男人本色。
“不放!”柴倩一咬牙,忽然運氣輕功,在懸崖上連續跳躍幾次,只把背上的趙青舒吓出一身冷汗,憋着氣咬牙道:“還是用爬的吧,上去了我再好好鼓勵。”
兩人在那半邊峭壁上,足足折騰了三個時辰,當柴倩張開手掌,扣住懸崖的邊緣時,身體的最後一絲力氣仿佛也被抽空了。她翻身,身體重重的壓在趙青舒的身上,對着已近西山的日頭眯了眯眼,只嘟囔了一聲便睡過去了。
趙青舒推了推柴倩的身子,見她不動,伸手握住她滿是血污的手腕,扣在脈搏靜靜查看了半日,臉上露出一絲松快的笑意,就着貼在她胸口的姿态,輕輕解開柴倩身上的軟鞭。
那是一張果敢剛毅的睡顏,對于一個女子來說過分的輪廓分明。眉毛修整的很英氣,嘴角的弧度剛剛好,仿佛彰顯着主人堅貞不屈的氣節。趙青舒忍不住用手理了理她鬓邊的一縷烏發,她臉頰的溫度涼涼的,但是觸感細膩。
“嗯唔……”柴倩張開眼,首先落入眼中的是滿天星鬥,初春的山頂,夜裏卻極其寒涼,她深呼一口氣,覺得暢快無比,支撐起身的時候,發現自己的兩只手都已經被包紮的嚴嚴實實。趙青舒坐在不遠處的角落,對着一堆篝火,有些瑟縮的抱着肩頭,柴倩這才發現他身上只穿着夾衣,再低頭時,看見她身上正蓋着一件月白色的錦袍。
快速的起身坐到他身側,将錦袍蓋到趙青舒的身上,習慣性想要将人摟入懷中,想了想卻頓住了動作,握住趙青舒冰冷的手,環上肩頭,做出一副小鳥依人的姿态,靠在他的懷中,擡起頭看着他。
趙青舒收了收手臂,将柴倩抱的更緊了,火光越發襯的他膚色如玉,平日嫣紅的唇有些發白幹裂,鬓邊幾縷長發垂落,整個人都散發出一股人淡如菊的韻致。若不是此時正被他抱在懷裏,柴倩甚至覺得,他就像是瞬間就會消失的畫中人一樣,美到那麽不真實。
肚子很餓,若是以前大戰守山頭的時候,大夥不是偷偷的躲角落啃幹糧,就是他媽的在罵犬賊的娘,從祖宗十八代的祖宗十八代開始罵起,但是……這些肯定不能在趙青舒的面前提起。
于是柴倩感受着饑餓,感受着寒冷,感受着趙青舒的體溫,由衷的贊嘆:“今晚的月色真好。”
趙青舒擡起頭,看看躲在雲層下并不存在的月色,很認真的附和:“确實,很多年沒有賞月了。”
柴倩這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些什麽,然後擡起頭,在認認真真的尋覓了一圈之後,茅塞頓開:“月亮在哪兒呢?”
趙青舒指指她的心口,閉上眼睛靠在柴倩的肩頭,輕聲道:“月亮在你的心裏。”
柴倩抓住趙青舒的手,扭頭蹭過他的臉,咬住他的耳朵道:“我這裏沒有月亮,只有你……”
小火苗肆意的翻湧着,燃燒的越發歡快,被寒風侵襲的身體漸漸發燙,人類有着最原始的激發熱能的機能,無須幹柴,自有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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