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前方的戰事一日三變,而後備的援軍還沒有到,宛城岌岌可危。而此時的柴家大宅,已經準備好了一百二十擡的嫁妝,為今日的送嫁做好準備。
天微微亮,柴倩只穿着一件單薄的中衣,站在圓桌前。桌上放着一張亂塗亂畫的白紙,一般人根本看不懂那是什麽,唯有她知道那些簡單的符號裏面,蘊含着多少自己行軍打仗的智慧。京畿十萬援軍,簡直就是傾巢而動,若是不能一擊打敗射月,那些草原上的蠻夷最擅長千裏奔襲,到時候大軍壓境,只怕連帝都都難保。
“小姐,你怎麽還沒換上嫁衣?”春桃端着水盆從外頭進來,看見柴倩還對着桌子發愣,急忙放下了水盆,拉着那人坐在梳妝臺前道:“小姐快換衣服,一會兒趙嬷嬷就要來為你梳頭了。”
柴倩被她拉着坐下,思緒卻還在戰場上飄飛,緊握的拳頭繃緊了全身的肌肉,渾身上下無處的血液不沸騰起來,幾乎就要讓整個人爆炸。然而她還是很配合的坐下,春桃快速的拿起一旁架子上早就備好的嫁衣,為她穿戴起來,柴倩呆呆的看着銅鏡裏的自己被打扮的越來越不像自己。
塗脂抹粉、峨眉淡掃、唇瓣上潤澤的口脂比嫁衣還紅,她明明是第二次穿上這嫁衣,而鏡子了的人,卻更比第一次陌生。
院子裏的唢吶聲吵吵嚷嚷,可除了唢吶聲,幾乎沒有任何人說任何多餘的話,大家似乎都很清楚柴家此時的處境,大家刻意露出親切的笑,一一來為柴倩送行。
柴倩心裏很明白,跨出這個大門之後,她就不再是柴家的人,這些都是她最愛的家人,他們淳樸善良、寬厚仁慈,願意跟她同富貴,卻不忍心讓她共患難。
逸王府迎親的花轎已經停在門口,柴老太君拄着龍頭杖,滿頭華發的她在這樣的打擊下也瞬間蒼老了幾歲,她握着柴倩的手,老淚縱橫。
“倩兒,柴家對不住你,從今以後,好好過日子,相夫教子,就和你二嬸娘一樣,不要再想着上戰場打仗了,柴家死在沙場上的人已經太多了。”
孔氏聽到這裏,早已忍不住落下淚來,只拿帕子捂着嘴不敢做聲。柴老太君又道:“我嘴上雖然不松口,可是眼看着柴家滿門忠烈,如今落得這樣的下場,我就是死了,也沒臉見你的爺爺,以後有了孩子,也別再讓他從軍了。”
柴倩鼻子一酸,落下一滴淚來,臉上的神色卻沒有半點變化,依舊肅然冷峻,與她身上的裝扮極不相配。她退後了幾步,跪下向柴老太君以及柴老二夫婦磕了三個響頭,大聲道:“我不會讓柴家蒙冤,也絕不讓柴家的祖宗蒙羞!”
柴倩起身,一身鮮紅的嫁衣如血,她的脊梁挺的筆直,臉上早已沒有多餘的神色,一如以往一樣從容堅毅。她順手拿起旁人遞上的紅蓋頭,蓋住在自己頭上,不需喜娘的攙扶,大刀闊斧的走出柴府。
大門外,碧空如洗、豔陽高照,趙青舒坐在高頭大馬上,穿着吉服,鮮衣怒馬,他看着柴倩走出來,嘴角微微揚起笑,清朗的眉宇不染纖塵,美不勝收。即使隔着紅蓋頭,柴倩也能感染到那道灼熱的目光,喜娘挽開轎簾,她低下頭,步入轎中。
這場持續了幾個月的将軍和皇子的暧昧,最終也和大多數的故事一樣落入了俗套,成就了有情人終成眷屬的美談。
新房裏安靜的出奇,只有角落更漏聲不緊不慢,緩緩的敲打在柴倩的心頭。趙青舒被褫奪了逸王的封號,往來的賓客少了大半,他本就不是實權在握的皇子,如今願意跟他結交的人更少。再加上前線大戰,作為朝臣,對夾雜在這其中突如其來的婚事多少有些微詞。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丫頭點起兒臂粗了紅燭,滿屋子的鮮紅在橙黃的燭光下跳動着,柴倩伸手摸了摸鋪滿各色糖果的床鋪,一顆糖蓮子落在她的手中。
Advertisement
沒過多久,趙青舒從門外進來,他手中捧着一個檀木匣子,緩緩的放在桌案上,譴走房中的丫頭,紅燭高照,趙青舒在外頭喝了幾口小酒,臉上帶着一抹豔麗的酡紅。
柴倩坐在床頭,正想伸手揭開蓋頭,趙青舒忽然按住了她的手腕,輕聲道:“有很多事你不能幫我做,就比如這一件。”他拿起放在床頭櫃上的短秤,輕輕的挑開柴倩的紅蓋頭。
紅影滑落,四目相對,趙青舒看着她,眼波流轉,紅燭倒影在她的眸中,像一團燃燒的火焰。
柴倩看見桌面上的紫檀木匣子,微微一愣。
“這是迎親時青染偷偷塞給我的,她說你沒有這個東西,會睡不着覺,這裏是什麽?”趙青舒眼神流轉,掃過匣子上精美的紋飾,上面的清漆已經磨損,露出紫黑的原木之色。
柴倩伸手,将那簡易的青銅搭扣打開,裏面躺着十幾顆形态各異的糖蓮子,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澤,發黃發黑。
“這就是當時毒死我哥哥的東西,上面的東西是砒霜,但是量很小,哥哥生病要吃藥,我舍得不吃,就全給了他,結果把他害死了。”即使已經過去十幾年,但是每次提到這件事的時候,對柴倩來說,都是一個亘古不變的噩夢。
趙青舒伸手按住柴倩的手背,扣起匣子,輕聲道:“從今天起,我替你保管這個匣子,我替你找出兇手,相信我。”
柴倩收回手,燭光下她的神色很柔和,少了平日器宇峥嵘的模樣,多出幾分女性的柔美。她點了點頭,又擡眸看着趙青舒道:“我們喝下了合卺酒,才算是正式的夫妻。”
趙青舒端然一笑,從輪椅上起身,親自倒了酒送到柴倩手中:“夫人,你今夜很美。”他微微啓唇,執起自己手中的酒杯,兩人輕輕一碰。
“合。”柴倩抿唇,勾住趙青舒的手腕,仰頭将交杯酒灌下喉中,辣辣的酒液灼燒着自己的胸口,她看着趙青舒,笑的春光燦爛。
你答應為我撐起這一把傘,而我卻不想成為你傘下唯一的一人。你應該撐起更大的傘,庇佑整個大周的百姓。
柴倩輕輕一笑,看着趙青舒略帶驚訝的眼神漸漸渙散,然後阖上眸子,斜斜的歪在椅子上。
柴倩将他抱到床上,一件件解開他的衣服,蓋上喜被,解開發髻,随後,她從脖子上拿下随身攜帶的金手指,綁在他的頸上,藏好。
做完這些,柴倩才開始脫自己的嫁衣,一層又一層,她将嫁衣折好放好,最後從懷中拿了一封信出來,她的字不好,所以只寫了标題,兩個字《休書》,空空如也的信箋底部,有着她自己的簽名:柴倩。
她解開衣襟,鑽入被窩,将趙青舒牢牢的抱在懷中,她的唇瓣一遍遍的摩挲着趙青舒臉頰,最後在他的耳邊低低輕語:“趙青舒,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而我可以為你做的,卻那麽少。”她咬了咬牙,忽然無比堅持的開口道:“所以我要把屬于你的東西要回來,更要保住這趙家的江山,你答應我好不好?”
她笑了笑,最後坐起來,在她的額頭上落下一吻,深吸了一口氣道:“不說話那就是答應了,我走了,不要想我。”
夜風忽然呼嘯的很厲害,柴倩換上夜行衣,解下滿頭的朱釵環翠,她推開窗,最後一次怔怔的回望着床榻上安然入睡的趙青舒,心中的不舍似乎再一次湧起,然而她最終沒有停留,身形利落的翻了出去。
新房之內,依舊紅燭高照,趙青舒覺得自己正在做一個很悲傷的夢,可是無論他怎麽掙紮,卻始終不能從夢中醒來,他的淚落濕了枕上的鴛鴦戲水。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