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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軍營,長鞭聲此起彼伏,五百人的騎兵部隊全部軍法處置,無一人幸免。大校場上許将軍神色焦灼,匆匆上前迎接從賀蘭山北麓連夜趕回的沈灼。
宛城的天氣總是一望無垠的湛藍,偶然間掠過幾只翺翔的海東青。搶糧任務告捷,沈灼臉上沒有半點疲累之色,有的只是滿臉的興奮,他信步朝着柴倩的大帳走去,卻被許将軍攔在了面前。
“少将軍她不在帳中。”
“怎麽會,這個時候應是她起身梳洗的時候。”沈灼不顧許将軍的阻攔,興高采烈的要去邀功。沒想到許将軍又擋在了面前道:“她确實不在帳中。”許将軍看着他,臉上難掩一絲悲戚,最後還是忍不住道:“昨晚,少将軍帶了一隊人馬,突襲了射月西北的糧草庫之後,就沒有回營。”
沈灼愣了愣,像是沒聽懂他說什麽一樣,怔怔的看着許将軍,轉而笑道:“怎麽可能,許将軍你開什麽玩笑,突襲這種事情,老大至少幹過十幾次,哪一次不是全身而退的?”
許将軍垂下頭,帽盔下看不清他的臉,只是壓低了聲音道:“我也希望不是真的,少将軍與我共事多年,以她的功夫,要突圍不難,只是……”他擡起頭,指着柴倩營帳旁的獅子骢道:“這匹馬帶回了一件染血的銀凱,是少将軍的盔甲。”
沈灼退後了兩步,忽的握拳上前,馬背上的銀甲在陽光下泛出幽冷的光,上面血跡斑斑,每看一眼似乎都有蝕骨蝕心之痛。
許将軍嘆了一口氣,上前拍了拍沈灼的肩膀道:“斥候并沒有帶回少将軍被俘的消息,只要她沒落入敵軍的手中,至少還有一線希望。”
許将軍趁着沈灼臉色稍緩,連忙将昨夜哈姆達挑釁、射箭傳信的事情告知沈灼,至于那信中的內容,他自然是不知道的。
可是沈灼知道,那信中必定是有一個驚天的秘密,才會讓一向睿智冷靜的柴倩,做出夜襲敵營的舉動。
沈灼閉上眼,忽然有一種莫名的悲涼湧上心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讓她連自己最想堅守的夢想,都這樣輕易的放棄。
※※※※※※
“快看,路邊的楊花開了。”年輕的少婦掀開車簾,伸手接了一片雪白的花瓣,臉上雖然帶着笑意,卻難掩她眸中憂慮的神色,她抱着懷中病容憔悴的小孩,小聲安撫:“等到荷花開的時候,榮兒的病就會好了。”
小男孩一本正經的點着頭,拽住一旁小女孩的手道:“妹妹妹妹,等我病好了,我們一起出去放風筝好嗎?”
“我才不要呢,哥哥就會耍賴,每次都欺負我。”她眨着亮晶晶的眸子,滴溜滴溜的看着母親懷中的小男孩,一臉嬌憨。
畫面陡然一轉,漆黑的夜,風雨大作,客棧的後院裏有女子嘤嘤的哭聲。小女孩站在門外,聽見裏面大人對話的聲音。
“大夫說榮兒是中毒身亡,我柴雄一聲光明磊落,到底得罪了什麽人,會讓我兒遭此厄運!”
“将軍,我聽翡翠說,榮兒吃過藥之後,只吃了倩兒給他的糖蓮子,我剛剛去看過了,她那一盒糖蓮子裏面,有砒霜啊!”女人哭聲不止。
“那個孽畜,我去殺了她。”男人厲聲道。
“将軍,我們已經沒有一個兒子了,我不想連女兒也沒有,那個糖蓮子我問過她,她說是宮裏一個好看的嬷嬷送給她的,她不知情的,将軍,我們以後再也不要回京城了,我們一家人,在宛城好好的過日子好不好,不要告訴倩兒實情,她會接受不了的。”裏面傳來女人嘤嘤的哭聲,和男人滄桑的長嘆。
“啊……不是……不是我害死哥哥的。”柴倩在睡夢中反複呢喃,這一覺睡的太長、太長。
耳邊是兩個男人的聲音,聲音渾厚,其中一人隐約透出一絲關切。
“她怎麽還沒醒?”
“快醒了吧,殿下放心,這位姑娘的身子還算不錯,只是着了風寒,等她醒了吃幾幅藥就好了。”
“巫醫大人,你下去吧,這件事請不要告訴大汗。”哈姆達起身送巫醫出門,轉身坐在榻前,聚精會神的看着榻上噩夢連連的柴倩。
要不要叫醒她呢?他有些笨手笨腳的拿起一旁水盆裏的汗巾,繳幹了敷在她的額頭上。忽然手背上一涼,等他睜眼看她時,一雙亮晶晶的眸子,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哈姆達松開手,離開軟榻兩步遠,得意笑道:“我就知道,你想通了就會來做我的王妃的,我果然沒猜錯。”
柴倩澀然一笑,從榻上起身,頓時覺得渾身無力。
“你,給我下了什麽藥?”
哈姆達在柴倩面前坐下,看着她道:“也沒什麽,怕你把我的營帳拆了,所以讓你暫時沒力氣而已。”
柴倩低下頭,手掌若無其事的撫過自己的小腹,擡眸道:“我本事再大,也沒有能耐從十五萬大軍的營地跑掉,你可以省省了。”她甚至覺得,自己是生是死,似乎也已不那麽重要了,這世上的一切,似乎都已經不要重要了。
柴倩平躺下來,看着灰褐色的帳頂,調笑道:“不知道七皇子打算怎麽讓我做你的王妃,別說我沒提醒你,我們大周人很重名分,既然要娶我,那我就要做你的正妃。”她似乎在笑,可眼底卻一片悲傷,扭頭對哈姆達道:“你先說服了你的父汗再說吧。”
哈姆達看着她,蹙了蹙眉道:“我們射月人沒你們大周人那麽講究,不過,只要你願意嫁給我,你肚子裏那個,我哈姆達也一起養了。”
柴倩揚首,臉上露出不屑的笑,最後才低下頭,挑眉看了哈姆達一眼道:“你以為我會要他嗎?”
哈姆達硬挺的臉上閃過一絲狡黠,摸了摸下巴笑道:“你不要我要,将來讓他舉着射月的大旗打他親爹,想必一定會很好玩。不過……”他頓了頓,眉梢露出一絲得意:“只怕他的父親已活不了幾天了。”
“你什麽意思?”柴倩從榻上起身,身子疲軟,語氣卻是前所未有的冷冽。
哈姆達大笑,寬厚的肩膀微微顫動,擡眸道:“我說了,我們不是來打仗的,我們是來進行一場交易的,只是需要等待的時間太過長久了。”他蹙起眉,有些沒有耐心道:“你派人把我們的糧草全燒了,我們也只能敦促那些人提前交易,本來……他還可以多活幾天的。”
“你……你說什麽?”柴倩幽幽的問出口,後背早已汗濕。所謂的那些人,不過就是京城裏那些玩弄權術之人,柴倩咬牙道:“哈姆達,你這個卑鄙小人,你跟趙青舒有盟約在先,如今又為何不守約定了?”
哈姆達大笑:“他自己也不守約定,我又何必守約定,說好的一命換一命,他能留下趙青池的命,我又何必信守承諾。”
“福王他沒死?”柴倩一怔,僅僅是這一瞬,屬于她生命的陽光似乎又重新點燃了起來,她黯淡的眸色瞬間亮起一抹異色,胸口湧起一陣激蕩。柴倩低頭,自嘲一笑,指尖撫過小腹,心中默默道:至少……他沒有殘害自己的兄弟。
哈姆達卻繼續道:“不過,他們兄弟情深,我會讓趙青池陪着他一起去的。”哈姆達起身,魁梧的身子走到柴倩的面前,彎下腰,居高臨下看着她,忽然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柴小姐,貴國有句話叫:執子之手,與子偕老。那個連馬都騎不了的逸王,如何能與柴小姐執手天下呢?”
柴倩揚手,清亮的耳光聲在空氣中響起。哈姆達直起身子,摸摸自己被柴倩打過的臉頰,腳步伴随着他的大笑聲,消失在營帳之外。
帝都城門口,紅衣女子坐在馬上,懷揣着一個小包袱,冷冷的掃過站在馬下的俊俏少年。
“紅袖,你要去哪兒啊?”趙青池跑過去,拽住了缰繩不讓她走。
“去宛城,找我家小姐。”
“那邊正在打仗,你去那兒幹嘛?”
“別管我了,我不去會死人的,”紅袖氣憤的剜了趙青池一眼,拉起馬缰:“你跟你那個瘸腿的哥哥,都他媽的是混蛋,你們怎麽不給我去死啊?”
趙青池被罵的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拽着馬尾巴跑了幾步,還是不甘心道:“紅袖……我假死的時候你到底有沒有傷心過啊?”
紅袖憤憤的唾了一口,氣的牙癢癢,惡狠狠道:“我傷心你怎麽不是真的死了呢!”她一把推開趙青池,城牆上昏暗的燈光照着她怒火匆匆的小臉,沒有半點玩笑之色。
趙青池松開馬尾巴,臉上漠落的神色清晰可見。情窦初開的他正承受着不小的打擊,根本沒有注意到濃重的夜色中,正有一道銀色亮光,劃破夜空,射向自己的後背
馬背上紅袖一驚,腦子還來不及思考,身體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趙青池推開。
紅袖從馬背上摔落,鋒利的箭矢刺入胸口,呼吸凝結在胸腔。福王府的侍衛瞬間串出,向那道急速閃開的黑影追去。
少女清純的臉頰上滑下兩滴淚來,胸口的受傷處鮮血噴湧,生命流逝的感覺太過真實。
趙青池悲痛欲絕,眼淚從下颌滑落,滴到懷中人的臉上,他顫抖着想伸手去按住她胸口湧血的傷處,可是血流的太快……太快了……
“不……不要哭……”紅袖伸手擦幹他臉上的淚,艱難道:“趙青池,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她閉上眼,昏昏沉沉的黑暗襲來,胸口的疼痛漸漸放大,趙青池……所以,請你忘了我。
“不……不要……紅袖!”趙青池懷中的身體,漸漸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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