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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壽宮裏,一如以往奢華端麗,徐太後靠在雕花細木貴妃榻上,略帶着幾分困頓和閑适。一旁的呂賢妃将懷中的孩兒交由了奶娘,目送宮女們擁着出了暖閣,才慢慢的起身,走至徐太後的軟榻前,側身小坐,拿起美人錘,輕輕的錘了起來。
她天生麗質,雖然生産不久,卻早已恢複了往日的光彩,身材一如以往婀娜多姿。徐太後微眯的眸子睜開一條縫,在她臉上掃過,懶懶道:“你今天有事兒要說?”
呂賢妃低下頭,纖長的睫羽微微顫動,半天沒開口說話,卻落下一滴淚來。
徐太後臉色一僵,一把按住了她的手腕,冷冷道:“有什麽話就說吧。”
賢妃咬了咬薄唇,帶着幾分凄惶道:“父親說皇上根本無意立皇兒為太子,他對逸王一再袒護,又下令重審柴将軍的案子,分明就是有意放柴家一馬。”
徐太後垂眸笑了笑,揉了揉額頭道:“所以,你們是不是打算好了什麽事兒?”
賢妃見徐太後一點就通,也不枉費唇舌,只用帕子壓了壓眼角道:“眼下逸王和福王都不在帝都,京畿的十萬大軍又遠在宛城,父親打算慫恿厲王逼宮,然後在最後關頭倒戈,只要皇上寫下立儲的诏書,皇兒名正言順,就算那兩個人還能活着回來,也不可能不遵從遺诏,立皇兒為儲君,繼任皇位。”明明是驚濤駭浪般的一番算計,可是在這女子的盈盈紅唇之下說出來,卻是那樣輕描淡寫,仿佛生殺予奪,不過就是輕飄飄一句話。
徐太後松開按在賢妃手腕上的手指,眉宇漸蹙,思量過半之後,恍然開口道:“你說那是遺诏,豈不是……皇帝必死無疑?”當今皇上雖非徐太後親生,但這幾十年的母子做下來,卻也足以以假亂真,且皇上對太後孝感天地,大周向來以孝治國,喊了自己十幾年母後的兒子,忽然要死了,徐太後多少還有些動容。
呂相讓賢妃偷偷透露這消息給徐太後,也頗有試探的意思。一來,呂家和徐家姻親結盟,早已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呂家謀反,徐家不可能獨善其身,正因如此,徐太後絕不可能做高密之人。二來,他也要試探一下徐太後對皇帝有幾分慈悲之心,免得在最後關頭壞了自己的大計。
賢妃見徐太後言語游移,正有些擔憂,心裏生怕徐太後不肯合作,正想勸慰幾句,卻見徐太後道:“罷了,一将功成萬骨枯,要成大事,豈能無所殺戮,如今已是最好的時機了,要哀家怎麽做?”
賢妃聞言,方才的那一絲不安漸漸散去,低垂着眸子道:“父親想請太後在登基大典上宣讀皇上的遺诏,有太後娘娘親讀遺诏,百官群臣定然不會疑心此事,還請姨母成全。”
徐太後略帶蕭瑟的臉頰擠出一絲笑意,她生出手,輕輕的撫過賢妃的臉頰,笑着問道:“琬兒,你多大了?”
賢妃被徐太後的舉動略略一驚,只低聲道:“琬兒今年二十二了。”
徐太後松開手笑笑,又帶着慵懶靠坐在榻上,雲淡風輕的開口道:“二十二就要做太後了,這一輩子很長,你可知道?”
賢妃正欲從榻邊起身,聞言卻猛然一滞,良久沒有開口,只是拿起了丢在一旁的美人錘,有意無意的為徐太後錘着腿。
帝都的春天,妧媚多情,澄河岸邊的桃花開了一成片,綠色的是柳,粉色的是桃,可究竟留得住誰,又有誰能逃過這場腥風血雨?
那是趙明辰登基二十四年以來,一樣毫無新意的早晨。他喝過了內侍送來的參湯,捋着龍須,坐在龍辇上前往太和殿早朝。他的心情很好,因為用不了多久,他最疼愛的兒子,就可以和常人一樣,屹立在衆人面前。
早朝和往日一樣,群臣各司其職,邊關也沒有最新的戰報,安靜的讓趙明辰有些懷疑,大周的邊關到底有沒有在打仗?
太監扯着嗓子喊道:“有事奏本、無事退朝。”大殿裏像往常一樣,傳來悉悉索索的竊竊私語之聲,過了片刻,衆人無奏,趙明辰宣布退朝。
這時候呂相卻跟了上來,他身量高挑,所以在趙明辰的面前,總是刻意彎着腰、低着頭。
趙明辰坐上龍辇,笑道:“青舒不在,許久沒有人配朕對弈一局,饒是手癢。”
呂相笑道:“論棋藝,只怕也只有逸王殿下,能和皇上不相伯仲,老臣年紀大了,只怕不是皇上的對手。”
趙明辰想起趙青舒,嘴角的笑意更甚,繼續道:“青舒棋藝雖佳,但性格太過仁和,每每必勝之時,從不趕盡殺絕,本以為他會喜歡溫柔婉約的大家閨秀,誰知……”他說到這裏,終究覺得這件事是完美中的一絲不完美,便沒有繼續說下去。
呂相點頭弓腰道:“陛下仁德,自然子孫仁德,臣日前推舉厲王,不過也是見他殺伐決斷,頗有些先帝遺風,所以……”
呂相是先帝提拔的重臣,對先帝想當推崇,聽他這麽說,趙明辰才放下了對他的成見道:“如今天下,雖算不上太平盛世,但畢竟不似開國之初,國庫空虛、災禍連年。厲王性格太過狠絕、朕最擔心的是,他不能善待他的兄弟們。”趙明辰在這一點上做得則想當好,看如今閑散自得的恒王,便知一二。
呂相聞言,也只是略略嘆息,趙明辰下攆,兩人一前一後進入禦書房,卻見早有人背對珠簾,站在龍案之前。
趙明辰一驚,左右的太監忙迎了上來道:“厲王殿下非要進來,奴才們攔不住啊。”此時元寶被趙明辰遣去服侍趙青舒,自己身邊這幾位太監,不過也就用的順手,論起察言觀色卻實在沒眼色的很。
趙青銘見趙明辰入內,臉上頓時露出恭敬之色,但若是你觀察仔細,就會發現他的唇瓣悄無聲息的勾了勾,眼梢掃過呂相爺,說道:“大皇兄和三皇弟均不在帝都,兒臣特來父皇身邊侍奉。”他的聲調有些陰測測,任何人在做一件大逆不道且又刺激的事情時,總是忍不住興奮的有些顫抖,趙青銘也不例外。
趙明辰看着他,步入龍椅落座,冷笑道:“那你倒說說,你要怎麽侍奉朕?”
趙青銘的眼中卻已有了殺機,他雖然低着頭,但擡眸看着趙明辰道:“兒臣特意為父皇炖了一盅人參湯,父皇不如用一下?”他頓了頓,眼眸掃過龍案上的那一盅羹湯,笑道:“不過父皇在用之前,最好先立下遺诏,父皇最近身子不太硬朗,以免虛不受補。”
趙青銘說每一句話都咬牙切齒,卻全然不顧站在一旁的呂相。趙明辰笑了笑,頓時明白了兩人之間的關系,負手道:“呂相以為如何。”
那人垂眸站在一旁,不出只言片語。
禦書房一時有些冷清,陽光卻從雕花的窗戶中透了進來。趙明辰笑了笑,拿出空白的聖旨,蘸飽墨水。
那是極有誘惑力的幾行字,可任是誰,站的太遠了,便看不見。趙青銘終于忍不住誘惑,起身至龍案前,低頭看着那皇帝親筆書寫下的立儲聖旨。
他全身的血液沸騰了!他胸口的血液噴湧了!就在那一瞬,呂相拔出了懸在一旁的尚方寶劍,刺入了趙青銘的胸口。
趙青銘噴出一口血水,眼神驚訝卻再也說不出半個字。呂相手執劍柄,犀利的旋轉,下一秒還鮮活的生命,就在這一彈一落之間隕逝了。
趙明辰的手一抖,聖旨上出了趙青銘的血水外,又添了一朵墨花。
呂相拿出手絹,輕輕擦拭着尚方寶劍,眉梢露出贊許之色:“尚方寶劍,果然無堅不摧。”仿佛根本沒有把趙明辰此刻的驚愕放在眼裏。他指尖染血的卷帕緩緩滑落,才慢慢扭頭看着趙明辰道:“皇上,你信不信,如果我做皇帝,會比你更稱職?”
趙明辰忽然間卻笑了,他丢開手中的禦筆,靠坐在龍椅上,看着呂相道:“朕信,但是……你起碼現在還當不了皇帝。”
呂相的眸中冒出火光,似乎能吞噬一切,尚方寶劍被拭擦幹淨,铮……一聲重歸入鞘。
呂相收回方才眸中的火光,一如方才進門時候的儒相,開口道:“厲王勾結禁軍,意圖謀反,呂相臨危護駕,卻不料皇上已是彌留之際,遂留下遺诏,傳位于七皇子。”
七皇子……趙明辰動了動腦子,終于想起來,賢妃替他生的皇兒,剛剛五個月大,正好排行老七。
“你想要朕寫遺诏嗎?”趙明辰看着呂相,儒雅的鼻息漸漸濃重,陽光照在他蒼白的臉上,唇瓣微微抖動。
“你若不寫,我也有辦法,讓七皇子名正言順。”呂相冷着眼看他,壓上賭局。
“好,朕寫。”趙明辰從龍椅上站起來,視線落在趙青銘已然灰白的臉側,垂眸道:“讓朕見徐太後一面,朕就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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