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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外十裏之處,一輛灰蓬舊帳的馬車行駛在樹林間,前方靠近城門處,熱鬧得很,有許多外族擺設的攤販叫賣着,馬車緩緩行駛,通過小販,李恪稍稍撩起車簾,看了一下前方的長安城,他已有一年多未入皇城,眼前的繁華錦玉,對他來說只是舊地重回,說是舊地卻又陌生,他自小便西征南讨,待在長安城的日子并不多,若真有想念,也只有娘,讓他挂心。

放下車簾,單手撐着頭,閉目養神。

此次回城乃是因為在光州他平定南蠻,制定禮樂,上請皇上加派書郎南下開授私塾,讓更多百姓習字讀文,短短一年,光州五十裏內,滿街書畫文墨,茶樓飄散詩詞文藻,百姓粗暴的性子安定不少,紛争自然也少了許多,光州一年之內成了文藻之地。

皇上大喜,賜封吳王,召他入長安,賞吳王府,娘且來信要他收斂性子,切勿過度喧衆,凡是如稻如穗,謙和低調,安分守己。

李恪聽了進去,畢竟他是位不受寵的皇子,當他的逍遙王爺也好。

進了吳王府,管家前來作揖:「王爺,小人張福,是皇上旨來為王爺打理府上事務。」

嗯了一聲,本想就此走過,卻又停下腳步:「張福,那路上的人都說着什麽汴州褚風知名主,可是什麽商家或是什麽童曲?」

張福笑了笑:「是汴州褚風知名主,引風入主得天下,這事在長安很是出名,聽聞皇上請了一位神機子名叫褚風,在那之前便有四方道士斷言得褚風得天下,只因褚風知名主,現下皇上又将褚風旨給了太子,大夥都傳着太子是下一代名主,大唐國運當盛。」

「太子本就是儲君,既是未來名主,此事本就理所當然。」褚風?是他?

張福笑着說:「是。王爺說的極是。」

并未在理會張福,這張福也不知是誰的人,少說為佳,轉身步入廳堂,想着褚風之事。

李恪曾見過褚風,也認得褚風,是位看起來只有十七歲的少年。

在三年前被分至涼州鎮守邊關時,當時突厥來襲,他領兵出征,遇上埋伏,墬落山谷,原以為會就此送命,卻遇上背着娃兒的褚風,單手将他拉起,毫不費力。

由於李恪斷了踝骨,褚風見他行動不便,為他醫治,倆人一娃在山谷相處有十五日之久,才爬上幽谷

————

「腳可好多了?」褚風又看了看李恪的傷,他不是大夫,也不知他是否好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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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猶豫了一下,搖搖頭:「要麻煩公子陪在下幾日了。」故作抱歉。

一旁的褚寧笑得開心,還對李恪說:「你羞羞羞羞! 」

李恪臉上一紅,盡管女娃是胡謅的,他也有一絲心虛。

褚風并不理會,揉揉女娃的頭。

「在下李恪,公子和妹妹的感情真好。」有一絲羨慕。

「在下褚風,她是我女兒褚寧。」眼神坦然真誠。

李恪一愣:「女兒?」

「是爹爹! 」女娃抱上褚風,就見褚風一臉寵溺。

「那公子豈不是十四歲便生下娃兒! 」說了才覺得失禮。

褚風頓了下,大笑,嘴邊又旋起好看的梨渦:「在下…今年三十五了。 」

又是一愣,逗得他倆父女哈哈大笑

————

李恪從衣襟裏拿出一條鏈子,摸着。

這是從褚風身上掉下來的鏈子,他本想追上還於褚風,可因為士兵已尋到他所在之處,便給耽擱了,再回頭,已不見褚風蹤影。

聽見外頭的腳步聲,李恪将鏈子收起。

「恪兒,你可回城了,上次光州一別,我兄弟倆可是許久不曾聚聚。」李承乾自外面走進大廳,開心的攬上自家兄弟。

「太子。」作揖,有些腼腆,他也是喜歡這哥哥的,只是倆人身分地位懸殊,他總有些自卑。

「叫哥。」坐一旁,笑着要李恪和他一起坐下。

「哥,今日怎知道恪兒回長安?」臉上挂着笑容,很是開心。

「早就給打聽了,你想低調回府,哥是沒意見,可哥總不能讓你回了府上,沒個熟悉的人為你接風。」拍拍李恪的肩。

李恪很是感動,握上肩上的手,一臉兄弟義氣的豪志。

倆人聊了一會兒近事,李恪才想起褚風之事。

「哥,那褚風可是看起來約二十出頭的男子,身高這般高,長得挺清秀水靈的,還有,武功極高。」又細細地描述了褚風的長相。

李承乾笑得大聲:「你就說中一樣,他确實不高。」

李恪一聽很是納悶,難道不是他?

「怎麽?恪兒也對那傳言有興趣?」靠上椅背,透着無奈。

李恪趕緊說:「不是,臣弟在三年前曾被一位名叫褚風之人救過,只是在想是不是臣弟認識的褚風罷了。」

「我府上那老先生,可沒你說的那般模樣,不過是父皇特意從汴州請回來,放在我府上,監視我罷了。」這幾日他與那褚風并未交談,形同陌生人。

「汴州?汴州北方的大院?」難道真有倆位褚風?他記得那女娃兒對他說,他們在汴州北方有間大院。

「是,可真是你所說的那位恩人?」李承乾也是疑惑,李恪所說之人同褚風完全不同,跟九風倒是有些像。

他又想起九風了。

李恪搖搖頭:「臣弟也不清楚,想着還他東西罷了,順便謝謝他的恩情。」有些害羞。

「其實是位女子吧! 」逗着李恪:「惹得我的皇弟思思念念。」

「不…不是…就是位公子,當時他還背着一個女娃,雖然他說是他的女兒,可怎麽看都不像。」臉上微紅,雖然他曾想過,那鏈子上的紅線,系得微妙,感覺像他倆的紅線,可下一刻便搖頭,要自己清醒,褚風可是男子,他也無斷袖之癖,不可沉陷。

「哈哈哈…要不臣弟到我府上瞧瞧,見一面不就得了! 」看着李恪一臉害羞,有些好奇李恪所說的褚風。

「好,過些時日,定上常王府,與兄長暢飲一番。」笑得開懷。

與李承乾歡談之後,李恪便入宮向皇上請安,見了紅牆金瓦的城牆,這皇宮牆內并非只是金光閃耀,錦衣富貴那般美好,而是有着更多的勾心鬥角,相互殘殺之狠戾,他心裏一陣悶郁,緩步踏入宮殿之中。

「兒臣叩見父皇。」跪趴在前,雙手撫地。

「恪兒,回來啦!快起來! 」走下殿堂,看着自己的兒子,李世民并非不喜愛李恪,而是李恪太像他,像極了他,像得他害怕。

拍拍李恪的臂膀:「很好,臂膀也夠結實,恪兒,以後待在長安可得常來宮裏陪陪你娘,你娘他念你念得緊。」

「兒臣,定常回宮裏陪伴母後。」嘴角也彎起。

「此次回了朝堂,那些大臣定會将你母妃之事拿出來翻讨一番,你且安住性子,朕不會讓你和你母妃受委屈的。」李世民又握了握李恪之手。

李恪很是感動,他本就個性情中人,從小因為母妃的身分,受盡淩辱,母妃讓他忍,他這一忍也忍了二十餘年,皇上現下這麽一說,他便什麽委屈也沒了。

「兒臣不委屈,母妃一向恪守本分,也教導兒臣謙和堅忍,一心為父皇處理政事為要,此次回朝堂,便已做好準備,決不退縮。」李恪坐一恭敬地回答。

「好。」笑得爽朗:「不虧是朕的兒子,恪兒,跟朕一同看看你母妃去,怕是準備好晚膳等你吃了。」

李恪應聲,走在李世民身側,前往昭媛宮——

李承乾回府邸後,馬車牽入馬棚後,便一直都坐在馬車上,他想着李恪所說的褚風,模樣有些像他的九風。

他笑着自己傻,自從褚風住進太子府後,他倒是時常想起九風,吐了口白煙,下車,看着漸暗的天空,靠在馬車旁。

忽地,感覺馬車另一側,也有人靠着,那人似乎不知他在另一側,只聽那人嘆了口氣,李承乾見了那人舉起右手,是褚風。

李承乾不動聲色,繼續靠着。

褚風又嘆了口氣,輕輕地念道:「雨伴雪紛下,情郎雪爐送,紅線系繞指,右枕為君留。」念完,有些哽咽,褚風漫步走回自己的廂房。

李承乾轉身看着他的背影,褚風念的詩句,他感同身受,望着天空,他也舉起一手,舉向天空,小指依稀還挂着紅線。

他不知自己如何進房,坐在床榻上,看着一旁的雪爐,赤紅的炭燒着,剛剛褚風說的詩句,他摸着自己的枕頭,眼眶有些濕,右枕為君留…

————

「你躺裏面。」李承乾臉上還有些紅。

「好…嘶…」牽動腰身和身後小穴,微微刺疼。

「還疼嗎?」兩眼緊盯着九風,李承乾趕緊拿起熱帕巾,扶好九風,讓他側躺,撩起他的衣服,按上熱帕巾。

「沒事。」嘴角彎起,享受李承乾的溫柔。

「都怪我,還讓你挪位置。」他是真心疼。

「你現在還真是個孩子,還嘟嘴呢! 」故意逗李承乾。

「過兩個月,便滿十七了。」輕輕按着九風的腰,又說:「九風,你可別嫌我孩子氣,這幾年我會讓自己更像大人。」

九風彎起嘴角,輕輕地嗯了一聲:「那為何又要讓我睡裏面?」

李承乾臉紅:「這是有些孩子氣,可,我真想着要保護你。」低頭親了九風一下。

「陪我躺一會兒。」九風拍拍床榻。

李承乾自然地伸出左手膀攬着九風:「左膀願君枕好眠。」給了九風一個大笑容。

沒好氣地看着李承乾,笑着窩進他懷中,又聽見李承乾說:「紅線繞指,左膀枕君,啊…誰能比我李承乾還幸福。」親了九風一大口。

九風紅着臉,笑着他孩子氣

————

李承乾起身,披上狼毛大衣,走出房外,走向褚風廂房,他也不清楚自己要說什麽,只是覺得該見見褚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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