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13-2

雨城樓乃是璐州最大茶樓,就在進了南城門後不過百米便能見着,匾額還是皇上親筆所寫,當年皇上所住的廂房也讓掌櫃的特意留了起來,就留給皇上喝茶禦用。

掌櫃見了褚風大喜:「将軍!」

「林掌櫃,好記性。」褚風撥着身上水珠,這兒過了午饷又開始下起雨了。

「将軍這番俊俏,實在難忘。」掌櫃領他欲走上那間禦用廂房,卻被褚風拉住。

「喝杯茶便走,不上廂房了。」他止步。

「是嗎…皇上也這麽說…」嘀咕一聲,便領他至二樓廂房。

褚風一愣,并未作聲。

「那就還是這間雨字房罷,皇上早上才來喝過茶呢。」又說:「老樣子,碧螺春?」

褚風點頭。

「這茶也喝的一般,将軍和皇上一如以往,感情好得很。」掌櫃說完便走出房。

褚風就這麽靜靜地坐在椅上,看着對巷小弄,小巷前方便是一排柳樹,二樓上且能見着柳樹搖曳,若在三樓便能見着柳樹邊小橋流水,順着蜿蜒巷弄,春風吹撫柳絮飛,若是霧起雨飄便又是另一種仙境。

不知坐了多久,他起身欲離去,轉身便見了皇上站在門邊。

「來了。」李世民仍站在門邊。

「偷閑,被二哥抓個正着。」二哥這一聲,在此刻喊得有些不自然。

「外頭仍下着雨。」還是沒進房。

嗯了一聲,褚風便看向窗外:「又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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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承乾蹙眉,不悅道:「這璐州可真得由你才能攻下?」

他心疼九風背傷未癒卻又要出征。

「二哥已在璐州奔戰一月有餘,若非膠着,志玄絕對不會回宮喊上我。」九風有些焦急。

段志玄快馬奔回,說是二哥不願他回宮求援,可戰況危急,他便自作主張回宮,就怕撐不過半月,連二哥都有危險。

「這回你可別再當英雄了。」承乾只擔心他。

「哪得當什麽?」沒好氣地笑着。

「不擋刀,當什麽都好。」他眼裏說着不舍。

九風看着他的眼,過了好一會兒,才說:「這回得用智取璐州,英雄應是當不成。」他無法答應。

「聽說璐州易守難攻,可會花上些時日?」承乾起身擁上他。

「會。可得速戰速決。」隋将劉武周得除去才行。

「你…」別只看着爹。

承乾說不出口,嘆口氣道:「你不準受傷。」

九風笑着:「好好…」

「應了好便要做足。」仍抱着九風,順着那水藍色的發束,撫上他的發。

「知道了。」笑得開心

————

茶樓掌櫃跑得飛快,趕回櫃臺,抓上小二。

「皇上怎麽才剛到腳,又離開了?」

小二笑着回:「皇上說乏了,明日再來,走回別府了。」

「你笑笑笑,笑什? 」掌櫃松了口氣,還以為茶有問題。

「就剛剛見了掌櫃說的将軍,長得可真俊呢! 」小二第一次見着這般俊的公子。

「這可不是,可這回皇上和将軍都沒上三樓廂房呢。」掌櫃啃着南瓜子。

「掌櫃不是說那是皇上禦用?」小二也啃上了。

「他倆啊,攻下璐州後,便是住在那間廂房。」掌櫃說得得意。

「記得以往皇上來璐州也會在那兒待上一日。」小二趁機打混,嚼舌根。

「是啊…那三樓看那片柳絮紛飛,那景可是! 」掌櫃一陣贊嘆。

承乾在一樓靠着樓梯好一會兒。

他上樓本想找着褚風,卻見着父皇站在門前,與褚風說話,氣氛有幾分不自然,他掩身,就見父皇看着廂房好一會兒,才邁步離去,之後他便見着褚風仍坐在椅上,手握着茶杯,盯着飄雨。

他,真的不喜歡璐州。

這璐州有太多褚風和父皇的回憶,彷佛一滴雨水都能讓他倆靜默。

李全自門外走進,見了承乾作揖,便道:「皇上說了,請太子收到信息後,趕緊通報皇上,故讓太子就與皇上同住在別府東廂房。」

「知道了。」又見李全走向二樓。

「找先生?」承乾順口問。

「是。」李全依舊面不改色。

「本王與你同去。」他見了李全頓了一下,仍是跟上。

李全禮讓太子,随行在後。

「我可餓壞了,你還在這兒賞雨。」承乾未進門,聲音便傳進房。

褚風轉頭,彎起嘴角:「怎地不同你父皇要晚膳去?」又見了李全,點頭。

「李全,可真備着晚膳?」承乾看了眼李全。

李全笑道:「是備着的,這就來問問太子與先生是否一塊兒用膳。」

「我可做不了主。」褚風笑着。

「有得吃,便去罷!李全,勞煩你回別府說一聲,本王真餓着,讓人多備些。」承乾拿起褚風茶杯啜了一口,冷了。

「奴才知道了。」李全轉身,微微吐了口氣。

看來太子也只是裝糊塗罷了,他搖頭,趕緊回別府交代去。

「這雨可讓你盯黑了。」放下茶杯。

「這三月春雨,雨城過了午饷便起霧飄雨,恍如仙境。」他起身整着衣擺。

「是有幾分意境。」跟着走下樓。

兩人各打起一把傘,褚風便跟着承乾走向別府正門。

「聽杜大人說,這小巷能通往別院後門。」他是故意領着褚風走正門,想着他是否會領他走入那巷子。

然,褚風只是靜靜地跟着他。

「可是想走後門而入?」褚風微愣。

「罷了,夜色迷蒙,走錯路可就讓父皇等着咱們吃飯。」褚風的微愣讓他覺得自己孩子氣。

別府是黑瓦灰牆的磚院,院子裏只有幾棵柳樹,和紫藤,搭着一處小塘和石椅,便有幾分雅致。

進了別府,李全上前領着他們。

褚風自然地走向他以往住的廂房,才剛踏步便停下腳步。

李全見了趕緊道:「先生今晚便是住在塘邊這間廂房。」

「多謝李大人。」他心裏一嘆。

褚風臉上有幾分病白,這小雨打在臉上,讓他覺得冷,跟在承乾後面,他攏了攏鬥衣。

見了大堂,他便說:「李大人,在下真有些乏了,可能先歇會兒?」

「可是身子不适?」承乾看着他臉色真有幾分青白,伸手欲撫上他的額。

「沒事,這一路奔波,就趁着備膳時歇會兒。」他笑着握上承乾的手,又對李全又說:「勞煩李大人了。」

「好的。待會兒,奴才讓人送碗蔘湯給先生。」李全見他臉色确實不好,并未多留。

褚風作揖便緩步走回廂房。

看着一如十年前的擺設,一塵不染,他倒入床榻。

「…怎麽偏偏是三月…」按上額穴,閉眼便睡下了

————

柳樹及流水順着小巷彎弄,春風吹起一陣柳絮紛飛,九風仰頭接着柳絮,發上還沾着幾瓣白絮。

李世民見了動情,走近撿去他發上白絮,自九風身後側頭吻上他的唇。

李全見了趕緊回避,為主子守門。

他不敢轉頭,本想着這幾日兩人皆已一般無異,誰知…。

過了半刻,他微微側身,只見兩人并肩,雙手微觸,卻也無越矩之為。

九風先收回身側的手,轉身欲走。

「過了三月,便回城。」

九風停下腳步。

「若你應了,別府塘邊的廂房,便為你留下。」又說:「若你不願,那廂房我便讓人打去。」

九風為難,起步便離開小巷。

李全雖不知他倆說的是何事,卻也看得出李世民眼裏的情深,與九風留戀的情意

————

大堂內廳,擺設簡單,只擺上幾幅書畫,有幾幅還是褚風所寫所畫,寫的是父皇的詠雨詩,畫的是雨落柳絮雲霧罩城之景。

畫下有一處四方空痕,約是一只花瓶大小,似乎以往有擺上什麽東西,近日才移開。

「可是在看你九叔叔的字畫?」李世民走近承乾,揮了揮手讓李全送藥茶給褚風。

「是。」他作揖而後又仰頭,看着字畫。

九風的字剛毅有力,一如他将軍風範,揮毫灑脫卻不失其勁道,可牆上字畫卻多了點霸氣。

「就你九叔叔不戀權位,還曾想着擺攤賣字畫。」他走入大座,還讓承乾一同座下用膳。

「他确實如此。」承乾也笑了笑。

「吃罷!不是說餓了,朕還多讓人燒上幾道你愛吃的菜。」夾了片嫩雞給他。

承乾見了菜肴,大多都是褚風愛吃的,可也确實備上了他喜愛吃的菜肴。

「父皇還記得。」

「自然,你可是朕與姻姻第一個孩兒。」他十六歲第一次抱上承乾,手足無措的記憶,恍如昨日。

李世民又是一笑。

承乾笑了笑,父皇确實疼他。

「還記得小時候,還曾坐在父皇肩上,鬧着不肯睡。」

「是三歲時!那時你鬧得很,被你母後拿着竹藤追着跑,可最後還是來找朕,讓朕護着你。」他感慨地笑了,看着承乾:「沒想到你都這般大了。」

承乾也夾了口菜給李世民。

李世民微愣,彎起嘴角:「難為你還記得父皇愛吃什麽。」

兩人又聊了會兒家常。

「李全,先生的菜可留下了?」李世民停下箸。

「備了,可還要加些什麽?」他說了一長串的菜名。

李世民與承乾同時道:「不要腰果就行了。」

李全一愣,笑着點頭答應,便說:「皇上與太子殿下,默契這般好。」

兩人微愣,對視一眼。

「先生甚少挑食。」承乾還是先開口了。

「是,就唯獨這腰果,這讓朕也有許多年不敢吃腰果,就怕他誤食。」李世民說的無意,他确實為了褚風不吃腰果。

「可這軍旅膳食,有什麽便吃什麽,先生這般可能過日?」他試着不多想,父皇說的無意,看來也只是平常兄弟之誼。

「為了他,朕只好說自己不愛吃,犧牲可大了。」想起以往,他又是一笑。

承乾見李世民說得輕松,跟着笑着。

兩人又說了會褚風,結束飯食,李世民便讓人暖壺碧螺春。

「承乾,好些年沒與你聊聊,今日甚是開心。」他喝着茶。

「兒臣也開心。」确實許久不曾如此。

「過些日子,你若得空得好好在那雨城樓點壺好茶,看看這雨城美景。」李世民笑得溫柔。

「父皇都準兒臣偷閑了,自然是遵從父皇旨意。」

父子倆又是一陣大笑。

李世民啜了口茶又道:「這三月春日,雨城過了午饷便起霧飄雨,恍如仙境,更是美不勝收。」

承乾聽了這話似曾相似,只是笑着點頭。

這話,褚風下午說過

————

九風終究還是應了李世民。

在這三月的雨城,與他相伴。

此時,別府大堂內廳,李世民站在他身後,握上他的手,寫下那首詠雨詩,最後還落了九風的名。

「二哥,你這字寫的霸氣,還落下我的名。」看着手上的字。

「可是出自你手,自然得留着你的名。」他依舊站在他身後,攬着他的腰。

「可壞了我的名聲了。」

「這霸氣可不是誰都學得來!你可得感謝二哥,手把手教你。」

「便是這霸氣壞了我的名聲。」他笑得歡,挪着身子,逃出李世民桎梏。

「你這小子,讨打,二哥今日不教訓你,便不是李世民。」真卷起袖子。

「這話可嚴重了。」躲着李世民又說:「九風還真擔心你今天當不成李世民。」

李世民笑着歡,不過三步便抱上他。

他看着九風,有幾分情動,以往便是這般打鬧也隔着兄弟之誼,可自那夜之後,他時不時便想着吻他,甚至壓上他,如那日一般。

九風紅着臉,抵着他,卻撞上身後的木箱,又被他抱個滿懷。

「這…怎會在二哥這兒?」九風看着那靛藍色布包的木盒。

「你知道這東西?」李世民訝然。

「曾看過一回。」縧火劍。

「上回西征突厥之時,我護着一戶人家過大漠,他們便贈此劍於我,我查了一會兒,這可是扶桑人争着的縧火劍。」他摸了摸劍盒。

九風不語,他就是看着這木盒。

「喜歡?」李世民将木盒推向他。

九風笑着放回,又說:「這劍太過張狂,還是讓二哥顧着。」

李世民笑得豪氣,伸臂一撈,吻過九風,才在他耳邊低語:「還真不知該送你什麽。」

九風離他的唇一寸之距便道:「只要二哥撐起這天下,便足矣。」

李世民見他眼裏光亮,霸道的吻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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