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王不見王18-1
晉王領上黑騎軍隊一路掃蕩扶桑餘黨,看似無意卻是有意為李承乾開路,領他們三人入了洛州。
擡眼見了熟悉的身影站在屋檐上,李治假意沒看見,轉身讓騎兵退下休憩,一行騎兵得令退出城門府衙,前往校兵場,練哨習武。
「他在洛州杜家別府。」李治仍是啜茶,手拿着軍書,看起來像是喃喃自語。
「信息是從扶桑人那裏探得的,還說得令要滅了褚風的女兒。」李治多斟了一杯茶水後,看着窗外。
絲毫不在意梁頂上的人,翻身入室。
「連褚寧也除去?」
「是。不留活口。」
李承乾眉頭擰起,微露怒意。
「大哥。」
李承乾一愣。
「心裏沒有天下,是嗎?」
李承乾輕笑:「沒有。」
他雙手背在身後,就站在李治跟前。
「我有。」
李承乾點點頭,取下腰間玉佩放在桌上。
「父皇賜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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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賜了,也下在茶水裏了。」李治喊上一旅黑騎站在門外。
他提氣一振,将門窗振開,讓外面的人都看見了李承乾。
李承乾提起茶杯,一口飲盡。
「這天下,要給心裏有天下之人,大哥,不行的。」嘴角溢血。
李治點頭,眼眶微熱:「大哥。我…」
他鬼迷了心竅,竟想着除去太子奪位,就為了她。
「你心裏有天下,大哥…信你,信你能将父皇打下的江山發揚,治兒,永別了。」李承乾吐出黑血,身子往後傾倒。
木門窗啪得一聲,一道青色紗裙晃入,女子甜香味撲鼻,女子旋身單臂接上李承乾。
「何人?」李治單掌奪人,卻被女子蓮步閃去。
「褚寧。」不打算多說,扶上李承乾。
她纖指按上李承乾頸血,舒眉,拉過他的手臂,看了李治一眼,柳眉微擰。
李治唇片輕動:「走!」
褚寧蓮步走了兩步後停下,紅唇半啓:「李治,武才人入庵堂後三年,汝方可接她回宮,在此之前,天下仍是天可汗所有,聽懂了嗎?」
李治一愣,擰眉追了兩步。
「姑娘!」什麽入庵堂三年!
武才人乃是後宮才人,為何會…
再擡頭,人已遠走,罷袖旋身,故作悲痛。
輕啓薄唇诏告太子服毒身亡之喪訊,黑騎低頭得令,信差爬梁悲喊:「太子喪訊。」
一傳三裏之遙,再傳又是十裏之外。
褚寧聞聲,旋身躍出梁檐,足點外庭白石,再躍便是百尺之遙。
她雙指按上李承乾的血脈,卻冷眼看他。
「你這功夫可真神,吐口鮮血來瞅瞅。」
「哈哈…寧兒,我可是真吐血,也是傷身,怎地被你說成了功夫。」
林彪多在另一頭的樹梢,只能心急的看着自家主子。
「掌門,毒可是逼出來了?」
「他根本沒喝毒。」褚寧看着他滿身黑血,拿出藥瓶,是一顆紅丹。
她伸手撚上一顆,眼神示意承乾張嘴。
「褚姑娘,你喂的是何藥?」林彪問上一句。
「蛇窟那老頭的仙丹。」李承乾笑着張嘴,吞下。
他笑得欣喜,還有些欣慰,就見褚寧微微害羞。
「你得坐我喜堂上的娘親大座,我自然得顧好你。」褚寧別過臉。
李承乾笑出聲:「這是。晚點,一起接你爹,得跟他說說你的喜事才行。」
褚寧看着承乾,嗯了一聲。
她是不懂得一般人情世故,可這一路上,卻也将李承乾對爹爹的情意看得分明。
「你和爹爹也一塊入喜堂,也一塊辦了。」說得果決霸氣。
李承乾聽了大笑,點頭應好:「好好!雙喜臨門!」
林彪嗆了一口水,噴了一身濕,兩眼睜得老大。
這九公子教出來的孩子,真的,不是一般!
***
梁上喪訊一傳百裏,洛州杜府不過三刻便聞此訊,杜構冷笑,在桌前提筆畫墨。
「可惜了。」自言自語。
輕放毫筆,卷起紙上一方,嘴角笑容斂去。
「閣下是哪派江湖豪傑?」
「哈!被你發現了!你樂公子也不藏了!」樂笑泉旋身下梁。
他在梁上藏了三日,身子骨憋得慌,就愁沒處伸展。
杜構挑眉:「你們爺就派你來奪褚風?」
「奪?本公子是來接九公子回府的,奪,怕是小人之為。」
「憑你!」杜構單臂一振毫筆如箭,咻咻咻三聲,就見那毫筆軟毛如針鐵,筆直地往樂笑泉射去。
樂笑泉旋身避器,可那筆速不一,在他腳點地前,硬是劃破了他胸前的輕緞上衣。
他低頭,微擰眉,再擡頭又是一副無所謂地輕笑。
「你這小人,功夫挺不賴的,就是差本公子那麽一些。」手轉又是一掌。
杜構退步左袖半旋擋去一掌,低頭就見樂笑泉已在身前,再退卻被掌風掃過腹間,腰上挂飾應聲落地。
他斂下眼,單挑右眉,冷哼一聲。
「差?」
兩眼已然露出殺意,飛速湊近樂笑泉,右掌拍向他的胸前,旋身左拳打上樂笑泉腰際。
樂笑泉悶哼一聲,喉頭湧上血腥,他嗯地一聲,吞下鮮血。
「你…就這麽點氣力?」單手伏上一旁梁柱,長腿一旋,拉開距離。
杜構眉宇間毫無變化,見他如見蝼蟻,張臂雙掌一旋便想給樂笑泉一個了斷。
「這點氣力,對付你,足以。」
左步踏出,卻見樂笑泉冷笑,連鮮血都沒吐上一口,忽覺有詐,右腳躊躇不前,他緩下氣息,細細打量。
樂笑泉袍下雙腿早已發顫,若不是羽絲擋去了大半,只怕他現在只剩一具冰冷屍體。
他笑,笑得柔美,溫馴,一個半旋,坐在一旁堂上木椅。
「小人,就只想學着那些老鼠一般,盡是鑽些小洞,要不就是想偷雞摸狗,用個兩分力,和本公子這武林大俠過招。」單手撐額,閉眼,故作輕松。
腰際間那拳打得紮實,怕是已經傷及內府,讓他再戰是不可能的了。
杜構盯了他一會兒,真的是好一會兒,一句話也沒說。
他等。
耐着性子等。
「你…動不了了。」說完,單掌一轉,出手狠辣迅速。
樂笑泉垂死掙紮,雙掌擊出。
他微微睜眼,卻見到杜構吐血,血濺了自己袍子一身紅。
「這掌,是為了杜大人。」
杜構抿唇,腿軟跪地,看向樂笑泉身後。
他是愣了,卻也笑了,笑得猖狂。
「被你這…美人騙了,在下,也值了。」
褚風收起掌風,拿起懷中藥瓶,取出紅丹遞給了樂笑泉,雙指點上脈穴。
旋身,單手止住杜構再次的出襲。
「你這掌是想殺了我?還是樂公子?」
杜構哈哈哈蒂狂笑:「你說呢?軍、師。」
手臂一轉,攬上褚風腰身,再轉另一手,雙指已掐上褚風喉穴。
褚風吐了口氣,單掌出擊,輕松解開杜構箝制。
他微愣,看向杜構。
「你還沒資格死!」再次出掌,掌風強勁,再揮,便揮去杜構指尖黃粉。
再次旋身,足點地一躍,雙指使勁點上杜構穴門。
杜構倒地,哈哈哈地狂笑:「值得了!值得了!我杜構就愛軍師這般善解人意,不枉咱倆這些天的相伴。」
說地暧昧,眼裏盡是不正經。
褚風不惱,樂笑泉卻替他出聲。
「沒帶見你這麽不要臉的!猥亵下流!」樂笑泉扶着腰,硬是踹上他一腳。
不料杜構就等他這一腳,這一踹一動,他雙掌纏上樂笑泉,出手又是一掌,褚風眼見不對,拉過樂笑泉以身護他。
沒有預想中的吐血與骨碎之音,褚風聞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他笑了,伸手便是一抱。
「你來了。」小臉貼上熟悉的後背。
李承乾嗯了一聲,撫上腰間小手。
他睨視眼前受傷在地的杜構,眼裏滿是不諒解。
「老師。」語氣是惱、是痛苦。
杜構一愣,再次冷笑,笑得諷刺:「果然沒死。」
老師。
眼裏閃過酸楚,他不後悔奪褚風,絕不!
李承乾張臂攬上褚風,大掌揉上他的肩骨,想确定身邊人是否安然,直到被小手按上,才有幾分心安。
「我不會死的,老師,您一向知曉,學生,戀九兒,可比您執着了上百上千回。」将披風一揮,蓋上身旁褚風。
杜構乾脆躺地仍是狂笑:「殺了我!我讓你殺了我!」
他眼紅狂怒,瞪着李承乾,又見他護着懷中小人,更是大吼。
李承乾輕笑:「死?老師,您,沒資格死。」
他湊上杜構耳邊,輕聲說出和褚風一樣的話語,又在他眼前與褚風默契對視,再回頭,就見杜構發狂雙眸。
門外小侍喊着杜大人,在門邊說着皇上親臨府院,已在門外百尺。
褚風一頓,看向承乾:「我們回家?」
他說得溫柔,帶着情感,小臉乖順的貼在熟悉的肩窩處,眼裏只有身邊的人。
李承乾順着他的青絲:「好。這次,你可得好好賞我,那地道都接通了。」
有了褚風,身邊什麽人也容不下眼,一句回家,情感沖上心頭,吻了他的額,挂上笑容。
杜構仍是怒吼,卻是寂寥萬分:「不準走!軍師是我的!」
他是執着,這一生他要什麽有什麽,萬事兼具,唯獨褚風!唯獨褚風!
怒吼一聲,臉紅氣悶,憋了一口血腥,鮮血自嘴角流下,畫出血痕。
「回家?哈…哈哈哈哈…我給你家啊!不準走!」
百尺外,李承乾點足於屋檐,聞聲微轉頭,攬緊懷中人兒,一躍過頂,畫過天際。
足下皇上金馬騎兵方過,他瞄了一眼領頭的父皇,內心一陣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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