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說開
醉鬼的話是問不清的, 穆涼也不多計較, 喚來婢女一道扶她下去。
好在林然安分,沒有大吵大鬧,回到屋裏後就躺在榻上, 眼睛睜得很大, 看着屋頂,也不知想什麽。
穆涼伸手去脫她的外袍,被她一把捂住, 一雙漆黑的眼睛滿是敵意,“不給脫。”
“那你自己脫。”穆涼耐性好,吩咐婢女退下, 擰了熱帕子給她,“脫了自己擦臉。”
“不脫、不擦。”林然看她一眼後,複又躺了下來, 只緊緊握着自己的衣領口, 閉上眼睛睡覺。
穆涼微惱, 生氣道:“那你今晚別上榻, 睡地上。”
話音方落,就見榻上的人骨碌一翻身, 順勢躺在了地上。
乖巧又聽話。
穆涼怒極反笑,俯身去揪住她小耳朵,半哄半威脅道:“你躺地上,有妖怪來吃你。”
“妖怪?”林然登時睜開眼睛,迅速爬起來, 也無醉酒的樣子,左右看了一眼,屋裏只有兩人,“你是妖怪?”
“那你就是妖怪養大的,遲早被我吃了。”穆涼生氣拍了下她腦袋,溫柔地哄她:“我們回榻去睡,不擦可以,衣裳要脫,不然會染風寒。”
哄了幾句,婢女送來醒酒湯,她接過來遞給林然:“不喝,妖怪就吃你。”
林然湊過去聞了聞,捂着鼻子道:“那、就讓妖怪吃了我……”
穆涼嘆氣,這是誰灌酒的,鬧得跟個小傻子似的,她微微抿了一口給她做樣子:“你看,很好喝的。”
林然不肯:“妖怪的話不能信。”
“那你是妖怪養大的,你說能不能信?”穆涼将醒酒湯遞給她,碗的邊沿碰到她的唇角,故作嚴肅道:“不喝,我就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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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然腦袋迷糊了,眼皮如灌鉛般重,揉了揉眼睛,看着穆涼冰冷的神色後,湊過去抱着她:“不生氣。”
口裏說得好聽,靠着穆涼就呼呼入睡了,哄了半天,一樁事都沒做,氣得穆涼不想搭理她。
穆涼費了番力氣,将她送回榻上,脫了外袍,擦了擦臉,不覺嘆道:“還是睡着了安靜些。”
****
宮宴無波無瀾,次日的時候也無人在意此事,穆能清晨就着人送來醒酒的藥。
藥是好的,只是送的有些晚了,林然醒來的時候,頭自然是疼的,穆涼不像往日那樣理她,晾了半日,林然這才明白過來。
她昨夜只記得最後被長樂的酒給灌醉了,再到後面,就不記得了。
難不成她昨夜說了不該說的話?阿涼并非是愛記仇的性子,應該不會因喝酒就不理她。
想不明白的時候,婢女端來午飯。
因昨夜酒飲多了,午極為簡單,林然面前擺着一碗參粥,香氣誘人,她吃了一口,也是軟糯。
穆涼在吃米飯,配着清淡的素菜,她找着話說:“阿涼,我昨夜做了什麽不好的事嗎?”
“撒潑打滾算是嗎?”穆涼平靜道。
林然皺眉:“那是傻子才做的事,我不信。我親你了?”
穆涼回她:“沒有。”
林然又道:“那我咬你了嗎?”
穆涼臉色一紅:“沒有。”
又沒親、又沒咬,那生氣什麽?林然想不明白,吃了半碗粥後才湊近穆涼頸間,不忘用手摸了摸:“我沒欺負你啊……”
手摸到胸口處,被穆涼拍開:“正經些。”
林然委屈:“我很正經,沒欺負你,那你為何悶悶不樂。”
“你昨夜遇到幾只妖怪了?”穆涼理好自己的衣襟,又恢複一副正經之色,好似方才什麽都沒發生過。
“妖怪?我遇到妖怪了,還幾只?”林然不懂她的話,看着阿涼羞赧之色,詫異道:“我把你比作妖怪了?”
穆涼吃着米飯,不回答,也算作是默認了。林然就想不通了,咬着湯匙,“還有哪只妖怪?”
“我怎地知曉。”穆涼道,昨夜問過随行是侍從,哪裏有什麽妖怪,只有在出宮門的時候,信陽攔着她了,其他也無事。
那只妖怪多半就是信陽了……
林然郁悶不解,浮雲樓的管事突然求見,兩人停了下來,喚人入內。
管事奉着九娘的命令,前來禀告:“昨夜蘇家的郎君入樓要見驚鴻姑娘,都知驚鴻被家主送給了信陽殿下,可那小郎君依舊纏着不放,非要進春字樓內。昨夜打發了,誰知方才帶人又去了。”
平時也就罷了,偏偏林肆藏在春字樓內,放人進去,就會露餡了。
穆涼道:“趕出去就是了,浮雲樓不再接他。”
“也是不妥,我讓人将林肆帶走,送去郡主府內待一陣子,另外就照郡主說的。”林然不敢硬碰硬,林肆移走了,才能放手一搏。
“你想去見見那位小郎君?”穆涼一眼就看破她的小心思,滿肚子都是壞水,也就醉酒才顯得傻氣些。
林然被她一看,就不大自信,同她解釋:“我就去見見罷了,也順便将林肆從浮雲樓移出來,你莫要擔憂,我知曉怎麽做。”
“驚鴻本坐鎮春字樓,有她在,旁人不會随意進春字樓,如今人不在了,你上哪兒找人去填補她的空缺。九娘培養一個花魁也需數年時間,你倒好,直接送人了。”穆涼怪她。
送誰不好,長樂都成,偏偏是信陽,也不知她如何想的。
“驚鴻就是一擺設,心念信陽殿下,我就達成她的願望,也不算錯事。春字樓內無主,就讓九娘提拔一個上來,再不濟辦一花魁宴,讓那些浪蕩子弟去選。”林然道。
春花秋月四樓內都不是內部的人,以色侍人,品性好壞就不那麽重要了。随意選一貌美之人就成,人都送走了,再要回來,多不厚道。
穆涼說不過她,只掃了一眼她的腿,遲早會被信陽打斷了,她不再說了。
用過午飯後,林然去浮雲樓看看,穆涼叮囑她:“阿爹知曉你去浮雲樓,你的耳朵就不用要了。”
林然被她一吓就捂住了自己耳朵,嘀咕一句:“這兩人真是的,一個要打斷腿,一個要揪掉耳朵……”
她聲音不大,穆涼聽不清楚:“你說什麽?”
林然一激靈:“沒什麽,我先去浮雲樓了,阿爹近日忙得很,不會來的。”
那些舊将大多判了流放,阿爹要一一去安撫,哪裏有時間來找她麻煩。
穆涼睨她一眼,想起一事:“你阿爹讓人來借銀子,我沒答應。”
她這般說話方式,讓林然覺得怪異:“我阿爹不是你爹嗎?為何不借銀子?”
“他借五萬兩,不會還你的。”穆涼道,父親往日裏的俸祿都給了舊将,這次陳知乾惹來的禍事,他一死了之,那麽多舊臣家中遭了難,父親要去收拾爛攤子。
“他借銀子去安撫那些跟着造反的舊臣?”
“他未曾說,我也猜到了,多半是這樣。”
“陳知乾的錯,我為何要承擔?不借,銀子丢護城河也不借。”林然一傲嬌就脾氣上來了,擡腳就走,想起答應陳知乾要保下他的一脈,又折回腳步,與穆涼道:“你先別給,我想想。”
林然慣來大方,遇到穆家更是不在乎銀子,穆涼心知她又要被父親坑了,就勸道:“那些舊将不如讓信陽殿下去安撫,父親安撫只怕會惹來麻煩。”
這是積攢威望之刻,新朝中舊将占了一半,信陽又是舊日大周的公主,她去安撫,那些舊将感恩銘記在心,他日有何舉動,也會得人心。
“也可,我讓人去将銀子給信陽送去。”林然心中有了計策,讓信陽去保下東宮一脈,姑媽保侄子,天經地義。
她匆匆出門後,上了馬,才後知後覺哪裏不對,阿涼與信陽殿下之間關系不大好,為何要主動将這個好事讓給信陽殿下?
阿涼轉性子了?
或是知道了她的身世,對信陽殿下改觀了?
這個想法瞬間就被否認了,哪裏有這麽好的事,尤其是多年前信陽殿下逼阿涼去和親,心結怕是解不開了。
策馬而走,一路上都在想,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婆媳關系?
到了浮雲樓後,外間圍了很多兵,瞧着服飾,像是北衙軍。北衙十軍,分布的人員較多。
洛陽城內三軍為主,分別是保護宮廷安全的金吾衛,南北衙軍。巡防營不在內,人數較少些,只是蘇家的人在北衙軍當差當膩了,還是說蘇家的人太目中無法了。
林然靠着車壁想了會,喚人去找信陽殿下,或者喚來玄衣也成,這麽好的把柄豈不是浪費了。
浮雲樓開門做生意,上接皇孫貴胄,下到街邊乞丐,只要給的起銀子,就能進門。蠻狠無禮的也多,平日裏都是九娘陪做小人,今日礙着春字樓內有林肆,才一直大膽抵抗。
蘇氏一黨如日中天,信陽近日又稱病不朝,無人抵擋,就不免有些放肆了。
縱在天子腳下,也敢做違規之事,尤其是浮雲樓內四樓的姑娘看心情接客,惹得人不滿,才引來了今日禍事。
浮雲樓是銷金窟,卻也不是有錢就為所欲為了,驚鴻一人就神秘,一舞讓人銷魂,可她又不接客,只接信陽一人,讓人垂涎三尺。
惹惱了領兵的人,就是這般的下場。
林然下車,躲進了一旁的酒肆裏,着人給九娘傳話,大可去鬧,将這些當兵的惹怒了最好,至于春字樓內,一人都不給進。
酒肆裏也圍着不少人,靠近街道的窗戶都被人包了,她只得在大廳裏找了一位,靜靜等着這場好戲。
浮雲樓前後門都被圍住,想要從後面進去都是不成,百姓議論紛紛,很是熱鬧。
她喚來掌櫃的,道:“外間百姓也是辛苦了,你去送些茶水點心,算我的賬上,務必每一人都能喝到茶水。”
天大的好事,讓掌櫃的樂暈了,看着小郎君秀氣稚嫩的面貌,好奇道:“敢問小郎君名姓?”
“多話,付你銀子就成,若是點心不夠,就去點心鋪子裏買些來。”林然讓人先付了銀子,打發他下去,片刻後,就見跑堂的端着茶水出去吆喝,免費送茶水點心。
如此,這條街道更為熱鬧了些,百姓堵住了街口,玄衣帶兵來時,都走不通,更別提北衙軍想撤退。
趁着鬧作一團的時候,她去後門處将林肆接了出來,悄無聲息地送去郡主府,再來浮雲樓的時候,那裏玄衣與蘇家的人鬧了起來。
蘇家勢大,玄衣是副将,後者落了下風。
兩相對質,一方也不讓,林然處理好後,讓人去給九娘傳話,人已安頓。她要去見信陽,說一說安撫舊将的事。
公主府不好進,尤其是府裏的兵讓人不敢上門,她去側門處遞了穆王府的帖子,沒多久就有人來請。
婢女請她入門,一路至書房,也沒有遇到其他人,想必是故意錯開了。
信陽在書房裏處理邊境遞來的帖子,見到她人來就暫時放了下來,怪道:“你怎地過來了,不怕有人跟着?”
“無妨,跟着也不怕,蘇長瀾若有證據,也不會等到今日都沒有動靜,殿下要養病多久?”林然也不避諱,時間不多,早說早結束。
她這般言語就像兩人相熟多年,自來熟,模樣與口吻與洛卿極為相似,讓信陽不由一噎:“你就這般的态度?”
“什麽?”林然被她說得莫名其妙,她這般的态度哪裏不好了?瞧着對方不悅的神色,她道:“我來與殿下談正事,您将我當作下屬就成。”
信陽又道:“你這是對待上司的态度?”
林然不理她了,繼續道:“跟着太子辦事的舊臣大多被流放,家中親人也遭了難,林然之意是不如殿下出面安撫。您是舊周的公主,又可以太子的名義出面安撫,順道将幾位郡王從大理寺中救出來。您這個姑母救侄子,也是理所當然。”
“舊将安撫可行,至于東宮那些人就免了,我不染這些肮髒。”信陽拒絕,滿是抵觸。
林然又道:“太子都死了,您何必這樣,如今要想恢複陳氏的江山,也要仁愛。如今天下也算太平,您不如博些好名聲,比起蘇家胡作非為,人人也會說您一句好。退一步說,就算您将來做了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旁人也不會怪您,反去怪陛下,您說呢?”
世人只看清面前的事,背後的秘密,鮮少有人會去看的。仁者天下,也當是一種途徑,尤其是面對竊國者,明皇的做法并不占理。
她說得頭頭是道,讓信陽不覺咋舌,“仁字一詞,倒與你娘親的做法相背。她從不在意世人的看法,自己快活,不愧疚就成。”
“時移世易,戰亂年代,仁慈無用。您面對是一穩固的帝王權力,毫無破綻,您若任性而為,不低頭,怕是不行。就算您此刻興兵洛陽,也未必會成功。這麽多年來,陛下的王權在慢慢滲透,滲透到了每一處。太子錯在碌碌無為二十年後,陡然複起,沒有充足的準備。”
林然慢慢解釋,對于信陽這般以殺戮止殺戮的戰神,她知道仁字一事不易,只是百姓安樂的年代,殺戮不如仁慈待民。
信陽這些時日也在想着這些事,蘇家的權勢來自于陛下,只要陛下不在了,蘇家就容易對付。她看着眼前言之鑿鑿的少年人,道:“你今日過來想讓我救陳知乾的兒子,給個理由。”
“理由很簡單,太子是我殺的,我答應他救下東宮幾位郡王。”林然神色平靜,只一雙眼睛裏的眼神帶着黑暗,就像是洗不清的灰塵,黑且髒。
信陽驚得站起來:“太子是你殺的?”
“準确說是我逼死的,前一日我進了天牢,我保東宮郡王,他便告訴我當年經過。如此,我今日才過來的。”
她極為平靜,讓信陽覺得自己震驚就是跳梁小醜般,她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之前她只當是蘇長瀾或者陛下逼迫的,不然太子不會這麽快自盡的。
她沉默下來,複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林然眼中閃着冷酷,嘲笑道:“他不該死嗎?”
“死有餘辜,此事你莫要讓第三人得知,你知我知就夠了,證詞呢?”信陽平靜下來了,既然世人都道是蘇家所為,那就讓蘇家繼續背這個鍋,太子本就是罪有應得。
提起證詞,林然攤開雙手:“我忘了帶過來,下次給您。”
“你不信我?”信陽眯眼,小東西跟她玩這個套路。
林然無所畏懼,“您不信就算,安撫舊将家屬的銀子,我會讓人給您送過來。時辰不早,我該回府了,今日送了您一件禮,北衙軍可安插您的人了。”
說完,她就大步離開了,氣得信陽拿軍報砸了過去,這個張狂的性子與洛卿一個摸子裏刻出來的。
氣過之後,就坐下來冷靜分析眼前的事,她或許不該再稱病下去,當從北衙軍開始。
****
浮雲樓鬧了一日,晚上照舊接納客人,林然臨回府的時候,特地又去了一遭。
九娘提心吊膽大半日,見到林然過來,忙解釋今日的事:“這樣的事常常會發生,就連長樂殿下都會給我幾分面子,就蘇家的人将我們這些青樓人當作玩物,随意打罵。昨夜本已離開,哪裏曉得今日又來了,我不敢讓人進春字樓,就讓人去跟您報信了。”
“無甚大事,兵來将擋就是了,今夜浮雲樓內的客人都免賬,與他們說清楚,今日是浮雲樓的不是,算作賠禮。此事鬧得越大越好,客人得了便宜,定會大肆炫耀,這就是最好的招牌。”林然笑了笑,明日早朝就會熱鬧了。
那些吃着飯沒事幹的禦史,定會去參蘇家的。
她大方,九娘吞吞吐吐:“今夜可不少銀子。”
“無妨,就這麽辦,剛好我昨日省了幾萬兩銀子,就當作善事了。”林然擺手,從明皇賀禮處扣下的銀子,都可以做很多善事了。
哪日開個孤幼坊,去接納無父無母的孩子,這樣的善事更好。
到時記在信陽名下就成。
解決幾件麻煩事的林然,策馬悠哉回府去了。
暮色四合,廊下燈火明亮,穆涼坐在庭院裏逗着小老虎,它圍着躺椅打轉,轉來轉去,轉得穆涼頭發暈,眼疾手快的将它一把捉住,按在躺椅上,“安分些。”
與小老虎說這話,就像是與小醉鬼一般無異,都是得不到回應的。
小老虎安分地坐了幾息,見到角門處熟悉的影子,立刻就蹿了出去,穆涼手中就空了。
她無奈搖首,一個兩個都不安分。
一人一虎走了過來,今日天氣有些熱,坐在外間尚有些清爽,穆涼就索性吩咐婢女将晚飯擺在院子裏,多掌幾盞燈就成。
忙碌半日後,林然也覺得有些頭暈,婢女端來一份糖水來,她将就喝了幾口,穆涼起身去布置晚飯了。
身影依舊,如往日無異,林然看着她也不知哪裏不對勁,趁着晚飯的時候屏退婢女,悄悄道:“阿涼,你不讨厭信陽殿下了嗎?”
燭火下的人忐忑不安,握着筷子的手背上是青筋微顯,眼睫還顫了顫。
穆涼未曾擡首,聽其音就知她的心思不安,默默嘆息,道:“我不厭惡她,只要她不觊觎你,我就不會厭惡。”
“觊觎二字不、不合适。”林然沒出息地咽了咽口水,黑夜下的阿涼更顯深沉了,她是不是該要說清楚了?
心裏藏着秘密,她日夜難安,尤其是不敢去碰她。
成親的誘惑,确實讓人很難受。
時有時無的疏離,她自己也覺得不好,阿涼溫柔似水,她卻保持着距離,拒絕她的好,與那些沾花惹草的人也是無異。
混蛋又不是東西的。
穆涼嘆氣,放下筷子,回視她:“那你說什麽詞合适?”
“我也不知什麽詞,總之我與她暫時沒有關系。你、你如果害怕,這個關系、就、就就……”林然話說不出來,突然變成了結巴,急得額頭生汗。
穆涼不催她,難得她肯敞開心扉,催促急了,反會将人吓走了。
隔着燈火就看見她額頭上的汗珠子,晶瑩發亮,她伸手細細撫摸,手心一片濕潤,“難不成你可以一輩子不公開嗎?”
林然羞愧地垂下腦袋,忽而恨信陽的鐘情,她若再娶了旁人,膝下有旁人承歡,她也就不用回去了。
少她一個不少。
她胡思亂想着,下颚處多了溫熱的感覺。穆涼擡起她的下巴,眸色傾瀉着月光的皎潔,“林然,你生來就有自己的責任,這點不能忘。”
她很想将眼前人禁锢在林府的四方天地裏,無所作為也不怕,可惜她不能自私。
洛家的事,父親忙碌十多年,信陽為此也付出了餘生,林然就不能畏畏縮縮地躲在一旁看着而不作為。
她的溫柔,反讓林然更加愧疚。
穆涼唇角在燭火中氤氲了些笑意,捏了捏林然細嫩的下颚肌膚:“怎地不說話了,可是害怕被人嗤笑?”
“你重禮法,我卻不怕。這些時日以來我都在想你會不會在知曉後會同我和離,可你今日所言,竟早就知曉了,害我一人擔驚受怕,你不厚道。”林然忽而生氣,一把推開她,惱怒地看着她。
她委屈又生氣,讓穆涼乍然一笑,“我比你早了幾月罷了,又不是見你第一面就知曉了。當年若是知道,我定将你送去長樂處,給她做童養媳,讓你娘親後悔去。洛郡主算計我,如今信陽反怨恨我,橫豎我都是帶壞你的惡人。”
林然側身坐了坐,不去理她,原來都知曉,就瞞她一人,讓她在自責中煎熬,這些人都欺負她。
作者有話要說:小乖:阿涼心思好壞。
本章紅包随機50.
二更。
感謝在2020-03-15 12:12:19~2020-03-15 22:46:3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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