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母債

穆涼沉默下來。

穆能繼續猜測道:“此事若真查到是信陽,你們也莫要當真,此事後面定然有人。”

不尋常的事情背後定然有秘密,尤其是今日之事,并非是林然得利,相反蘇家是跌了跤,吃大虧的事必然記在心。

蘇長瀾并非善人,與林然正面觸碰後,如何不會記恨在心,穆涼心中合計,道:“我帶林然去別院養傷,至于洛陽城的事,順其自然,就看信陽自己如何做了。”

眼下,蘇長瀾權勢滔天,就連長樂都避其鋒芒,可見現在并非與她硬碰硬的最好的時候。

穆能颔首:“随你,我去找信陽問問。”他仔細一想,這件事是避無可避,不如去說開,也省得互相猜測,免得徒生麻煩。

他靜不下心來,只好又離開林府,恰好六王請他過府,順勢就去蹭一頓酒。

穆涼回到屋裏,坐在榻旁,望着林然蒼白的臉色,眸色淡淡,伸手去摸摸她的額頭,似有些微熱,讓人去請大夫回來。

等大夫之時,信陽的副将玄衣來求見,她本不願見,可想到今日之事,若真的與信陽生了嫌隙,只會讓旁人鑽了空子。

玄衣大步走進,隔着一道屏風,看不清人影,她行禮道:“屬下見過郡主,信陽殿下離京前,曾囑咐過,郡主若有差遣,公主府都聽您的吩咐。”

穆涼握着林然的手,轉眸看着屏風後的人:“信陽殿下為何離京?”

“她為蘇玄一事。蘇玄癖好惡毒,難以擔任北衙軍統領一職,有人秘密告知,故而殿下親自走一趟了。不想竟出了這等事,殿下無法回來,屬下來問問林家主的傷勢。”

“她是自願過去,還是別人引走的?”穆涼不放心。

玄衣答:“是殿下自願的。”

“我曉得了。”穆涼嘆息,若說是巧合,她也不信。不知是她心裏急躁,還是怎地,林然的體溫好似升了不少。

她久久不語,玄衣重複道:“郡主,可有屬下效力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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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将軍先回去,待信陽殿下回來再作商議,眼下你莫要行動,靜觀其變。”穆涼無心與她細細計較,旋即打發她離開。

玄衣無奈,被拒絕後只得離開,将洛陽城內的事寫信告知殿下。

林然發了高熱,夜間通明的燭火映照在她清瘦的小臉上,大夫也被留了下來,道是脊上的傷引起的高熱,明日就會退熱。

大夫見慣了這樣的情景,未曾在意,只穆涼擔憂,林然是她養大的,如今二人又成親,哪裏會做到旁人那般的冷靜。

外間潑墨的夜色,靜夜生寒,掃去了夏末的熱氣,枝頭上的蟬鳴聲也小了很多,再過些時日怕是聽不到蟬鳴聲了。

燭火噼啪作響,穆涼的心也跟着七上八下,不斷替林然擦拭着身體,腦海裏一片空白。心口處的疼痛積累到讓她無法呼吸,望着林然安睡的模樣,忍不住嘆息。

林然沉睡時,她就在一片等着,不斷試探着她的體溫,怕不注意間又遽然升高。

熬到天明時,依舊沒有退熱,她擔憂得不行,着人去王府,讓父親去請太醫。畢竟宮裏的太醫也善處置刑傷。

穆能順勢請假,就未曾去上朝,去太醫院逮了幾個太醫去林府。

林然底子好,太醫灌了副藥後熱就退了,人也醒了過來,眼窩深陷,沒了往日的精神。穆能揉揉她腦袋,“幸虧秦宛手下留情,不然你小命都沒了。”

她眨了眨眼睛,複又阖上,低聲道:“人都有軟肋罷了。”

“什麽軟肋?”穆能奇怪,秦宛一向是孤獨之人,秦家的人都被處死了,只餘她一人,哪裏會有什麽軟肋?

他要追問,林然已睡着了,回答不了她的問題,他拍了拍林然腦袋:“真是的小麻煩。”

林然一覺至子時,醒來時眼前擺設都換了,她動了動,聽到些許細碎的聲音,她左右看一眼,好奇自己身處何處。

她好奇時,穆涼的聲音傳了進來:“将爐火上的湯藥端進來。”

她掀珠簾而進,就看到林然一雙漆黑分明的眼睛,在昏暗的光色裏也有神,“你醒了,餓不餓?”

“這是哪裏?”林然半撐着身子,朝外看了一眼。

穆涼走近:“安分些,這是別院,帶你來休養,也當是散散心了。”

林然點點頭,算是了解了,欲翻身時扯到傷口,只得又趴着不動了,眼睫顫了顫,阿涼端來湯藥,她忍着一口喝了下去,“好苦。”

“過會再吃些粥,你還疼不疼。”穆涼摸摸她的額頭,也不燙手了,輕輕呼出一口氣,讓人去做些清淡的粥來。

林然眨了眨眼,搖首:“不疼,為何來別院了,是不是你查到什麽了?”

“這裏清淨,利于你養傷。不過玄衣來找過我,道信陽出城是為了蘇玄一事,想必待她回城,蘇玄一事就有定落,侯爵也保不住了。”穆涼解釋,她怕林然心中對此事心傷。

“蘇玄不過是顆棋子罷了,尤其是這件事中,蘇長瀾也是始料未及,背後當還有籌謀之人。”林然歪着腦袋,以手勾着阿涼的小拇指,指尖戳了戳她的手心,彎唇一笑。

她一笑,穆涼就安下心來,也是跟着一笑,林然愧疚道:“我讓你擔心了。”

“非你的錯,道歉做什麽,只下次出門多帶些随從,總仗着自己功夫後,就一人出門。”穆涼趁機說道。

她被林然戳得手心微癢,不自覺地抽回了手,林然揚首,眸色中帶着水澤,濕漉漉的,“阿涼,你過來。”

穆涼不為所動,林然嘆息,想親一親都好難。

說了會子話,婢女将粥送了進來,穆涼一勺一勺喂她吃下,哄她又睡下了。

林然自退熱後,精神就好了很多,只無法下榻罷了。反是陛下推行新政,意在削弱邊境兵力,增加賦稅,只遭到了各方的阻攔,困難重重。

開國之初,為休養生息,朝廷減輕賦稅,如今百姓也算安居樂業,國庫空虛,有些人不免想要提高賦稅,充盈國庫。

又因邊境養兵之難,故而要削弱兵力來給朝廷減輕負擔。

信陽匆匆回府後,一想就知新政是針對她的,畢竟她手中的兵皆在邊境,每年的軍饷開支不小。陛下借此發難,完全忘了虎視眈眈的突厥。

雖說兩國和親,可不代表就此相安無事,突然撤兵,怎地保證對方不會趁機揮兵。

早朝上,她不提新政之事,只提及蘇玄玩.弄幼童一事,當衆給明皇難看,将搜來的證據呈上,人證物證皆有,蘇長瀾為首的蘇氏一黨無話可說。

長樂摸摸自己的下巴,果然不能惹護犢子的女人。此事本可在私下解決,随意扯了個名頭削了蘇玄的侯爵,可信陽偏要當着滿朝文武提及,陛下一張臉不知丢去哪裏了。

明皇忍着怒氣到下朝,屏退朝臣後,忍不住沖信陽發怒:“你眼中可還有朕這個皇帝?”

信陽俯身作揖:“臣冤枉了蘇玄?還是說這些證據都是臣虛造?”

她嚴肅而刻板,一句話堵得明皇說不出話來,她随手拿着案牍上的奏疏砸了過去:“陳知意,朕已做退讓,将北衙軍給你,你當衆讓朕下不來臺,就這麽喜歡忤逆朕?”

信陽被砸,神色也是無波無瀾,帝王之怒比起戰場上的交鋒,并沒有太多的可怕。她鎮定道:“臣就事論事,哪裏做錯了?蘇玄無能,有能力之人取而代之,就好比大哥無能,母親取而代之,一樣的道理。不僅蘇玄肮髒,蘇家人不少有這等癖好,臣記錄在冊,煩請陛下過目。”

她不退反進,又遞上一本奏疏,秦宛接過,奉與明皇。

明皇随手翻開,看着這些蘇家的名字,氣得腦門一熱,癱坐在禦座上,罵道:“陳知意,你太過分了,別忘了,你的命是朕給的,朕同樣能要了你的命。”

信陽揚首,凝視禦座上的母親,眸色平靜得讓人感覺可怕:“兒臣當年最大的錯事,就是得知洛卿死時,沒有揮兵洛陽。如今,你想要我的兵,可記得當年我是如何為抵禦突厥。我為您的江山家破人亡,您如何做的?”

一側的秦宛捏着濕透的手心,不敢正視信陽,只好悄悄去看她。這麽多年無人敢在陛下面前提起洛家的事,信陽怕是早就忍耐不住。

禦座上的明皇聞言更是拍案而起:“你想造反?”

“兒臣若想反,當年就已反了,不會等到今日。您若想要我的兵也可,撤了蘇家的兵。”信陽望着明皇。

蘇家的兵不撤出洛陽,她就不會同意推行新政。區區五萬北衙軍不足以讓她退步,蘇家掌控着巡防營與南衙軍,洛陽城外的兵也有不少她的人,北衙軍根本難以抵抗。

百姓安居樂業,邊境的兵遠水救不了近火,不如京都內的兵來得有用。

她一提出,明皇就沉默下來,依舊惱怒在心,“蘇家手中的兵與你比起來,九牛一毛。”

信陽平靜道:“不如兒臣與蘇家換一換,讓蘇家去守邊境,嘗嘗風沙之苦,如何?”

“荒唐,如何換。”明皇不應。

信陽俯身行禮:“蘇玄的事證據确鑿,望陛下早日定奪,至于新政,兒臣覺得不适合,您再想想。賦稅一事,關乎百姓,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您想想清楚。”

說罷,她退出紫宸殿,秦宛送了口氣,這樣剛硬的陳知意如同戰場上回來的毒蛇,稍有不慎,就會被咬一口。

信陽回府休息,穆能就來求見了,不問蘇玄,反問新政一事。若加賦稅,林家損失更大。且林然暗地裏不知送了多少銀子入宮供陛下揮霍,如今明面上又要,陛下太過貪心了些。

信陽滿身疲憊,快馬加鞭趕回來,半刻都未曾休息,她知新政一事對林家影響甚大,正是如此,才極力反對。

“我知此事對林家有害,只陛下心思堅定,還是早日想好後策。對了,林然傷勢如何?”她也不遮掩,大大方方地問出來。

那層窗戶紙早就被捅破了,穆能還在裝糊塗,她卻不想糊塗。

穆能側眸,撇開視線,轉眼看着燈火,“她呀、應該好了,都過去兩三日了。反是陛下推行新政之事,怎地毫無聲響,秦宛處也無風聲露出來?”

“秦宛本就是陛下心腹,王爺指望她能透露什麽風聲,長樂不羁,這些時日以來反安靜了不少。”信陽解釋道,秦宛本就不是一路人,她是陛下的心腹,怎可為旁人辦事。

穆能道:“長樂究竟是何态度?前些年還會辦些差事,這些年幾乎是甚事不管,她就這麽安心當一輩子皇家富貴人?”

信陽搖首:“先不去管她,如今太子之位空缺,我雖将幾位郡王救出來,無父庇佑,想必也是不成的。不如讓他們外放,省得徒生是非。這些人當中盯着臨南郡王就成,其他人都不成氣候。另外我想将二哥調回來,如今不适與蘇長瀾硬碰硬。”

“這些都是殿下的事,我不參與。”穆能往回縮了,這些年信陽口中的二哥在封地無建樹,碌碌無為,誰能想到他?

雖說他比太子有些智謀,只這些年毫無成就,就怕朝堂內的新臣舊将也是不會服從他。

他不如接着回府去過自己潇灑的日子,懶得去管這些破事。

他這麽一退,讓信陽啞口無言,幹瞪了兩眼:“那你今日來找我做甚?”

“問問新政之事罷了,再者邊境的兵不能削弱,突厥平靜十多年,不代表就安靜下去。我倒覺得這件事會給突厥帶來光明,你且不如就此答應陛下,都是養兵,你再去其他地方養兵也是可以的,至于軍饷,你再去坑蒙拐騙,也是可以的。”

穆能擺擺手,當年她以林然坑了穆涼六十萬兩銀子,眼皮都不眨一下。如今身份揭露了,她再去向林然要些銀子,林然也不會拒絕。

林然看似不會同信陽相認,骨子裏的血都是一樣的,哪裏會真的見死不救,指不定林然得知此事後,将銀子都給她準備好了也未可知。

穆能言語諷刺,讓信陽臉色微紅,“當年之事也非是我所想,王爺何必挖苦我。”

“挖苦你作甚,你看在那六十萬銀子的面上也該替她出口惡氣,背後之人不過是想離間你二人。朝堂之上深知你二人是母女,且有本事攪動風雲的也無幾人。你的人脈比我廣,不如去查查。”穆能建議,說完就揮袖離開。

對于信陽這個憨憨,點到即可,說了太多,人家反而會迷惑不解。

至于新政一事,就看林然自己如何理解,畢竟生意上的事,他是一竅不通。

當晚,就傳信給穆涼。

只是消息到時,林然已喝藥睡了,等穆涼白日裏打算同她說的時候,信陽趕了過來。

別院裏寂靜,再往南走上一裏路,就是一片村子,再南街就是林家的莊子了。

林肆當年購置不少良田,只洛陽城寸土寸金,銀子也買不來田地。當時是開國之初,許多人在觀望,生怕陳家的江山不穩,屁股剛坐熱禦座,就被其他人趕了下去。

林肆不怕,趁機大肆購買,才有了今日的局面。洛家本就世代經商,到洛公這一代才開始反上舊朝,骨子裏對生意上的靈敏卻是與生俱來的。

信陽與玄衣兩人打馬而來,入院後,瞧着青蔥碧綠之色,呼吸之間的氣息也感覺比洛陽城內的舒服,确實是一養傷之地。

日近午時,穆涼吩咐廚房準備些菜肴,引着信陽去後院見林然。

屋前擺了很多綠植花卉,空氣清新不少,林然趴在南窗下的軟榻上擺弄着九連環,見到她後,先是眼睛眨了下,而後好奇道:“殿下怎地過來了?”

少年人皮膚雪白,連帶着唇角都是白色的,南窗外的光色打在臉上,透着一股虛弱。

信陽淡淡地看着她:“你那麽狡猾的一人,怎地也吃了虧?”

“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您上過那麽多戰場,就沒有敗過”林然将九連環塞到枕頭下面,扭頭看着她,“您是來看我笑話的,還是有事說?”

信陽在榻沿上坐下,穆涼吩咐婢女奉茶,自己擇了一遠處的坐榻,靜靜聽着二人互相諷刺。

婢女奉茶就退了出去,信陽輕輕品了一口茶,姿态優雅,與穆涼的溫婉不同,一舉一動略顯生硬。

林然托腮看着她:“您有事?”

“自然有事,你傷勢如何?”信陽被她看得不自然,将茶盞放下,肅然道:“陛下推行新政,你可知曉?”

林然下意識看了一眼遠處的穆涼,後者微微颔首,她才道:“于殿下不利?”

她看向穆涼的那眼是出于本能,也是這麽多年的習慣,就像是稚子出門之時,總會出門回頭看一眼倚靠在門旁等候她的人。

從骨子裏透露出來的情緒。

信陽看到她詢問穆涼,反道:“你不知道?”

林然搖首:“不知。”

“無外乎八字,削弱兵力,增加賦稅。”信陽同她解釋。

林然明白過來了:“削你的兵?”

信陽颔首,她又道:“你的兵是在邊境,削弱是給了突厥機會,反是增加賦稅。百姓的賦稅增加了,苦不堪言,與林家而言并沒有太多影響。”

信陽不明白:“如何沒有影響?”

“商戶提高價格就是了,成本提高了,物價自然就跟着漲了,這是通俗不變的道理。層層細想,倒黴的只有百姓。”林然冷笑道。

林家這些年給了朝廷不少銀子,她與阿涼一般也并非是貪婪之人,只是走到一步路了,就沒得回頭。

她們做生意,與那些朝臣一步步往上爬是一樣的道理,有的時候并非為了賺銀子,而是為了生存。

她看着阿涼,阿涼低眸不知想什麽,或許她也想到了這一層了,明皇為難的是她的百姓,而并非是林家這些商戶。

“你的意思是接受新政?”信陽詫異。

林然心思不定,點頭道:“民不與官鬥,哪裏就能鬥得過,于殿下而言也是一樣。陛下對于您而言,是君是母,你還是與她磨上一陣就同意得好,将您的兵撤出邊境,到時她自然就慌了。”

“将我的兵撤出邊境?豈非置百姓于不顧?”信陽不應,邊境百姓數萬,哪裏就能舍棄。

林然瞪她一眼,好似在說你怎麽那麽蠢……

她方瞪眼,信陽就拍了她的後腦勺:“有話就說。”

“有句俗語叫撂挑子不幹,懂嗎?讓他們死的是她們的君主,并非是你這個兢兢業業守護她們數年的守城将領。削弱不如撤兵,到時突厥一犯。你在家躺着稱病,讓其他人去打就是。指不定蘇家人就去了,到時您還樂得自在。你立下的功績,一本書都寫不完,陛下高看你一眼嗎?何必與自己過不去。”

林然一面說,一面往被子裏縮了縮,這些話聽來就是大逆不道,以信陽殿下為人怕是不會同意的。

信陽與蘇家不同,她守的是一方天下,且當年曾做下過錯事,心中就算不後悔,也會在日夜煎熬中。

陛下的新政只會将她的心放在油火之上,何等的煎熬與痛苦,也只有她自己知曉,旁人體會不了。

信陽沉默不語,林然扭頭看着窗外,提議道:“今日天氣不錯,殿下要留下用午飯嗎?這裏的蔬菜比起洛陽城內的要新鮮得很,您若喜歡羊肉的話,讓他們烤上一只帶回去。”

她這幾日來聽婢女說了不少新鮮的吃食,只阿涼不讓她碰,烤羊腿多美味,聞聞想起就覺得滿足了。

朝堂之事穆涼不願多話,林然開口說吃食後,她才出聲:“林然想了幾日的烤羊腿,殿下可要試試?”

信陽回神來,瞧着榻上人羨豔的眼神後,樂道:“吃不到糖葫蘆的孩子,日夜睡不好。”

“那您還是別吃了,回城去吧。”林然一裹被子,将自己縮進被子裏,想起油滋滋的烤羊腿就不覺嘆氣。

被打了疼不說,好東西也吃不到,真是可憐。

穆涼起身,走近她,将被子往下拉了拉,“悶着也無用,該喝藥了。”

她意趕客,信陽也不好多留,站起身,時辰不早,該回署衙了,她道:“既然你有應對之策,就早日做好準備。”

林然到底有些擔心她,不免探出腦袋:“那你如何做?”

“不會撤兵,但我的兵也不會輕易被削。”信陽眸色一片深沉,低眸看着她瑩白的小臉上的擔憂後,好笑道:“你替我養兵嗎?”

林然眉梢一挑:“你都沒養我,我為何要養你的兵,你養着林湘,讓她給你養兵。”

信陽無奈:“她哪裏有銀子。”

“自然是有,當年她離開林家時,阿涼給她分了不少銀子田地,還有些能賺銀子的鋪子,她的銀子比你都多。”林然冷冷道,想起給林湘就不覺一陣心煩。

林放若是知曉養了這麽一位白眼狼的女兒,指不定棺材板都壓不住了。

她随口一說,讓信陽心生怪異:“你給她分了家産?”

“信陽公主殿下,您不知道她分了林家的家産?”林然毫不猶豫地怼了回去,細細一想就笑出了聲,裹着被子道:“您真可憐,這麽大的事人家都不同您說,真是可笑。”

這麽一對比,她好像不可憐了,畢竟等她傷好了,烤羊腿還是可以吃得到的。

信陽被她嘲諷的臉色挂不住,反與穆涼道:“為何不同我說?”

“殿下自己管不住女兒,我豈可随意說話。”穆涼不動聲色地怼了回去。

信陽被這二人怼得神色極為難看,凝視林然一番,悻悻離開。

榻上的林然趴着窗戶朝她喊話:“烤羊腿還要不要了?”

走出屋的人站在廊檐下,回頭就看到幸災樂禍的小東西,幾步走過去,揪着她耳朵:“養兵一事是九王爺提起的。”

她沒有用力氣,林然不疼,就感覺到一陣癢,愣了會兒,信陽人都已走遠了,她驚得回頭看着穆涼:“阿涼,阿爹是不是又坑我?”

穆涼淡淡一笑:“或許是。”

林然咬牙,一動就扯斷傷處,疼得皺眉,穆涼走近扶着她躺好,“阿爹之意是養私兵。”

明皇提防林然是信陽之女,也是怕這二人聯手養私兵,畢竟林家的財富可遠遠超過國庫,不想父親竟直接提議養私兵。

也不知是走投無路,還是随口一說。

她出神想着那些隐秘之事,林然趁機攀上她的肩膀,整個人挂在她的身上:“阿涼,你親我一下,我就不同阿爹計較了。”

她十分幼稚,讓穆涼失笑,偏偏又扯不開這個小無奈,“你同他計較,與我有何關系?”

“當然有關系,俗話說父債女嘗。”林然裝作一本正經,只兩只手緊緊攀着不放。

穆涼冷淡地看着她:“那你豈不是要替信陽償還欠我的債?”

林然被她看得心中一寒,咽了咽口水道:“我同她沒有關系的,不是她女兒……”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晉江抽,很多人說不能訂閱,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遇到……

本章粗長,大家留言哈,随機50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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