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告秘

王謙隐在暗處,又是腿腳不好,并無人在意。

信陽出了刑部,就去北衙軍巡視。

平王回來後,朝中局勢又是一變,蘇氏一黨群龍無首,就像亂飛的無頭蒼蠅,平王着手招攬朝臣,他與信陽長樂不同,在封地他得了不少的家底,出手甚為闊綽。

每隔幾日都會設宴,應接不暇,大大改了洛陽城內的風氣,就連閉門不出的六王都去了幾次,林然得了帖子,都讓人去拒絕。

無論是兄長,還是舅父,都不是省油的燈。

進十一月之時,平王搬出宮裏,辟府而居住。平王府簡單打掃後,尚可住人,不少朝臣送禮慶賀。

平王與旁人不同,禮單照收,就像無底洞一般,林家送了一盆常青樹,不知是何品種,也分不清是普通還是罕見的。

唯獨林然自己知曉,那就是在後院裏随處挖來的,能不能養得活,還是二話。

平王吃相不大好看,在受賄一事上,明皇大多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會太在意。她自己都是身子不正,禦史也不敢随意去參。

林然偏偏不随他的意,你要禮,她就去送常青樹,珍品沒有。

查探兩個多月的城門樓一案後終是查清,罪證确鑿,蘇氏一黨難逃,蘇家人或貶或殺,蘇長瀾自缢于天牢內,引人唏噓。

屍體運出天牢那日,林然去看了,遠遠地看着那具白布裹着的屍體,落日的餘晖打在上面,暈出一抹橘黃色,她一路跟着,獄卒将屍體送上馬車,多半是送去蘇家宗祠。

她跟着馬車走出洛陽城,官道上人少了很多,冬日裏百姓不愛出門,淩冽的風刮在臉上很疼,就像刀割一樣。

馬車走得很快,想必是要趕在城門關閉前回來,車夫快速地揮動馬鞭,她在馬鞍上的包袱裏摸到弓箭,撘弓朝着馬車頂射了過去。

一陣風過,枯黃的樹葉都被吹了下來,車夫被突如其來的箭吓得不知所措,又見不知哪裏冒出來的黑衣人,吓得棄車跑了。

邊跑邊喊着救命,鞋子都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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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并不殺人,只将馬車牽入滿是枯葉的林子裏,澆了些煤油,将馬車點燃了。

洛卿無墳無碑無陵,蘇長瀾怎麽可以有,一把火燒了幹淨才是,且這裏距城有十裏路,周遭沒有水源,整片林子失火,不會有人來救。

她也将是屍骨無存。

****

蘇家一滅,陳氏江山恢複大為有望,穆能等人心中暢快,接連幾日聚在一起飲酒。

江南一戰拖延至今,新晉丢失幾城後,收複無望,明皇臨陣改換主将,信陽請纓,卻被壓了下來,反令魏勳為将。

信陽請纓失敗,也不再糾結,安心在洛陽城內訓練她的北衙軍,前齊一戰,牽動着人心,到十一月底的時候,突厥國主死了,幼主登基,望新晉賜一名公主和親。

上次和親是十五年前,傳說新國主比起他的父親更為暴虐,已弄.死了不少妾室,消息傳來時,陳氏未出閣的郡主都捏了一把汗。

林然在做臘八粥,撸起袖口在數着紅豆,她要挑飽滿的紅豆,熬出來才有口感,穆涼在做酥餅。

聽到消息時,林然坐在木凳上,想起十五年前信陽逼阿涼和親的事,“若是拒絕和親,突襲這個小國主會不會興兵犯境?”

“傳言小國主更為兇狠,陛下如果拒絕了,邊境就會不穩了。”穆涼纖細的手指揉着面團,林然湊過來接過她手裏的面團,“我幫你揉。”

哐當一聲将面團砸在案板上,撸起袖口去揉,邊揉邊道:“我力氣比你大,以後我來揉就是了。”

她心虛時,耳尖泛着紅,穆涼一眼就看到了,“你怕我又想起當年的事?”

“沒有,阿涼這麽大方,早就忘了。”林然讨乖一笑,思緒有些亂,她不希望新晉就這麽亂了。明皇這些年做事失去當年的果斷,時而昏聩、時而清醒,就比如眼前的江南的事,讓信陽出兵是最好的解決辦法,偏偏選了魏勳。

穆涼不戳破她的心思,擇一處随意坐下,認真道:“突厥和親并非大事,眼下陛下膝下沒有未出閣的親女,自然從郡主中選。長樂信陽各有一女,平王府邸好多位庶女,并不缺人的。”

“你說信陽殿下會不會将林湘送走?”林然猜測。

“這就不知了,她覺得林放對你有恩,她自然也會善待他的女兒,但林湘非善類,就是不知她的想法了。”穆涼揉着自己的酸疼的手腕,想起城樓刺殺一案背後的主謀,微微嘆氣,那人至今未曾露面,讓人始終不安心。

林然已會熟練的生火了,不會再燒了廚房,兩人熬好臘八粥後,已是黃昏。

端了粥去花廳時,不想來客,喬琇帶着女兒來拜訪。

突然的客人讓穆涼一驚,她與林然對視一眼,林然覺得無奈,平王與她不容水火,這位側妃卻正大光明地登門拜谒,不知安的什麽心思。

婢女引着喬琇進來,她身後跟着一身披紅色大氅的少女,青絲連綿,耳墜明珠,雙眸晶瑩,眉眼透着幾分喬琇沒有的英氣。

喬琇依舊體弱,手中捧着手爐,入內脫下大氅,少女站在她身後,“我來叨擾了。”

确實是叨擾。林然不好意思說,命人去烹茶上點心,又道:“我與夫人剛熬了粥,側妃可要試試?”

“熬粥?”喬琇擰着眉眼,林然解釋道:“今日臘八,您莫不是忘了?”

喬琇恍然大悟,“那我是過糊塗了,勞煩林家主了。”

林然起身盛了碗粥,遞給她,喬琇伸出一雙手,纖細而蒼白,還帶着蒼老,與她這般的年齡不符。她退了回去,“姑娘可要試試?”

“她不必了,素來不愛這些。”喬琇拒絕,看着碗中的臘八粥久久不語,不知在想什麽。

喬琇始終給人一股壓抑之感,就像深處黑暗裏,看不見光明,伸手不見五指。林然每每見到她,就會不知覺心慌,喬琇對洛卿難不成十多年都沒有忘?

信陽心中放不下,那是因為兩人之間有段美好的過往,終究是夫妻之情,愛意刻骨,而喬琇這般何苦呢?

情字一事,真的讓人茶飯不思?

她不懂那種神情,下意識轉身看向穆涼,不覺握上她的手,或許她一輩子都體會不了喬琇的痛苦。

只一個動作,穆涼就明白她的想法,見到形銷骨立的人,都不覺嘆息,她在苦苦熬着罷了。

喬琇喝了一口粥,糯米香氣勾動味蕾,蜜棗的甜味在舌尖久久不去,或許藥喝多了,舌尖麻木了,飲食都失去了常人的味道,臘八粥竟喝出了甜味。

她嘆道:“粥很甜。”

“林然喜甜食,就多放了些蜜棗,常人會覺得不習慣。”穆涼解釋,想起喬琇的身體,就勸道:“側妃不喜,就換一碗。”

“尚可,你要試試嗎?”喬琇回身看着身旁的女兒。

陳晚辭側身,拒絕道:“我不喜歡吃甜的。”

“随你。”喬琇也沒有勉強,擡首見外間風景不錯,同她道:“聽說郡主府景色不錯,你可要去看看?”

“母親趕我走就是了,我去府門外等您。”陳晚辭對着穆涼行了一禮,恭謹地退下。

喬琇對着穆涼歉疚一笑:“被我寵壞了,郡主見諒。”

“令嫒真性情,也是不多。”穆涼察覺她有話可說,也屏退了婢女,将門關好。

喬琇抵唇輕咳幾聲,那股病弱氣息散了幾分,林然恍然意識到他要說什麽,不自覺一顫,穆涼隔着衣袖拍了拍她的手,喬琇并非惡人。

“我這裏有洛姐姐的最後一封書信,當是在洛公戰死之前寄出的,她信中提及的只有腹內嬰孩。”喬琇将信從袖口處取出,遞給林然。

洛卿字跡鮮少留存于世,都随着她而被火燒了,林然不辯真假,但這封信中只有一事是她知曉的,就是:阿意給孩子取名小乖,願姓洛。

信陽竟讓孩子姓洛……林然震驚,難怪阿爹吵着讓小小乖姓穆,她繼續往下看,無非是孩子活潑,待生出來必定是調皮的孩子,并非真如阿意所想,乖巧聽話。

她在看,喬琇便道:“聽聞林家主也是喚小乖。”

林然自十五年前入京時,自己稱呼自己小乖,口齒清晰,見過她的人都知道她喚小乖,也并非秘事,喬琇說的也不是秘密了。

但能将兩者聯系在一起的,就是第二人。

信陽也是憑借這點逼得自己相信眼前的事,喬琇今日所言,也讓穆涼有了警惕,“側妃是何意,同名之人數不勝數,這點有些過了。”

“同名并不稀奇,但樣貌相似的可就罕見了。郡主莫急,我并無惡意,今年初平王殿下就查到了林家主的身份,他回來就想以此事來掌控陳知意。”喬琇坦誠,眸色澄澈,看着林然的目光總帶着滄桑。

蘇長瀾到死都沒有查清,平王遠在千裏之外,他是怎麽查到的,林然不大相信這句話,反道:“有何證據?”

“阿晚無意間聽到了,平王殿下查到多年前在洛家封府後,洛家被趕出門的庶子奔赴回去,在府裏待了整整三日,後來洛家大火,九王爺趕到,那時一團亂,那個庶子推着板車趁機離府。後又有人見到那個庶子在出城後,從板車裏抱出一個嬰兒……”

喬琇喘着粗氣,吐字艱難,林然忙斟茶給她,“側妃說慢些。”

“你比你娘親貼心些。”喬琇感慨一句,洛卿當年眼中只有一人,就是陳知意,旁人生死都與她沒有關系。

她想過一陣後,面色染笑,繼而道:“後不久,他回到林家,死去的林夫人誕下一女,只是林夫人身染舊疾,哪裏來的孩子。”

“或許是老家主妾室所生。”穆涼辯駁道。

“是嗎?”喬琇慨然一笑,靠着坐榻,指尖摸着溫熱的手爐,“若是這樣,也就罷了,可有人親眼見到林肆帶着孩子離開,再聯系林家主的這副容貌,這些還不夠嗎?林府裏的人都誇小家主聰慧,九十個月就能走路學說話,小乖小乖喚得很清晰,都道林家祖先庇佑,可深深去想,小家主的生辰不在夏日裏,當年赴洛陽時就不止周歲,怕是有十五個月大了。”

林然不知這些舊事,也不去辯駁,穆涼略微不喜,道:“孩子說話有早遲,走路亦是,沒有規矩規定十月不能走路。”

“郡主所言甚是,因此平王殿下不以這個為證據,找到當年林家的老人,她親眼見管事林肆帶着孩子入府,沒過幾日,林夫人就生産了,林家的人可就是鐵證了。”喬琇不隐瞞,蒼白的唇角動了動,見林然那副容貌又極為不忍,“林家主,可知那些老人在平王手中。”

這就是平王的證據了。

蘇長瀾查不到的秘密,平王查到了,這也就是他回京極為自信的底牌,掌控着這個秘密,就等于控制了信陽。

不僅得信陽,又得林家的財富,一舉兩得。

林然沉默下來,喬琇眼中的悲怆更深了些,難過道:“林家主要早做準備才是。”

“側妃既然這麽了解洛郡主,就不妨猜一猜,此事落在她的身上,她會怎麽做?”林然直視喬琇的眼睛,并無恐懼,也無彷徨,讓喬琇不覺贊嘆,“你與她很像,她會自己戳破那層窗戶紙,讓別人措手不及。”

洛卿行事,不走尋常人的路子,別人走門,她會翻牆。

別人愛走大路,她偏偏撿着小徑走。

“側妃今日過來提醒,我很感激,它日您有吩咐,林然也會盡力去辦。”林然沒有再抵賴,對喬琇卻有幾分感激。

她心平氣和,沒有震驚、沒有一味抵賴,喬琇就明白了,林然早就知曉了自己的身世,隐忍不發而已。

當着林然的面,她蒼涼一笑:“陳知意不認也罷,但此事需在明皇面前說清楚。”

“您的話自相矛盾,既然要公開,就得認了,哪裏有不認的道理。”林然不想與她辯駁,但信陽與她終究是有血緣的,怎能看着別人羞辱她。

“你覺得她值得你認嗎?洛姐姐當年奔襲千裏救她于危難,而她後來怎麽做的?那幾座城有那麽重要嗎?城可收複,命還有第二次嗎?”喬琇激動起來,瘦弱的兩頰蔓延着不正常的紅暈,眼中的情緒顯而易見。

林然被她吓得不敢再答,忙點頭道:“不值得、不值得,您莫生氣。”

穆涼走近,輕輕撫她脊背,讓她呼吸順暢些,“側妃冒着風險而來,我二人感激不盡,時辰不早,您早些回府,莫讓平王殿下發現您的行蹤。”

外間天色擦黑,冬日黑得早些,時辰還早,但是天色不行了,黑了就不易走路。

喬琇止住咳嗽聲,扶着坐榻站起身,認真道:“平王入宮去了,我只想洛家姐姐有塊魂牌罷了,不至于再做孤魂野鬼,不得超生。”

她是趁着平王去見陛下才出來的。

喬琇話意堅決,也不指望林然與穆涼感激,看了林然一眼,情緒極為複雜,呼吸都深了幾分,出門扶着婢女的手,蹒跚而去。

林然感覺她看着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就像是看一死人,不覺摸上自己的臉蛋,問阿涼:“我與洛郡主很像嗎?”

“我見洛郡主時,她比你大了六七歲,你二人只是略微神似罷了,再過些時日,等你再長開了,或許就不像了。”穆涼安慰她,也安慰自己,又略微害怕,若是越長越像,又該如何是好。

林然依舊摸着自己的臉,若不是這張臉,多半也無人在意,喬琇今日是特來告秘的,平王得不到信陽的權勢,定不會善罷甘休。

“阿涼,先不管這些,喝粥,不然就涼了。”她讓人去取新的碗筷來,拉着穆涼一道坐下,勤快地給她盛了碗粥。

穆涼本未曾在意平王回京的事,如今一想,他帶來的隐患比起蘇家更要大些了。

臘八粥香糯可口,又加了蜜棗,林然吃了兩碗,放下碗筷的時候,穆能疾步走來,見到食案的臘八粥,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給我來一碗。”

“阿爹怎地這個時候過來了,可又發生何事了?”林然心裏擔憂,吩咐婢女去取碗筷,自己給他讓座。

穆涼滿臉風霜,帶着疲憊,一屁股坐下後,才道:“和王妃吵了幾句,來避避風頭。”

“為何事争吵?”穆涼皺眉,兩人感情愈發不和,如今竟到了離府躲避的地步了?

“為了幾百兩銀子,酒肆去府裏要銀子,被她知曉就吵了幾句,林然有空讓人去将賬結了,也不是什麽大事,我讓幾句就成,鬧不了。”穆能渾然不在意,避避風頭也不是什麽大事。

比起朝堂上的糟心事都不是什麽大事,他接過臘八粥喝了一口,甜得發齁,不耐道:“有酒嗎?”

他伸手就去揪住林然手臂,林然動作甚是迅疾,一步挪到穆涼身後,阿爹做的事着實有些荒唐,酒肆怎地欠了那麽多銀子,也不怪王妃生氣。

穆涼也不理他,“父親欠的賬,自己去還,上個月林家酒肆裏你欠了幾百兩還未曾銷賬,怎地又去了旁的酒肆,你就能不能少做東。”

“不飲酒,要你倆做什麽,小東西都不是好東西,給我找個院子,送些酒菜,我自己一人飲酒。”穆能瞪兩眼,站起身就要往外走,趁着林然不注意,揪着她的手腕就一道出去。

“長夜孤寂,你陪我喝兩杯,阿涼自己先歇着。”

林然着了他的道,使勁掙脫:“阿爹,我不喝酒,喝酒阿涼會生氣。”

“我讓你喝的,她不敢,要有骨氣,不能總被她鉗制着,知曉骨氣嗎?不能她說一,你就一,你得學會說二。你又不是站不起來,懼她作甚,像我這般,王妃吵得耳朵疼,我就出來避避風頭……”

穆能拉着她往廊下走,還不忘說教着道理,聽得穆涼皺眉。

林然哪裏敢附和,阿爹從來就是将阿涼的話記在心的。他不聽王妃的話,卻極聽阿涼的。

當年的親事,阿涼不點頭答應,阿爹斷然不會同意的,最多将她留下來當作養女。

現在說的好聽,阿涼一生氣,她就慫了。

兩人拖拖拉拉地去了郡主府的客院,穆涼只好讓人去王府查探情況,缺的銀子補上。王府支出如今都靠着微薄的俸祿,确實不夠在酒肆花銷。

派出去的管事在宵禁回來,将事情問得很清楚,那家酒肆确實是記賬,林然留過話,王爺的賬去郡主府要,哪裏曉得酒肆跑錯了門,去王府要賬,引得王妃大怒。

九王爺心虛,吵了幾句後打馬來郡主府避難,多半是等着林然将賬填平後再回去。

他纏着林然喝得快活,壓根沒将這件事放在心上,穆涼哪裏敢随着兩人喝去,林然哪裏拼得過老酒鬼,待管事退下後,她就去客院将人帶回來。

彼時,林然微醉了,竹筒倒豆子般将穆能剛才說的話都說了一遍,“阿爹說你不是他親生的。”

她靠着穆涼,臉色發紅,冬日裏肌膚格外燙,穆涼被她感染,也有幾分熱意,氣道:“是他撿來的。”

“他說在死人堆裏撿回來的。”

“他應當說在墳堆裏撿回來的。”

“墳堆和死人堆有什麽區別?”

“墳堆裏就是鬼生下的,死人堆裏就是人生的。”

林然歪了下腦袋,醉後傻氣畢現,摸着自己的耳朵,黑漆漆的眼眸濕透:“阿涼,鬼生的就是鬼,那你美貌的鬼,不怕不怕,我還是要你的,不和離、不休妻。”

“不和離、不休妻?”穆涼腳步一頓,被她奇怪的說得停下腳步,“阿爹與你說什麽了?”

“阿爹說要休妻、要和離,把王府給王妃去,讓她一人待着去,他去住街上,讓她……又何妨……說這是她應得的。”

原是說的與王妃的事,穆涼被她吓到了,撥開她的手,揪住她護着的小耳垂:“你若想和離,我不要你的郡主府,你就在門外跪上三日算盤,我就同意。”

她是手冰冷的,摸得正舒服,林然享受般往她懷裏蹭了蹭,主動将自己的耳朵獻祭般獻到她手裏:“再摸、再摸摸。”

穆涼拿着她自己的手摸上去,“自己摸,我先去沐浴。”

“沐浴是什麽?”林然不明白,眼看着人要跑,一把将人抱住,踉跄着向前撲去。

穆涼恐摔着她,忙護着她腦袋,兩人一道摔在了地面上,她吃痛,林然極為享受,壓着她的身上,手在她冰涼的唇角處探索,迅速就親了上去。

想要扶起兩人的婢女,瞧着這番香豔的畫面,吓得又退了回去,不能打擾家主的好事。

穆涼又氣又羞,咬住她的唇角,将人咬疼了,小醉鬼才肯松開她。

小醉鬼摸摸自己的嘴巴,舔了舔,哭喪着臉道:“好像破了,出血了。”

婢女等着兩人分開,才過去扶着林然站起來,穆涼自己起身,透着昏暗的視線,唇角紅了些,她以手摸了摸,真的出血了。

林然委屈地哭了起來,推開婢女的手,“我去找阿爹。”

穆涼攔住她,覺得好笑:“找他做什麽?”

“你欺負我,他說他做主。”林然踉跄兩步,辨不清方向,一陣迷糊又往自己的屋子走去,也省得穆涼去哄。

回到屋裏,林然倒塌就睡着了,忘了去告狀的事,唇角處滲出幾滴血,似要凝固了。

穆涼嘆息,讓人打水來,給她換下寝衣,一番忙碌出了一身的汗,唇角好像腫了些,她伸手摸了摸,悔恨自己咬重了,明日起來又是一番鬧騰。

作者有話要說:穆涼:怎麽辦,在線等。

為什麽我一加更,就鎖我?

難道阿江暗示我不要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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