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Part.9

郝眉7歲那年特別快樂。不用再穿麻煩的裙子，不用再被別人誤會為女孩子，最關鍵的是，終于能和小夥伴們進行一些男孩子間的玩耍。就算偶爾摔個跤，也不用再擔心露出一副狼狽樣，反正“男孩子嘛”這句說辭終于也能正兒八經地套用到他身上了。總之，就算郝爸依然嚴厲，郝媽繼續啰嗦，但初嘗成為小小男子漢的感覺，讓郝眉的整個心都撒開了花。

至此開始，郝眉的生活确實發生了很多變化，最明顯的就是人際關系的改變。女孩子打扮的小郝眉固然可愛，但卻鮮少有其他女孩兒願意與他交朋友。而其他男孩兒都當他是那些麻煩的小女生，也不願過多搭理。恢複男兒生的小郝眉，不但長相可愛，還多了幾分小男孩的陽光朝氣，一下子就成了周圍女孩兒青睐的對象。而其他男孩兒雖然起初會有些驚訝，但最終也沒了芥蒂，很容易就和他玩在了一起。在這樣一種衆星拱月的氛圍下，郝眉俨然成了一位新星孩子王，自稱“眉哥”的習慣也是這時候養成的。

這天，時逢郝媽郝爸結婚紀念日，又剛好趕上元宵佳節，他們便廣邀親朋一起慶祝。于是，小郝眉也邀請了最要好的幾個小夥伴。宴會上，大人們忙着交際，孩子們也自顧自地玩樂，整個場景一片歡愉。

這時音樂響起，優美的歌聲緊接而至：“如果沒有遇見你，我将會是在哪裏？日子過得怎麽樣，人生是否要珍惜？……”是鄧麗君《我只在乎你》，這是郝媽最愛的一首歌。伴随着歌曲，郝媽身着一席淡紫色流光長裙挽着身穿暗金色絲線鑲邊禮服的郝爸走向宴會廳發言臺。

“感謝各位親朋好友賞光，參加我們夫妻二人的八周年結婚紀念日。”郝媽宣講着宴會的開場辭：“今天恰逢元宵佳節，我這裏代表我們郝家祝各位阖家美滿、快樂長存。晚宴正式開始，大家吃好玩好，千萬別客氣！”說罷，郝媽微靠在郝爸肩上，在衆人的掌聲中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洋溢着滿臉的幸福。

“郝眉，你媽媽好漂亮啊。”一個小男孩一直看着臺上的郝媽，如是說到。

“好像公主一樣漂亮！”一個小女孩投以羨慕地目光。

“是嗎？”郝眉早就見慣了，不覺得有什麽。

小女孩看了眼郝眉，略帶羞澀地揉搓着自己公主裙的一角，問到：“郝眉，你喜歡公主嗎？”

“啊？”郝眉一臉錯愕。

一旁的小男孩搶着答到：“我喜歡！将來我一定要娶一個公主回家！”

“切～”小女孩不屑地嗤聲。

這時，在一旁一直沒發話的小玲拉了一下郝眉的衣角，“人家問你喜不喜歡公主呢？就是我給你說過的那些故事裏的……”一邊問還一邊使眼色示意郝眉看向旁邊的小女孩。

“我？…我想當一個英勇無敵的王子！”郝眉思考了半秒，一臉天真地回答到。

“……”小玲斜着眼看了看正在那兒手腳比劃，裝出一副王子樣的郝眉，輕嘆了一句：“笨蛋……”

“王子該配公主嘛！哈哈哈哈……”小男孩見郝眉一臉興奮勁，以為他和自己想法一樣，便跟着起哄。

“……”小玲冷漠地瞪了小男孩一眼，嘴角扯出一個冷笑的表情。随即，她又轉向郝眉，問到：“郝眉，還記得嗎？和你說過的，王子最後帶着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恩？”

“如果你是王子，你覺得那公主會是誰呢？”小玲一邊說，一邊左右轉頭張望，示意郝眉看向在場的所有小夥伴。

郝眉随着小玲的眼神，也左右掃視了一圈。他看到剛才那個小女孩低着頭搓着裙角，還看到另外幾個剛才一直沒插話的女孩子正在悄悄地交頭接耳說着什麽，至于剛才發話的小男孩和另外幾個年紀稍小一點的弟弟們正一副吃瓜群衆的模樣等着郝眉的答案。

“我…我…還沒見過…公主啊……”憋了大半天，郝眉撓着耳朵不好意思地回答到。

“…………”衆人倒……

“會是誰呢？”這個問題就這麽反反複複地在耳邊詢問着，郝眉覺得有些不自在，只能閉上眼努力地想象着。突然，一張熟悉的臉出現在腦海裏，“KO？”

“KO？”郝眉睜開稀松地睡眼，映入眼簾的就是坐在床邊正溫柔地看着自己的KO。

“你醒了？”KO伸手，輕輕摩挲着郝眉的臉頰，關切地問到。

郝眉慢慢爬起身，朝四周張望了一番，這才判斷出這是自己家，準确的說是自己生活了18年的屋子。“咦？我怎麽回來的？”他開始回憶昨天的經歷，“對了，舞會…我又喝醉了？”

“恩。”

郝眉低着頭又沉思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些什麽，一把抓住KO問到：“昨天是不是…和你跳舞來着？”

“恩。”

“嘶……”郝眉突然有些懊惱，昨天怎麽那麽沖動呢，那時雖然有喝一點酒，但也還沒醉啊。這樣大庭廣衆地拉着KO跳華爾茲，不是公然宣布自己和KO的關系嘛……雖說這次回來也有公開的打算，但昨天那個場合也太意外了一點……“不對！後來我喝醉了，沒做什麽吧？”想着想着，郝眉突然意識到會不會還有什麽更出乎自己意料的事發生。

“還好。”KO看着眼前人那又羞又愁的小表情，不禁有些發樂，“一直纏在我身上，做不了別的。”

“……”郝眉的腦袋砰地冒出氣來，整個臉已通紅一片。這叫我眉哥還怎麽見人，說好的給大家介紹媳婦，展現自己的男友力呢？“哎……”越想他越是懊惱，只能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後悔了？”KO又摸上郝眉的臉蛋，輕聲地問到。

“倒不是……只是和我計劃的不一樣……”說着，他錘了一下床，轉變為一個憤慨的表情，“喝酒誤事啊！眉哥我發誓，再也不喝……”

KO一手捂住了郝眉的嘴，柔聲到：“偶爾喝一點，沒事。”他對郝眉這些從不作數的賭咒是很清楚的，所以阻止了他。“快起來吧，你爸在客廳等我們。”

“啊？…！”

看着郝眉那從錯愕到擔憂的表情轉變，KO握住他一只手，說到：“我早上已經和他聊過，放心，沒事的。”

“早上？…聊過？……”郝眉已經變成了黑人問號臉，“嘶…不是，在我不知道的時候，到底發生多少事了？”

……

在短暫的溝通後，郝眉大致清楚了情況。既然郝爸主動提出談判，他也想趁這個機會把話說清楚。他想着，反正大家已經知道了，也就沒必要要遮遮掩掩了。于是，他牽起KO的手，十指緊扣，像一個趕赴刑場的義士，不再顧及什麽，大搖大擺地向客廳走去。

郝爸和郝媽正在客廳沙發上品着茶，看着郝眉牽着KO走來，各自眼中有不同的神色。

“爸，這是KO，我男朋友。”郝眉輕描淡寫地介紹到，心想反正你們都知道了。

KO微微點頭行禮，也不說什麽。

“郝眉，之前你怎麽胡鬧我都忍了，但這次你不覺得過分嗎？”郝爸用一貫嚴肅的語調訓問到。

一旁的郝媽此時不發一言，只是雙手握住郝爸一只手，輕輕撫弄着。

“爸，你不知道，KO他人特別好，處處是優點！”郝眉本想更平淡地闡述，可說着說着就變得有些激動，“最重要的是，他對我特別好，我不能沒有他！”

“你……”看着郝眉這樣堅決的樣子，郝爸心裏充滿了矛盾，頓了頓丢出一句：“郝眉……你是喜歡男生，還是他？”

“我……不知道……”郝眉以前也想過這個問題，如果沒有遇到KO，他會不會就像他爸期望的那樣娶妻生子了？但他怎麽也想不出答案。只是對于KO的需要，他現在早已再确定不過了，于是連忙說到：“我只知道我喜歡的是他，其它都不重要。”說罷，他看向KO，眼神裏充滿堅定和溫柔。

“……”KO是第一次看到郝眉這樣的眼神，突然覺得心口砰砰跳得有點急，于是将牽住郝眉的手握緊了幾分。

郝爸靜默地閉上眼，想了好一會兒，張口說到：“你決定了？不會後悔？”

“決定了！不後悔！”

“這條路可不好走，以後保不準還會有什麽風浪，你都不害怕？”郝爸的語氣加強了幾分。

“不害怕！”郝眉的語氣也更堅定了幾分。

“我會陪他一起走下去。”KO忍不住說到。

“哎……”郝爸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了許多，說到：“我沒你媽那麽想得開，所以你也別想我這麽快就答應什麽。這幾天我和你媽回老家一趟，你倆自己在家吧。”

“回老家去？”郝眉有些意外，往年郝爸郝媽都是在家迎新年的，不知道有什麽事這麽趕呢？

“別擔心，眉眉，我和你爸處理一點…家裏的事。”郝媽一邊答到，一邊朝着一旁的KO眨眼。

KO看到郝媽的眼色，明白了什麽，輕輕拉了拉郝眉，示意他不用再問。

郝眉從KO的眼神中讀出了制止自己的意思，想了想，改口問到：“那…這個新年不能一起過了嗎？”語氣中略有撒嬌的意味。

“……”郝爸一時沒說話，看了看一旁的郝媽，只見郝媽一副“我都聽你的”的樣子沖着自己微笑，于是又在心裏嘆了口氣，緩緩地說到：“春節你倆一起回來吧，我們都在。”

“好！”郝眉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一激動便一把攔腰摟住了旁邊的KO。

KO只是輕撫着郝眉的頭發，眼角的光澤全部倒映着郝眉此時那如太陽般可愛的笑臉。

“咳…咳咳……”郝爸閉上眼幹咳兩聲，說到：“那我們就先走了。”之後，他便帶着郝媽一起離開。臨末，郝爸背着身子說了一句：“郝眉，君子一言，驷馬難追！”

……

郝爸郝媽是臨中午出的門，之後郝家只剩下郝眉和KO，還有一堆傭工。這下子郝眉真是一家獨大，成了真正的眉少，于是他首先想到的便是要充分展現自己的男友力。

中午匆匆吃過午飯後，郝眉便拉着KO到處游玩，從自己常去的高級娛樂會所，到周邊熟悉的美食聖地，簡直就像一個孩子游園一般，誓要把所有覺得有趣的玩意兒展示給KO看。不知不覺大半天時間已經耗去。

冬天的夜晚來得早幾分，郝眉駕着跑車停在山頂上。他興奮地給身邊人指着：“我以前最愛來這兒。你看，從這兒可以看到我們家，還有整個市區的輪廓。是不是特別美？”

“恩。”

“是吧。”對身邊人這聽似不鹹不淡的回應，郝眉早已習慣，而且他還能從中聽出各種不同的意思來，“我們下次還來這兒。你看，在那邊搭個爐子，可以烤東西吃呢。那種幕天席地、享受美食的感覺一定很棒！”

“恩。”

“啊～”郝眉伸了個懶腰，把背向椅座上靠了靠，微微擡了擡頭，突然發現這個角度剛好能仰視KO的眼睛，“今天玩得真開心啊～KO，你開心嗎？”

“開心……”KO本來就一直側着頭溫柔地注視着郝眉，忽然發現郝眉現在正盯着自己，一動不動，連眼都不眨一下。于是，他主動問到：“在看什麽？”

“在看我自己。”

“哦？”

“你的眼裏都是我啊～”郝眉笑了起來，心裏覺得暖暖的。好像從第一次見身邊這個人開始，他的眼裏都只有自己，無時無刻不是如此。郝眉扭着頭，調皮地說：“今早我做了個夢，夢到小時候和朋友們嬉鬧。他們問我長大後要娶個什麽樣的公主。”

“公主？”

“因為我說我要做王子嘛。”郝眉嘻嘻地笑着，看着像個孩子。

“那你要什麽樣的？”KO把整個身子也側了過來，更近距離地看着郝眉。

“我當時不知道，可後來想到了，夢就醒了。”郝眉眨巴着眼，睫毛看起來比女孩兒還長，更多了幾分可愛。

“想到什麽？”KO微微壓低了身子。

“想到了…你呀！”郝眉眯起了眼，一臉幸福地笑着。

KO用手端起郝眉的腦袋，低聲說到：“我可不是公主。”

“那你是什麽？”眼前的臉龐漸漸模糊，只有那一雙火熱的唇變得清晰起來。

“我是…你的王子……”炙熱的觸感穿過溫潤的壁壘，帶着一聲喘息掩埋在眼前的光景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