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桃李春風一杯酒(8)

從湘淩城通往京城的官路上,兩道身影正騎在馬上一前一後的向前奔去,日頭漸漸落下,透過密林只能望到一片霞色,林中本就不高的溫度,此刻也變得越來越冷。

祁讓看到一個高高揚起酒字旌旗後,便伸手勒住了馬匹,速度漸漸放慢,轉身看着後面揚起一抹笑意,

“怎樣?可要願賭服輸?”

段意緊随其後,聽到這話後,面上也沒有不高興的神色,只神色認真的争辯道:

“是你不講道理,還沒待約定好開始,便先行了一步。”

祁讓揚了揚眉,待行到前方酒家後,從馬上跳了下來,将缰繩遞給了迎客的夥計。

段意見他沉默,便抿了抿唇也沒再說話,只是臉上明明白白的寫着委屈二字。

祁讓噗的一聲笑了出來,走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後,又捏了捏,

“那我願賭服輸。”

路旁的酒家很小,只一個木質的小屋,棚上蓋了厚厚的茅草,外面擺了兩張酒桌。

迎客的小二正給兩人的馬喂着草料,此刻餘光掃到這一幕,便和剛要出來待客的老板一起僵在了原地。

段意紅着臉瞪了他一眼,然後便繞過他直接走到後面的木凳上坐了下來,

“老板,兩份熱面。”

祁讓不着痕跡的打量着四周,在見到店小二給兩人端過茶水,手上帶着微不可查的顫抖後,問道:

“小兄弟為何這般害怕?”

茶壺一抖,水偏過茶杯落到了木桌上,段意的手停在腰間,也将目光投到了他的臉上。

Advertisement

“我...”

“見到祁谷主,這武林中哪有幾個不害怕的。”

老板的聲音傳來,從小二手中接過了茶壺,桌上的水跡已順着木痕滴到地上,形成了小小的一處暗色。

老板利落的拿起抹布從桌沿向裏擦幹了桌面,又向兩人笑了笑,

“您二位舉止親密,一人穿着官服,一人指間扳指和玉佩都刻着一個祁字,這身份,也不難猜。”

祁讓掃過指間玉戒上常人難以分辯的花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眼神冷厲,

“老板倒是好眼力。”

老板收了手,笑眯眯道:

“過獎,過獎。”

江湖中提起赤日谷時多以魔教稱呼,提到祁讓,也更是多用魔頭或者魔教教主來代替,祁谷主這稱呼...祁讓看着眼前人一副自戀的模樣,突然就覺得有些眼熟。

老板沖二人說完後,便拉着小二一起轉過了身。

祁讓看着段意,突然張口問道:

“之前秦三說要教你追人?”

老板的腳步一頓,耳朵偷偷豎了起來。

段意看着祁讓有些迷茫,

“我沒...”

祁讓十分嫌棄的又道:

“這麽爛的招數,難怪他現在還是單身。”

店小二戰戰兢兢的看向旁邊冒着黑氣的老板,只覺得自己手腕被捏的生疼

“老板...”

老板正欲邁向後廚,卻突然覺得脖頸一涼,一把匕首已抵在了他的下颌處。

祁讓走到他面前有些似笑非笑,

“我赤日谷的左護法,何時成了酒鋪的老板?”

昨早林阮剛和他提起秦三,引起他的懷疑,此刻就見他在這裝神弄鬼,這是不是也太巧了些?

祁讓心中閃過懷疑,但手中的匕首卻向前推的更近了一分。

老板立在原地不敢動作,嘴角有些僵硬:

“祁谷主莫不是認錯了人?”

段意上前在他臉上的邊角搓了搓,随後怔了一下,看着祁讓搖了搖頭,

“沒有。”

祁讓将手中的匕首緩緩上移,滑到老板臉的邊緣處,

“你是想破了這幅皮相,還是想自己動手摘下來?”

老板的神色堅定,甚至想出聲怼祁讓兩句,但最後礙于臉上的匕首,只義正言辭的說道:

“我本一直仰慕祁谷主的品行,不信他人魔頭之說,只是谷主現在的行為,着實是讓在下寒心。”

祁讓看着他的眼睛,沉默了一瞬,然後對段意說道:

“綁了帶上路吧。”

老板:...我giao,祁讓你沒有心!

經過這事,兩人倒也沒了用飯的心思,只是在上馬時看着被綁在一旁的老板,眼裏雙雙透出了嫌棄。

讓他和段意共乘一騎是不可能的,讓他和祁讓共乘一騎也不舒服,而讓他跟在兩人後面跑的話...大概會死?

段意有些不明白祁讓的堅持,于是猶豫了一下勸道:

“要不将他放了?”

祁讓看着努力掙紮的老板,将堵在他嘴中的帕子拿了出來,

“說實話。”

老板看着祁讓的眼神透着心痛,随後直接将頭撇向了一邊,頗有一種寧死不屈的架勢。

祁讓眯了眯眼,轉頭對段意說道:

“要不直接殺了?”

段意的三觀大概是随着祁讓跑偏的,聽到這話後,便直接拔出長劍架在了老板的脖子上。

千鈞一發之際,老板爆發出超越常人極限的力量,向旁邊滾了滾,

“我是為了拖住你們!”

老板覺得自己很委屈,他為了眼前這兩人,千辛萬苦跋山涉水,終于能化形了,想着可以愉快的磕個cp,結果被打了20鞭不夠,他們竟然還想殺了自己。

它太難了。

祁讓看着讓自己直覺十分熟悉的人,冷笑了一聲,也不再多問,直接将人橫放到了自己的馬上。

此處離京城也不過一百裏,他倒是想看看,前面有什麽等着他。

***

三人進入京城時,道路上除了更夫便只剩下了兩三醉鬼。

不知何處傳來仿若嬰兒啼哭的貓叫聲,還間雜着細微的草動。

麟龍司設在宮中,專職聽命于皇帝,每一個麟龍衛的走動,都需嚴格報備。

祁讓為避免生事,還是将老板松了綁帶在身後,只跟着段意一路向皇宮方向走去。

待快接近宮門時,段意卻突然伸手攔住了他。

下一秒,兵刃破空的聲音從四處襲來。

祁讓微微偏頭,一把飛刀直接從他耳旁斜過,打在前面的石板路上,發出悶沉的響聲。

段意幾乎在瞬間便拔出了軟劍,側身擋在了祁讓面前。

“皇上有令,全力捉拿反賊祁讓。段意,你若此時離開,皇上便可恕你無罪。”

反賊?嶺南王被發現了?

祁讓掃過站在他們面前三個打頭的麟龍衛,又看向周圍小巷牆頭探出的弓/弩,心中轉過幾種可能後,出聲問道:

“朝廷向來不過問江湖之事,反賊之名又從何而來?”

為首那人冷笑一聲道:

“朝廷不過問江湖之事,江湖中人便也不該将手插到這朝堂之上。”

祁讓聽的皺了皺眉,是段烨出賣了嶺南王,還是嶺南王出賣了自己?把自己同大臣們勾結的消息賣給朝廷對他們又有什麽好處?

而且為何至今沒人給他傳遞消息?

祁讓在一瞬間便想到了秦三,但随後又排除了這種可能,不會的,就算秦三能夠到教中些許機密之事,也沒有那個能力阻攔自己消息的來源。

自己曾經疑心很重,與朝廷大臣來往的一應事務,除了自己,便只有林阮能夠插手。

等等...林阮!

四周小巷中的箭矢如密雨般向兩人射出,祁讓将段意向自己懷中一帶,飛舞的長鞭灌着內力,在兩人前方似形成了保護罩一般擋住了飛來的流箭。

情況尚不明朗,祁讓不欲在此處多留,便轉頭對段意低聲喊了一句,

“退。”

說完長鞭一揚,正準備将剛剛一直說話的領頭那人卷來帶走問話,卻突然覺得自己身影一晃,随後便被段意扛在了肩上。

震驚!昔日威震天下的魔教教主,竟在衆人面前被媳婦扛在肩上逃跑?是道德的淪喪還是身手的退步,敬請期待今晚江湖小報為您揭秘——上下之謎。

祁讓:...這不是我該擁有的姿勢啊喂=口=

雖然并不願情願,但段意的輕功不愧是連以前的自己都追不上的好。不過幾個轉彎,身後的追兵便只遠遠的變成了一個黑點。

祁讓被緊緊锢在他的肩上,試着掙紮幾下後,終于黑了臉,有些咬牙切齒道:

“放我下來。”

段意的腳步在屋頂瓦片上先是一頓,轉頭向後發現已經走出一段距離後,才從屋頂跳下,松開了祁讓。

祁讓覺得自己從未如此丢人,他轉頭看向段意,最後卻又在對方無辜的眼神中敗下陣來。

沉默了片刻後,只幽幽的說道:

“我其實可以自己走。”

段意不明白他為什麽糾結這個問題,有些疑惑的解釋道:

“我比你快。”

祁讓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哦了一聲。

既然是皇帝下的命令,就說明此時的京城早如一個被布置好的陷阱,并不會輕易放棄追捕。

京城并不是祁讓的主場,他轉頭看向段意,問道:

“可有什麽藏身的地方?”

段意猶豫一下後,點了點頭。

兩人一邊躲着追兵,一邊在黑暗中疾行。寬敞整齊的道路漸漸變得越來越窄,兩側也從高樓飛檐變成了雪白/粉牆。再往前去,便停在了一處空氣中隐隐飄着酸臭氣息的泥濘路前。

祁讓看着眼前只用幾根木柱茅草搭起來的仿若難民棚的“房屋”沉默了一下。

不是因為他沒有來過這種髒亂的地方,而是因為段意在他的印象中,其實是有些潔癖的。

比如那日秦三攬過他的肩膀後,祁讓便注意到他悄悄将那件衣服扔到了火中。

比如兩人在谷中的房間,幾乎每個角落都見不得灰塵,谷中下人甚至還偷偷談論過,說這位夫人不願責備他們打掃的不幹淨,還會自己動手擦拭。

這些都算不得什麽毛病,祁讓反而還覺得頗為有趣的喜歡留意他這些小情緒。

祁讓偏頭看他,

“這是何人的家?”

段意先他一步走了進去,以為他是擔心追兵會搜到這裏,搖了搖頭答道:

“我曾經在這住過一段時日,除了我,沒有任何人知道。”

段家子弟就算投了朝廷,也不過是從富家子弟變成麟龍衛的過渡,何需落魄到來住這種地方?

祁讓掃過周圍的“鄰居“,發現很多人家其實連個遮風的門都沒有,目光所及之處,甚至還能看到有母親抱着孩子蜷縮在角落,身上只裹着一塊破舊的毯子。

祁讓心中劃過疑問,但此刻時間緊急,他也只是将此事記在了心裏,然後從嘴中發出了一聲輕微的口哨。

不過片刻,一只信鷹便混着茅草從頭頂落下,祁讓看着屋頂上破出的一塊漏洞,咳了一聲後,拿起屋中的紙筆,給衛進寫下了一張便條。

事實上今天發生的事情,已經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林阮為什麽要截掉自己的消息,他和段烨達成了什麽交易?

嶺南王為什麽任由段烨将自己的消息透給了朝廷?

還有那個秦三...唔等等...他們好像把老板落在了皇宮旁邊?

信鷹從屋中飛出,空中突然從遠處傳來沉重的鐘鳴聲。

九九八十一下,這是帝王的喪鐘。

祁讓偏頭看向段意,段意也剛好回頭看他。

今晚這場戲,根本就不是為了捉住祁讓,而是有人拿他們二人作為引子,帶走了皇宮中麟龍司的防衛。

作者有話要說:  1.這文可能要v了

2.看起來亂七八糟要用腦子,其實啥玄機沒有(?)

3.我這個世界的畫風到底為什麽這麽奇怪啊,總覺得段意太傻把整個世界的畫風都帶跑偏了

4.最後悄悄說一下對不起,因為昨晚又卡文了沒更新_(:з)∠)_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