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互誘
通明殿內。
姜與倦也剛剛沐浴, 渾身還帶着清爽的氣息,正執着一本書卷,一行一句慢慢地看着。
他并不急躁。
她是他的昭媛, 侍寝理所應當。
腦海中掠過今日在元夕酒樓,他與魏潛正把酒言歡。
二樓雅間。
相裏昀不知何處冒出:
“添一雙筷子?”
又對着魏潛笑出一口白牙:
“魏小侯爺, 別來無恙?”
魏潛抽抽嘴角,認出來了。
邊月與即墨城通商之初, 一夥悍匪劫掠城外村莊, 他們曾有過一面之緣。
魏潛是剿匪将軍,他是悍匪頭頭。
既然是在皇宮之外, 便沒有太子王爺侯爺之分,而酒桌之上一向無仇敵。
姜與倦揮手,命小二添了一雙碗筷。
魏潛倒了一杯酒。
Advertisement
相裏昀也滿上一杯,與魏潛相敬。姜與倦始終眉目冷清,優雅地筷箸移動。
終是相裏昀嘆了口氣。
“殿下你啊, 還真是不留情面。好歹也是小時候一起鬥蛐蛐兒的交情吧?”
“…”
魏潛古怪地看他們一眼。
姜與倦:“…”
他說的是那年邊月使臣進京。
他跟二皇子厮混,關他什麽事。
這個相裏昀, 好像是來冰釋前嫌。
相裏昀說着搖頭, “當着文武百官,各國使臣, 你讓本王的面子往哪兒擱啊。”
姜與倦飲了一口酒,“邊月有萬千生靈,大昭的子民也是生命。他們有兒女繞膝,也有父母要供養。王子總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 付出一些代價,不是麽。”
比如,忍受這屈辱。
魏潛哪不知盛京發生的事。
亦眉目冷肅,微微颌首:
“王子,若您是來領略風土人情,不說盛京,即墨城也必定掃榻相待。如若另有謀算,還請恕廟小不容了。”
相裏昀并不動怒,慢慢道:
“實不相瞞,本王即日便将離京。在盛京這短短數日,倒是令本王獲益匪淺。太子殿下,本王佩服你,也終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次前來是為了賠罪。邊月男兒,向來恩怨分明。”
他說完,摸出一把匕首,寒光凜冽,鋒利能吹毛斷發。在幾人目光一閃的時候,狠狠往肩膀上一劃,頓時血流如注,洇濕了绛紫色的衣袖!
“王子這是何意?”許久有人問。
相裏昀面色有些發緊。
“但願再次相逢,不是在這富貴金窩,而是在浩浩疆場之上了!”
卻托起酒盞,好似完全感受不到疼痛,濃目點漆,朗聲而笑,将酒水一飲而盡了。
魏潛忍不住動容。
他是刀口舔血的武将,最佩服直爽坦蕩之人。
此人雖可惡,卻不失真性情。
那時即墨城外過招,厮殺一場,倒也暢快淋漓。
這酒一畢,便知從前所有的恩怨,都冰消雪化。
他率先笑道:“王子性情中人。屆時兵戎相見,王子莫怪潛手下無情了。”
相裏昀哈哈大笑,與他碰盞,酒如落珠,胸臆中豪情萬丈。
姜與倦卻未動。
區區血流之苦,能抵那十數條無辜性命?
他不鹹不淡,連坐的姿勢也沒有改變,只将殘酒飲盡。
忽将杯盞擲地,起身離座:
“孤等着那天。”
酒盞叮的一聲,在毯上轉了幾轉,停下。
魏潛俊目中掠過一絲意外,無言。
“孤宮中尚有文書,失陪。”
卻在與相裏昀擦肩而過時,聽見他低沉的啞笑。
“早聽說盛京美食繁多,真是令本王大開眼界。”
他促狹一瞥,點點唇角。
“尤其是那白元子,”
“滋味,甚甜。”
姜與倦果然神色一滞。
“白元子?”
魏潛不明所以,有點詫異。
下一刻,卻見雪光一閃,濃紫飄飛,兩道身影碰撞,已是過起招來,一招一式,無不漂亮淩厲,劍氣激蕩之處,桌椅支離,一瞬間使得場上陳設幾無完好。
相裏昀靈敏躲閃,姜與倦咽歡一旋,卻在暗自思量:此人竟然藏拙至此!頓時出手更加不留情面。
摯友溫潤如玉的面孔上竟有了殺意。
魏潛一時驚訝,卻不得不加入戰局。
卻被一把黑刀阻攔:“小侯爺。”
相裏昀的随從。
好漢不吃眼前虧。窗外輕掠,察覺整座酒樓正在被人包圍,相裏昀琥珀色的眸裏劃過一絲異色,得意朗笑,縱身而出,卻是沒了影兒。
随從也與侯爺停戰,
硬着頭皮走到太子跟前,用他還不地道的官話解釋:
“殿下勿怪。白元子,最近,是我家主子迷上的一種食物。糯米白皮,咬開,黑心的芝麻餡。”
豈料姜與倦臉色更加難看。
客棧,斬離接到太子密信:“阻攔相裏昀出城。”
将接待內線的任務交給副統衛,與幾個黑衣幽均衛,駕馬絕塵而去。
夜深。
矮榻邊鋪着懶狐毛毯,一路延伸至案幾。
銜珠貔貅鼎中,青雲騰升,旃檀香氣溢滿了室內。
白妗推門,便看見這樣的景象。
太子脊背直挺,端坐在案前,手持青皮書卷,折屏上投下颀長的影子。
青蟒金漆燈臺,燭火通明。
姜與倦擡起面孔。
視線膠着。
她看來,青年面容俊美,烏發披散,慵懶如同雪狐。
他看來,少女未施粉黛,清新如同雛雀。心頭卻是一絲可恨,淡淡別開目光。
竟似不悅?難道是自己發怔太久?
被常嬷嬷抓去惡補了半天的禮儀,此刻終于派上用場,白妗斂起裙裾,袅袅下拜:
“臣妾拜見殿下,殿下金安。”
卻不徑直向他走來,而是突然轉了身,腳步輕盈,往門口走去。
姜與倦眸裏嗔黑翻湧。
他要動怒,聽她柔婉溫美的嗓音:
“打一盆水來。”
低聲吩咐後,便将殿門輕輕阖上。
姜與倦湛涼的視線看來。書卷在手邊一擱,并無多少神色。
“何不過來?”
她安靜地站着,抽出發中木簪。半绾的發頓時垂落,已經半幹,更如新墨般鴉黑。
又輕輕彎身,将腳上的鞋襪褪下。
她赤着腳,踩上了白毯。
他心知肚明,十分耐心。
靜靜地看她大膽地引誘。
她卻說:
“妾陋顏,羞于見君。”
綿綿地看他一眼,以長袖掩面,背過了身去。
姜與倦愣了一愣。
木盆盛水來。
少女将盆置于托座之上,取出藥瓶,倒入水中,雙手浸過,撫摸面頰,将易容的粉膏洗去。
青軟的眉毛,無辜的眼,與微揚的唇。
傾城之色。
擡眸,太子的目光凝着自己。
白妗輕輕一笑,袅袅婷婷地走近。
常嬷嬷說,太子與姬妾燕好,不比尋常人家。是的,不可孟浪。
她優雅地跪坐下來,在他身邊磨墨,小指微微翹起,發間帶着幽幽的香氣。其實只是做做樣子,她心不在焉。正将墨硯放置好,腦袋微擺,卻正好與姜與倦對視。
他眉眼一動,書卷放下,要來吻她。
她忽然輕輕一擋,羞澀地說:
“殿下,妾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殿下…可不可以一全妾的心願。”
鼻尖瑩潤,袖面結絲單薄,猶抱琵琶半遮面。
他眸光愈來愈深,只問:
“何願。”
“将來,殿下一定會娶太子妃的,是不是?”
她将袖子放下,凄然望來。
姜與倦手指一頓,微微蜷縮。
“娶又如何?不娶又如何?”
“妾知,殿下是儲君,需有相配的嫡妻。若非殿下厚愛,妾不會有如今的位置。妾這樣的女子,除了容色…一無是處。”
“…”姜與倦咳,“并非如此。”
又說,“莫要妄自菲薄。”
她忽然說:
“可是妾也有私心。妾會嫉妒的。”
幾乎是一擊必中。
他看了她半晌,忽然笑,
“妒婦。”
白妗見時機成熟,姜與倦大有動容之意。
立刻柔聲道:“今夜,是妾與殿下洞房花燭。”
“洞房花燭”四字,令他心口一蕩。
“可,即便在如此尊貴的殿下身邊,妾卻豔羨那小民…曾得償所願。”
“妗妗,”他咬了咬牙,逐漸陰郁,“你是想說,今夜前來,非你本願?”
她默默搖了搖頭。
“妾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她說心甘情願。
姜與倦終于忍不住伸臂,将她擁入懷中,啞聲而道:
“孤信你。”
白妗回抱他,在他頸邊說:
“民間夫妻結緣,有合卺禮。”
“殿下,可否全妾心願?”
她忽然從他懷裏起身,舉起什麽,目光晶亮。
姜與倦愕然:她從哪兒弄來的瓢兒?
……
青年怔着,眸裏暗了暗。而她卻始終巧笑倩兮,像是知道他一定會應。
她不笑的時候,眼睛是冷的。笑起來卻春暖花開,紅唇翹着,眸如星子,頰邊露出甜甜的梨渦,迷惑人一般的甜美真摯。
好直白的美人計,他卻特別配合地咬鈎,白妗打蛇順杆,立刻給他滿上了酒,素手纖纖,親自喂到他的唇邊。
他淡淡看她一眼,傾身過來,擡袖半掩了,低下頭去飲。先是嘴唇靠近,沾了沾玉瓢的邊,再一口一口地吞咽。她沒把握手勁兒,手腕微傾,喂得急了一些。
晶瑩的酒液便一路,從青年的下巴滑落到脖頸,沾濕了凸起的喉結,再浸入那分明的鎖骨。
她不知怎麽手一抖。
他忽然擡手,把她的五指緊握。
修長的指紋絲不離,覆蓋着她的,不容逃避的強橫霸道。而口裏仍然一點點将酒水飲着,似乎有意無意,唇瓣擦過她的拇指,那濕潤而柔軟,是他的舌尖…
白妗有一瞬間腦子空白、魂飛天外。
她想,這人道行太高了。
就着她的手,一口一口将酒飲下,這便罷了,還要眸光潋滟地将她一看。恐怕滿盛京的雍容貴女,也沒有人受得了這樣。
方才,方才她竟有種沖動,想要撲上去把他撕了。
這想法…太糟糕。
他偶爾看她一眼,就着她的手,幾乎是慢條斯理地,喝下了整整一瓢楊花落盡。
白妗屏住呼吸,她覺得臉上肯定是火辣辣的,到底是心虛,還是別的什麽情緒,已經分辨不出,她覺得呼吸加快、心跳劇烈…
她覺得自己要死了!
這個人…實在是…
姜與倦喝完了整整一瓢兒的楊花落盡,仍舊穩坐如鐘——他自己以為的穩坐如鐘,在白妗眼裏,已經晃得像不倒翁了。
為了防止摔倒,白妗立刻靠了上去,用身體承接他的重量。把他半拖半抱到卧榻,給他脫.衣裳,脫靴子,脫到襪子的時候,還不由自主地有點欣慰,這次沒碰到您老的肌膚了吧。
掐了自己一把,這該死的奴性。
把安靜坐着的他推倒,扯來一旁錦被,細心蓋上。
忍不住摸摸他滑滑的臉:
“殿下安寝~”
轉身欲走,卻被拽住。
他拉住她的衣袖,一把将她拽倒。
白妗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在了地上,腦袋磕到床頭,頓時一陣悶痛。眼前忽地一暗,梅花香氣鋪天蓋地。他竟順勢滾下了榻,修長的身軀傾軋而來,将她嚴絲合縫地,壓在了榻邊。
那一年,通明殿內,東風夜來,燈如長龍。
白妗手撐着地,腰要斷了。惶惶別首,青年面容雪白,眼底有幽幽的影。
跟她的視線糾着,将少女整個地籠在身下,袖袍委地,烏黑的長發在地面上交纏。
白妗愣了愣,試探地一掙紮。
又是老招數,他腿腳都來鉗制,将她緊緊地壓着。手卻摸摸索索,摸到她的柔軟,白妗極度敏感的一顫,剛要大怒,他卻不作停留,一路往上,準确無比地扼住了她的喉嚨。
白妗剛短促地發出“呃”聲,他便俯了下來,墨玉石般冰涼的眼裏,有她的倒影:
“對孤情深一片,卻與他人有染…”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