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巫族

月祭乃是太行時, 民間祭祀的一種,卻在大昭高祖年間被廢止。

只因,月祭那日, 在一些偏遠的地方,人們會捉來童男童女, 獻祭于天地,手段之殘忍駭人聽聞。

本以為這惡習早已絕于世間, 誰知在這小小村落, 竟然還能遇見。

随着姜與倦的溫聲解釋,白妗心底的不安愈發濃重。

就在方才, 她突然想起那蛇護蘭花的圖案,自己曾在青衣教的一本□□中見過,那是……

巫族的圖騰。

傳聞太行高祖建國之時,百花齊放,宮中蘭草豐茂, 高祖的寝宮外,更是生出一株垂花蘭。

故而, 垂花蘭常常指代太行皇室。

而素以滕蛇為标志的巫族, 是太行時期帝王最信任的家族,族中人歷遍太史監、司禮監、內閣大臣, 傳有“通神”之能,每每獨攬大權,後來漸漸避世沉寂,直到千年之後, 被大昭高祖下令滅族。

白妗将自己的懷疑說給姜與倦聽,青年立刻面色發緊,将她牽離了小路,步伐加快。

“巫族…”他喃喃這兩個字。

“妗妗可知,為何高祖要滅絕巫族。”姜與倦轉頭,低聲道。

白妗搖頭,那本□□只是驚鴻一瞥,她并不熟知此族。

“此本宮廷秘辛,但告知你也無礙,”姜與倦蹙眉,“妗妗,你可見過白住房?”

“白住房?”

“不錯。此物又名寄居蟹,生于海中。長成後會向海螺發起進攻,将其柔軟的內裏撕碎,然後鑽進殼中,将堅硬的螺殼據為己有。”

“巫族習性,便類于此物。”

習性如同寄居蟹…什麽意思。

白妗一顆心跳得飛快,心口駭異卻在不斷擴大。

孤寂的荒村,夜色陰冷,林中不時有黑鴉撲棱翅膀飛過…

方才累積下來的驚恐在這一刻爆發,她頓住腳,扯了扯姜與倦的袖子。

他回身看她,夜色中輪廓深挺,神色肅正。白妗心裏一定,三步并兩步靠入他懷,深深地貼着,不肯走了。

埋進胸口的面容柔軟,他摸了一把烏黑的長發,似乎輕笑:

“妗妗如此膽小。”

她皺皺鼻子,不吭聲。

長途跋涉這麽久,以為能好生休憩,誰知竟可能撞上殺人據村的巫族。

任誰不心生恐慌?

白妗有點自欺欺人地後悔,早知道就縮在那家客棧,不出來了!

姜與倦安撫她的背,“倒也未必是巫族。此一族在高祖年間便被趕盡殺絕,即便有所關聯的人等,也早被驅逐出了大昭。那圖案…興許只是村裏民衆被人誘導畫下。”

畢竟,并無實質性的證據…他們一路遇見的人,不論口音還是裝束,确确實實都像是本地的村民。

只除了那頂轎子…

白妗“嗯”了一聲,手卻摸索過去,自動緊握了他的手,與他十指緊貼。

這個舉動,讓姜與倦有點意外。

想起此前,每每他來牽時,她都會下意識掙上一掙,要用力才能讓她安分。

何時這般主動?

妗妗…他貪婪地看了她一眼,卻垂下長睫,斂起神色。

掌心的熱度讓她稍許心安,又緊緊攥了一攥,感受他指節薄薄的繭。

他任她動作,神情始終溫和。

白妗這才悶悶說,“哥哥。我們快回去吧。”

“…嗯。”

忽有一只小手,拉了拉她的衣角。

“姐姐…”

白妗吓了一跳,卻見身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小小少女,正睜大着眼睛,怯怯地看着她。

“姐姐,買茶糕麽?”将什麽捧上前來。

篾竹籃子裏疊着幾塊茶綠色的糕點,形狀小巧,氣味誘人。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捧着籃子,眼巴巴看着白妗。

她出現得突兀。

可年紀幼小,神态怯懦,衣裝也破舊褴褛,沒有什麽可以挑剔。

白妗蹙眉,懷疑道:“你家裏人呢?怎麽讓你一個小孩出來買賣?…還是在夜裏?”

女孩面露沮喪:“家裏人生了病,今天該是由我來賣茶糕,聽說鄰村辦酒,去那兒可能賣得好些,我剛從那裏回來,卻沒能賣完…”

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姐姐,我家住那兒…”

她擡手,指向不遠處的人家,果然亮有燈火。

白妗還是猶疑。剛想說不吃甜的,姜與倦已将銀子遞了出去,溫和道:

“包起來吧。”

女孩頓時驚喜:“謝謝哥哥!”

白妗微感訝異,她看了一眼小姑娘…豆蔻之年,正是同槐序差不多的年紀。

于是了然。

“你叫什麽名字?”白妗接過紙包的茶糕,随意問。

小姑娘羞澀地搓着衣角,擡起眼,沖二人甜甜一笑:

“月兒柳。”

……

他們雙雙回到客棧,還未歇一口氣,姜與倦便道要出門一趟。去做什麽,他沒有說。只是叮囑她不要出門,他很快就會回來。

白妗趴在桌上,毫無睡意。腹中火燒一般的難受,好餓…分外想念大白米飯。

想想他們晚歸,夥計來開門時那難看的臉色,白妗撇了撇嘴,打算下樓去,偷偷摸進竈房,看能不能找到點口糧。

剛到後院,便有人擎着油燈從暗處走來。是那個夥計。他後面似乎有人。

白妗要看,卻被夥計一擋。

“幹嘛呢?”他口氣有些不善。

“覓食。”白妗随口回,再看,又空空如也了。

“方才…”

“哦,是我們掌櫃。”

“女子?”

他看她一眼,“我們掌櫃自然是男子。”

從她身邊走過,“要吃食還是茶水,小的來準備吧。姑娘還是快請回房,這夜裏陰涼,若是受了寒,你家夫郎怕是要心疼的。”

隐隐揶揄。

“…”被看出來了?

白妗被這麽一打岔,也不好去硬闖了,只得道一聲“勞煩。”

剛回到大廳,便感覺被一道目光緊緊地鎖住。她擡頭,二樓欄杆邊露出一張麻子臉,兩顆渾濁的眼珠子黏在她的臉上。

白妗面色一冷,那人已掠到她的身前。

“沒想到這鳥不拉屎的地兒,還有這等美人…”他淫.邪一笑,伸出大手來摸。

白妗輕松一避,月牙刃翻轉,直往他掌心刺去,不多廢話!

“還是個練家子!”他驚嘆,卻更起了興致,左躲右閃着刀刃,那粗糙的大掌如影随形,屢屢從纖細的腰間擦過。

白妗既憤怒又驚訝,沒想到此人功夫極好,她占不到什麽便宜。再者,萬一鬧出大動靜,他那幾個弟兄都出了來…她有些束手束腳。

麻子臉得寸進尺,嘿然笑着:“小美人兒,就讓爺摸上一把…”

眼看避無可避…

白妗已做好削掉一層皮的準備。

他忽然哎喲一聲。

伸出的掌心赫然插着一支梅花镖,刃尖深入,血流不止。

清潤的嗓音淡淡:

“你想碰她哪裏?”

白妗回頭去看。大敞的門口,夜風灌入,青年身形修長,灰色的麻衣吹動。

鬥笠下面龐蒼白,兩只眼卻像墨玉石般冰冷,燃着兩簇幽暗陰鸷的火光。

他走過來,将少女護進懷中。

那漢子吃疼,盯着姜與倦,一臉狠毒。見他手裏握着一根玉笛,方才竟是用內力催動這根玉笛,以暗器傷他。眼珠一轉,便知此人功夫極高。

卻色心不死,仍然黏膩地将他懷裏的少女打量了一陣,從肩,滑至腰。

青年眸光逐漸陰沉,殺心暴.動。

察覺撫在肩上的手用了力,白妗心道不好。這混.蛋有五人之衆,也不知功夫幾何,他們二人對上,怕是要吃虧。

便往姜與倦懷裏一歪,皺着眉小聲嘤咛:

“妾的心口好疼,夫君幫妾揉揉。”

“…”

姜與倦最後看了那人一眼,抱緊少女,上樓進房。

明知她是裝,還是問:“哪裏疼。”

白妗眸子水潤潤地看着他,他強忍着怒氣,按上她的肩胛,聲線溫柔地問:

“告訴我他碰了哪裏?”

“沒有啊,沒有碰到。我怎麽會讓他碰呢?”白妗摟住他,嗅他頸邊。梅香遮掩,卻有一絲熟悉的臭氣。

與那老妪身上同樣的氣味。

“怎麽回事?”

姜與倦知她所指何事,便定下情緒,沉聲道:“那小二說的亂葬崗确實存在。方才我便是去了那處。有幾具新屍…”

面目全非,連衣物都給人扒扯了去。禿鹫在空中盤旋,時而沖下來啄食腐肉,惡臭不可聞,令人作嘔。

慶幸沒有将她帶去。卻又愧疚她遇人戲亵時,自己不在身邊。

想到那肮髒的眼神…姜與倦眼底有血色一閃而過。

卻溫言對她道:

“以後不會了。”

不會再讓你身陷險境。

……

姜與倦在水房沐浴。

他褪去上衣,露出赤.裸結實的上身。

卻從衣物之中,取出一張團成團的紙。

這是前日在山洞裏,他給白妗除衣烘幹時發現的。

材料是牛皮紙,被水浸泡以後,筆墨糊成一團,完全看不出繪的何物。

紅色朱砂做出的記號卻未完全消失,星星點點在紙上分布。

他确信,這是一張地形圖。

妗妗為什麽藏着這個東西,又為什麽要裝作失憶,說謊騙他。他不敢深思。

只要能維持表面的平靜,不聞不問也無妨。示弱又算什麽?

何況她的表現已證明,他成功了不是麽。

不敢想象,假如她真的趁機逃走…

她身份成謎,而天地之大,他沒有辦法找到她。所以,必須留住她。

要耐心地,一點一點編織一張大網…

直到完全占有她。

水汽騰升如白霧,俊美的青年沉入木桶之中,黑發散在水面。面容仍然溫順,眼底卻是揮散不去的貪欲,充斥着吞噬一般的黑暗。

房門被悄然推開。

看到來人,那股陰沉立刻褪得幹幹淨淨,姜與倦愕然:“妗妗?”

少女關好了門,握着白帕,沖他盈盈一笑:

“殿下,妾為您擦背。”

……

他撐着頭,有些慵懶。她真的是來擦背,巾帕在後背挪動,規矩又細致。

柔聲問他:“殿下,舒服麽?”

姜與倦忽然伸手,将她扯了下來。

白妗驚呼,水液四濺,衣發頓時濕透。

他将她壓在木桶邊,細細密密地親吻。吮咬她弱白的肌膚,卻始終睜着眼,看她難耐地仰起頸,卻咬着唇不吭一聲,雙頰逐漸泛紅。

難耐,難耐…

齒陷入雪白的肌膚,其下是青色的血管,好似能聽見血液在其中汩汩流動。

心口流竄着躁動,那無所依存的空虛,必須有什麽來填滿。

于是他堵住了她的唇。

……

一口一口,就像要将她吞入腹中。

白妗吞咽困難,這…是因為憋了太久麽?

卻在最關鍵的時刻停了下來。姜與倦給她拉上滑到肩頭的衣物。他們不能在這裏。

蒸騰的水汽中,他神色極隐忍,給她系衣帶的手指還在顫抖。眼角一片暗炙的紅色,薄薄的唇紅豔豔地腫着,淫.靡不已。

白妗吞了吞口水,她好像…有點…把持不住。

姜與倦赤.身把人抱出,用幹燥的薄毯裹上嬌軀,她卻站不穩,軟在了他懷裏。小臉抵着他的胸膛,吐息十分劇烈。

……

屋內。

酒菜已然備好,送到了桌上,他們一人坐在一邊,卻是一口也沒動。

可人在饑餓的時候,不看見吃食還好,看見卻吃不到才是煎熬。

就像方才…

他們對視一眼,各自別開。

白妗肚餓無比,想起買來的茶糕,仔仔細細确認以後,吃了一塊下去。

遞給他,姜與倦卻搖了搖頭,不吃。

原來的衣物打濕了,姜與倦給她“借”了一身,是細布衣。她肌膚嬌嫩,這已經是能找到最好的衣物。他歉疚,她卻并沒有什麽不滿。

他看着她慢吞吞咽下茶糕,腮幫動着,像一只倉鼠。

看得入迷。

外面忽然傳來一聲慘叫,比今日那叫聲還要凄厲!

接着便是哀嚎聲,一聲接着一聲不作停歇。二人推門去看,空氣裏的血腥味濃得幾乎凝成實質。更可怕的是,地面上長長一條血跡拖行而過,黑暗的樓梯口,有什麽在蠕動…那血淋淋的面孔微擡,是那麻子臉!

再看,從他腰間往下,竟然全被截斷!肚腸流了一地,血如瓢潑般塗滿四周,人卻竟然還活着…

兩條粗壯的手臂,也不知被誰極其殘忍地砍斷,此刻只剩一具斷手斷腳的軀體,如同一只蛆蟲在地上爬行,想要到樓下去…

姜與倦捂住白妗的眼,将她推回房中。

吐出一字:“走!”

……

沉沉的昏夜,一雙草鞋停在血紅的視線之中。無邊的劇痛使人麻木,麻子臉呆呆仰頭,立刻瘋狂地扭動起來,張口想要去咬他的褲腳:

“救我…救我…”

姜與倦卻避開,手中長笛如流雲,輕轉而過。

頓時,血淚從那人的眼眶中蜿蜒而下,如同兩條紅蛇。慘痛的叫聲卡在喉嚨裏,他嗚嗚半晌,已然氣絕。

梅香幽幽。青年垂下眼,輕聲又溫和地說:

“你不該那麽看着她。”

作者有話要說:  扮豬吃老虎,殿下也是高手啊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